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野鸦椿》作者:桃屿   文案:   公子哥X大学生   久别重逢X破镜重圆   1.   林逾静的少女时代,充斥着情书,颜料,穷困潦倒。   高三时为了艺考高额集训费,缺德答应帮京中豪门找回儿子。   素有艺考天堂的澎镇一中,她就借住在少年家。   高考结束那天,蝉鸣燥热的夜,她的脚便于桌下搭在少年膝上。   只要有人低头,就能看到陈京澍暧昧摩挲着她脚踝。   只是悸动的青春故事,最后结束于少女轻蔑冷淡的一句“我喜欢的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不是澎镇一中的陈京澍。”   暴雨的夜,少年的拳错过她颊侧,落在老槐树上,恶狠吼了句,“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2.   林逾静再遇陈京澍,是在壹京商界投资酒会上。   彼时的他已是陈家贵不可言的唯一继承人,而她只是代表清大美院前来拉投资的学生。   云泥之别的身份,林逾静连自取其辱的想法都不敢有。   只是在她被纠缠不休时,陈京澍突然出现。   “给你一分钟,说服我。”男人语气都透着寒意。   早已收敛喧嚣性子的她,几分小心谨慎,“我的保护濒危动物的项目...”   “静静,你应该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陈京澍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像压抑着翻腾的恨,又像是消散不掉的爱。   那晚后,壹京的世家子弟圈整个传遍了,陈京澎养了个漂亮女骗子在身边。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陈大少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后来眼看着他将各种资源砸向林逾静。   在银泰中心为她办画展,更是于寸土寸金的和平门外给她开个人工作室。   朋友笑侃:“少爷,您这打击报复的手段够高明。先将人高高捧起,再狠狠摔下。”   男人温柔看着朝他走来的人,沉吟,“我捧的人,可没摔下这一说。”   别说有缘无份这个词,只要你点头,排山倒海的能力我也有。——陈京澍   阅读指南:   1.SC,1V1,哪哪哪都干净!   2.京沪港苏豪门系列——京圈甜文   内容标签: 都市 因缘邂逅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逾静X陈京澍 ┃ 配角:姜应礼X姜应止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青春旖旎,盛夏春夜   立意:携手并肩,共赴美好   ? 第1章 楔子   ◎有什么话,等活动结束了,来我房间慢慢聊。◎   再见陈京澍,是在华仁集团——JING资本发起的天使投资会上。   林逾静所在的由一群硕博研究生自主创办的百校濒危野生动物保护联盟,意外获得参会资格。   因为她负责团队内的网站美术设计和摄影工作,所以被师兄师姐一起拉过来做活动记录。   会议厅地点在华仁万襄酒店三层的万事襄意厅,幕墙上雕刻的巨型枝纹画,脚下地毯活灵活现的金鱼畅游图,无不象征好运和财富。   “京澍,好久不见。你爷爷身体还好吧?”   “小陈总快点接任华仁,陈副局和老爷子也就轻松了。”   听到熟悉的名字,林逾静下意识抽离神绪,向灯火葳蕤处看去。   人群尽管簇拥,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陈京澍。   七年不见,记忆里气质痞勇却温良有礼的少年,已蜕变得周正又英气。   华丽的水晶吊灯光缕洒在他身上,孤矜清冷,沉稳内敛。面对这一名利场,体面寒暄,游刃有余,神情却寡淡如一团锦帛烧灭后的死寂白灰。   不知是不是她目光过于灼热直白,陈京澍突然转头,两人隔着人声鼎沸,蓦然对视了一眼。   只是他掠望过来的眼神空洞又陌生,像蝴蝶挥动翅膀般迅速。   蝴蝶飓风刮过,林逾静心脏没来由的刺痛一瞬。   想念,愧疚。   还有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的落寞。   但陈年旧事重新涌上心头后,她又想,当年自己一手策划少年摧毁计划,陈京澍现在把她当成陌生人,已经算是仁慈了。   “我对你有印象,华清美院的艺术管理硕士对吧?”短暂的跑神,林逾静的思绪很快被正在进行着的工作拉回。   “没想到邵董还记得我,当时也是我为您介绍的百校濒危野生动物保护联盟,您还准备为我们捐助药物来着。”   一小时前,招商演讲汇报会。   百校濒危野生动物保护联盟压轴上台,却因为项目偏靠公益捐款,引台下哂笑。   低言窃语,无不嘲言现在的硕博研究生充满拯救世界的童趣理想,与名利为主场的招商会格格不入。   好在主办方周到安排了会后酒宴,又给了他们一次各个击破的机会。   但在场五十多位天使投资人,真正能与他们对标的,不过三四家。   临近下一季度,联盟资金告急,今日算是背水一战。   林逾静与福生药业老板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被优先分派。   “主要还是你那组照片,拍得实在感人。”邵福森抿着亲和笑容,明是热络暗为揩油地去揽她腰肢,“后来没能捐助成功,我还一度很是愧疚,总觉得对你食言了。”   林逾静腰间是掌心摩挲后余留的灼热温度,她不动声色用企划书隔开两人距离,脸上乖则笑容不减,“邵董,我们现在的团队比两年前更加成熟了,还有...”   “你明年是不是就要毕业了?”邵福森直接打断她话,像个慈祥长辈,谦和又体贴,“工作落实到哪一步了?准备继续读博吗?”   “我很喜欢现在宣传保护野生动物的工作,和动物与自然相伴,十分治愈。”林逾静努力将话题拉回至百校联盟。   “小林呀!”邵福森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你和我女儿同岁,每次看到你都倍感亲切。所以瞧着你那份想要拯救世界的童真,我是又感动又心疼。”   “...”如果不是林逾静遇见过比邵福森更加伪善的人,她已经信了这场戏。   见她沉默,邵福森再次不客气抱揽她肩,“我的董助下个月末就要休产假了,或许你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穿着prada,背着chanel,喝着星巴克坐在高级写字楼里,轻松拿高薪,过每月跨国旅游的小资生活。”   如果不是肌肤碰触带来的生理反胃,林逾静都要质疑自己的理解能力。   邵福森这是当着大庭广众,丝毫不加遮掩的,企图用名利收买自己。   或许用包.养形容,更加贴切。   她脸上的表情几乎失去管理,但还是尽力维持语气平和,“邵董,您也这样和您女儿说话吗?”   邵福森被怼了回去,连手也被她不留情面地拍下。   周围人像是早已习惯了酒桌上的半推半就,调侃打趣两人,“老邵,这呛口小辣椒有点意思。比你身边那些菲菲,晴晴好玩多了。”   “小姑娘,你别看老邵年龄能当你爸爸,但给的宠爱也像爸爸一样哦。”   “老邵只有一个闺女在日本读书,你努努力生个儿子,母凭子贵直接一步登天当富太太。”   露骨,下流。   带着对社会公序良俗的泯灭和无视。   林逾静再想为了项目吞忍,也没了和气,“不好意思,我爸爸死了,死挺惨那种。我怕邵董命不够硬,葬礼上魂魄看到女儿被纠缠卖身,估计要死不瞑目的。”   这下换邵福森无法吞忍了,“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恶毒,简直是半点家教涵养都没有。”   林逾静冷冷看着邵福森玩脱后的恼羞成怒,用男人本色形容再合适不过。   她连多争辩一句都嫌恶心,道了句失陪就要离开。   “你这就要走?”谁知邵福森纠缠不休,蛮横又无理,拦住她去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咱们恐怕不能善了。你们百校联盟,也没继续存在的必要。”   “邵董,究竟是谁言语粗俗,没有半点家教涵养?您不能仗着身份,欺弱霸女吧。”面对赤裸裸的威胁,林逾静只不卑不亢摇了摇手里举着的GoPro,“忘了说,我刚刚全程录像,或许我直接PO到网上,让大家评评理也不错。”   邵福森自知理亏,但又自持身份,不愿有半刻伏低,“你是要威胁网曝吗?那我就必须带你去警局了,这是对我名誉权严重的损害行为。”   说着,邵福森便伸手去拖拽她。林逾静本能挣扎,只是男女间的力量悬殊,使得她顿时失去平衡,向地面倒去。   预料之内的失态摔倒并无发生,一只有力手臂,揽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逾静稍一抬头,男人落拓的侧颜便撞进她眼底。   只见陈京澍浓眉微凝,深邃的眸冷峻漠然。满身矜贵中,荒芜草莽的痞戾野气更重。   带着与世俗背离的冷玉寒霜距离感,狠戾又慈悲。   “对不起!”林逾静心虚地从他怀中快速站稳,又惊魂未定地后退一步,像是躲避更加怖人的怪兽。   “静静,你道什么歉?”陈京澍看着她动作,眉心的川字纹皱得更深。   听他亲昵叫自己小名,不只林逾静微怔愣神,连带邵福森也迟疑半刻。   “陈总和小...林小姐认识?”   林逾静站在众矢之的处,没有承认的胆量,也没有否认的勇气。   犹记决裂的那个雨夜,野蛮生长却意气风华的少年,是如何被语言幻化的刃刺穿撕碎,又是如何悲怆冰凉地对她说“林逾静,拿我当条狗骗,很爽吧?”   她回了什么?   她回,“我怎么知道你那么缺爱,不过一点点关心,就恨不得掏心掏肺。”   而今,就像上帝亲手书写的大男主爽文照进现实。   她依旧是那个为了学业和生计奔波的苦命女学生,但少年早已成了高不可攀的权贵公子哥。   此刻云泥,她甚至觉得陈京澍站在邵福森那边羞辱自己,才是人之常情。   “静静,怎么一会儿不在我身边,就受这么大委屈?”人非草木,林逾静连自取其辱的想法都不敢有。倒是陈京澍把在场众人当空气般,单手插兜朝她走近一步。   林逾静怯生生回望过去,才发现陈京澍看向自己时的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像压抑着翻腾的恨,又像是消散不掉的爱。   直到此刻,确认陈京澍真的在给自己解围,林逾静才突觉鼻腔一酸,顺势将头往陈京澍心窝处一抵。不知是演技大爆发,还是憋忍一整晚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纾解的借口。   林逾静的泪像断线珍珠般,噼里啪啦淋湿了陈京澍一整个肩胛。   “邵董,我家这姑娘一向被惯着。别说是脏话了,连半句重话都没听过。”陈京澍居高睥睨,全然上位者的不屑,“还是?邵董知道她是我的人,故意恶心JING资本,和华仁集团作对?”   陈京澍一手创办JING资本,又背靠壹京陈家。   那可是旗下业务遍及地产置业、医药、零售、投资及影视制造多领域的华仁系。   而陈京澍,正是陈家老爷子的心头宝,钦定的唯一继承人。   福生前不久和华仁就闹了些不愉快,邵福森费了好大力气,两家关系刚刚有所缓和,“陈总!您误会了,我怎么会和华仁作对呢!是我玩笑开过火了,冒犯到您,真的万分抱歉。”   “邵董,你冒犯到的不是我...”陈京澍站立如松,为林逾静撑起一片天空,“是我家姑娘。”   在邵福森的连连道歉声中,林逾静被陈京澍拉着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   直到步入无人之境,她才听到陈京澍从喉间发出的一声低沉冷笑。   明知他在嘲讽自己,林逾静还是柔声,“阿澍,刚刚谢谢你。”   “不用误会,这是我第一次筹办招商会,不想被渣滓毁了。”陈京澍语气冰冷,“而且,华仁早就看不惯福生,正缺一个由头发难而已。”   陈京澍突然转变的在商言商,公事公办态度,让林逾静再说不出半句叙旧的话。   她只点头,道谢又道别。   “给你一分钟...”谁知就在她转身时,陈京澍的声音再次从她身后四散开来,冷冽又悲悯,“说服我。”   林逾静反应片刻,才意识到他话里的含义,她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但同时又小心翼翼道:“我的保护濒危野生动物的项目...”   只是她话题刚刚开了个头,就被陈京澍轻嗤一声打断,“静静,你应该知道我对什么感兴趣。”   -   直到陈京澍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那张被塞到她手心的鸦黑色房卡才应声落地。   她回忆着陈京澍刚刚的神情态度,就像是客人往陪酒小姐胸口塞小费一样。   “我现在很忙,有什么话,等活动结束了,来我房间慢慢聊。”   他想报复羞辱她?   还是真的想听她讲百校联盟?   林逾静一时分辨不清。   更加分辨不清的是,她走进直达顶层套房的观光电梯那一刻。   脑海中想的是为百校联盟拉投资,还是她想再见见那个少年?   伴随电梯不断升高,整座京城的中轴线被她踩在脚下。华灯初上的金色光芒,像巨人长臂,从东到西,轻而易举抱揽整座皇城。   云泥之别的感受,更是在电梯打开的瞬间,一栋古朴考究的四合院映入她眼帘时达到顶峰。   但她永远怀念,那个不同于壹京灼眼的贵,只属于少年恣意明快的滨海小城——澎镇。 第2章 初遇   ◎林黛玉的林,逾期的逾,安静的静。◎   纵时隔七年之久,林逾静依旧清晰记得她和陈京澍的初遇,一场她蓄谋整整半月的完美邂逅。   那日立秋,地处北方滨海小城的彭镇,傍晚天际线绯色温柔,海面薄雾轻弥,微风闲适湿润。   林逾静抱着一摞开学日发的新书,踩满地金黄落叶听海浪裂帛声。   白色裙角飘过澄黄小楼时,她缓缓驻足。   手机振动两下,一条无署名的短信进来:【进展顺利吗?】   【您放心。】林逾静回完消息,抬眸看向两排整齐砖筑背靠背,形成的死胡同。   几辆机车堵在胡同口,一群社会混混打扮的少年正在吞云吐雾。   于是背脊抵墙,身着校服微微颔首的黑发少年,便显得像是被胁迫欺负的弱势学生。   “你们!”人烟萧条的小巷,少女声音俏丽孤勇,连被晚风恰时吹起的高马尾,都像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江湖女侠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放开那个男孩!”   “唔,妹妹有何指教?”为首的黄毛先看向她,然后又看了眼被他‘堵’在身前的少年,了然,“妹妹这是,想要美救英雄?”   闻言,贴墙少年轻“嗤”一声,挺直腰背也看向她。   虽然看了很多关于少年的资料和照片,但四目相对那刻,林逾静心脏还是没来由漏了半拍。   少年五官长得深邃周正,浓眉星目,脸部轮廓硬朗流畅,典型的东方少年特征。   看向她时的眼神寡淡,眉宇间透着源自小镇野蛮生长的痞野意气,薄唇漠然平绷,第一眼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感。   “同学,你快走吧。”声音却略带磁性地温柔。   林逾静便迎着他目光,高扬起脖颈,像只张牙舞爪的小鹅,又俏又软还非要装狠厉孤勇,“看你校服也是澎镇一中的,放心,我肯定不会不管你。”   “聊上了?惺惺相惜,还挺浪漫。”为首黄毛笑的坏痞,用手肘撞了撞少年手臂,“妹妹,我们不欺负他,那你来给我们欺负一下?”   “别闹事,让她走。”   “京哥,她挺有意思的。”   林逾静站得远,并没有听到两人低声的交谈。   但还是倔勇地朝着巷子里的人群走去,声音微颤但娇甜嘹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认识陈京澍吗?你们要是欺负我,就得罪他了!”   ‘陈京澍’三个字一出,黄毛先是和少年对视一眼,这才敛了敛笑意正色问道:“你认识我们京哥?”   “对呀!”见黄毛似乎被唬住了,林逾静飞快从人群中拉过少年护到自己身后。   “我们京哥可从不和女孩玩。”黄毛笑得散漫,带着些暧昧的起哄意味,“莫不是,嫂子?”   林逾静脸一红,略显心虚地转头看了眼少年。   再次对视那刻,奇迹发现他眼底的傲冷出现一道裂痕,取而代之是清浅笑意。   “嗯!”虽然承认得心虚,但林逾静还是挺直背脊装腔作势道:“你现在放我们走,我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回去不向他告状。”   黄毛笑声更大了,视线错过林逾静头顶,看向她背后站着的少年,“那后面的帅哥,你能保证吗?我们京哥特宠对象,知道这事,非替嫂子揍我不可。”   少年咳了一声,低眸看向林逾静。   少女穿着澎镇一中校服,白衬衣百褶裙,暮夜里白到发光。   一张幼态脸,美得明艳又清冷,像株从冷漠石缝里盛开的野鸦椿。   “嗯,我也不告诉他。”   因着这句话,林逾静心脏颤了颤,随后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拉着少年的手腕便逃出胡同。   两人一口气跑了两条街,直到一处派出所门前才停下脚步,弯腰撑膝大喘着粗气。   “谢谢女侠。”少年胸膛剧烈起伏,鬓角垂着颗汗珠,笑起来时眼底的冷寂彻底消融成温水,还带恣意不羁的痞气。   林逾静一张素白小脸跑得涨红,眼眶也染就绯意湿漉,“不用谢。”   “女侠大恩,我帮你抱书。”少年靠近,身上是干净清爽的皂角洗衣粉味道,又故作调侃,“你真是陈京澍对象?听说他这人挺凶的,还爱吃醋。你救我,他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林逾静脸一红,说话都虚了几分,但还是仰着脖颈又娇又傲道:“不会,我家阿澍特宠对象。你报我名字,他一准不会找你麻烦。”   少年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似暧昧揶揄,“那敢问女侠芳名,方便我...当成护身符。”   护身符?   林逾静看着他脸微怔一刻,她从小到大有很多外号,赔钱货、狐狸精,坏女孩,很少会有人叫她名字。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拿她名字做护身符的。   “林逾静。”回答他的时候,她心脏跳得很快,但又像含了口蜜,“林黛玉的林,逾期的逾,安静的静。”   “林,逾,静。”少年直视着她眼睛,一字一顿,声音温柔缱绻的像念诗。   “嗯。那你呢,叫什么?”   “我呀?林逾静同学,你是第一个见我被欺负时挺身相救的。以后你做我老大,叫我小弟就行。”   他没告诉她真实姓名那刻,林逾静知道自己的计划成功了。   关于他,林逾静其实知道很多。   知道他叫陈京澍,被妈妈独自抚养长大,为人仗义,朋友众多。   下到三岁小孩,上到七十岁老太,就没有不喜欢他的,是这座小镇当之无愧的孩子王。   所以她需要意外的,充满浪漫戏剧性的——初遇。   然后抓住他不经意流露的只言片语,迅速做出满眼心疼的表情问道:“你经常被欺负吗?”   少年耸肩,“小时候,几乎每天。”   “为什么?”   “可能因为...我长得帅吧。”   林逾静刚组织好准备安慰他的话被卡在嗓子里,只目瞪口呆盯着眼前人。   “我不帅吗?”   林逾静眼睫眨动几下,突然朝少年迈进一步。   踮起脚尖,直直地对上他那双融化傲寒的漆黑瞳眸。   初秋暮夜,咸腥海风带着青春悸动的味道。   少女百褶裙摆随风飘扬,绵柔布料扫动少年手背肌肤时,他眸底一瞬凌乱,喉结抵着校服衣领克制滚动。   然后林逾静又迅速撤后一步,背对他柔柔说了句,“确实有点帅。”   小镇野蛮生长的痞野气少年,因着她的话,莫名地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之后的路,林逾静走在前面,少年跟在后面。   时不时地,她会回头看他,但每次都能和他对上视线。   直到少年送她到住的地方,林逾静才再度开口,“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住这里?”少年似乎有些吃惊。   那是一栋临街的两层小楼,门口挂着“壹楼民宿”的木质牌匾。   还没等林逾静回答,小楼里走出一个女人,见她回来立刻关切上前,“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迷路了,正准备去学校接你。”   “陈璇阿姨,我在路上遇到同学,就晚了点。”   陈璇循着她视线看过去,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自己脑袋拍了下,“哎哟,看我这记性。昨天你到澎镇直接就休息了,没来得及让你俩见面。”   林逾静就看着陈璇挽过少年手臂,热情给她介绍道:“这就是我儿子陈京澍,和你同岁,也在澎镇一中读高三...”   “阿澍,这是之前和你说的,租住咱家二楼单间的静静小美女,还是你们学校美术特长生,你以后多照顾着点,听到没?”   “知道了,妈。我肯定...好好照顾静静。”   陈京澍乖则回应陈璇的话,但视线却定格在林逾静笑容石化的脸上。   眼里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说,毕竟是我特宠的对象...   “哎哟!我的锅!”介绍完两人认识,陈璇又风风火火地转身,往厨房跑去。   两人再次被独留在一个空间,空气中都莫名都充斥着暧昧又尴尬的气氛。   “对象?”陈京澍坏笑挑眉,微微倾身,追视着林逾静迫切想要埋进地缝的脸,   “骗子!”林逾静瘪瘪嘴,一脸要哭的表情,头也不回地跑上楼。   陈京澍颔首摇头,眼底笑意的细碎无奈。   跟着她一起跑上楼后,先是恭敬朝着中堂摆着的黑白相框说了句“姥爷,我回来了”,才三步并两步追到她房间门口。   只是林逾静已经满脸佯怒表情的,直接关上了房门。   “老大,我错了。我真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林逾静背脊紧紧贴着门板,脸上尽是撒谎后的灼烫。   她紧紧捂住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脏,除了首战告捷的胜利情绪,还有来自少女的羞与怯。   “静静,除了骗你名字之外,我说的其他话都是真的。”陈京澍没有离开,仍旧锲而不舍地敲她房门,“我小时候每天都被欺负,是真的渴望能有一个大侠从天而降,把我护在身后。”   林逾静还是没忍心让他一直求,拉开房门时已是满脸关切,又羞敛不敢看他的表情,“那现在呢?他们还敢欺负你吗?”   见她出来,陈京澍才松了口气,皱着的眉也舒展开来,“十岁那年,我把所有欺负我的小孩,挨个揍了一遍。”   “所以,他们现在都跟在你后面,叫京哥?”作为新生,她今天一入校,就听到了许多关于陈京澍的事。   文武双全的学霸加校霸,表扬榜和训导处常驻嘉宾,时常站在国旗下念检讨书,但又不影响他代表学校参加各种竞赛,奖学金拿到手软。   最关键的就是——长得还帅。追求他的女生,从澎镇各个中学再到职校,每次跨省参加比赛还会再引得一波喧哗。   用校园里的黑红风云校草形容,再合适不过。   “他们非要叫,我也没办法。”陈京澍显得不甚在意,只追问她,“你还生我气吗?”   林逾静心虚地嗔怪瞪他,又向他道歉,“其实,我也骗人了,说自己是你...”   她说不出那两个字,但道歉是真心的。   “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   “...”   林逾静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他真诚澄澈的漆黑瞳眸,“陈京澍,那今天就算你骗我一次。以后,我也有骗你一次的权利,好不好?”   就当是她为了自己心安提前铺垫的预埋伏笔。   倒是陈京澍想都没想,答应得利落又爽快,“行,老大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爱情买卖》   演唱者:陈少爷   【悔恨】【幽怨】【伤心欲绝】【手握话筒】【悲伤开麦】【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   感谢在2023-08-20 14:06:05~2023-08-22 15:5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二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女友   ◎“我的人,你动她一下试试。”◎   天际线混沌无光,潮汐裹挟着浪花撞击沙滩发出此起彼伏的裂帛声。   花白的天花板,暖黄色吊灯亮了整晚。   一整夜,林逾静都被碎片式的梦,不断拖进环环相扣的盗梦空间。   直到卧室传出“笃笃笃”的敲门声,她才彻底挣扎出真实与虚妄交织的平行时空。   “老大,该起床了。”   “知道了。”   林逾静坐起身子,低垂下脖颈,自然披散着的鸦黑色长发遮住她一半素白的脸。   窗外洒进来的光分明灼热,但她心脏处还是散发着潮寒,身体却如水洗一般湿漉,骨缝里都透着虚脱的无力感。   她洗漱好下楼,只见陈京澍站在厨房盛粥。   “没睡好?认床吗?”早上,人容易显得浮肿,她眼下还有淡淡乌青和倦意。   “房间有点黑。”林逾静不认床,躺地板都能瞬间入睡,除了无法忍受漆黑的封闭空间。   “英勇的女侠还怕黑?”   “人都有弱点。”   吃完早晨,两人一起去往学校。   路过昨日的死胡同,陈京澍还笑着叫她看。   少年对充满梦幻戏剧性的初遇仍有回味。   倒是林逾静挤出一个笑,岔开话题,“要迟到了。”   -   到了学校,陈京澍一直送她到美术部所在的崇艺楼,才挥手作别。   一上午,林逾静坐在画室,总觉得背后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   作为新生,她起初认为只是同学间正常的好奇,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直到大课间休息,议论声伴着如芒刺背的审视目光,才被彻底释放。   “她真的是京哥女朋友吗?”   “听褚言说,是京哥亲自在窄巷承认的。而且早上有人看到他们一起上学,京哥一直把她送到我们楼下才走。”   男生女生聚在一起,脸上皆是不可思议,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什么来路呀?咱们一中起码三分之二的女生都喜欢京哥,可就没见过他和哪个女生多说几句话。”特别像他们这样的海岛小城,人口固定,每一辈的孩子基本是一起长大,就算不熟,也能从同学朋友的口口相传中了解一个人。   而陈京澍,从小到大都是焦点人物。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说又有女生跑到他面前送情书,或是零食礼物。   只是结局不变的,都会被他礼貌婉拒,还不忘赶走看热闹嘲讽女生的人群,避免再给告白者受二次伤害。   如果有同学被霸凌,或是被校外的社会青年威胁,他也会真诚地出面说和调解。   特别一到月考、期末,他所在的理科一班就会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关系好一些的还会被他带回家一起复习。   凭借着为人温良仗义,性格外向开朗,成绩优异等特点,陈京澍活成了同学眼里的从言情小说里走出的完美男主。   毫不夸张的,男生都想和他称兄道弟,女生则会芳心暗许。   “她到底有什么值得京哥喜欢的,好气呀!”   “听说她是从壹京转来的,肯定就是为了距离京哥近点,为爱转学。不然谁那个想不开,高三从京市来咱们高考大省挤破头。”曲溪压低声音,描述得神乎其神,“而且你看她长得好漂亮,一看就是家里不差钱的千金小姐。”   几个女生暗暗感叹,也就只有大小姐才会不在乎前程,一出生就被规划好最轻松的人生。   “真是孤陋寡闻,她分明就长得一脸寡相,哪里像千金脸了。”紧挨着曲溪的女生翻了个白眼,“和迟满比,差远了好吧。”   “曹慧雯,眼睛不好就去治治吧,审美对咱们美术生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曲溪回怼一句道。   林逾静昨日刚一入校,就引起了喧哗。   整个高三年纪的男生都围在艺术楼画室的窗边,看得眼睛发直。   但其实林逾静就穿着和所有女生相同的校服,扎露出光洁额头的高马尾,一张清瘦的鹅蛋脸不施粉黛。   只是她五官过于精致,像早期风情万种的港姐李嘉欣,笑时俏丽,不笑冷艳。   便与校园时期刻板印象中干净清纯气质的学生妹,形成鲜明对比。   放眼这栋以美女如云著称的崇艺楼,一眼就会被人注意到。   像满墙稚净白蔷薇中,傲然亭立的艳丽玫瑰。   “就算她家里有点钱,长得好看点。人品和作风肯定也是有问题的,不然哪个好女孩,会在转学第一天就和校草勾搭上的!我就有在壹京上学的朋友,等我打听...”   一直低头搅拌颜料的林逾静,因着这句话停下了手里动作。   对于背后议论,林逾静其实很烦。   但想着初来乍到,被同学好奇属于正常现象,便想着忍耐两天。   可一听到有人要去壹京打听她底线,林逾静全身立刻应激起阵阵虚寒。   那种随时会被人拆穿虚假面具的感觉,就像行走在满是裂痕的冰面。   林逾静霍然回头,双眼满是警惕的眸光散发一股森冷的肃杀气,也吓得曹慧雯不觉噤声。   其余女生,立刻便联想到曲溪的话。   从壹京转学而来的富家女,第一天就成了陈京澍女朋友,这样的人她们是惹不起的。   特别林逾静放下了手中的调色盘,提起身边的画笔水桶起身,径直朝着曹慧雯走去。   所有人不约而同屏气凝神,脑海里脑补出林逾静将整桶颜料污水倒扣在曹慧雯头上的画面。   只不过一切都是女孩们下意识的侵入性思维,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生,还不敢公然做出欺凌同学的行为。   林逾静即将走过曹慧雯座位时,都听到她暗暗舒气的声音。   但下一刻,林逾静的脚便看似无意地踢中曹慧雯画架旁的折叠水桶腰部。   软皮质的桶瞬间倾倒,污浊的颜料水整个洒在曹慧雯放在地面上的速写本上。   “啊!我的作业!”曹慧雯尖叫一声,刚想发作,一抬头便对上林逾静冷峭的眸光。   那桶打湿速写本的污水,反而就像是泼在了她头上,嚣张火焰霎时湮灭。   林逾静站定,居高俯视向曹慧雯。   两人隔着空气,四目相对。   “对不起呀!同学,这里...有点挤。”林逾静连忙对着她道歉,眼底的笑却不是满含歉意的。更多是不达眼底的漠然,像只生锈的钝刀子割在人皮肤上,又像看似明艳实则有毒的陀罗花。   “我帮你擦干净。”   曹慧雯如是应激,像有一万只蚂蚁爬进她心中啃噬,在林逾静伸手那刻瞬间起立,“没关系!林同学,我自己就能擦干净。”   林逾静无视她退缩的动作,仍是亲和友好地抽出一张纸递到曹慧雯手中,同时唇也贴近她耳畔,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冷冷道:“想知道我的事情,就亲自来问我。”   曹慧雯就看着她笑意慢敛,那双闪动荡漾波光的眸子,瞬间飘满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我不好奇,我不想知道。”   林逾静这才重新绽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刚刚真是不好意思曹同学,下午我请你喝汽水。”   说完,她提着水桶,在一众人的注视下走出了画室。   “天呐!我还以为京哥对象很不好相处呢,没想到这么甜。”曲溪一直目送林逾静走出教室,才回头看曹慧雯,“雯雯,你怎么哭了?”   -   林逾静走出画室,正是大课间,走廊内站满了出来放松的同学。   只不过北方的教学楼,为了冬天供暖方便,楼体采用全封闭式,只留有几扇大窗户通风。   后来因为各别因素,二楼以上的窗户全部要求用钉子固定成缝。   一到夏天,人群拥挤,噪音嘈杂。   空气中满是弥漫汗腥脚臭,和画室内颜料发酵出的刺鼻气味。   林逾静也顾不上落在她身上的各种直白审视目光,只屏息快步朝着卫生间走去。   。   林逾静屏息,只想快步走过这里,卫生间反倒成了暂避气味攻击的乐土。   但就在她刚走过楼梯拐角时,迎面冲来一个身着舞蹈服,手捧保温杯的女生。   林逾静手里提着水桶,电光火石间,她只想到不能泼到无辜同学。   可就在她刚要躲过去时,对面的女生却毫不客气的,直接将整杯水朝着她脸泼了下去。   一瞬间,林逾静根本没躲开的机会。   灼烫的水顺着她整张脸,再浇到她全身。   白色的校服也瞬间浸透,伴随着皮肤传来的烧灼感,还有内衣花纹凸显后的羞耻感,一同拢上青春期少女的心头。   “你就是京哥女朋友?”出手伤人的女生非但没有立即道歉,还格外跋扈地看着她质问,“你是不是出门都不照镜子的,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一群围观的男生女生,或看热闹,或打抱不平。   “迟满,过分了吧!京哥知道你欺负他对象,一定会生气的。”   “满满喜欢京哥那么多年,你们怎么不心疼一下满满。”   林逾静愣愣地站在原地,迟满保温杯里泡着的雏菊百合茶,花瓣尚湿漉漉贴在她胸前衣襟上。   窘迫来袭过急,等她反应过来后,只温暾地将水桶放到窗台上,再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去捻衣服上的花瓣。   “说话呀!你是哑巴,还是被吓傻了?”迟满见她低下头唯唯诺诺的样子,嚣张气焰就更重了,直接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林逾静脸颊,虽不是扇耳光但羞辱意味更强,“来之前都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的地盘,谁都敢勾引?”   面对迟满的咄咄逼人和当众羞辱。   楚门世界与盗梦空间接轨,一些回忆瞬间像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肆意侵占林逾静的大脑神经。   映象倒带...   “瞧她长得骚.样,我们这个年龄的女生,胸怎么可能长这么大,说不定是被谁揉大的吧?”   “林逾静,听说你家超穷,爸妈都是工地搬水泥的。你要不要做点生意,同学们好接济接济。”   “林逾静,怎么同学们就只欺负你,是不是你平时没有处理好和大家的人际关系。”   “老师已经三令五申多遍,学生就应该好好学习,不要乱搞男女关系。你也不用狡辩,你这种狐狸精长相,就不像个好女孩。”   “你就一赔钱货,做什么上大学的梦,读完高中就去给老子打工。”   “我和你爸把你接到城里读书为了什么?你不找个有钱人嫁了,你弟弟以后娶老婆的彩礼钱,你让你爹娘去哪里乞讨?”   林逾静指甲深嵌于掌心,却不及心脏深处带来的声音窒息。   “你再不回答我,今天放学,就别想走出崇艺楼。”迟满威胁人的声音再度响起,也将林逾静飘远的思绪拉回。   林逾静捻下胸前最后一朵雏菊花瓣,缓缓抬眼看向迟满。   她眼底是空灵的笑意,连语气都带着几分无辜和天真。   问道:“我吗?”   就像冷血动物,盯着误闯入自己领地的愚蠢猎物。   期待,雀跃,玩心大发和对威胁的轻蔑不屑。   挑衅,甚至不需要台词。   林逾静只盯着迟满的眼睛,低不可闻地讥讪冷笑一声,“要道歉的话,就现在。”   迟满瞬间被激怒,怒目圆睁地扬起手臂,“道歉?你他妈还没睡醒是吧...”   就在迟满的手即将落在林逾静脸颊上时,一把银白色的蝴蝶.刀割开空气,直接击在她腕肘上。   林逾静便看到,少年如破天光似的从人群中冲出。   “咚”的一声,刀刃扎进墙面,反射的冷光里尽是陈京澍冷峻的怒视。   迟满吃痛的尖叫还没出声,就被低沉狠戾的警告声打断,湮灭在只三人可闻的空间里。   陈京澍说:“我的人,你动她一下试试。”   作者有话说:   《悬溺》   演唱者:陈少爷   【动情】【悸动】【缓缓摇曳】【手握话筒】【悬溺一响,初恋登场】【前奏:噔噔蹬蹬...】【我主张制止不了就放任,这欲望与绝望之争,余温她却喜欢过门,临走呢,还随手关了灯...】【So funny.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Ya i ya i ya i ya i.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i ya】   -   感谢在2023-08-22 15:54:12~2023-08-23 23: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御兔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2瓶;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撑腰   ◎以后谁敢欺负她林逾静,就是和我陈京澍作对!◎   “我的人,你动她一下试试。”陈京澍低沉凶戾的话,吓得迟满瑟瑟发抖。   特别少年人的愠怒,是不加丝毫遮掩和顾忌人情的,便显得更具有压迫性。   落在迟满眼中,喜欢的人当众维护别人,尽管身为施暴者,内心深处还是不免升腾起落败羞耻和悸动落寞。   她恶狠狠瞪了林逾静一眼,却见少女在无人注意处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笑意。   然后眼看着林逾静楚楚可怜的红了眼睛,泪光在眼眶内倔强打转。   再在陈京澍转头看向她时,委屈的扑簌簌滑落。   陈京澍立刻收起蝴蝶.刀,潇洒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阔步流星到林逾静身边。   下一刻,一件尚有余温的校服外套,便裹在了林逾静身上。   一同裹住的还有少女暴露在视野里的狼狈,与她心底无处藏匿的窘迫。   初秋穿堂风过,有人沦陷少年意气,有人寒心多年单恋。   也有围观同学,忍不住的连声起哄。   “哇哦,京哥太帅了吧!”   “京哥护女朋友的样子太有安全感了,好甜好甜!”   “高三就剩一年了,老天爷我就要像京哥这样的校园男友,快给我安排!”   “迟满,你以后还是收敛一点吧。”   “迟满以前只要听说谁暗恋京哥,就一定欺负人家。今天更是嚣张到欺负正牌女友,不怪京哥生气。”   “早就看迟满不爽了,报应!”   “心疼京哥女友三秒钟,才确定恋情就被针对。”   林逾静站在舆论中心,心是乱的,脸和身上的皮肤是痛的。   她手从校服衣摆处探出,小心翼翼地抓了抓陈京澍衣角,声如蚊呐道:“陈京澍,我想去卫生间。”   陈京澍点头,“我陪你过去。”   -   去往卫生间的路上,林逾静回忆复盘刚才的突发窘境。   她是临下课前收到陈京澍的微信消息,说要来给她送零食。   所以她才提着水桶走出画室,不想引起班里同学的注意。   可没想到会有陈京澍的爱慕者突然闯出来,当众给她难堪,并企图威胁霸凌。   那一整杯热水灌进皮肤的瞬间,灼痛,窘迫,无助,还有走廊内各式各样的冷漠旁观,和看热闹的人群。   足够激起正常女生,面对霸凌时委屈,恐惧,和怒意骤升的心理反应。   只是作为入侵者的林逾静知道,自己不了解面前的女生,也没有十成反击的胜算,更无法提前预知陈京澍是否能及时出现。   与其两人扭打一团触犯校规校纪将窘境升级,不如吞下羞辱,以静默不变应万变。   最不济,她还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告到教导处维护自身安全权益。   所以当少年逆着人群,如破天光出现,护在她身前那刻。   同时护住的还有她初来乍到的尊严,和一向只能独自面对欺辱的故作坚强。   少女心底垒砌的高自尊防御塔,不由控制地出现一道裂痕。   委屈也牵动着她鼻腔的酸涩,彻底让泪腺决堤。   陈京澍大约是没哄过女孩,他想要安慰林逾静,说出的话却带着逗趣和调侃的感觉,“女侠,昨晚救我的飒爽劲,去哪了?”   林逾静红着眼眶,下意识想要将刚刚的委屈宣泄出来,“陈京澍,你就是个祸水,我是因为你才被欺负的。”   陈京澍从口袋里翻找出纸巾,高大挺拔面露凶戾的男生连弯下腰给她擦眼泪,听似语气是控诉,又处处显露宠溺,“对不起,都怪我,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本来就怪你!”   “林逾静,我发现你就是个纸老虎,只敢对我凶。”   这事归根结底,其实也有她一部分责任。   毕竟,是她先主动在人群里说,自己是陈京澍的女友。   可她又有察觉,大家喜欢陈京澍的同时也畏惧他。   只有她,从陈京澍身上感受到了安全感,又敢对着他发泄情绪。   “纸老虎怎么了,我就狐假虎威!”那刻的林逾静,就像是路边常淋雨的野花,头顶突然被撑了把伞,也有了娇气的资格。   “纸老虎,真老虎都无所谓。”陈京澍面对她抱怨丝毫不恼,在午时烈阳里身影欣长,为她遮挡日灼又抵御凉风,声音温似水,“你要是愿意,就待在我身边做一辈子小狐狸,我护着你。”   初秋的风,掀动陈京澍衣摆,惹得周围空气都浸满少年身上独有的皂角清香味。   太久不见真实的自己,林逾静的心也像被撬开了一个缝隙。   那些夹杂在两人之间的小算计,再度引得她眼眶蓄满泪光。   “陈京澍,其实现在才是真实的我,并不飒爽勇敢。从小也活在被同学们欺负、孤立。拳打脚踢,语言羞辱中。像迟满这样的女生,多到我已经习惯了...甚至没有,像你打回去的勇气...”   她看过一本名叫《木头的心》的书,里面有段话是:人就是这么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吭声,但听到安慰的话却会泣不成声。   如飞蛾瞥见温暖光源,藏不住的天性是趋光。   “静静,你千万别哭呀!”陈京澍听完她的话后已是紧蹙眉头,慌张的动作满是心疼,眸底的水镜像是陪着她一同碎了,眼眶红到不行,“我保证,以后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   林逾静站在卫生间,微凉的清水从她指尖滑过,方才平缓了她激动情绪。   “林同学。”突然有人探身子进来,是刚刚在画室议论她的曲溪,“这个是京哥让我给你送来的。”   林逾静抹干泪,接过曲溪手中的纸袋,只见里面装着一套干净的女款校服。   “我想你内衣肯定也湿了,就自作主张给你拿了我的,不知道尺码你穿着合不合适。”曲溪怯生生看她脸色表情,又连忙补充,“不过你放心,是新的,我没穿过。”   “曲溪,谢谢你!”这是真诚的道谢。   “不用谢我。林逾静,我该向你道歉的,刚刚在教室议论你...”   林逾静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只是好奇...”   她接受正常的好奇心。   曲溪帮她将换下的衣服折好,放进袋子里,“水桶我也帮你接好水了。”   林逾静看着眼前圆杏眼,笑容清甜的姑娘,打心眼里感激,“谢谢你。”   “林逾静,我感觉你也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曲溪瞪着一双大眼睛,笑的清甜,还不忘八卦,“你真是京哥对象?”   林逾静对曲溪很有好感,也不是真的刻意要顶“陈京澍对象”这个乌龙头衔来上学。   刚想趁此机会澄清前因后果,卫生间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踹开,随后就见迟满怒气冲冲地进来。   “无关人员,不想挨打,现在赶紧滚。”   曲溪一脸害怕,不想丢下林逾静,又怕惹到迟满。   “曲溪,你先回去吧。”林逾静也不想连累曲溪,便将她推出卫生间。   曲溪:“林逾静你等我,我找京哥来。”   曲溪一走,迟满就将卫生间门反锁上,像是怕再被人打断她的霸凌行为。   “陈京澍被他班主任叫走了,我看现在还有谁能帮你。”迟满嚣张跋扈道,带着经常霸凌同学的熟练感。   林逾静半是无奈,“迟满同学,没完了是吧?”   “你犯贱勾引陈京澍的时候,怎么不掂量一下自己是什么货色?”边说,迟满边挽动衣袖,满脸凶狠朝她走去,“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澎镇一中,唯一配站在陈京澍身边的女生是谁。”   林逾静眸光暗了暗,颇为无奈地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迟同学,那就别怪我本能的自我防卫了。”   林逾静先是躲过迟满的重拳出击,然后快速提起水池边盛满水的水桶,抬起脚狠狠踢在迟满膝弯处。   又在迟满倒地那刻,将一整桶冰凉的水倒扣在她头顶。   自头浇下的初秋山泉水,加上膝盖叩跪在地砖上的钻心痛感。   迟满来不及做出丝毫反击,就被林逾静钳制在墙角,动弹不得。   少女双眸被明艳空洞的笑填满,她半是弯腰看向迟满脸上的表情,暖意光线洒在她光洁如瓷的侧脸上,莫名给人邪冷的压迫感。   “迟满同学,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林逾静语气虽是平缓和气的,但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这桶水,就当是咱们扯平了。”   迟满本能挣扎,想挣脱钳制,却发现她力气是真的大。   自带一种从底层爬上来的,恶性无情。   她有些害怕,但还是仗着以往的威风,威胁道:“你一个新生别太嚣张,信不信...”   “信不信,放学让我走不出崇艺楼?”林逾静力气又重了几分,直到迟满喊痛,“你们澎镇一中校园霸凌的话,每年不需要更新吗?”   迟满趴俯在散发恶臭和泥泞的卫生间地板上,女孩的脆弱顷刻坍塌,但又倔强不肯服软,“你不就仗着陈京澍撑腰,才敢欺负我,如果没有他...”   “没有他,我照样打回来。”林逾静冷冷道。   “你知道我之前的学校,都是怎么霸凌同学的吗?”林逾静歪头,让迟满看着自己脸上空洞的笑容,“他们把泡在便池里的卫生纸塞到同学嘴里,还会逼别人吞下活苍蝇,用绣花针一下下的刺进你的皮肤...”   林逾静初中之前也是常被霸凌的那群同学。   他们会被无缘无故谩骂,殴打,课本和练习册从来都是别人的发泄物。上面不是具有侮辱性的词汇,便是被撕得粉碎。   她今天又骗了陈京澍,其实他们属于同类人。   在她目睹其他同学在自己眼前经历了以上那些后,她就捡起了一旁的木棍,反击了回去。   以暴制暴虽然不该被提倡,但那时被同学、老师、父母都厌弃的姑娘,只想到那一个办法。   好在很管用,保护了自己之后不再被欺负。   迟满看着她,呜咽的哭了起来,尚还伴着咒骂和警告。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施暴吗?因为不会被老师发现。”林逾静贴近她耳畔,语气更加阴鸷,“当然你放心,我没有这样欺负过别人。”   “只是告诉你,别再招惹我。”林逾静将迟满扶起来,“不然我自有不依靠陈京澍,向你报复回来的办法。”   “你不要再说了。”迟满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压垮,哭声也从不忿转变成恐惧,“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闻言,林逾静温柔地把贴在迟满脸上凌乱的碎发别到她耳后,“迟满同学,还有一点我想你知道。陈京澍是具有人权的独立个体,不是谁的私有物。”   “不过今天,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林逾静挑眉道。   她原本觉得初遇那种方式已经很不错了,但没想到迟满的挑衅,反而逆转了她在陈京澍心中的形象。   比起做天降女侠,似乎这种激发男生对于弱小的保护欲,更能拉动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   “静静,你还在里面吗?”这时,卫生间外再度传来陈京澍的声音。   林逾静提起重新接满水的水桶,拉开卫生间门走了出去。   陈京澍听说迟满又去找她麻烦,一脸紧张的跑来,先是从上到下检查她是否受伤,“她没再欺负你吧?”   林逾静摇头,拉过他朝教室方向走去,“现在有大老虎在我身后,谁还敢欺负我?”   少女娇俏的笑容和声音,瞬间将少年的心熨帖平整。   两人并肩,陈京澍接过她手中水桶。   刚到拐弯处,又被几个女生拦下,林逾静猜想她们就是迟满姗姗来迟的小姐妹们。   “陈京澍,满满从小就喜欢你,你今天为了个外人,当众打她脸,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临近上课,走廊上的同学比刚刚还要多,不少人因为喜欢陈京澍,私心帮腔迟满。   林逾静和陈京澍对视一眼,她眼里是不经意流出的委屈,还有刚刚差点被霸凌的怯惧。   “外人?”陈京澍展臂,揽在林逾静肩上的手都带着明目张胆的偏爱,“这是我老大!今天我话就放在这,以后谁敢欺负她林逾静,就是和我陈京澍作对!”   这话一出,走廊瞬间安静。   迟满受了惊吓,又害怕当众出丑,只敢背对着人群,悄悄从卫生间里探出脑袋。   她听着陈京澍当众维护林逾静的话,也看到了林逾静站在他身边一副乖则委屈的小白兔既视感。   全然不见,刚刚在卫生间里冲着她放狠话的阴森可怖模样。   迟满咬了咬牙,在心里狠狠道:“这事,没完!”   -   那一整天,曲溪带着全班女生围坐在她身边,像是另一种保护她的形态。   林逾静感受到了十七年来,第一次被同学们友好簇拥的感觉。   下午放学铃声刚一响起,陈京澍就突然出现在她窗边。   被推开的窗子,闯进独属于少年干净清爽的皂角洗衣粉香气。   “老大,为了欢迎你转学到澎镇一中,晚上我们在海边为你举办了篝火晚会。”陈京澍眉目疏朗说道。   林逾静反而因为第一次感受到被集体接纳,满脸受宠若惊,“我...会不会太...不好吧...”   甚至连害怕麻烦别人,担心自己无法融入的语言,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组织。   但陈京澍就像读懂了她的内心,俯下腰身双臂撑在窗台。   少年逆着光,轮廓都被晕染的无比柔和,像是幅温柔沉淀的水墨画。   一双彻底融化傲寒的瞳眸,闪动真挚澄澈的光,“静静,你告诉我,你被欺负、孤立,从小到大没有朋友时,我猜你高三突然转校可能就是这个原因。你自揭伤口和我袒露真心,我听了之后,是真的心疼...”   不夸张的,看她掉下眼泪那刻,他心也像是要碎了一般。   “所以,除了保护你,给你撑腰。我也想给你,我拥有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夏夜最后的焰火》   演唱者:静静   【心动】【一眼着迷】【痴望】【手握话筒】【可以脆弱,可以是不完美的。当我抬起头,你正看向我,眼中倒映着,夏日绚烂的焰火。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你的存在,治愈我...】   -   迟满:家人们,谁懂呀!他们两口子,一个明着狠,一个阴着坏。我差点吓屎。   -   感谢在2023-08-23 23:07:47~2023-08-25 00:00: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休眠期_7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海边   ◎我的人,我不护,留给谁护?◎   今日傍晚好天色,薄云绯橙,波粼海面浮光跃金。   连沙滩都尚有余温,赤脚踩下去,如是踏云。   林逾静跟着陈京澍没走几步,便见篝火、烧烤架和满满当当一桌子的海鲜与水果。   而在篝火正后方,是一条红色横幅。   醒目的黄色标题赫然写着——欢迎林逾静女侠转校至澎镇一中!   然后还没等她从这个惊喜反应过来,又听天空传来‘嘭’‘嘭’两声烟花燃放的声音。   下一秒,绚丽缤纷的礼花已经飘落而下。   林逾静惊叫一声捂唇,欣喜也从眼中迸出。   “欢迎,嫂子!!!”   “唔!唔!唔!哇!哈!”   这时,一群身着夏威夷风花衬衫的少年全部涌至她身边。   所有人都手舞足蹈,热情洋溢得像是从热带丛林闯出的猴子。   “嫂子!嫂子!欢迎你!欢迎你来我这里!”而叫声最大的,是她昨日在旧巷遇到的黄毛,“京哥!是我好大哥!等风等雨等嫂子你!”   “这里AKA澎镇rap褚言,skr!”   对于这种特殊又热烈的欢迎仪式,林逾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心中唯有感动和惊喜。   同时也像一只趋光的蝶,情不自禁望向散发温暖的光源处。   陈京澍单手插兜,只笑着站在她身边。   “陈京澍,谢谢你。”林逾静抿着一抹笑,那是不掺杂任何虚假的感谢。   谁知陈京澍突然抬手,不给她丝毫闪躲的余地,细腻指腹便已在她脸颊处格外温柔缱绻地刮了刮。   林逾静的心都瞬间凌乱作一团,双眸闪动着光点,看到了他从自己脸上捏下的一片彩色礼花碎片。   再看陈京澍,他反倒一脸平静,带着些不以为然的傲娇,“一点小事就要说谢的话,我怕以后你向我道谢要像呼吸一样,频繁又具有依赖性。”   说完,少年还满是恣意风华地朝她挑了挑眉。   -   短暂的欢迎会,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有点燃篝火的,有负责烤串的,还有准备果汁和水果的。   作为主角的林逾静,被褚言和陈京澍留在帐篷下休息,安心坦然享受这一切。   “嫂子,这是我家里酿的纯果酒,尝尝!”褚言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白牙,再看他扎眼的黄毛就更像从热带雨林跑出的猴子。   痞气全无,满是娇憨。   “谢谢,叫我林逾静就好。”嫂子这个称呼,还是过于暧昧了。   褚言却像是没理解她的意思,连忙摇头向她解释,“那多没礼貌。而且你都不知道,多少人想当我们嫂子...”   “褚言。”陈京澍的手臂懒散搭在林逾静倚靠上,落在他人眼中,就像是一种氛围契合的家属感,“换个称呼。”   “嫂子害羞了!”褚言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那我叫嫂子静姐好了,一听就知道和京哥是一对。”   林逾静扶额无语,他还是没懂。   又看向陈京澍,想着他们是好兄弟,应该有和这个脑回路清奇的猢狲解释清楚的能力。   但陈京澍只是跷着二郎腿,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暧昧笑意,很是享受的模样。   “静姐生日多少?”褚言大约是个e人,此刻就算是海里跳出一条鱼,他估计都能和人家唠两句,问是期待被做成红烧还是火烤。   “冬至日,12月22日。”对于善意的好奇,林逾静并不介意,也不想过于封闭自己,处处与人划清界限。   “啊!”褚言有些尴尬,看了眼陈京澍道:“原来是妹妹呀!”   他们这群发小,同年出生,基本是上半年的生日。   结果褚言话音刚落,陈京澍翘起的那只脚已经踹了过去,连眯着的眼都带着危险的醋道,“妹妹是你能叫的?”   林逾静和褚言也算不打不相识,包括今天欢迎她时,他的声音也是最大的,所以林逾静对他有先入为主的好印象,“叫我逾静就好。”   林逾静过于生疏,静静又太亲昵。   去掉姓氏,好像刚刚好。   毕竟,也没人主动问过她这些。   连名字,也不怎么叫...   褚言心满意足离开,留下陈京澍和她四目相对。   然后就听他没事找茬似的说道:“我觉得吧...现在算起来,你是我罩着的。我还管你叫老大好像不太合适了。”   “所以呢?你也可以像褚言那样,叫我逾静。”   他们之间,陈京澍,林逾静。阿澍,静静。京澍,老大。   这些几乎都叫过,也没特意规定哪种叫法。   陈京澍托腮,假意思索一阵,“他能和我比?要不,我叫你乖乖?”   他微微眯着眼,直勾勾盯着她眼睛看。   边说,还边用搭在她椅靠上的手,勾了下她高马尾发梢。   空气之中,莫名萦绕起一股类似调情的暧昧味道。   “太暧昧了吧。”林逾静略略羞涩说道。   然后就听到陈京澍低沉地笑了一声,又揉了揉她脑袋,揶揄一句,“林妹妹,年龄不大,懂得不少嘛。”   “你...”她稍一抬头,便撞见陈京澍那双痞气多情的桃花眼中。   他也像特地守株待兔,单等着她跳进编织好的逻辑圈内。   “乖乖,你刚来澎镇,不了解这边的地域文化。咱们澎镇的长辈都习惯叫晚辈乖乖。你说说哪里暧昧了?”他还追视着眼睛,不给她视线丝毫闪躲的机会。   “你占我便宜!”   “哦~原来你们城里,管这个叫占便宜呀?”   少女又羞又恼,一张瓷白小脸憋得通红,“你...这分明就是伦理...”   她支吾半天,还是没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只好佯装恼怒,转过身子不再理睬陈京澍。   “生气了?”见她变了脸色,陈京澍这才紧张起来,语气都带了些急迫感,“静静,我叫你静静,可以吧?”   “...”算是默认。   “静静。”叠字,从他口中叫出来,莫名地又有一种读诗般的缱绻,“静静,这样叫,是不是就不暧昧了?”   林逾静看向远处大海的眸底略有闪动,心想:哪里不暧昧了。   反正只要是他,就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名字,都很是暧昧。   -   好在陈京澍很快就被人拉走烤肉,曲溪不知何时来的,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真稀罕!我还是第一次见京哥对女孩这么好。”曲溪满脸崇拜看她,“你也是第一个被京哥带来和我们玩的女生。”   对于陈京澍招女生喜欢,林逾静无论是从某人提供的资料上,还是耳闻目睹,都深有体会。   她没接话,曲溪便继续说道:“就连今晚为你准备的篝火欢迎会,也是京哥主动找人组局,筹备了整整一下午。”   “为我准备的?”   “嗯!京哥怕你来澎镇,在新环境里交不到朋友,所以就主动介绍大家和你认识。临来的路上,还一个劲嘱咐我们,说你性格内敛文静,让我们热情主动点。”   此刻海上渔火如繁星,朦胧的月光洒在少年身上,俊逸明朗,可比炽热太阳。   陈京澍突然转头,隔着明动的篝火,两人倏然对视。   莫名的,她想到那句:像是漂泊的蝶,拥有了永亮的灯,   只是篝火丛中猛然炸出的柴木星爆,明烈火点落在沙滩后,忽明忽暗几下终于熄灭成白灰。   她的心也像被烫了一下,感叹哪会有永亮的灯,随后如鲠在喉地先挪开了视线。   -   那晚酒足饭饱后,帐篷外突然骤雨急降。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是,丢下手中碗筷酒杯,不约而同奔向大海。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   笑声,闹声,欢呼声。   像是史诗级的青春纪录片,朝着洒下月光的沙滩奔跑。   林逾静也被带动着,冲进雨幕。   就像是被一直锁在身体里的自由灵魂,顺着少年撬开漏进光的缝隙,逃离出来。   那是她从未有过的轻松,肆意。   夜里的海水带着些凉意,可她却像是感受到了炽热、青春和无畏。   然后不知是海水还是雨水被泼到了她脸上。   “逾静,和我们打海仗!反击呀!”褚言站在她不远处,嚣张叫嚣着。   林逾静第一次打海仗,加上海浪阵阵,她又赤着脚,便只能勉强维持平衡。   连续被海水伴着雨水暴击后,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倒进海里,猛灌几口海水时,腰间突然出现一只有力臂弯将她揽进怀中。   少年用脊背为盾,为她隔出一片无虞。   雨还在下,她眼前却逐渐明朗,月光也终于有了具象化身影。   “京哥,不带你这样护的。”褚言打海仗最凶,从来以一敌十。唯一败绩,是被陈京澍摁在海里求饶。   此后像是刻进基因的记忆,每次跳进大海,必要追着陈京澍挑战。   今天是陈京澍第一次单方面向他认输,褚言却觉得自己比以往每次都要输得更为彻底。   特别陈京澍连脚步都不带半点挪动的,只颔首看着林逾静。   温柔又纵容,带着多情的笑腔,说道:   “我的人,我不护,留给谁护?”   作者有话说:   《台风》   演唱者:静静   【娓娓】【怦怦】【绯绯】【影影绰绰】【摇摇曳曳】【手握话筒】【我独自去过很多风景在我的脑海里,但你出现过的场景我想为他们配上声音,他出现在了我的心上刮起了台风,卷起一片草木接着便下了雨,带着灰色天空远去,这算不算奇遇...】   -   今天涨了很多文收,十分惶恐,想知道新宝贝们是怎么发现桃子的野鸦椿滴~   第一次写黑莲花女主,一边一遍遍磨信心,一边希望值得大家喜欢!!!   -   感谢在2023-08-25 00:00:53~2023-08-25 23:35: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夜光   ◎等你和哥玩久了,就会发现,哥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惊喜。◎   墨夜如绸,大雨倾城。   飞溅于地面的雨花,像是神明放了场烟花。   从海里跑出来的少年少女们,浑身湿透却依旧意气风华。   林逾静拢了拢贴在脸上的发丝,海水是冷的,但身体却是炽热的。   不过海风过境,还是打了个寒颤。   “嘴唇都冻白了。”陈京澍追上来,将臂弯搭着的一件红色冲锋衣盖到她头顶,隔绝雨水。   “呦,哥哥嫂嫂在玩红盖头游戏呢?”褚言笑嘻嘻跟在后面,一头黄毛像雨中杂草。   林逾静抓着陈京澍的冲锋衣,鼻息间尽是少年身上散发的皂角洗衣粉味的清香气。   红色的衣服,夜色里,把她脸颊都染得彤红。   “所以,我们也是哥哥嫂嫂热恋paly中的一环?”   陈京澍抬脚,踹向褚言,“滚蛋。”   “哦呦,京哥怎么谈个恋爱,变得容易害羞了。”一群湿漉的落汤鸡配合着褚言,寂静的夜,此起彼伏起哄声。   “静静,这可不怪我。”眼看制止不了起哄声,陈京澍又转头跟到她身边,“回去不能秋后算账我吧。”   因为谣言来自于她,但他就是出于私心,不想澄清。   林逾静瞪他一眼,脸更红了,嗔怪道:“就怪你!”   -   两人回到家,挂钟显示将近十二点。   林逾静放轻脚步上楼,害怕吵醒陈璇。   谁知推开门,陈璇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正放着古装剧。   “你们回来了。”听到声音,陈璇又立刻惊醒,揉眼起身。   “妈,不是说了不用等我们。”陈京澍推着陈璇肩膀,将她往卧室送,“吃药了没?”   “吃过了。不等你们回来,我不安心。”到了卧室门口,陈璇又站定转身看向林逾静,温声嘱咐道:“静静,厨房煮了姜茶。一定喝了,女孩子受寒后要把身体暖热再睡觉。”   “知道了阿姨。”这是第一次有人关心提醒她,女孩子睡觉时身体不能留寒气,“阿姨晚安。”   “你先去洗澡,别真得着凉。我去给你晾姜茶。”陈京澍关上陈璇房门,又去安排她。   林逾静几乎是下意识地回了句,“你不先洗一下吗?”   陈京澍将毛巾顶在头顶,边揉着湿发,边挑眉揶揄,“静静,家里只有一个浴室...你的意思...”   林逾静立刻噤声,转身关上了浴室门。   等林逾静洗完澡出来,陈京澍已经给她晾凉一杯姜茶。   递过去时,盯着她头发,“头发怎么不吹干?”   “这就差不多了,全干我手都要断掉。”她头发并不长,只到肩下,但很是繁厚,“我回去睡了,你洗好也快点睡觉。”   “娇气,我给你吹。看看手会不会断。”没给她逃回卧室的机会,陈京澍直接从背后捏住她双肩,声音低沉危险,“要是没断,你给我等着...”   还未散去氤氲水雾的浴室,水汽飘过暖光灯,星星闪闪,影影绰绰。   特别陈京澍的动作又轻又慢,指腹没入她发丝,有类似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她大脑皮层再蔓延至全身。   他一低眸,狭小温暖的空间,隐有心脏加速跳动的声音。   然后在她难以言喻的情绪里,陈京澍突然用手背摸了下她额头。   “嗯?”   “脸这么红,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林逾静身体素质一向很好,看着眼前比自己脸还要红的少年,也抬起手背去碰触他额头。   “陈京澍,你好像发烧了。”身上还很烫。   陈京澍盯着她,眼底瞬间乱的,喉结更是连续上下翻滚,比心脏跳得还快,“头发吹干了,快去睡。”   他把她赶回了房间,可关着门,林逾静还是听到浴室传出叮叮当当地,类似洗手台物品被打翻的声音。   -   林逾静简单收拾了下房间,揉着比以往手感舒适的头发上床。   “笃笃笃”地敲门声,又传来陈京澍声音,“睡了没,给你送个东西。”   林逾静趿拉着拖鞋,只将门开了个缝探出脑袋,“什么?”   “不是怕黑吗?”陈京澍拿着一个小盒子摇了摇,“给你买了个小夜灯。”   林逾静笑着接过,然后边念纸盒上的字,边错身让出路,“月亮渔火儿童小夜灯。”   “儿童?”   “也就小孩才怕黑。”他语气尽是宠溺,“试试,会不会觉得刺眼。”   林逾静迈着小碎步,将灯插在电源上。   与此同时,陈京澍抬手将吸顶灯关掉。   卧室顷刻暗下,只余一盏散发微弱暖黄的渔火微光。远处海浪声此起彼伏着,卧室突然也像一条随波沉浮的小舟,摇曳荡漾。   密闭的空间,唯有两人的呼吸声,有似青春悸动的暧昧气味在夜色涌动。   林逾静眨了眨眼睫,朝他迈步,独属于少女的甜腻香气,都随着不断上升的温度愈发浓郁。   “林逾静,晚安。”不等她走过去,陈京澍就像烫嘴般吐出一句话,转身拉开房门,如是逃跑。   被独留下的女孩,笑得肩膀都在微颤。   因为看到了他从脸颊一直红到的耳根,慌乱到不敢直视她眼睛的眼神。   林逾静跪在床上,用指尖去描摹月球形状的夜灯,起伏的沟壑也像她这两天的心。   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还有长久冰封的海底雪山,因为季风变幻,第一次感受到热带洋流。   这时她放在枕边的手机震了两下,依旧是没有备注的短信息,【你家人已经处理妥当,望你顺利。】   林逾静瞥了眼,抬手将夜灯熄了。   好像有种无形存在的力量,在坚定她。   蝶的本性确实是趋光,但也会被危险的温暖杀死。   她必须,自己成为黑夜里的光。   -   翌日,艺术部发出正式通知。   音体美舞特长生上午统一进行文化课,下午和晚上专业课集训。   曲溪凑过去,“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林逾静将填好的意愿单给她看,“理科。”   “嗯?不会是为了京哥才选理吧!”曲溪调侃道:“咱们崇艺楼98%都选的文。”   林逾静笑了笑,“刻板印象,谁说艺术生学不好理。我没做艺术生前,理科成绩就没掉出过前十。”   “那怎么还要学艺术呀!”曲溪一脸惊讶,“虽然都说艺术生属于另辟蹊径,但也只有咱们才知道多辛苦。”   艺考改革多年,早已要求文化课与专业课皆达到录取分数线,才可以获得招收资格。   高三又是最紧要的关头,这个时候把学生的精力一分为二,本就吃了亏。而艺考成绩会在统考结束的20天左右公布,它就像把双刃剑,会成为激励向前的动力,也会成为压垮精神的最后一根羽毛。   林逾静笑了笑,歪头去看曲溪的成绩单,“你成绩也很好呀!怎么也学了艺术。”   “我呀!”曲溪瞧着眼前画板,眸底在发光,“热爱!”   林逾静看着曲溪,喉中突然有了说不出的苦涩。   她为了什么?   大约是因为九年义务教育结束,比起前途,她重男轻女的父母心疼一年五千块钱的学费。   更愿意女儿去做体力工,换寥寥无几的工资。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嫁到城里,向新郎索要一笔高额彩礼留给金贵的儿子娶媳妇。   而继续让她读书,则是因为赔钱货女儿参加了一次全国中学生美术大赛,意外拿了国赛金奖。   以美术生保送对口中学,不单可以免除学费,还能额外获得每年一万的奖学金。   “静静,你还没说,你为了什么。”   “我呀?成为夜里属于自己的光!”   -   文理选填结束,根据成绩分班,林逾静和曲溪都被分到理科一班。   班主任岳军来领人时,笑着说了句,“呦,没想到是两个女孩。”   林逾静和曲溪跟在身后,对视一眼,对着岳军背影怼了句,“老师,谁说女子不如男。”   岳军又是笑了笑,没回话。   “安静一下。”进了教室,岳军拍了拍讲台,“这是今年加入到咱们理科一班的艺术生,之后在学习上大家要互相帮扶。”   低下立刻传出不屑讥讽的轻啧嘲声,“ 老师,互相帮扶?帮扶咱们班在黑板报大赛拿校奖吗?”   接着是哄笑声。   “那这位同学,你成绩一定很好吧!”林逾静笑着开口,一脸单纯像是没听懂他的嘲笑,连言语之间都是崇拜,“肯定能帮我俩的文化成绩冲一下清美、央美的分数线。”   “就你俩,能冲清美,央美?”   “不然学校,也不会把我们分到最好的理科班呀!”   沉默,震耳欲聋。   曲溪都要憋不住笑了,“静静,你杀人诛心。”   怎么可以自己有希望,就要去打击没希望的同学呢。   “好了好了,大家还是要保持谦逊的学习态度。”岳军开口调和,“安排一下座位,我们就赶紧上课了。”   “曲溪,你和褚言坐在一起。”褚言坐在倒数第二排,立刻激动朝她招手。   “林逾静,你和曾亦行坐在一起。”   “老师,我拒绝和艺术生坐同桌。我不像人家成绩稳定,万一影响到我怎么办。”   岳军也没想到班里一向最是沉默寡言的学生,会反应如此激烈。   然后下一秒褚言开口道:“曾亦行,你千年老二稳得很,不会被影响。”   “褚言!”   “怎么?你害怕掉出前三?”   两人争执不休时,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在林逾静身后,说了句,“老师,我愿意和这位同学坐同桌。”   “曾亦行,你瞧瞧这就是全校第一的自信。”褚言说完,还不忘做一了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脸。   熟悉的皂角洗衣粉清香味,还有带着痞气冷调的声音。   林逾静一转身,就看到抱着一摞卷子的陈京澍,还朝她挑了下眉。   “那行,你俩在一起。”岳军催促着两人赶紧落座上课。   褚言追视两人,在他们落座最后一排时,转头低声,“我也支持你俩在一起。”   林逾静笑,指了指他脑袋,“一夜就黑了?”   “赶紧转回去。”陈京澍又是抬脚,踹了过去。   “逾静,你别在意那个曾亦行,他就是嫉妒京哥每次压他一头。知道你是嫂子,所以把气撒你身上。”坚持安慰完林逾静,褚言才转过头。   “全校第一。”林逾静边是低头翻书,边是揶揄一句,“知道你成绩好,没想到这么好呀!”   “等你和哥玩久了,就会发现,哥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惊喜。”陈京澍单手撑头,眼睛直勾勾看着她,话音全是藏不住的小傲娇。   -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刚准备起身,又被岳军制止。   “再给大家宣布两件事。既然开学了,就好好收心,本学期第一次月考在国庆节前,成绩会直接通过家校网公布,能不能过了好节,可就看自己了。”   哀嚎声此起彼伏,“老岳,你好狠的心!”   “安静!还有就是今年的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现在可以找我报名了,下周开始校训。十月省赛前二十名直接进省队参加国赛,能打进国家队,乖乖们,你们就前途无量了!”   褚言看到曾亦行准备举手,抢先一步发言,“老师,这种事你派陈京澍就行了,绝对你说要金奖,他不会给你抱个银奖回来。”   “褚言,就你贫。国庆节后的秋季运动会,你代表咱们班去跑男子三千米。老师不求你为国争光,你为班级争争光吧!”   曾亦行不屑冷哼,直接起身,“老师,我参加数学竞赛。”   “好,曾同学加油,老师还是很看好你的。”岳军笑眯眯,让他坐下。   但就是没想到,曾亦行下一刻会转过头,格外挑衅地对着陈京澍冷笑一声。   “雾草,他是不是有病?”褚言忿忿不平。   陈京澍挠了挠头,略带懒散不羁地倚着座椅靠背,慢悠悠举手,“老师,我报名...运动会男子篮球赛...”   然后迎着曾亦行目光,邪气挑眉,“还有全国中学生数学竞赛。”   “好好好!有陈同学的加入,老师相信今年的数竞金奖,还有咱们澎镇一中。”岳军心满意足离开。   “这么自信?”林逾静拿着铅笔在书上戳画,“老岳的口气,像是让自家孩子去爷爷家菜园摘黄瓜一样轻松。”   “嫂子你有所不知,咱们澎镇一中的名誉礼堂里有面奖杯墙,那就是京哥为校长打下的江山。”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笑着侃了句,“那搁古代,是不是要封镇北大将军那样的头衔?”   “是呀!”陈京澍抬手揉了下她脑袋,“镇北大将军夫人。”   作者有话说:   《追光者》   演唱者:陈少爷   【眸光乱了】【心跳如擂】【忘记呼吸】【手心薄汗】【手握话筒】【我是追逐着你的眼眸,总在孤单时候眺望夜空,我可以跟在你身后,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   感谢在2023-08-25 23:35:47~2023-08-27 00:11: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我们   ◎“比如...我们之间...”◎   半敞的窗,纯白纱幔随风动。   林逾静倏得被云层后泼洒的光,闪烁了下眼睛。   她嗔怪瞪了眼陈京澍,将他的手从自己头顶甩下。   “你要不要也报个运动项目,学校每年都会准备奖品。”陈京澍又恢复侧着身子,单手撑头看她的姿势。像没有骨头,慵懒散漫的背脊倚墙。   林逾静摇头,“不了,我从小就没有运动细胞。如果学校有绘画、摄影大赛,倒是可以参加。”   陈京澍逗她,“还以为林大才女只会画画,没想到还有摄影天赋。”   “皮毛而已。”林逾静说道:“也就闲着的时候,拿手机感受光影和构图。比画画深奥,需要多拍多练。”   “我知道了。”   林逾静看着陈京澍,不懂他知道什么了,但想到集训班布置的速写作业,问道:“你放学有空吗?”   “怎么,想和哥哥约会?说来听听...”   “是速写作业,我需要一个模特。”   陈京澍压低声音,不老实地踢了踢她脚尖,“哪种模特?哥哥可是...正经人!”   林逾静算是看透他痞冷的外表下,是颗贱痞的心。   美术统考改革几次后,速写考试就只给试题内容,考生需要自己判断描绘人物比例、形体和结构。   所以集训阶段,就需要大量地练习。   最近是男青年阶段练习,陈京澍无论是身形比例还是容貌特征,都非常适合入画。   主要,赏心悦目。   “我就坐在这里写作业?”放学后,陈京澍跟着她到画室。   “嗯。坐在这里就好。”   那天,林逾静特地从画包里拿出一个新的速写本。   等画完作业回家,天已经整个漆黑。   “我看看,你画得我。”   “这是我的作业,不给看。”   陈京澍也不计较,走在前面,冷哼了声,“不光娇气,还小气得很。”   -   时间一晃,已是国庆前一周。   月考刚结束,就迎来全国中学生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彭镇一中.共选出30名考生,学校统一安排大巴车送人到市里参加省赛。   褚言:“京哥,行李箱给你准备了零食,晚上饿了吃。”   曲溪:“京哥,我们等你凯旋。”   陈京澍从车窗里探出头,向两人道谢,又看向林逾静,“出征在即,镇北大将军夫人,有没有话要交代?”   林逾静仰头看他,午后的柔和光缕映的少年清隽邪痞,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   她心脏漏了一拍。   “带江山回来吧!”她说。然后踮起脚,将那本只画他的速写本扔进车里。   陈京澍飞快翻了几页,低笑声,“家里领导发话了,那就,使命必达!”   林逾静抬了下手,然后下一刻陈京澍迎着伸出手,两人默契地击了一掌,像是许下无言盟约。   褚言站在一边,补了句,“你俩好甜呀!”   -   陈京澍比赛回来那天,也是国庆节放假前天。   “校报栏,成绩张榜了!”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涌下楼去。   林逾静站在前排,身后是陈京澍,他单手撑着栏杆,不给别人半点挤到她的机会。   “陈京澍,你又是第一!”她一脸激动,转头笑着对他说道。   “你家陈京澍什么时候考过第二。”褚言调侃道:“不过逾静你也很牛,文化课和专业课艺术部双一。”   “谁看了不说一句,静静和京哥,绝配!”曲溪补充道。   站在他们不远处的千年老二曾亦行,脸色黑到发绿。   这次月考,几人考得都不错。   褚言看似吊儿郎当,但成绩一向稳定在一本线,曲溪再稍微努努力,八大美院基本没任何问题。   “好不容易国庆撞中秋,一共八天假期。就因为我们高三,强扣成五天,这合理吗?”只不过有人欢喜有人愁,成绩不理想,还要被缩减假期。   回家路上,曲溪说父母要带她出去旅行,问其他人假期如何计划。   褚言抱怨,要去美发店做老妈的新色展示样头。   林逾静想起上次陪陈京澍去医院给陈璇拿药,无意瞥见她身份证生日是十月中旬,“我准备去公园给游客画速画像。陈璇阿姨要生日了,我想送她一份礼物。”   虽然她来这里的目的不单纯,但这一个月,却因为陈璇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母爱。   餐餐丰盛的热饭,无微不至的关心,每天夜自习回家,都有人亮着灯等待。   好似,太阳普照大地,野草也得到恩赐的光。   陈京澍略显意外,“我妈不在意这些的...”   “陈京澍,你不懂,”她想为自私的自己,做点补偿。   就像,以为找陈京澍要一个准许撒谎的承诺,就可以安心做女骗子一样。   -   国庆十月,秋老虎依旧猖獗。   作为成熟的滨海旅游城市,每逢节假日,澎滨湾浴场公园都要冲上热游榜单。   “渴不渴?”两人坐在凉亭下一整天,纵使陈京澍拿着扇子,不住给她扇风,仍不解暑热,“我去给你买冷饮喝。”   “我想要矿泉水。”林逾静仰头说道。   陈京澍脖子上挂着她的单肩包,临近正午的太阳,灼得他眉心微蹙,戴着墨镜仍觉刺眼。   离开前,还不忘先把她头上的编织草帽摘下,用纸巾给她擦干汗珠,才向景区服务厅走去。   “小姑娘,你这对象长得真好看。到底是北方人,看起来有一米九吧。”凉亭下等她画画的游客,闲着无聊和她聊起天来,“你长得也好看,和画报明星一样,就是更像南方人。”   林逾静礼貌笑了笑,解释道:“嬢嬢,我俩是同学。”   “你信我小姑娘,嬢嬢看人可准了。”上了年纪的嬢嬢们,看到对眼的小年轻,就爱撮合对象,“那孩子长得周正大气,一看就知道未来前途无量。还不会因为发达学坏,你俩好好处能共白头呢。”   晒了一天,林逾静本就燥得很,这话更是像往她嘴里喂一块黄连。   又苦又涩,还吐不出来。   她只能干笑,不尴不尬回一句,“他戴着墨镜,您都能看得见他未来呀。”   “所以说你是年轻小姑娘,看人要用心看。”   林逾静点了点头,将画好的画递过去,“嬢嬢,这画算我送您的。”   这也算是她最后一个客人,准备等陈京澍回来,就收拾画箱回家。   “美女,还能画不?”粗犷的男声从头顶飘下,林逾静抬头看那人长得凶神恶煞。   旁边还跟着,他们班曾亦行。   “不好意思,我收工了。”曾亦行一向和陈京澍不对付,眼下带人过来明显想闹事。她还想多赚几天钱,并不想被搅局,也不想给陈京澍惹事。   “美女也太不给面子了,刚刚那么多人都能画。”   “程翔哥,她是陈京澍对象,所以才不给你画。”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被曾亦行的行为触及底线,终于忍不下去,“曾亦行,你是属挑屎棍的吗?还是有红眼病这种家族遗传?”   “你这娘儿们,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程翔霍然起身,“我看今天得好好教你,出门在外怎么说人话。”   眼看程翔朝着自己过来,林逾静伸手从铅笔盒里拿出美工刀,准备随时防身。   “程翔,你碰她一下试试。”熟悉的低沉狠戾声音,像是夏日从天而降的冰雹,具有压迫杀伤力。   “京哥也在呀。”程翔语气恭谦,表情却不以为然,“不就一妞嘛,兄弟间玩玩怎么了?”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直接站在林逾静身前,像座无声却坚实的山。   “玩玩?哪有儿子玩他妈的道理?”陈京澍一脸的玩世不恭,懒洋洋歪头,不紧不慢地先给林逾静拧矿泉水瓶盖,“不想现在被你爹扒光捆树上,拿皮带抽,就赶紧滚。”   这话无疑像戳中程翔某段至暗回忆,“你他妈个人尽皆知的杂种,你想被你爹抽,你有爹吗?”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大打出手。   林逾静看到远处正在巡逻的警察,大声呼喊,“警察叔叔,这里有社会青年寻衅滋事!”   瞧着警察朝他们看过来,林逾静对着曾亦行说道:“他一个社会混混不懂法,你应该知道寻衅滋事属刑事责任,少则五年多则十年。到时候只怕你千年老二都做不了。”   曾亦行这才拉着程翔,在警察来之前,溜之大吉。   “懂挺多呀,小姑娘。”陈京澍用手指钩挑了下她的编织草帽。   林逾静抬眸,正视看他多时,也没从他那张脸上看到丝毫其他情绪,“我也是在和你说。程翔那种混混,你和他打赢了住监狱,打输了住医院,不值得。”   “知道了。”陈京澍又去给她拿提着的冰冷饮,“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听,好不好?”   两人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去提程翔那段话。   林逾静抿了抿唇,突然笑弯眉眼,“你今天,听话的有点反常。”   “反常吗?不是说,听...听人话,升官发财嘛!”   “我只听说过,升官发财死老婆。”   陈京澍边给她收画板,边揶揄调侃,“放心,我可以为了我老婆长命百岁,不升官发财。”   回家的路,两人坐在环海公交车上。   海风穿过车窗,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潮湿。   林逾静挨窗坐,透过玻璃反射去偷瞄陈京澍,“刚刚遇到一个嬢嬢,她说你长得周正大气,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是吗?”陈京澍转头,目光直白落在她侧颜,“那你可跟紧我,别走散。等哥前途无量的时候,送你金山银山,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你真夸张陈京澍,真有那天...”林逾静自始至终都没转头,像是躲避着什么。可能是他的真情,又或是自己的真心,“送我栋四合院吧,听说那是有钱都买不到。”   “小意思,哥就是用砖给你现盖,也送!”   “谁要地上的呀!我要飞在天上哒!”   陈京澍笑着伸手,直接用虎口捏住她下颌处,转向自己。   四目相对时,他眼底清晰可见光影流转,带着蛊惑的诱,“那嬢嬢除了说我前途无量,还说什么了吗?”   “比如?”   “比如...我们之间...”   作者有话说:   《漠河舞厅》   演唱者:陈少爷   【直白】【靠近】【克制】【对望】【手握话筒】【晚星就像你的眼睛杀人又放火,你什么都没有说,野风惊扰我...】   - 第8章 告白   ◎“静静,别松手了,我能一直给你挡风。”◎   海风轻拂少女发丝,连带少年轻言的暧昧,都被催化的像回南天来临,心脏被覆盖一层湿漉漉的水珠。   少年固然真挚直白,偶然的短暂迷失能刺激荷尔蒙的分泌。   但她做久了孤独航舟,太清楚明白,只有自己才能永恒为不灭灯塔。   她装作没听到,抬手将车窗整个拉开。   于是海风顷刻如灌,吹得她连呼吸都难以应对。但也是那种窒息感,让她大脑更加清明起来。   -   整个国庆,两人都在公园里度过。   庞大的国庆客流量,加上她精湛的画技。恰巧被路过光顾的小网红拍下发送上网,让林逾静爆单大赚一笔。   也因为她披散长发,着一条浅蓝色棉麻长裙,素面朝天依旧美得又纯又艳。而她身后,始终站着一个痞帅少年,手拿蒲扇不断为其扇风降暑。   于是被各大营销号配上纯情爱恋的校园言情文案疯狂转发,一度霸榜各大门户网站头条。   开学日,褚言举着手机转身面对两人,声情并茂跟读营销号配文,“国庆虽已入秋,但属于少年少女的爱恋,永远停留在盛夏。澎镇澄澈蔚蓝的海,不及少女湛蓝的裙摆;清凉闲适的微风,不及少年摇曳的蒲扇。这一刻独属于青春的纯爱,值得被永久铭记与定格。”   “哥哥嫂子,今年比澎镇还要火的景点,就是你俩谈到全世界都知道的恋爱了。”褚言是个语言天才,上能夸下能怼,“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澎镇的海,真不及嫂子湛蓝的裙摆吗?”   林逾静开学前夜就看到小网红拍的视频,那刻海风轻扬她的裙摆,扫在了陈京澍小腿上,他本是平静挥动蒲扇的手都乱了节奏,眼神注视更是从画布挪移到她头顶。   少年难以克制的唇角轻扬,还有透满了少年真诚纯澈的爱慕。他眼不望春光,因为春光在眼中。   “看我干什么?”林逾静低头拿笔戳着书页,还是能感受到陈京澍如视频中如出一辙的注视,“我裙子颜色很淡的。”   “不淡,特别蓝。下次带你去海上坐轮渡,你就知道了。”陈京澍有点语无伦次,“你...特好看。”   “啊!啊!啊!”褚言像只尖叫鸡,紧捂心脏,“哥哥嫂子,我申请成为你俩的婚后共同财产,不为别的,就想看小情侣谈恋爱。”   “...”   “十分钟后请全校同学着校服参加升旗仪式。”突然响起的校园播报,打断了褚言喋喋不休的嗑CP进程。   “今天也不是周一,怎么突然举行升旗仪式呀?”   “你还不知道,全国数竞省赛刚刚出成绩了。”   -   国歌激昂嘹亮,红旗下是青春洋溢的未来栋梁。   校长严春华笑容端和慈祥,宣布全国数竞省赛,澎镇一中.共入选三名参赛学生,11月下旬将角逐竞争中国国家集训队参赛资格。   “恭喜高三年级,陈京澍同学,获得省赛金奖。请上台领奖...”严春华手持话筒说道:“高二年级,周政同学,获得省赛银奖。高三年级,曾亦行同学,获得省赛银奖,请上台领奖。”   陈京澍率先朝升旗台走去,路过林逾静时,放慢脚步,低声说了句,“领导,使命必达了。”   他站在阳光下,蓝白色的秋季校服,衬得少年清隽爽朗。   林逾静记得,送考大巴的窗下,她说要少年带回“江山”。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高三理科一班陈京澍,非常荣幸作为此次学生代表发言。感谢学校的栽培...”官方的感谢话,陈京澍倒背如流,“最后,我想特别感谢一个人。”   穿过人海,陈京澍的视线落在林逾静脸上,本激昂的声音变得柔和低沉,像是那天公园凉亭里冒着冷气的冰镇气泡水,“感谢我的同桌——林逾静同学。”   台下是同学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这一刻,绽放在青春里的纯风,盛大明媚。   连少女久不见日的心扉,都感受到炽热的光。   “因为林同学,我第一次感受到被维护的安全感,像是有一把伞穿过大雨,送抵至我的童年。也因为林同学,我有个更远的目标,希望未来,故事待续...”   “哇哦!陈京澍这是在告白吗?”   “太勇了吧!当着全校师生告白!估计这就是学霸的自信和狂妄。”   只是,林逾静突然地,眼眶倍感湿润。   像是有道光,也从她童年的灰烬里,燃烧起来。   同样有了瞬间的,期望未来故事,少年至此成为属于她的光。   “林逾静同学。”严春华笑着站在陈京澍身边,作为师长,她只看到了少年人诚挚的无邪,“她是今年新转入咱们澎镇一中的艺术生,无论是专业课还是文化课,成绩都十分优异。老师期待你们互帮互助,一起走向更远更高的舞台。”   “哇!这算不算校长亲口祝福的小情侣。他俩这段恋爱谈得,太轰轰烈烈了。”   “第一次如此直白感受,我是校园言情小说里的NPC,同学B,和隔壁班的那个谁。”   -   那天没有晚自习,两人约好去澎市给陈璇买礼物。   放学后,陈京澍直接带着她往学校后门走去,一辆绿色的哈雷机车就停在树下。   陈京澍拿起一个头盔准备给她戴,结果戴到一半,被她的高马尾挡了下。   他居高,伸手把发绳拉了下来。   瞬间,少女丝滑的发被风吹散,发丝也穿过他掌心,像是无声撩动。   “怎么了?”林逾静见他停顿一刻,问道。   陈京澍眸光闪烁,喉结抵着校服衣领克制地上下滚动,“没有,你头发乱了。”   林逾静沉默片刻,有瞬间的灵魂和血肉,因少年开始疯狂生长,她再难自持,直视回他眼睛,“那你帮我拨一拨吧。”   像是某种不言而喻的回应,陈京澍笑比天光,无比温柔地抬手,用指腹一点点为她捻顺发丝。   戴好头盔,陈京澍发动机车,一边伸手给她,“我扶你。”   林逾静单脚踩在侧边踏板上,感受到陈京澍手部的力量,就连她坐稳后,他手仍护在她腰后。   “一会儿路上风大,你可以抱着我点。”他说。   林逾静手指先是抓着他衣角,然后在车子启动的瞬间,被惯性力量推了下后背,两条手臂也不受控制地环抱在他腰上。   “这么抱呀?”故意作怪的少年,笑得邪痞,摁住她柔嫩小手,“这样比较安全,别松开了。”   林逾静抿了抿唇,像是受到莫大的诱惑,连将头也歪着枕到他肩侧,“风有点大。”   “静静,别松手了,我能一直给你挡风。”他说。是无比坚定的肯定句。   作者有话说:   《漆黑中美梦》   演唱者:静静   【如蝶迷光】【无需多言】【手握话筒】【难道我不该抱着他的美梦不舍放手,仍妄想,在漆黑中会永久。】   - 第9章 身世   ◎陈京澍像是在秋天,吻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静静,别松手了,我能一直给你挡风。”   陈京澍说这句话时,眼神格外坚定,带着少年人的无所畏惧与意气风发。   以至于,林逾静明明清醒知晓,此刻幸福不过一枕槐安。可少年真挚如光,她还是难免想要涉足薄冰。   正如人世间皆苦,在感受到明目张胆的偏爱那刻,虚妄的血肉也会因得到救赎而肆意疯长。   -   澎市距离澎镇约半个小时车程,陈京澍将车子停在停车场内   林逾静仰头看赤金大楼,高高悬挂着“万襄广场”四个大字。   她第一次知道这个广场,还是美术课上,老师说这家老板是国内第一个将巨型画作雕刻入幕墙的,就连脚下的地毯都是运用3D技术,让客人走的每一步都有种金鱼畅游的视觉错觉。   或许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转动的。   陈京澍回头看驻足在原地的她,“怎么了?是不是走累了,我背你。”   少年阔步而来,林逾静却莫名的,因为那四个大字,对陈京澍生出敬畏之心。   “少来逗我,快选好礼物回家了。”她躲开少年的手,说道。   两人约定单独挑选生日礼物,一个小时后在停车场见。   整个国庆节,林逾静挣了将近六千块钱。   她先是到服装区给陈璇买了件入冬的棉衣,又去家电城买了台按摩椅,预约师傅在陈璇生日当天上门安装。   最后临离开时,看到了一楼的钢笔专柜。   她绕着柜台逛了一圈,最后选了橱窗里最便宜的打折款,一支小王子飞行员树脂钢笔。   林逾静支付完,再看着空荡荡的钱包,心里却像是获得了莫大的安慰。   等她到停车场时,发现陈京澍早已等候在此。   回家的路,海上开始落日,海岸一线,远处是翻腾着的绯色云彩。   林逾静少有地感受到静谧时刻,伏在陈京澍肩上说道:“我们看会儿落日再回家吧。”   环海公路下的海岸礁石,两人赤脚并肩坐在上面。   海浪匍匐在脚下,陈京澍单手帮她提着裙子。   少年低眸,湛蓝色的棉麻裙摆,确实要比清澄的海要美。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然后相互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那一起给。”   陈京澍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还略略不好意思地挠头,“这次数竞,学校发了六千奖金。但给妈妈买完项链,剩下的钱只够买一台二手相机了。”   即使这已经是少年在现有的条件里,能给到她最好的,但还是不免羞愧心疼,“但是老板说卖家是位小姐姐,用的十分爱惜,几乎好全新无差。等下次,我一定,一定送你台更专业的全新相机。”   林逾静再次的眼眶发烫,心脏更是被一种名叫真诚的刀撕扯,“陈京澍,这已经非常好了。我特别喜欢,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然后她把自己买的礼物递过去,“我也没有特别好特别好的礼物。这其实是店里最便宜的一款钢笔,但是导购小姐姐说,它有一个浪漫的名字,叫小王子飞行员。”她希望,小王子能自由翱翔,任意选择想要飞往的地方。   两人皆是无比珍重地接过礼物,但眼睛却只看向彼此。   “陈京澍,我们拍张合影吧。”林逾静举起相机,朝着他挪动了下位置。微微歪头,少年的唇便借位落在她额上。   蓝天云彩,一望无际的海作为背景。   两人在暮秋的海边,肩并肩拍下了属于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后来这张合照,被打印成两张。一个陪伴少年漂洋过海,一个陪伴少女颠沛流离。   这时一阵海风轻拂而过,林逾静借势低头,藏住了眼眶内打转的泪光。   而她的发丝,轻飘飘落在了陈京澍唇上。   那一刻,陈京澍像是在秋天,吻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   只是等他痴痴伸手,发丝又突然像惊醒的蝶,慌乱飘飞到远空。   “林逾静。”陈京澍轻声,“你的头发,好像长长了。”   犹记,她初来澎镇时,头发才不过肩下。   但看似少年说她发又长了,可若仔细聆听,他分明在说——我对你的喜欢,好像又多了。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没看他眼睛,回了句,“陈京澍,我们一起考去壹京上大学好不好?”   她想。   漆黑里的人,也应配拥有捕捉光明的美梦。   陈京澍刚刚没触碰蝶的手,揽到了她肩膀上,愈发收紧。   夕阳西下,少女轻柔依偎在宽厚温软的怀中。   “好。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作陪。”陈京澍回道。   重新启程的路,陈京澍车速极慢。   他声音伴风,温声道:“静静,我虽然出生在单亲家庭,但从小是在爱里长大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心理扭曲,无法承担你的未来。”   林逾静抱着陈京澍腰身,想告诉他,自己在澎镇生活的这两个月,已经是她十七年里,最开心幸福的时刻。   甚至,想要时光永久停留。   “陈京澍。”她忍住眼眶内打转的泪光,“我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我觉得一个人拥有善良,真诚又正直的品质,就已经无比珍贵又富有了。”不像她,常常连自己都厌弃自己那卑劣虚伪的一面。   特别每次看着陈京澍澄澈的眼眸,就像毫无敬畏地直视太阳,而被光灼伤。   “但其实,我也有你没看到的阴暗面。”陈京澍坦白道:“你还记得上次在公园遇到的程翔吗?就是他传出来的,我没有爸爸,是妈妈未婚先孕生下的野种。”   “后来这话传到了妈妈耳朵里,我看到她偷偷哭了整晚。所以第二天,才把程翔扒光了衣服,捆在树上,拿姥爷的皮带,抽得他满身血痕。”他就像在讲一件别人的故事,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锥心刺骨,“虽然事后,妈妈怪我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但我不后悔,因为再也没人敢乱说,惹妈妈伤心了。”   林逾静抱着他腰肢的手越来越紧,“陈京澍,一切都会轻舟已过万重山的。”   “静静,我也会像保护妈妈一样,保护你。”纵使会被说心狠手辣,目空一切,结一生仇敌,也在所不惜。   -   陈璇生日在数竞国赛冬令营前一周,两人陪着她玩一整天后,翌日陈京澍便离开课堂,开始国赛集训。   他每天早出晚归,家里只剩林逾静和陈璇相互做伴。   只不过就在陈京澍临前往湘市冬令营两天时,陈璇突然晕厥。   可在林逾静要送她去医院时,又被拒绝,“静静,这样会影响阿澍的,你一定替阿姨保密。”   “阿姨这一生,只盼望阿澍前途光明。”   林逾静最后还是没狠下心告诉陈京澍,但也和陈璇商量好,等陈京澍离开,允许她陪着去医院做全面检查。   -   国赛出发前夜,林逾静照常去集训酒店外接陈京澍,陈璇则在家里给他收拾明日出发的行李。   结果就在林逾静即将到酒店时,迎面遇到程翔一群人。   他身后还跟着迟满,气势汹汹,明显冲着她而来   林逾静狠下心,朝着酒店相反位置跑去,但寡不敌众,她又对澎镇的小巷不甚了解,很快就被迟满拦住去路。   “小美女,跑什么,陪哥几个玩会怎么了?”程翔面带狠戾,掐着林逾静后脖颈,强行将她带走。   那一路,林逾静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寻找合适机会逃到人多的地方。   可程翔故意绕路,专选偏僻的小道,最后把她带到一个地下网吧。   “你们想干吗?”虽然已在强忍镇定,可本能的恐惧,还是让林逾静声音发颤。   程翔笑得又坏又恶心,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在她身上扫视,“陈京澍给你讲过我俩为啥结仇吗?”   林逾静沉默不语,只盯着他动作。   “你是他女朋友,替他平一下这么多年的恩怨,应该也说得过去吧?”程翔边说,就要去解腰间的皮带,“放心,我们就录个视频,我保证下手轻点。”   她噙着泪,再也止不住牙关颤抖,“我会报警的。”   “你报呀!”   “哦对了!陈京澍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真实身世?”   林逾静想要闭上眼逃避,又被程翔强硬捏着下颌,那刻她下半张脸像是要脱臼一样。   “他家一直超穷,因为陈姥爷有很严重的心脏病。他妈为了三十万的手术费,和一群京城的世家子弟...”   林逾静恶狠狠瞪着他,眸光像是能淬出毒般,“程翔,你少造谣!”   程翔只觉更加爽快,“造谣?你不是壹京来得吗?稍微打听打听就知道是真是假。”   “听说过深海炸弹这个游戏吗?一群人,不带套玩一个妞。谁能让她怀上,其他人就给那个幸运爹钱。至于孩子嘛,人家京圈子弟都是要联姻的,怎么可能会让生下来...”   “妹妹,看你这个眼神,没听明白呗?”   林逾静不是没听说过这个游戏,只是那位送她来的儒雅先生,告诉她的并非这套说辞。   坐在一边的迟满,笑着上前,“程翔哥,你们这么多人,和她玩一遍,不就知道什么是深海炸弹了。”   林逾静全身如置冰窖,看着被紧锁的网吧大门,心脏一点点沉入深渊。   又在彻底心死之前,想着还好陈京澍不知道。   “林逾静同学,我帮你录视频,明天发给咱们全校同学观摩。”迟满带着大仇即将得报的爽快,开始调试相机。   但就在程翔联合一群人将她手脚捆到沙发上,下一秒摧毁她于无边阿鼻地狱时,网吧大门外突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漆黑的夜,少年像无妄废墟中,穿透破晓的光。   他眼中尽是愤怒,抄着木棍的手臂,虬结狰狞着密密麻麻的青色血管。   特别看到仰躺在沙发上的她,最后一丝理智也被熄灭。   陈京澍径直冲向程翔,动作如是破云,木棍抡到皮肉上,皮开肉绽的闷响伴着程翔撕心裂肺的声音,充斥每一寸角落。   他就像发疯的猛狮,带着夺命的杀招,步步紧逼。   但同时,跟着程翔的小弟,迅速拿起一个木凳,从陈京澍背后狠狠砸了下来。   陈京澍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后脑勺便鲜血如注,整个人直挺挺跪倒在地,匍匐倒在林逾静胸前。   “陈京澍!”她失声尖叫,“救命,叫救护车!”   但面对她的呼救,程翔一群人,只落荒而逃。   -   那晚,他们是如何被送往医院的,林逾静都是后知后觉才有所感知。   她被程翔带离时,恰巧被同校人看到,只是他害怕得罪社会流氓,赶紧去找了陈京澍,顺便帮忙报了警。   愧疚,恐惧和无助的情绪,在林逾静看到陈京澍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愈发强烈难忍。   而此时,她口袋中的手机哼响起来。   几乎是强忍着悲痛,接通了那个来自壹京却没有备注的号码。   “陈先生,对不起。”林逾静先低声道歉。   “林小姐,你觉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解决问题吗?”对面的男人声音温慢,带着慢条斯理的压迫感,“你和陈京澍,孰轻孰重。很难判断吗?”   “...”林逾静半瞬哑言,又想到什么,急于求证,“阿澍的真实身世,到底...”。   “好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陈嵘清直接打断她的话,“我会处理那群混混,但你要尽快带陈京澍回壹京了。”   林逾静紧抓着床单,第一次逆反道:“可是阿澍正在高考的紧要阶段,我们约定好了去壹京读大学,其实可以循序渐进的让他接纳...”   陈嵘清先是沉默一秒,然后是细碎又轻蔑地笑,“小姑娘,陈京澍作为我儿子,他可是华仁集团唯一继承人,就算他是块烂泥,陈家也能送他去国内外最好的学校。”   林逾静一时间无言反驳。   “而且,陈京澍被她妈妈养得太天真了。我送你过去,本来就是想适当挫挫他的傲气。天才少年有时候就该被适当摧毁一下,否则如何脚踏实地地看世界。”   林逾静顿时像是吞了一口玻璃碴,“陈先生,阿澍是您儿子。”   “对了,我看了你这次的考试成绩,依旧发挥稳定。”陈嵘清话锋一转,“如果由华仁出面,保送你进华清美院,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   林逾静紧咬牙关,多时冷冷回了句,“谢谢您的好意,您只需要支付约定好的高三学年集训费即可,至于考学我会自己努力。”   陈嵘清只笑,丝毫没有儿子受了重伤后的担忧,“小姑娘,你还是太天真无邪了。但我也要提醒你一下,不该动的心,要学会克制。”   不等林逾静解释,对面已经挂了电话。   她无助转身,又惊讶发现陈璇站在门口。   “阿姨,我...”林逾静几分紧张,生怕自己所来的目的被发现。   “阿澍还没醒吗?我给你带了吃的,先吃点吧。”陈璇语气平和,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似乎并没听到那通电话内容。   “阿姨,我不饿,我再守一会儿阿澍。”   陈璇也没强迫她,只面无血色准备离开。   “阿姨。”林逾静又叫住她,“对不起,都怪我。”   陈璇叹了口气,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她佝偻着背脊,勉强扶着墙面才得以维持平衡,“我虽然心疼阿澍,但也不想你一个小姑娘受到伤害。”   病房门再次被关上,独余林逾静和陈京澍两人。   像是脆弱也变得无处遁逃,林逾静趴在病床边,呜咽哭泣起来。   突然地,她感觉到头顶落下一只手掌。   “别哭。”陈京澍气若游丝说道:“我没事。”   “阿澍。”可她一抬头,泪水还是像断线珍珠一般,噼里啪啦掉落一地。   “静静,你别哭呀!”陈京澍紧皱起眉头,心比身上的伤还要破碎,“你一哭,我伤口都更疼了。””   作者有话说:   《乘着风》   演唱者:陈少爷   【温柔】【坚定】【眼中只有她】【手握话筒】【去乘着风吧,去你想去的地方,才开始,世界多宽广,我们一起出发。】   -   感谢在2023-08-29 18:26:56~2023-08-30 01: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微音Yvonne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许愿   ◎“静静。你叫一声哥哥,我许你当一辈子小孩。”◎   俗话伤筋动骨一百天,砸在陈京澍后脑勺的凳子虽没伤到实处,但还是让他在医院躺了足足一个月有余。   等他全然恢复,澎镇已入深冬。   滨海小城也由湖蓝森绿色调,被蒙上一层雾蒙蒙的乌白。   北方的教学楼,进入十一月底就开始供暖,叽叽喳喳的走廊尽是暖意。   林逾静站在办公室,对面是坐着的岳军,正怒气冲天,“你和陈京澍早恋的事情,传得满校园都知道,之前老师不说,是觉得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学生,有自我意识,但没想到会因为恋爱,和校外闲散人员打架,还让陈京澍错过那么重要的比赛。”   “林逾静,你知道这种行为对学校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吗?”岳军把桌子拍得震天响,周围老师也都三三两两帮着腔。   林逾静无言反驳,即使她已经比任何人都更加内疚。   “老师,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林逾静同学吧。”曲溪来给美术部老师送速写作业,恰时反驳道:“澎镇一中谁不知道程翔当年是因为□□未遂进的少管所。那天的事,换成任何一个女孩,估计都怕得不行。”   “您不该因为两位同学私下关系较好,就把这种恶性事件定义为受害者有罪论。”   岳军,包括一众老师,先是一瞬地哑口无言,然后群情激奋,“曲溪,你是在质疑老师们吗?我们见过多少终身抱憾的学生,老师一颗心都放在教育事业,放在你们身上!”   “老师,放弃比赛是我个人原因,和林逾静同学没有半点关系。”熟悉的皂角洗衣粉清香翩然而至,林逾静再度被一座无言却安全感十足的守护神山笼罩。   “陈京澍,那你怎么就不考虑考虑你妈妈,她一个人辛苦抚养你长大,她会不会失望。”   只见陈京澍神情坚毅,语气更是坚定,回道:“那天,程翔无论欺负谁,我都不会袖手旁观。个人前途固然重要,但生而为人的良知和道德底线才更应该是立足于社会应具有的品质。”   “如果,我选择视而不见的冷漠离开,才会让我妈妈失望。”   在这群师长眼中,陈京澍成绩优异,品德良好。   但他广受同学们喜爱的原因,是因为他为人仗义,永远有着少年人的赤诚热血。   林逾静被陈京澍带出办公室时,内疚之情几乎达到了顶峰,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刻意接近他究竟是好是坏。   而陈京澍是真的在一点点教会她,如何换位思考,用同理心去对待他人,而不再是只浑身长满防御尖刺的刺猬。   “怎么又要哭了?”陈京澍停下脚步,屈膝弯腰平视着她,“静静,我的伤口可看不得你掉眼泪。”   -   两人回到教室,褚言赶忙跟上去,“听说老岳秋后算账,他没说你太狠吧?”   林逾静摇了摇头,“我能理解老岳的心情...”   “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恋爱脑害人呀!”原本低头看书的曾亦行突然阴阳怪气地落井下石道。   于是林逾静一连憋闷多日的情绪也终于崩塌,猛地起身走到曾亦行面前。   那是狠冷到充满杀欲的眼神,居高睥睨尽是不屑,甚至没给曾亦行反应的时间,一把闪着寒光的蝴蝶.刀已经‘嘭’的一声扎进他书卷内。   “得了便宜,就闭上嘴。”复而,她又拔出刀子,叩击两声曾亦行又厚又笨的发绿镜片,“否则,姑奶奶先送你去脑科看病。”   教室里,落针有声,曾亦行更是满脸惊恐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怂包。”林逾静收起刀,迎着一众诧异的注视,回到座位。   “没想到呀!”陈京澍像是看到了第一天认识的她,飒爽,直勇,如从天而降,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女侠。“还有这么唬人的一面。”   林逾静把他的蝴蝶.刀还回去,低声,“我就是看不惯他得了便宜还阴阳怪气的嘴脸,还有说你...”   陈京澍没忍住笑着抬头,揉了揉她脑袋,“就知道没白疼我们静静。”   -   小镇的生活,安谧平和,也如白驹过隙。   眨眼间,已快进到12月22冬至日,也是林逾静美术统考的日子。   她定了闹铃,一早就起来收拾画包。   谁知刚一走出卧室,就见陈京澍和陈璇一人端着长寿面,一人端着蛋糕,开始给她唱生日快乐歌。   就连褚言和曲溪都在,正拿着相机给他们录像。   “静静,十八岁生日快乐。”陈京澍满目深情看着她,而透过他的眸,林逾静似是看到了一处安宁的世界,“许个愿吧!”   林逾静感动得含着一汪热泪,光点蕴在眼眶内不住地打转。   她双手合十,闭眼许愿道:希望,阿澍所有心愿都成真。   几人在陈家吃完早餐,陈京澍和褚言骑车送她们两人去考试。   路上,林逾静坐在陈京澍机车摩托上,手臂紧紧环抱着他腰身,“阿澍,今天是我过的第一个生日。谢谢你,我特别喜欢。”   陈京澍微微仰头,用后脑勺抵了抵她额头,“就是有点仓促和简陋,我保证下次一定比这个隆重。”   林逾静抱他更紧,心脏都像泡在了一汪温泉里,“这已经是我短暂十八年的人生里,最快乐的时光了。”   真挚如光的少年,突破了她层层防护的漆黑心房。   也有三三两两知心好友,会毫无理由地站在她身后。   就连从无感受过的母爱,也借着少年的光,一瞥温暖呵护。   “静静,冬至日是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也是夜最长的一天,你还怕冷又怕黑。往后每年你的生日,我一定都陪着,绝不让你,一个人挨冻。”   像一方颠沛流离的小舟,在即将沉没于狂风倾盆的海上,遇到了浪静风恬的避风码头。   他是她,锥锥刻骨的,深缚命运的,相遇。   车子终于抵达考点,天空也突然开始飘落大片雪花。   “哇!是初雪呀!”旁边有人惊讶感叹道。   刚刚他们只顾飞驰,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温柔翻腾的海面,正卷起层层乌白积雪,那是属于他们的冬日静谧。   “静静,初雪许愿最灵了,而且今天又是你生日,灵上加灵,一定所有愿望都会实现的。”陈京澍说道。   “那我们一起许。”她也想,他在初雪许下愿望,这样她的灵上加灵就能保佑他,再多的心愿都一定实现。   林逾静再次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无比虔诚道:希望,阿澍所有心愿都能成真。   陈京澍笑着闭眼,也学着她动作,在心中默许:希望我和静静,岁岁年年似今朝。   临进考场前,林逾静搓了搓手,再难克制地垫脚抱住了陈京澍。一张素白的脸,埋在他心口,一说话,震得人灵魂颤动,“阿澍,给我点好运吧。”   陈京澍先是愣了片刻,而后抬起手臂,像是抱住了他的全世界,“我把我的,全部好运都给你。”   -   艺术统考结束,美术部关停。   全部艺术生入文化课教学楼,正式进入到紧锣密鼓的高考倒计时。   唯一给大家带来短暂放松休息机会的,是旧历新年。   往年林逾静都是在不同的兼职中度过,这还是她第一次过上充满热闹团圆气氛的年。   陈璇给陈京澍置办新年衣服时,一并给她买了件姑娘们最时兴的毛呢大衣,还搭配了一双长靴。   商场导购不住地夸,“您真有福气,生这么一双漂亮的儿女。”   陈璇看着林逾静,笑弯了眼睛,那是充满母爱的注视,手却拍了拍陈京澍后背,“是呀!可得好好珍惜。”   三人的春日,他们走街串巷,把澎镇所有特产买了个遍。   512G的相机内存卡,被各种合照和视频,占满了三四张。   除夕夜,陈璇在天台置办了满满一桌年夜饭。   深蓝的天空,澎滨湾的烟花,正绚烂绽放。   “新年快乐!”陈璇给两人皆包了厚厚的压岁红包,“谢谢两个乖乖,因为你们,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成功的妈妈,这辈子十分满足和幸福。”   林逾静红了眼眶,扑进陈璇怀中,“阿姨,我也要谢谢您。因为您,我也第一次感觉到做女儿,是那么幸福。”   陈璇轻拍她后背,温声安抚,“好孩子,我知道你身为小姑娘有多辛苦。所以不管有没有人爱你,都一定要坚定地站在自己那边,你就不会是没人疼爱的小孩。”   “好了,新年就开开心心的。”陈京澍适时开口,拉开两人,“再说了,只要有我在,你们都是有人疼爱的小女孩。”   晚饭后,陈京澍照常催促陈璇吃药睡觉。   林逾静则坐在沙发上边看春晚边守岁,又见他一圈又一圈地在客厅和卧室徘徊,直到临近零点,才拿着一封红包坐到她身边,“这是我给你的压岁红包。”   林逾静捏着颗葡萄,也没立刻去接,只娇俏地抬眸看他,“压岁红包,都是长辈给小辈的。”   陈京澍嘶了一声,突然低俯下去,一开口灼热的气息便喷洒在她鼻尖上,“你比我小几个月,拿你当小孩看,不是很正常吗?”   “...”突然拉近的距离,林逾静的大脑都短暂失控,略显慌乱地把手中葡萄塞进他嘴里。   冰凉的水果,炽热的唇。   少年尖利的牙齿,衔啄住她指节。   “阿澍!”少年眸光都在颤动,手掌更是无有意识的陇上她腰肢,往怀中扣押。   而林逾静只看着他贴向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满带葡萄味的气息如伊甸园散发诱人味道的蛇果。   “静静。”他蛊惑开口,“你叫一声哥哥,我许你当一辈子小孩。”   “哥哥。”林逾静没半点思索,手臂一同环到了他脖颈上,双腿勾着少年魁劲的腰身压俯到自己身侧,“我十八岁了,可以不只当你的小孩...”   作者有话说:   《永不失联的爱》   演唱者:静静   【请你帮我填补此刻心情】【手握话筒】【你给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失联的爱,相信爱的征途就是星辰大海。美好剧情不会更改,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 第11章 造次   ◎“阿澍,我现在允许你造次。”◎   “哥哥。我十八岁了,可以不只当你的小孩...”   这话对正值青春的少年来说最为致命,它不似成年人的干柴烈火,而是一点点微弱的火星,掉落在雨后的湿润丛林里。   带着呛口的辣,是痛中发酵的焰。   陈京澍托着她臀,踱步到她卧室。   两人交叠着倒在满是少女馨香的床上。   冬日的衣服繁厚,林逾静最后一颗睡衣纽扣被他解开时,少年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冷风似乎更适合叫醒人意乱情迷的理智,但瑟瑟发抖的是林逾静,突然清醒的却是陈京澍。   “对不起。”陈京澍揉了揉脑袋,拉过被子盖住在她身上,“现在还不合适。”   林逾静仍旧抱着他,瘫软如水,“我不后悔的。一直都是你对我好,我也想给你点什么。”   陈京澍喉结抵着衣领上下翻滚,眼底又是半刻迷乱,但还是不忘拉住那根丝做的弦,“等高考结束,再给我想要的好吗?”   “阿澍。”林逾静被他翻了个身,光滑白净的背脊就贴在他怀里,“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拉着他的手,从额头向下,先是高挺的鼻骨,再是莹润的唇。   一路向下,不带丝毫迟疑...   “静静,别闹!”陈京澍反手,制止她动作,“高考之后,你就是哭着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   陈京澍给她盖好被子,像是逃跑一样,跌跌撞撞走出她卧室。   林逾静攥着被角,唇角抑制不住地勾起。   但同时,心脏又像突然坠入到深渊。   犹记陈京澍出院前夕,陈嵘清再次打来电话,应允她将带回期限推至高考结束。   她自嘲苦笑,就像苟且的鼠,又偷了几日安稳的生。   漆黑夜色里,她抚摸着胸口留下的牙印,久违的密闭恐惧感再次弥漫。   她伸手,第一次主动打开那盏月亮渔火夜灯。   -   新年过,高三毕业班重新启动倒计时。   高强度的复习和高频率刷往年真题,已经足以消耗少年们全部精力。   以至于情情爱爱和拯救世界的想法,都被各种励志口号代替。   凛冬已过,阳春繁绿。   高三迎来高考前的百日誓师。   露天操场,阶梯高台,一片青春洋溢。   校长和各年级主任发言结束,便是高三学生代表上台致辞。   陈京澍是个能把校服都穿得很好看的男孩,深邃的五官轮廓,浓眉挺鼻,痞野的皮囊里盛着温良的本性。   他拿着蓝色文件夹登台,三月的太阳格外惬意融合。柔和的光缕洒在他身上,眉梢浅笑,目光迥然,激昂澎湃诵读发言稿。   林逾静少有地去仰视他,似乎拼命想要把少年这一刻的意气风华篆刻于心。   但总有些命运齿轮,早在少年少女还懵懂无知时,悄然转动,定格注定。   林逾静突然被光晃了下眼睛,余光中,看到站在远处的,熟悉又陌生的人。   温润斯文的男人朝她招手示意,尽管心底无限抵触,林逾静还是迈着沉重步伐小跑过去。   “好久不见,小林姑娘。”陈嵘清虽已年过知命,但长了张周正清秀的脸,又穿了套低调的黑色运动装,所以视觉年龄不过四十余五。   他身前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了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和蔼笑着,清贵非常。   凡在壹京的,几乎无人不知。   陈镇风,红色资本家,拒绝国外大大小小投递而来的橄榄枝,一手创办国有企业华仁集团。   老爷子见到她,颤颤巍巍握住她的手,“小姑娘,就是你在帮我找回孙子吗?”   林逾静只笑,然后抬头看向陈嵘清,“陈先生,我会不会真的帮您,还要看你愿不愿意和我真诚坦白。”   她可以做个女骗子,但起码让她做个明明白白的骗子。   陈京澍的真实身世是何,她觉得自己应有知情权。   “小林姑娘,年轻情侣分手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更不要说像我和你陈璇阿姨这种,不管是门第家世,还是各方利益纠葛不休,我都没办法娶她。但我十分感激她善良地留下我们之间的孩子。”   林逾静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都到了这一地步,他还能面不改色地编造谎言。   “这十几年他们孤儿寡母过得清苦,陈京澍又被养得过于天真骄傲,我不找个姑娘让他切实感受一下现实冲击,他如何知晓权利的可贵。”   林逾静站在阳光下,却觉得如坠冰窖,“您怎么就确信,我和陈京澍一定会按照您设计好的结局迈步。”   久居高位的政要人士,是比游离在商海的商人还要狠辣的角色,那张国泰民安,浩然正气的脸,似乎连表情都不需要拥有,就能给人胸有成竹的感觉。   “单纯的小朋友,那我教教你。人的性格,家庭背景,成长经历,已经足够推导。特别像你们这种涉世未深的白纸,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演,我就确定。”   林逾静失声哂笑,一个久居官场,精于算计人心的伪善政治家,看她确实像一本童话书。   “再者说,你真的觉得真相很重要吗?”陈嵘清端和地笑起来。   那笑,勾起她来澎镇之前的夏日回忆。   那天炎热躁动的光斜射在皮肤上,像火镜聚焦了点般刺痛。   她手里拿着画室催费单,怔怔站在没有一丝遮蔽的太阳地,仰头盯着路灯杆上贴着的小广告。   看得久了,连地面都黑白映影上“□□血”四个字。   冒险的想法只酝酿了三秒,但很快就被路边突然降下车窗的人打断,“小姑娘,这附近有星巴克吗?”   陈嵘清阻止了她的冒险行为,用一下午时间陪她聊天。   又给她讲了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并送了她另一个冒险想法。   “静静。”一道温柔的女声,将真相撕扯得愈发丑陋。   林逾静转身,陈璇就站在那里,“阿澍他们在礼堂等你拍合照,快去吧。”   明知这是支开她的理由,但林逾静还是点头应好,慢跑出操场。   -   林逾静站在树下,等了约有二十多分钟,才见陈璇红着眼睛出来。   “阿姨,对不起。”她主动上前道歉,“我是壹京陈家派来的,目的是从您身边带走阿澍。”   陈璇胸腔都在颤动,“阿澍受伤那天,我就知道了。”   她原本还侥幸过,那通电话,没有人知晓。   “阿姨,我当时答应过来,是以为您和陈先生曾为情侣。不知道...”不知道,缘起不过一场□□置换的利益,“您抚养阿澍不容易,我可以不...”   “静静,帮我带阿澍去壹京吧。”闻言,林逾静都愣了片刻,“阿澍的身世确实不够清白,是一个穷苦女孩为了父亲高额的手术费,不惜拿自己身体做游戏筹码。但我听到他心跳那刻,我狠不下心了。”   明知陈嵘清为了仕途和位高权重的岳家,不会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   可她还是不忍心,让腹中无辜的孩子,成为这场肮脏游戏的唯一受害者。   “静静,阿姨已经受了一辈子唾骂。但作为母亲,我想自己孩子的人生能轻松一点。”陈璇抓着林逾静手腕,几近失声,“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甚至要以断送你和阿澍的感情为代价。可阿澍对你那么好,你也希望他能有更好的未来,对吧?”   林逾静看着陈璇满是祈求的眼神,鼻腔又酸又痛,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我答应您。”   -   她从操场失魂离开,刚走到教学楼就遇到褚言风风火火跑来,“你怎么在这里,快去办公室。今年的保送名额,学校给了曾亦行。”   林逾静再也顾不上其他,朝着岳军办公室跑去,结果迎面便撞见曾亦行。   自从上次她拿蝴蝶.刀警告他一番,曾亦行就躲着她走,可今日的他还是难掩得意。   “林逾静,你真是陈京澍的克星。”曾亦行停下脚步,“不过,却是我的福星。”   林逾静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曾亦行背着书包扬长而去。   “干吗哭丧个脸。”突然从楼梯转角出现的少年,抱揽住她肩入怀,“放心吧,你家阿澍,就算是高考,也照样能上京大华清。保送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还想和你继续感受校园生活呢。”   这句话,恰到好处地给她以抚慰。   因为她知道陈家会给陈京澍更好的前途,但也私心想和他好好过最后的倒计时。   两人一回到教室,就看到曲溪趴在桌子上哭到颤抖。   林逾静关切上前,“怎么哭了?”   曲溪抽泣起身,将落满泪水的书举起来,“我被气哭的。”   只见曲溪举着一本名为《高干·难爱成疾》的言情小说,“代入女主太惨了!就因为她是平民女孩,所以即使为了男主付出全部,还是被男主家人嫌弃不配。最后被恶婆婆拿五百万羞辱,威胁要求她主动分手,否则男主就会失去继承权。”   林逾静如鲠在喉,不由联想到自己和陈京澍。   从前她或许还会安慰曲溪这些都是杜撰的故事,可现在切实感受到故事源自生活后,一时间连解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要我得意见。”陈京澍这时突然开口,“五百万收下,但不要真的离开男主。反正男主迟早继承家业,到时候五百万和人就都是女主的。”   曲溪并没有得到安慰,瘪嘴,“你又不是这里的男主。”   陈京澍挑眉,撞了撞林逾静肩膀,道:“我是说给我的女主听的。不过我也没有家业要继承,不存在这种假定命题。”   林逾静突然笑了,反问,“那女主收下钱还要人,不会被骂又当又立吗?”   “人生在世,并不会对得起所有人。有时候适当抛弃点良知填补私欲,也不是不行。”他说得振振有词。   林逾静笑意更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京澍。”   “陈京澍并不是多光明磊落的人,他只想林逾静没心没肺。”   曲溪把书收了起来,拿出今天刚发下来的一摞试卷,“我现在觉得小说不虐了,你俩的爱情狗粮更虐我。”   -   虽然高考倒计时紧张又枯燥,但转眼间,高考已至。   高考当天,陈璇似乎是最紧张的一个人。   一大早起来,对着陈姥爷的牌位不住祷告,然后又换上一身绿色旗袍送考。   林逾静和陈京澍原本还担心陈璇用力过猛,结果到了考点才发现,褚言妈妈甚至拉了条横幅,还准备考试结束那天请一支礼乐队。   但真正结束考试的那日下午,紧绷了整整一年的心弦松懈后,林逾静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她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   绯色的海云翻腾,阵阵浪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告诉她,今晚是她最后的安宁时刻。   “静静,吃饭了。”陈京澍敲她房门。   陈璇为了庆祝两人高考结束,置办了整整一桌子菜,还把陈姥爷珍藏一辈子的茅台拿了出来。   “这本来是姥爷准备留在阿澍结婚那天喝的,但我觉得今天这个日子就很好,适合喝一杯。”陈璇拿分酒器给三人满上,“祝我的两个孩子,即将拥有新的人生。”   她仰头,一饮而尽。   陈京澍并没有发现陈璇的异样,倒是林逾静看到陈璇拼命克制的泪光。   林逾静鲜少喝酒,不过几杯,微醺醉意就开始直冲大脑。   甚至酒壮怂人胆,将鞋子踢下,于桌子下将脚踩在陈京澍胯间。   窗外蝉鸣燥热,屋内,少年脸颊也爬上异常的绯红。   过分大胆地暧昧,只要陈璇一低头,就会看到陈京澍正暧昧摩挲林逾静的脚踝。   而饭后,陈璇很快喊困,主动吃了药去睡觉。   客厅便只剩下林逾静和陈京澍。   她步伐略显醉意虚浮,在陈京澍站在厨房水池洗碗时,从身后抱住了他腰身。   绯红灼热的一张小脸贴在少年绷直的背上,能感受到他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   陈京澍擦干净手,转身拥人入怀。   “静静,你这样,很危险知道吗?”   林逾静却像铁了心的,好像这件事已经在她脑海里酝酿了许久。   她踮起脚,将唇轻轻贴到少年下颌。还没来得及撤离时,陈京澍侵城掠地般的吻,已经压迫而下。   少年略显青涩的吻,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只被迫仰着头本能回应。   直到陈京澍感受到她踮起的脚微微颤抖,要托住她臀,紧紧缚在腰上。   “最后一次机会,不后悔,我们就...”   “我不后悔!”   她想说自己没时间了,连后悔的时间都没有。   只想余下的每一秒,都全然释放自我。   如果爱有算计,她就干脆把自己也赔进去。   怕上楼惊动陈璇,陈京澍抱着她进了一楼的民宿客房。   这几天两人高考,就没有接待游客。   森系田园的布置,温馨又浪漫。   窗户并没有关,只拉上了白色床幔。   林逾静今天穿了条吊带裙,往床上一躺,裙摆已经全部堆在腰间。   一双白到发光的长腿盘在陈京澍魁劲的腰上,已经足够摧毁少年所有理智。   只不过他略显青涩的吻技,为她纹了一身嫣红野鸦椿。   林逾静吃痛,想要缩起身子,却被陈京澍拿脱下的衬衣捆住双手,拢在头顶,不给她半点反抗的机会。   “痛!”她娇嗔着皱眉,委屈巴巴的模样却更招人欺负。连脚尖,都绷直又蜷缩。   “是谁先招惹我的?”陈京澍并没有急着做些什么,而是先让林逾静放松下来,“我是不是和你说过,高考之后,你就是哭着求饶,我都不会放过你。”   林逾静倔强地仰着头,像只不屈的小天鹅,“谁说我要求饶,阿澍,你千万别放过我。”   低沉地一声‘艹’,林逾静感觉自己整个腾空,被陈京澍扛到肩头,进了浴室。   透明的玻璃房,顶头花洒一开,什么都变得朦胧又透明。   温热的水流中,林逾静唯一摸到冰凉的东西,是陈京澍手中握着的方形锡纸袋。   后来缠绵悠长的吻结束,被陈京澍叼在嘴里。   “你知道吗?初见时,我就觉得你特别漂亮。”低沉的气音,带着喘。   花洒水流淋得林逾静睁不开眼,她只好将背脊紧贴着玻璃房维持平衡,一开口说话像调情又像撒娇,“那个时候,又想和我像现在一样吗?”   陈京澍颔首,将头抵在她肩胛内,任由林逾静长发遮住他脸,“说实话,没有。因为太漂亮了,漂亮得不敢造次。”   林逾静逐渐适应水中睁眼,虽有种雾里看花的朦胧美感,但颇具另种风情。   她伸长脖颈,含咬过陈京澍口中的方形锡纸袋,说道:“阿澍,我现在允许你造次。”   作者有话说:   《情人》   演唱者:陈少爷   【#¥%……&¥%】【手握话筒】【你轻轻一个吻,我疯狂体会,气温开始升温,危险又迷人...】   -   今天是大脑乱到没有词汇的陈阿澍,大家懂得就好...   - 第12章 初尝   ◎“静静,我现在只有你了。”◎   林逾静也想造次,逆反天罡的,不计后果的。   做骗子的最高境界,不就是把自己也骗进去,不然怎么让人深信不疑。   陈京澍单手拿着锡纸袋,盯着她眼睛用牙齿撕开,蜜桃果味顷刻四溢。   “还说你不敢造次。”玻璃房透气性并不好,加上激吻过后,脑袋都是昏沉的,声音却反倒因为轻喘多了几分欲,“准备的这么充分。”   “静静,天地良心,这是民宿本来就有的。”陈京澍拉着她的手,“不然,今天就是憋死,我都不会碰你一下。”   花洒一关,空气也通透起来。   只是手感变得湿湿黏黏,倒感觉比刚刚花洒喷下的水还要灼人。   “没想到,阿澍还有这种底线。”林逾静头一歪,眼睛虽是不敢看他动作,但一说话勾得人心都是痒的。   “不能祸害小孩。”陈京澍说完,见她扭捏半晌,低沉笑着道:“捏住这里把空气排出去,然后拉着这个边缘,套上去。”   跟着他的指引动作,林逾静感觉热带丛林里掉落一颗熟透的蜜桃,香甜气味瞬间填满整个玻璃房。   花洒重新喷出热水时,她毛孔有被瞬间放大的感觉,灼烫原来也是一种痛觉。   她一双漂亮勾人的瞳,都盛满了泪光。脸颊分不清是羞红的,还是痛红的。   只紧咬着下唇,下意识去忍耐身体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撕裂痛觉。   “静静,不要憋气。”陈京澍好像比她还疼,一开口眉峰都皱出一个川字,本抓着她手腕的手慢慢上滑,与她根根手指紧密相扣。   她太痛了,本能的胸腔剧烈起伏,倒吸凉气。   喉咙都被细碎的哭声堵着,说不出一句话。   “痛,是吗?”他问,“我出来,让你缓缓。”   林逾静泪珠颗颗掉落,直视着他眼睛,摇头,“阿澍,你吻我。”   她不舍他出去。   生理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疼。   甚至想,疼点也好,这样就能记忆深刻一些。   毕竟不能相见的日子,恐怕要占据整个后半生。   何时痛觉消退的呢,或许是她说服自己,拥有太难了,此刻是她入怀感受相爱,就已经足够了。   那些战栗,舔舐,潮汐,低声的暧昧调情下流话,都开始变得鲜活。   “阿澍,你会不会记得我很久?”林逾静被他抱了起来,突然的失重感正中靶心,她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陈京澍仰看着她,少年人有不知疲倦的精力,“初恋,一辈子都难忘。”   “只是初恋吗?”   “你是我所有的第一次。”   林逾静双臂撑着他肩膀,埋头咬在他胸前。   “静静,再咬重一些。”陈京澍托着她臀,转了个身,面向镜子,“我喜欢你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林逾静也有半刻鬼迷心窍,真的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下去。   牙印清晰见血,温水一冲,弥漫腥甜。   “这样就公平了。”陈京澍仰头,眼眶中有泪光,舔舐掉她唇角的血,“我们血肉坦诚。”   林逾静想,这一刻他们之间的爱应该算深达灵魂的。   负距相连仍觉不够,看着他的脸,也仍觉思念。   两人不知在浴室多久,反正被抱在怀里的林逾静,都觉得好累。   然后陈京澍才终于拿着浴巾裹着两人迈步走出玻璃房。   卧室的空调开着,冷风一吹,她身体本能贴向陈京澍。   “才分开一分钟,就这么迫不及待?”又痞又坏的一张脸,染了点欲望,像是夜色里性感的流魂。   林逾静仰倒在床上,手臂直接钩住他脖颈。   陈京澍便单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抚摸着她长发,缱绻又神情。   “陈京澍,你好像,还挺会。”招式格外多,玻璃房里拉着她不知换了多少姿势。   不过她这话,绝不是夸他,而是带了点醋意质疑。   陈京澍似是看出她话里有话,手臂环过她腿,低俯下身子,“我不骗人,你是第一个。”   只是仗着年轻,活力旺盛。   他又从小就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所以学习好的同时,也会跟着有色视频,学习。   “我还以为,品学兼优的乖孩子,不会看那些。”   “以前看是因为好奇。”他故意欺负她,突然用力几下,加深语气,“最近才频繁点,紧急补课,好课下共同探讨。”   窗外浪潮翻涌,卧室内是浓稠到搅不开的蜜。   白色墙壁是两人正亲吻的倒影,一抬头就能看到难舍难分的场景。   林逾静喉间发出细碎笑声,瞳孔亮得荡漾,“我很喜欢。但是背着我一个人补课,我不开心。”   陈京澍掐着她腰加快了速度,在逐渐失控的水声和低喘中,凑到她耳边,“好,下次带你一起,我们课上探讨。”   林逾静盯着天花板,吊灯都在猛烈摇晃。   许久,大雨初歇,她软软侧倒在床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微微飘飞的纱幔外,是朦胧泛出鱼肚白的天空。   林逾静去摸陈京澍挺直的鼻梁,唯有心理活动,长这样鼻子的男生,很大很强很持久。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初夏的黎明是清冽静谧,又极致浪漫的。   被陈京澍抱在怀中,她也开始爱这繁杂的人间,想趴俯到窗台,同东风诉一诉这些年的苦难。   “想什么呢?”陈京澍闭着眼,声音又沉又哑,欲气就显得更重了。   林逾静睡不着,因为心里堵了块吐不出咽不下的棉絮,“想你呀!”   一阵布料的窸窣声,陈京澍抱着她的手都开始蠢蠢欲动。   林逾静被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惊觉这人居然还有力气。   “这样抱着,还想吗?”   林逾静咬住下唇,警告自己就这样无声哭泣最好。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眼睛也终于睁不开了。   两人再被惊醒,是二楼突然传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   又闷又响,给人惴惴不安的预感。   陈京澍先从床上坐起来,还不忘把被子给她盖好,“你继续睡,我上楼看一下。”   林逾静看墙上挂钟时针落在8上,跟在陈京澍身后下床,“不睡了,我把床单洗掉。”   陈京澍回头,看着白雪落梅,“还是直接丢掉吧,不然怎么解释大早上洗床单。”   “就说,阿澍静静,初试云雨情。怎么样?”林逾静凑上前,用鼻尖蹭了蹭他额角。   陈京澍系好上衣扣子,捏了下她脸颊,“胆子真大。”   林逾静看他出去房间,脸上的表情才终于垮落。   垂下的长发,把她脸遮得严严实实。   而就在她刚把床单丢进垃圾桶,就听到二楼传出陈京澍惊声呼喊的声音。   尽管一.夜.欢.愉,小腹坠疼,林逾静还是快步跑上楼。   刚一推开门,就看到倒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的陈璇。   -   医院急救室外,陈京澍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林逾静坐在他身侧,只能安抚一切都会没事的。   与此同时,她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哼响起来。   自从来了澎镇,也就只有陈嵘清一人会给她打电话。   “喂。”   “安排了今晚去澎镇接你们的车子。”不容置喙的语气,带着命令的口吻,是久居高位领导的惯用作风,“你可想好怎么和陈京澍铺垫,老爷子想要孙子,可不是仇敌。”   林逾静紧咬唇角,感觉口腔里都满是血腥味,“陈璇阿姨正在急救室抢救,生死未卜,今天不合适。”   电话那边先是沉默,然后传出冷冷一声轻啧,“小林姑娘,我对你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的做法,表示不解。还是说,这是你和陈璇的战术?”   林逾静面对墙壁,眼眶再难封锁泪腺,“陈先生不是一向神通广大,您稍微动动手指,不就知道是不是战术。”   “陈先生,不想要仇敌,您就不能太冷血。”说完,林逾静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她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颓累地塌下肩膀。   回头,是坐在连椅上,怔怔发呆的陈京澍。   见自己望向他,挤出一个笑。   林逾静鼻尖酸涩,都到这个时候,那个傻小子还在安慰她。   这时,急救室的门终于缓缓打开,她再也顾不得压在心上的石头,朝医生跑去。   “我们尽力了,家属抓紧时间,做最后的告别吧。”   看着医生无奈摇头,少年最后一点希望也破灭了,紧紧抓着医生白大褂不愿相信真相,“我们送来时,她意识还是清醒的。医生,求求您再救救我妈妈吧。”   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妈妈这一个亲人了。   医生长叹一口气,“你妈妈的心脏,早就像一座危房。我多次建议她早做治疗,都被她拒绝。”   “我为什么不知道?”陈京澍自言自语地质问自己道:“她什么也没说。”   也是这天,陈京澍才知道陈璇也遗传有姥爷的心脏病,且比姥爷还严重。   她不知忍了多少个心脏撕裂的日夜,终于坚持到看着儿子高考结束。   “阿澍,我们先去看阿姨吧。”林逾静拉住他仍不愿松开医生的手,像是只要他不认,妈妈的病情就还有转圜。   只是,世界上的奇迹太少。   医院的急救室外,太多被祈祷的神佛。   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只有生命监控仪发出的微弱声音。   陈璇正吊着最后一口气,见儿子最后一面。   大约是回光返照的力量,她还能回应陈京澍抓她手的动作。   “妈妈,我长大了,很快就能让您过好日子了。”陈京澍像是碎了一般,跪在陈璇床边。   陈璇气息微弱,话音更是低如蚊音,毫无生气地张合口唇,“阿澍,去过好日子。”   但眼睛却看着林逾静,“静...静。”   林逾静也跪在陈京澍身侧,听到陈璇叫自己名字,立刻将耳朵凑到陈璇耳边,只听她说:“记住,答应阿姨的事。”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生命监控仪便发出刺耳的鸣叫,一串本就起伏微弱的折线,平直无限拉长。   “妈妈!”陈京澍紧抓着陈璇的手,不住地揉搓,想把她快速流失的体温给找回,“求您。您再看看我,我不能连妈妈也没了。”   再过几天,就是他19岁生日。   原本他们三人,还约定了要一起出海庆祝。   医生这时进来,见要拉走陈璇,陈京澍开始大力挣扎了,跪伏在地板上,死死抓着平车一腿不许离开。   “我只有我妈了!”他咆哮着,一遍遍重复,直至声嘶力竭,“我只有妈妈了。”   林逾静跪在他身边,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强行掰开。   一同分离的,还有少年唯一的精神支柱。   就像原本披荆斩棘,无畏风浪的勇舰,失去了指引方向的通讯航塔。   “静静。”他眼睁睁看着平车消失在病房拐角,“我没有妈妈了。”   林逾静就同他一起跪在地上,紧紧抱着他。   那一刻,心中竟生出了拉着他一起逃出去的心。哪怕日子过得苦点,像只精灵藏进深山,只要她还能陪着他。   “静静,地上凉,你起来。”他声音尽管悲戚,但还是惦念着她。   林逾静颤抖着下唇,终于狠不下心,让他继续过这种无父无母的苦日子。   她的大少爷,就该住在城堡里,享受陈家的权势。   别住深山了,林逾静想,我送你进皇城。   -   陈璇葬礼那天,澎镇暴雨。   旁边还有一户人家,逝者与陈璇同龄,一家子长辈儿女,悲声戚戚。   反观陈璇墓前,只有一对年龄尚轻的孩子。   这几日哭多了,此刻却是一滴泪也掉不下来了。   陈京澍撑着把黑伞,无悲无喜,似乎接受了‘小小年纪,父母俱亡’的命。   林逾静站在他侧后一步的位置,泪珠无声无息地砸在地面。   只是手里握着的手机振动两下,一条无署名的短信进来:【进展顺利吗?】   【您放心。】林逾静看着他侧颜,心像这大雨滂沱的天。   但又默默祈祷:往后,我的少年,都要过晴天。   陈京澍放下怀中的花,最后轻抚墓碑上陈璇的笑颜,再回头看向她。   他眼神暮气沉沉的,但见她还在,好像突然又安心了。   “静静。”陈京澍眼眶泛红,话音哽咽中又带了点祈求的意味,拉着她手摩挲道:“我现在只有你了。”   作者有话说:   《爱人呢》   演唱者:静静   【不甘心】【不甘心!】【沉醉】【心碎】【手握话筒】【=不愿放手,让命运去蹉跎;宁愿接受,有时人会爱错。至少我拥有一刻,拥抱着你的是我...】   -   明天小情侣就要分手了【亲妈落泪】,怕太虐,所以重逢也在下一章!   - 第13章 重逢   ◎“我喜欢的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不是彭镇一中的陈京澍。”◎   山涧可以望到海的墓碑,风雨呼啸,黎明都变得晦暗。   林逾静还是没狠下心,回握住了她荒诞又浪漫的春天。   “阿澍,都会过去的。”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少年,送到满是晴天的日头下。   -   两人回到家,小院落了一地的叶。   陈京澍揽着她肩,伞也更倾向她那边,“你先上楼休息,妈妈不喜欢脏乱,我把院子打扫一下。”   林逾静忍着鼻酸,一遍又一遍埋怨天理真不公。   不远处,陈京澍拿着扫把,嘴里还在嘟囔着让陈璇放心的话,“明天小院会重新营业,我开学就聘请店员在这里。您放心妈妈,我会照顾好自己和静静的。”   林逾静只听了一会儿,眼睫就开始生冰,落荒而逃般跑上了二楼。   她最近几天都陪着陈京澍住在他的卧室,少年没了妈妈,整夜整夜失眠,入睡后又做噩梦。   接二连三的打击,就像是一场有预谋的少年摧毁计划。   可岁月太残忍,从来不给人成长缓冲的时间,催促着,拉扯着,连何时站在了转动着的命运齿轮上,都不得而知。   林逾静擦掉泪珠,把落灰的行李箱摊到地上。   她来时并没有带很多行李,寥寥几件衣服,是陈璇慢慢帮她把衣柜填满。至于书桌上的小摆件,床上堆满的小玩偶,都是陈京澍看到觉得新奇,全部给她搜罗回家。   有时候邻居看到他们三人一起出门,还要揶揄陈璇一句:又带着儿子儿媳出去耍呀!   “怎么在地上坐着?”陈京澍何时出现在房间门口的,林逾静都是后知后觉才有的意识。   半晌回过神道:“我收一下箱子。”   她还没想好如何和他坦白,只能含糊糊弄。   “距离开学还早,不用着急。”陈京澍坐到她身后,手臂环过她腰肢,抱得紧紧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过几天带你去海上坐轮渡,好吗?”   林逾静阖上眼倚进陈京澍怀中,听着少年的碎碎念,这竟是她最后可以握到手里的贪念。   “从来都没有问过你父母身体好不好,开学前,可以去拜访你家人吗?”   提到林逾静的父母,她笑意都淡了。   他们拿了陈家的钱,已经老老实实闭上嘴一整年了。   林逾静不愿意提他们,就拍了下陈京澍手背,“这才哪到哪,就准备见家长。”   “我现在无父无母,和人家姑娘交往还吃干抹净,总要露个面许个诺,让你爸妈放心。”陈京澍摩挲着她手掌,然后再慢慢与她十指相扣,“虽然现在我只有妈妈留下的这栋小房子,但楼下民宿的收入,完全可以维持我们的日常生活。”   “但静静你放心,我保证这只是暂时的。我一定会给你,更好地生活。”   “许个诺,就能一辈子?”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可以。”陈京澍将下巴抵在她肩胛内,一说话震得人心脏都是疼的,“只要是你林逾静,那就永远可以握有我生命里的特权。”   “什么特权?”   “不管以后发生怎样的改变,我都护你一辈子。”   林逾静苦笑,蹭了蹭他脑袋,心中轻叹祈愿,希望再重逢时,真能有心平气和坐下聊天的机会。   “阿澍,那我可记下了,你如果食言,我会很难过的。”   陈京澍笑,唇落在她颊侧,“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爱你还来不及。”   林逾静垂了垂眸,将手从他掌心挣脱而出,转了个身,回应上他的吻。   窒息又深入地吻,直教人低喘连连。   勾的少年,被悲戚压抑多日的欲望,都重新燃起。   “现在没人,天气也凉快,要不要?”他问。   林逾静眨了眨眼,心想那就最后抚慰一下彼此吧。   她也是,真的好不甘心,好不舍得。   地板很凉,陈京澍把外套脱下后垫在她后背。   胸膛很烫,她跪坐在他腰胯上,却没感觉到冷。   “静静,牙印快消了,再咬我一下。”陈京澍捧着她脸,所有动作都很轻缓。   林逾静环抱着他脖颈,伴着窗外海浪翻涌声,俯下头狠狠咬在他胸膛上。   直到口腔弥漫开咸腥的鲜血味,她才慢慢松口。   “我看,你就是有受虐倾向。”每次都要她咬他。   陈京澍仰头看她眼睛,还笑着承认,“我心甘情愿,就是死你身上,都是极乐的。静静,我喜欢和你血肉坦诚。”   灵欲不够,他要血肉相融。   林逾静鼻腔终于酸楚得喘不过气,然后身体紧贴着他胸膛,将失控的情绪一并藏匿到他背后。   但同时,她又看到行李箱内掉落而出的文件袋。   那是她临来澎镇,陈嵘清准备好,让她拿给陈京澍看的资料。   初夏的雨终于停止,从窗子看出去,世界满是新机的绿。   “饿吗?我去做饭。”   “先别急,我有事要说。”   林逾静起身,将散落一地的衣服规矩穿好。   “你说。”他等了半晌,都以为自己刚刚听错了。   “阿澍,我准备走了。”   “走,去哪?”陈京澍眯了下眼,眼底满是疑惑不解,“现在就去见岳父岳母吗?我计划,咱们先在澎镇周边玩几天。好不容易高考结束,又遇到妈妈的事...”   “我知道你想家,就当是陪我散散心?”他还怕她不开心,又连忙补充一句。   林逾静颔首,长发遮住她素□□致的一张脸,再抬起时长叹了口气,却变了往日乖则甜俏的表情。   那是一张冷漠又倔强的脸,眼底没有一丝生气,如冷血动物一般的眸,语气比这天气还要残忍,“陈京澍,我真的演不下去深爱你的戏码了。”   说完,她将行李箱内的资料袋拿出来,丢在全然石化了的陈京澍的身上。   林逾静还是做不到亲眼看着少年破碎,于是转身拉开衣柜,装作十分忙碌收拾行李的样子。   “我不明白。”只是陈京澍翻了几页后,下床拉过她手臂,偏要与她四目相对着,追问那句话的深意,仿佛资料上写着的事实,还不如林逾静刚刚那句话的杀伤力强烈,“什么叫演?”   她每次看向他的眼神,明明那么真。   “陈京澍。”可今日,她那双漂亮得像琉璃一样的眸子,却给人一种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只按照程序设定,去输出指令,“哦不!应该是壹京陈家,华仁集团的陈少爷。”   “陈少爷,关于你的身世,你妈妈瞒得还挺严实。”明知道少年对什么敏感致命,她还偏要撕开伤口,往上面撒一把辣椒盐,“现在,宁愿带到下面,都不告诉你。”   陈京澍垂在腿两侧的手紧紧握拳,但还是克制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静静,你在胡说些什么?”   “少爷那么聪明,我又准备了那么详细的资料,您是故意看不懂,还是不愿意看懂?”林逾静撞开他,向床边迈步,再从那沓资料里挑出亲子鉴定书和几个关于华仁集团的介绍。   “那我亲自给您讲。您陈京澍,正是壹京陈家华仁集团现任董事长,身价破千亿的陈镇风老先生,唯一具有继承权的独孙。”   陈京澍仍旧怔怔看着她,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还不明白?”林逾静越说越起劲,“那你还记得我们去给你妈妈买礼物的那家华仁万襄商场吗?它就姓陈,陈京澍的陈。”   陈京澍:“静静,我妈妈刚去世,我大脑现在还处于很混乱的阶段,我们...”   林逾静:“陈京澍,你能不能面对现实真相。还是你在心里暗爽,峰回路转,摇身成了名门世家哥儿。”   “你够了!”陈京澍甩开她手,像是看陌生人一样,“那你到底什么意思?”   “陈京澍!我千里迢迢跑来澎镇读书,之前一直围绕在你身边,只是因为想给自己找个登天梯,就是俗称傍大款。可是陈家人今天告诉我,让我死了这份心,所以我不能继续陪你玩这种纯情游戏了。”   像是后背被最亲近的人狠狠刺上一刀,陈京澍的大脑都开始出现短暂的尖锐刺鸣声,眼前漂亮艳丽的爱人,再不似山涧稚洁的野鸦椿,而如开在冥河边的彼岸花。   “傍大款?”他轻笑出声,仍旧带着些不可置信,“别闹了。我妈说过,我亲爸死了,我是遗腹子。”   林逾静看着陈京澍尽管已经在尽力克制平和的语气,但额头上虬结暴起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原本,我也这么以为。可是上次,我被程翔绑走,他吓唬我的时候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我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拨通了华仁集团的董事长热线,没想到,陈家还真有一个流落在外的少爷。”   说到最后,林逾静放肆地笑了起来,像是赌赢了一场千亿筹码局的喜悦,“更幸运的是,陈镇风两个儿子,长子只生下一个女儿就去世了。次子也就是你亲生父亲,生下你没几年,就因公受伤失去了生育能力。你爷爷重男轻女,继承权只给长孙。”   “我可真是你的贵人呀!”林逾静笑着抬手为他捻平翻折的衣领,分明是情意绵绵且缱绻的动作,此刻却显得满是算计,“要不是我,你就只能做一辈子,在澎镇里无父无母的陈京澍。”   或许是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了,陈京澍的脸上始终没有剧烈的情绪变化,但面对林逾静的亲密举动,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地甩开了她的手。   可话音里,尚执着于两人之间的感情,“我们明明都...发生过那么亲密的关系,你现在说是骗我?”   林逾静满不在乎地上前一步,用身体往他胸膛贴靠,“小镇少年就是单纯,傍大款不就是要用身体依附吗?”   “再说了,两个人再亲密,不也就上个床而已。结了婚生了孩子的夫妻都还会离婚,怎么露水情缘就需要负责呢?”她笑得荡漾,更是肆无忌惮地将手臂挂到他脖颈上,“阿澍,和你上.床真的很爽。现在距离我车票还有三个小时,你想的话,我们抓紧时间打个分手炮也来得及。”   陈京澍紧咬牙关,瞳孔里也终于浮出怒色,一把拽下她手臂头也不回地出了卧室。   “林逾静,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伴着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林逾静双腿瘫软,直至跪倒在地板上。   时至今日,她最怀念的,居然是落魄到要靠出卖良知过日子的时候。   但也是那个时候,少年像一道光,高悬在她满是风霜雨雪的天空。   “阿澍,我望你以后顺遂天和,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一整间卧室,真正属于她的东西,不过三四件衣服和几本画册。   她拿过床头摆着的相机,想再看看曾经,却发现多出了几张照片,都是她睡觉时拍的。   还有一段十几秒的视频,刚一按下播放键,就传出陈京澍宠溺又温柔的声音。   “静静又困了。不过怎么每次睡觉都要蜷缩着身体呀!”他轻轻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我家小姑娘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就连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睡觉时,一向都是眉头紧锁,全身紧紧蜷缩成一团,像个随时要进入到战斗状态的刺猬。   再往前翻动,就是她生日那天,陈璇和陈京澍端着长寿面和蛋糕为她庆生的场景。   歌声一响,她泪腺再次崩塌。   泪珠一颗一颗砸在相机屏幕上,翻动向前。   屏幕上出现了她和陈京澍的第一张合照。   时隔许久再去翻看那天的照片,林逾静才发现,她始终盯着镜头看,而陈京澍只看向了她。   崩溃难过到极致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剩欲哭无泪的无奈,和痛到缺氧的心脏。   林逾静紧紧抱着相机,蜷缩起双腿躺倒在地板上。   可她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只能像一台被设定好的程序机器,去完成最后的离开任务。   林逾静把相机完好放回到床头柜上,再次环顾卧室一圈,最后只拿走了陈京澍送她的月亮渔火夜灯。   好不容易克服的怕黑习惯,不过一年时间,又严重复发了。   终于没有逗留的借口,林逾静拖着行李出门。   她在二楼转了一圈,没有发现陈京澍,原本想着就这样不告而别也挺好,可刚走到一楼,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少年。   他满身的桀骜逆鳞不再有,取而代之的是血痕淋漓的伤疤。   算是她的杰作,还残忍选择在少年母亲下葬当天。   “雨这么大,明天再走吧。”暴雨倾盆,他语气却是平和的,让人恍惚以为,刚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但林逾静知道,他只是在克制自己的脾气。   或许也不是克制,而是他太爱她了,以至于听她说了那么多宛如利刃锥心的话,还是狠不下心责怪她。   “明天再走?”她看到远处的雨幕里,正亮着双闪的豪车,知道自己没有继续记刻少年模样的时间了,连心疼的话都要咽下去,再出口就变成勾人撩拨的下流调情话,“陈少爷是觉得,一个小时不够发挥?”   陈京澍眼眶终于开始泛红,“林逾静,你就不能聪明点,人和钱都要吗?”   闻言,她竟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   心疼,留恋,她的爱意也酝酿到了极致。   连脸上的笑,都变成自嘲的苦笑,“我一个穷学生,可高攀不起您这位华仁大少爷。这还是您生父和我说的原话,不然我还真能做一做嫁入豪门的美梦。”   不能再继续纠缠了,林逾静在心里想到。   只是她一往前走,陈京澍就要去阻拦她的动作。   林逾静酝酿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被他逼了出来,“你有完没完!都说了,我喜欢的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不是彭镇一中父母俱亡,无依无靠的陈京澍。”   “我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我不想什么都用破二手的。”   暴雨的暮夜,少年终于暴怒。   但拳头还是克制地错过林逾静脸颊,落在了她身后的老槐树上。   血腥味顷刻在雨中弥漫开来,陈京澍最后一丝骄傲也被她踩在脚下□□破碎。   少年眼里的爱,终于变成了揉不开的恨,“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林逾静像落荒而逃一般,直到火车嘶吼着鸣笛启动那刻。再望着窗外远处的万家灯火,她的心脏终于有了后知后觉的剧烈撕痛。   雨幕的小镇,夜晚是一片充满暖意的金色光芒。   海上的渔火像是巨人长臂,从海至岸,轻轻松松抱揽整座滨海小镇。   咸腥的海风,却在“叮”的一声后,被这片寸土寸金商厦云集之地的夜风取代。   古朴考究的露天四合院,也将她从回忆中拉扯回来。   林逾静仰头,这是她来到壹京这座城后,第一次看到如此繁密的星空。   心想,谁说高处不胜寒,高处是底层的蝼蚁,看不到的星光。   -   “您好,是林逾静,林小姐是吧?”身着黑色职装的中年男人,从四合院内走出,“我是陈总的私人管家,袁术。”   林逾静颔首点头,回应道:“您好,我和陈总有商务预约。”   看似是向袁术说明来意,但更像是在警告自己的心,今晚上顶楼,是为项目合作,不是为了陈京澍这个人。   “陈总早有交代,只不过他现在被一些事情耽搁,难以脱身,需要您稍等一会儿。”   林逾静看了眼腕表,指针落9,“还早,我可以等。”   闻言,袁术朝她做了个邀请手势,带着她进了那座四合院。   古香古色的院子建造考究,院落宽绰疏朗,庭院中莳花置石,屋脊门廊精雕细琢,彩墨金粉勾勒纹饰。   一路走过,曲廊亭榭,池塘花木。   托陈京澍福,她第一次见到空中庭院。   前院还有一个单独的房子,挂着块牌匾,印“司香室”三字。   怪不得她一进来,就觉得虽是暮夜时分,却总有种眼前始终缭绕着一股青灰色烟雾的感觉。   “陈总心脏不好,所以院子里每天要熏些草药,林小姐还适应吧?”袁术瞥看她一眼,说道。   “阿澍心脏怎么了?”急切地关心,几乎不需要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我是说,陈总。”   “您能被允许来这里谈事,应该是陈总很看重的项目负责人,想来和您说也可以。”袁术推开会客厅的门,领她进去,“那是前年发生的事。陈总在国外出了场车祸,留下了些后遗症。”   林逾静还想再问细节,袁术又岔开话题,“林小姐,那您在这里稍等吧,我还有其他工作,就不陪您了。”   她抿唇,看着袁术关门离开。   被独留在此,林逾静无聊地环顾四周,发现入眼尽是灼眼的贵。   学美术的,都有门艺术鉴赏课。   那些只能在教科书里看到的家具摆件,她在这里算是见到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实物。   林逾静低头,看了眼自己全身加起来不到200块钱的,从某宝购入的职业装,瞬间连那张铺有手工刺绣的薄垫沙发都不敢坐了。   只能踩着五公分的高跟鞋,站在原地不停地徘徊踱步。   “林小姐,怎么不坐下?”不过五分钟,袁术端着托盘进来,“陈总刚来电,还得麻烦您再等一个小时。”   “没关系,陈总的事情比我重要,我可以等。”她们美院的研究生宿舍并没有门禁,随时刷卡就可以进去。只要保证她能坐上末班地铁,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就好。”袁术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初秋夜凉,给您准备了温粥,这还有件薄毯,您用来搭腿。”   林逾静仍旧拘束地站着,“不用,我活动活动就好。”   袁术看着她的鞋子,尴尬笑笑,“纯实木地板,经不住您高跟鞋踩来踩去。”   林逾静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坐到沙发上去。   袁术一走,再次留下她一人。   林逾静看着眼前精致的餐盘,让她搭腿的薄毯。   仅是肉眼观摩,就能猜出价格不菲。   林逾静抿了抿唇,发觉口腔内不知何时弥漫起一股血腥味。   学艺术的,就算是穷学生,也会借着工作和学习的机会见到各种奢侈品。   但心情,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如此低落。   绝非仇富,或者懊悔当日之举,后悔没听他的,钱和人都要。   而是此去经年,物是人非的极度落寞。   特别刚刚听袁术说陈京澍前年出了场车祸,心脏留下了后遗症。   曾经的两人,肌肤之亲,耳鬓厮磨。   现在仅是待在属于他的空间,就已经感觉到满满的生疏和隔阂。   更别说,知晓他这些年,都发生了哪些事。   但看着眼前呼之欲出的贵气,她又在心里舒了口气,心想陈京澍应该过得还不错,反正肯定比她过得好。   -   连接私人监控后台的屏幕,林逾静时不时会看看周围,然后再低下头沉思。   袁术端来的托盘,无论是粥还是薄毯,她都没碰。看久了,还会发现她始终踮着脚,细细的鞋跟空悬,看着就累。   “踩坏地板,又不用你赔,和她说那些话干什么?”男人声音带着沙哑的冷调,疲惫地捏了捏挺直的鼻梁,视线仍停留在屏幕上。   “我不说那些话,林小姐估计要站一晚上的。”袁术浅笑。   -   就在林逾静等得快要睡着时,沙发边柜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被吓得一哆嗦,发现腕表上的时针已经落在了12上。   林逾静顾不得腿酸肚子饿,连忙接起电话,“您好,是陈总吗?我是林逾静,我还在等您。”   “嗯。”沙哑又冷冽的声音,带着上位者的傲慢,“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忙,你可以不用等了。”   林逾静停顿半刻,眼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富贵,宿舍里却只有催命的论文。   憋闷一整天的恼意终是难休,再出口的语气都变得不甚温和,“陈总,您在耍我吗?”   那边估计也没想到她会发火,散漫的笑意从喉间细碎发出,带了些轻蔑的反嘲,“不及林小姐万分之一。”   作者有话说:   《永不失联的爱》   演唱者:陈少爷   【心疼】【恨】【不舍】【自我懊恼】【手握话筒】【走过陪你看流星的天台,熬过失去你漫长的等待,好担心没人懂你的无奈,离开我谁还把你当小孩,我猜你一定也会想念我,也怕我失落在茫茫人海...】   -   有很多话想说,又怕剧透,算了,桃子的话都在小说里。   下一章就要入V啦,希望宝贝们可以支持正版,这几天先不要养肥,帮桃子冲下订阅!   爱你们!爱你们!爱你们!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本章为庆祝静静和阿澍重逢,评论区会有红包掉落,接下来三章订阅100%都会有红包掉落!   - 第14章 重逢   ◎陈京澍神情都柔和几分,低垂着眸看林逾静。【重写!】◎   林逾静后知后觉自己失了分寸, 再想道歉,陈京澍已经挂了电话。   她懊恼的揉了揉脑袋,都不知道自己突然从哪里来的脾气和底气。   从前也不是没为了项目求过人, 灌酒赔笑都是有的,而今天只是等了陈京澍两三个小时,人家还有吃有喝的恭敬招待着她。   好像就因为对象是陈京澍, 她才本能的想要欺负过去。   真是应了某人多年前那句:她就是只纸老虎,全世界只敢对着陈京澍凶。   但此去经年,陈京澍早已不是那个对她满腔赤诚的小镇少年。   曾经的山涧春水, 现在是请勿高攀的陈家继承人。   若不是这场招商会, 以他们现在的阶级地位, 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际。   -   陈京澍不回来,林逾静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   她轻踮着脚, 直到踏出接待室, 才落下脚跟。   置景精致的四合院, 她从何处来, 就要从何处走。   电梯下行,那条闪着璀璨金光的中轴线终于从她脚下蛰伏而起,变身高不可攀的皇城巨人。   街上晚风一吹, 连就一整日的尘埃和不切实际的旧城故梦, 都一起随风逝去。   人嘛!   就得活得有自知之明。   -   凌晨的神京长安街,盏盏长灯高垂。   华仁万襄酒店对面的主干道, 突兀停靠一辆挂着三地牌的黑色劳斯莱斯。   驾驶位坐着袁术,他从前是陈嵘清的司机,最会官场那套察言观色。   现在跟着的这位小陈总, 是他放眼整个陈家, 自认为最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 只是年轻的公子哥身上总有种驱不散的暮气感。   陈京澍坐在后排,车窗半降,西装革履,脊背挺直。   袁术顺着他视线打量出去,晦暗不明的天色里,一抹削薄的身影从酒店旋转门走出来。   林逾静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上白下黑职业OL风套裙,长发微卷披散在肩。单手拎着高跟鞋,赤脚从台阶上下来。   看长相是个张扬浪漫的大美女,只是眼神里莫名也有种陈京澍的暮气沉沉感。   “走吧。”终于在人快要消失在拐角时,后排传出冷倦的声音。   袁术不紧不慢启动车子,问了句,“现在地铁已经停运了,最近又临检,长安街怕是不好打车。要送吗?”   陈京澍升上车窗,语气又冷又平,“壹京那么多人,我每个都要送?”   -   初秋的夜风骤急,林逾静露出的半截小腿都是刺痛的。   大约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人在长安街,却连辆出租车都拦不到。   电话来电却像催命符,她不接就响个不停。   耐心被磨平后,她敷衍打开扩音,对面立刻传出嘈杂的DJ乐,还有男人不甚客气的谩骂声,“姐,赶紧给我转一万块钱。”   林逾静再也迈不动步,叹一口气后肩膀倾颓,“生活费已经给妈了,你找她要。”   “林逾静,我再说一遍,给我转一万块钱。”林逾延从来只叫她一声姐,给钱直接挂断电话,不给就开始撒泼。   林逾静疲倦无力,语气更是平平,“我只有吃饭和买颜料的钱了,你想吃喝鬼混,就去找妈要。”   “这个借口,你个月都用。你没说腻,我都听腻了。”她刚准备挂电话,林逾延又变了腔调,“我这里可是有一点你的好东西,今天不给钱,就别怪我不顾姐弟情谊了。”   她还没明白林逾延的意思,就收到一张相册截图,尽管模糊但还是足以辨别,那是她上周回家洗澡时的场景。   当时她还疑惑插座里为何闪着一个红色亮点,现在才意识到那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你说,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和视频标上,华清美院校花性感浴照发小黄.网上,再附带你的电话,是不是还能帮你拓宽下业务,你接商稿才能赚几个钱。”   瞬间,林逾静只觉全身血液倒流,街道的盏盏长灯熄灭,世界陷入漆黑,尖锐耳鸣不止。   口腔之内,血腥弥漫。   对面林逾延还在喋喋不休,各种卑鄙无耻的下流威胁话不绝于耳,“今天不给钱,就等着名声扫地。小贱人,我毁了你。”   林逾静这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崩溃到了极点,但还是强忍着眼眶内不断打转的泪,以她对这个弟弟的了解,只要给一次钱,照片和视频就会成为勒索她的弱点。   所以她只能保持从容淡然,语气平和道:“不就是几张裸/照和视频,你发布出去好了。”   “你说什么?”林逾延惊问。   “我说你发吧。”林逾静重复一遍,又道:“顺便给你普下法。非法偷拍他人私密照片,并以曝光相要挟勒索钱财,传播至淫.秽网站,可依法追究刑事责任。数罪并罚,我至少能让你住十年监狱。”   “你吓唬我呢?”林逾延不以为然道。   “林逾延,我从来不吓唬人。我要是被毁了,咱们全家就一起死。”说道最后,她凄厉的笑了起来,像个午夜里勾魂索命的女鬼,“弟弟,你怕死吗?眼睁睁看着血液一点点的从身体里流出来,体温慢慢下降,你想呼救,却发现半点力气都没有。”   “林逾静,你神经病吧!”林逾延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恶狠狠骂道。   “你才知道我有病?”林逾静敛了敛笑声,郑重道:“我最后警告你一次,想继续做个米虫,就学你妈好好闭上嘴。想死,就学你爸...”   电话“嘟嘟嘟”三声,对面的主人像是迫不及待要逃命,世界重回平静。   林逾静长长喘了一口气,她仰头望天,才发现再不见繁星满月,取而代之的是商厦云集。   一点透视将这座由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遮挡的密不透风。   原来悲戚到极致时,连泪都落不下来。   倒是老天似有触动,替她落下一颗颗硕大泪珠。   林逾静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流浪狗,蹲伏在一处窄窄的商铺屋檐下避雨。   城市的雨水不染半点咸腥海风,只有鼻腔可闻的泥尘味道。   起雾的雨花与地面接壤,她的视线尽头,逐渐没入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   视线向上,雨幕里的男人身材修长高大。一步步朝她走来时,说不尽的意气风流。   陈京澍绅士将黑伞挪到她头顶,眉宇仍可见熟悉的散漫痞气,气质里却再没半点小镇少年的恣意烂漫。   连俯睨她的眼神,都满是空洞陌生的高位者凝视。   林逾静的某种情绪终于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抬头仰望陈京澍的眸子,泪珠缓缓滑落而下。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连叫他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更怕眼前,是场白日黄粱梦。   陈京澍睨眸俯视,看着她如琉璃破碎的模样,眯起眼睛冷嘲,“真可惜。学什么画画,你该学表演。”   不然那句‘天上一颗星,XX一滴泪’,就是形容她的话。   “起来,送你回学校。”他语气仍冷的发寒。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谨慎的怯惧更重,“不麻烦陈总了。”   “不麻烦我?”陈京澍腮骨作响,“然后你在路上遇到危险意外,警察顺藤调查,第一个查的就是我。”   “就算我遇到意外,和陈总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很懂法吗?不知道意外第一个查的就是情杀?”她今晚是从他那里离开的,这个时间,那个地点。都不用舆论引导,就会被情.色杜撰。   “我们又不...”林逾静随即便要否认,只是话还没说全,就想到他们曾在澎镇那些耳鬓厮磨,难舍难分的夜。   陈京澍没接茬,只是直接转身,“不走,就自己在这里吹风。”   -   林逾静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袁术见他们,浅笑着恭敬拉开车门。   “林小姐,送您去哪?”   “华清美院,南区棣棠公寓。”   后排气压极低,只有袁术温声斡旋,“林小姐真优秀,那可是硕士公寓。”   林逾静谦谦回道:“没有。”   然后她身边突然传出一声嘲意冷笑,“林小姐可真谦虚,当初要是报考电影学院,只怕现在已经攻读到博士了。”   林逾静咬了咬后槽牙,面对嘲讽,却是半句反驳也说不出口。   她含着一汪泪,转头看向车窗外,连同呼吸的存在感,都想降到最低。   但难得的独处机会,她只能快速调整心态,从包里拿出打印好的百校联盟资料书,“陈总,您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聊聊百校联盟这个项目吗?”   她双手举着厚厚一摞报告书,陈京澍却是捻着书页随意翻了几下,“我很好奇,一个偏靠公益的项目,是怎么促使精致利己的林小姐,这么热衷参与?”   “人都会有初心。”   “初心?沽名钓誉的初心?”   夹枪带棒,冷嘲热讽的话,林逾静像是吞了一口沙子。   可她却没有和陈京澍争执起来的底气,“陈总,不管您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是联盟项目是很多人的心血。还是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个机会。”   “这么晚了,改天再聊吧。”陈京澍捏了捏鼻梁骨,敷衍回道。   “改天是哪天呢?明天,后天?”林逾静看着他,急切问道。   陈京澍眼底是藏不住的疲倦,看着她低沉哂笑一声,“林小姐,作为成年人,如果不想改日是一句客套的婉拒,就该识趣附和。”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点头,“好,陈总今天也辛苦了。”   她不再说话,将头转过去,只望着车窗外的街景。   但微微颠簸的车厢,始终萦绕着一股内敛淡雅的乌木沉香味道,像是从陈京澍身上散发而出。   她记得,曾经少年身上只有清香的皂角洗衣粉味。   只是这股味道让一向失眠严重的她,逐渐睁不开眼。于是将额头抵在车窗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了宿舍楼下,她都没醒。   甚至在路上,直接蜷缩着身子躺倒在后排座椅上。但大脑还没完全失控,始终保持和陈京澍间的安全距离。   “要叫醒林小姐吗?”袁术低声问道。   静谧的校园,陈京澍神情都柔和几分,低垂着眸看林逾静,发现她还和从前一样喜欢紧皱眉头,蜷缩着身子睡觉,那是严重的安全感缺失的表现。   “调查一下那个林逾yan吧。”他说。   袁术迅速明白他的意思,“明天下午就能出结果,是保存证据还是直接报警?”   “保证照片视频不会流出的同时,保存证据。”   袁术应下,然后车厢重新安静了下来。   他就看着陈京澍,始终盯着睡觉的姑娘。   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看不出情绪,更辨不出爱与恨。   直到林逾静揉了揉眼,他才迅速挪开视线,望向窗外。   “到了呀!”林逾静起身,“麻烦陈总送我回来。”   陈京澍不理她,她只好推门下车。   倒是袁术亲和的降下车窗,“林小姐早些休息。”   林逾静颔首道谢,看到远处并肩走来的两人,一个是她室友祁渥雪,也是百校联盟的创始人之一。   旁边的男生和她同样是联盟成员,见到她后立马抛下祁渥雪跑来。   青春洋溢的活泼小狗,声音乖甜,“静静学姐,今天又在画室赶稿吗?怎么不叫我去陪着,这么晚回来太不安全了。”   “没有。”张嘉乐对她一向热情过火,只是今天林逾静莫名心虚地看向车里的陈京澍。   陈京澍循着声音掠望他们一眼,然后轻蔑挪开,对着袁术冷冷开口,“还不走,准备住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给自己的歌》   演唱者:陈少爷   【悲怆】【...】【手握话筒】【她的爱,在心里,埋葬了,抹平了,几年了,仍有余威。】   -   陈京澍全身,只有鸡尔和嘴是硬的,心都是软豆腐做的!!!!!   陈少爷:我以为你好好读书,结果你在美院建鱼塘。   -   感谢在2023-09-03 01:33:51~2023-09-04 01:00: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悱恻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报复   ◎“十分钟,宿舍楼下接你。”◎   零点的天, 天际线像是烧着了几片稀薄的云彩,一场骤雨急过,空气略带泥土潮腥味。   陈京澍的车子刚刚启动, 张嘉乐就一副委屈小狗的模样伏在林逾静耳畔诉苦,“学姐,刚刚那个人是在说司机还是在说我呀?”   林逾静自己后背都是麻的, 瞧着车尾灯消失在校园的深夜里,拉开与张嘉乐的距离,“当然不是说你。但你确实也该回去吧。”   将张嘉乐念叨走, 祁渥雪才慢悠悠过来, “纯情小狗攻略清冷学姐一整年了, 学姐还不给机会呀?”   “别再撺掇他了。”林逾静无奈。   “不说小狗学弟,那刚刚的劳斯莱斯, 谁呀?”祁渥雪一脸八卦的盯着她问。   “JING资本的陈总。”林逾静如是说道。   “怎么样, 怎么样!”听到JING资本, 祁渥雪眼睛都亮了起来, 一脸激动问道:“聊到这么晚,是不是投资有望?”   林逾静欲哭无泪,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絮, 说道:“他是阿澍。”   祁渥雪是为数不对知道两人那段旧事的人, 表情具是一僵,发展结局不言而喻, “那他送你回来,你们是不是...”   林逾静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打断遐想, “以前没可能的事, 现在更不可能。”   从前在澎镇她尚可留一线, 可最后为了摧毁掉骄傲的少年,几乎什么都撕碎了。   现在的陈京澍,是华仁集团高高在上的继承人,反观自己仍是那个朝不保夕的穷学生,还有一家子吸血鬼等她养。   就算再给她一个胆子,都不会对陈京澍再产生任何遐想。   何况,如今的陈京澍看她的眼神,恨不得能放出冷刀子。   “要不,干脆告诉他当年的真相,凭什么他们一家团聚,你一个人承担误会。”祁渥雪作为她为数不多的好姐妹,忿忿不平道。   林逾静长叹口气,“拿了人家爸爸的钱,承了人家妈妈的情。他以前为了我,连数竞国赛都放弃了。你知道我家的一地鸡毛,我不能再把人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搅乱。”   她就是一只小麻雀,不会妄攀料峭春山里的金凤凰。   祁渥雪心疼地拍了拍她后背,“人都会有低谷的时候,林逾静你不许妄自菲薄。”   林逾静苦笑道:“我只是很愧疚,为了能让他心甘情愿回陈家,选在陈璇阿姨下葬当天对他说那些话。可是当时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把天才少年摧毁,他才能有涅槃的念头。   祁渥雪瘪了瘪嘴,抱住快要哭的人,“那你就更没必要对他唯唯诺诺地。你看他现在,豪车名表,身价千亿。这是多少人奋斗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生活,他不对你说声谢谢,已经很过分了。大不了就做陌生人,谁离开谁日子不得照过!”   “暂时还做不了陌生人,我们联盟下季度的启动资金,他是唯一希望。”林逾静长叹口气,“师姐,可可西里藏羚羊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祁渥雪点头,眼中满是心疼,“我知道。你也不要压力太大,我们大家都在努力。”   “放心,只要他还没有全然pass我们,我就不会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我相信你。”   当晚,林逾静又将资料重新整合,并针对JING资本,和几个对口生物、医药类公司做了项目说明。   等她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   翌日,吵醒林逾静的不是手机闹铃和催款信息,而是一通陌生来电。   想到林逾延昨晚的威胁,她心下先是一紧,然后才小心接通,“你好,哪位?”   “我。”男人声音清冷,带了点沙哑。但刻烟吸肺的声线,她一耳辨音。   “阿...陈总,早上好。”林逾静坐在床上还有点呆,见那边沉默,立刻问道:“您今天有时间是吗?”   “十分钟,宿舍楼下接你。”   “好!”   等不及挂断电话,林逾静便从上铺跳下来。   尖锐的刺痛从脚后跟蔓延,她吃痛地闷哼一声,手肘磕在地板上。   “你怎么了?”电话那边有了不同的反应语气。   林逾静冷嘶一口凉气,“没事。”   十分钟,她只够刷牙洗脸,换衣服。   下楼到宿舍门口,陈京澍的车子还是早早到了。   “不好意思,让陈总久等了。”林逾静拉开车门上去。   陈京澍比昨晚脸色稍好许多,只不过从她上车,视线就开始在她身上巡视,最后锁定她红肿的手肘和脚踝。   她立刻会意,“哦,我没事。”   嘲意地冷笑,“你还挺会自作多情。”   林逾静挠了挠头,心想现在的他真是非常符合大集团接班人的形象。   敏感,多疑,阴晴不定。   “我们去哪里?”她从来不会在感情上自作多情,那对穷苦人来说是奢侈品。   “今天有几家生物医药公司老板聚餐,算是给你牵个线,能不能成看你自己。”意思就是,和他无关,也别去打他主意。   “那谢谢陈总了,有空请您吃饭。”   “吃饭就免了,林小姐的饭,我可吃不起。”   又是夹枪带棒的冷嘲热讽,只是现在有求于人,林逾静选择闭嘴为上策。   她看向车窗外不再去小心讨好陈京澍,像掩耳盗铃般,让自己在他眼前的存在感降低。   “给你。”突然一个玻璃药瓶,被丢到她怀里。   林逾静低头,发现是瓶跌打损伤药酒,“您...”   “不是特意买的,只是车上刚好有。”即使是关心人,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谢谢陈总。”说着,她就要把药酒装进背包里。   “现在不涂吗?”陈京澍看着她动作,问道。   林逾静记得陈京澍对气味很敏感,以前在澎镇时,她和曲溪,褚言很爱吃螺蛳粉,臭豆腐,榴莲等食物,但每次他都躲得远远的。   “你应该不喜欢这种味道。”她低声解释。   然后就又听到一声冷哼,“我还不喜欢某些人出现在我眼前,能一起装进你的包里,丢出去吗?”   林逾静紧咬下唇,腮帮子又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现在赶紧涂,别一会儿应酬的时候,你又说走不动路。”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但还是先降下自己那边的车窗,才去拧药瓶。   -   车子很快抵达一处会所外,江南风的建筑,门前是小桥流水的置景。   两人刚准备进门,就听到不远处一同前来赴宴的人叫陈京澍。   声音带了点揶揄的逗趣,应该是和陈京澍相熟的人。   “京哥,昨晚都传遍了,说你带了个女大学生,上你那金贵的顶楼四合院,一直玩到凌晨才舍得送人家走。怎么,终于想开了?”   “...”   “呦,旁边带着的不会就是吧?”   林逾静听出那是谁的声音,一转身,就和褚言直直打了个照面。   褚言本是一脸笑,看到是她后,表情急转直下,像是见到瘟神。   “褚言,好久不见。”她对澎镇的种种都留有怀念,包括褚言、曲溪这群朋友。   “真是好久不见。”褚言上下打量她,只见她穿着再简单不过的蓝白色条纹衬衣,搭配一条窄腿牛仔裤和小白鞋,素面朝天,不施粉黛,除了眼下一点黑眼圈外,整个人白到发光,美得倔强又清冷,“听说林小姐现在是华清美院的校花,名声更大了呀!林大校花,这些年过得应该还好吧!”   林逾静如鲠在喉,但还是维系着表面和气,“还好,你们应该过得比我更好。”   “我们没林大校花那么好的皮囊和演技,时时刻刻得紧绷着神经提防人。毕竟京哥不比从前,可得更加小心才是。”   陈京澍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直到褚言提到他,才皱了下眉头,“里面都等着呢,进去吧。”   他放了话,褚言才结束这一场冷嘲热讽。   林逾静落后两人一点点的位置,低头塌肩跟在后面。   前边褚言用仅能两人听到的声音问,“你什么情况,听袁术说,一千多份招标书,你随手那么抓出来二十份,剩下的全丢进垃圾桶里。”   “我不喜欢和运气差的人合作。”   “那位呢?”   袁术给他描述,就轻扫了那么一眼,只看到个林字,就蹲下去捡。   确认全名后就更疯了,大半夜给招商会对外联络负责人打电话。   “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该待在美国好好保养心脏。”   陈京澍就是不语,褚言半瞬慌乱,“你不会,还旧情难忘吧?”   “我就是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陈京澍回头瞥了眼苍白失神的她,“看到这么凄惨,我心脏也能舒服点。”   “你这么想的呀?”褚言松了口气,“不过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三人两前一后走进包厢,里面原本还三三两两聊着天,一看到陈京澍来了,立刻齐齐起身。   “陈总,盼星星盼月亮,您可终于来了。”距离门口最近的人立刻去迎,然后带着陈京澍往主位去坐,“褚总也来了。”   褚言性格一向吃得开,坐在了陈京澍下手的位置上,“王总,好久不见。”   倒是没人理会林逾静,她尴尬地干巴巴站在原地。   “姜总没来?”王辉奉承地给两人倒茶。   “你说姜应止?”褚言回,“咱们姜大小姐又闹脾气了,姜总可不得远赴巴黎哄妹妹。”   “是,大小姐也就姜总能哄住。”说着,王辉才将话题带到林逾静身上,“刚刚都没注意,这位小美女是?”   陈京澍只捏起茶杯,姿态优雅地品茶,也不接话。   还是褚言开口介绍,“华清美院的校花,林逾静小姐。她有个项目,想劳烦各位总瞧瞧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这整个包厢人,都是冲着陈京澍来的,自然也看陈京澍脸色办事。   见他兴致缺缺、沉默不语,其他人也就把林逾静当成不重要的人。   只是一张桌子上都是男人,突然来个漂亮姑娘,很难不去挑逗餐桌上唯一的兔子。   “林校花,幸会幸会。”   林逾静参加的酒局不多,特别面对这种充满男性凝视的场子,她一时间笨拙又紧绷。   只能硬着头皮,手忙脚乱从包里拿重新写的企划书。   “林校花,哪有一来就开始工作的,太不够诚意了吧。”边说,王辉就开始往分酒器里倒白酒,“你还迟到这么久,也不说自罚三杯,起码要给在座的各位总,都敬上一杯酒才说得过去。”   赶鸭子上架,林逾静下意识看向陈京澍。   他却仍旧悠闲品茗,看着她接过分酒器和酒盅后,也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她算是明白了,陈京澍今天带她赴这场宴,分明只是为了报复羞辱。   林逾静环顾整张中式圆桌,心情戚戚,苦不堪言。但为了项目,又不得不照单全收,可她心底也有不服气,于是故意装作不懂如何敬酒。   她站在原地倒满一杯白酒,先恭恭敬敬地给撺掇她敬酒的王辉,敬上一杯,“这位王总,我初来乍到,您多关照。敬您。”   随后,一仰头,闷了整杯。   白酒穿肠过,从鼻腔到喉咙都是辛辣的,回甘又泛着苦。   林逾静压下反胃,又继续给起哄声最大的人敬,“这位总,请您多多关照。敬您。”   第二杯酒,已经能看出来她眼眶迅速泛红,闪出犹怜泪光。   其他人还在起哄,皆盯着她等待敬酒。   只是两杯酒下肚,肠胃都是烧的。这么喝上一圈,不断片已经算是她酒量好。   然后人群中又有人起哄,“林校花,一个人干喝多没意思,不如来个交杯酒。”   低俗的酒局游戏,褚言几乎下意识瞥看向陈京澍,原本还在看戏的男人,脸色不知何时已经阴沉了下来。   茶也不喝了,就盯着林逾静笨拙,卑微敬酒的模样。   但不得不说,女人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时候,总会挑起人更大的占有欲。特别她苍白着一张脸,素寡的惹人犹怜,似是一碰就碎了,“这位总,不太...”   “林小姐还是个学生,不知道酒都是要先敬主位的。”褚言打断林逾静动作,“怎么各位总,也不懂事了。”   后知后觉,所有人才发现一直没说话的陈京澍,脸色十分不好看。   陈京澍是半路杀来壹京的,一向是权贵子弟圈里软硬不吃的主。偏身后站着华仁集团撑腰,听说当年陈镇风老爷子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罗殿,便是因为见到这唯一的孙子,多喘一口气活了过来,平日当眼珠子宠,整个陈家人都要靠边站。   “真是抱歉陈总,一闹起来,就忘了分寸。”王辉等人瞬间慌了神,之前一直有传言陈京澍年少时被一个姑娘骗了感情,所以从不沾女人。   又见他对林逾静不甚在意,就当是不重要的,只是随便引荐。   可现在瞧人敬酒,结果又生气了。在座的人都是人精,当即就明白这女人和陈京澍关系匪浅。   王辉立刻把林逾静往陈京澍身边引,又点头哈腰给她拉开凳子,“林小姐,您还是好好陪陈总最重要。我们这一桌子加起来能投的资,都不如陈总点个头的多。”   林逾静脸颊通红,瞳孔湿漉,脑袋也昏沉沉。   但还是往酒盅里倒满酒,准备去敬陈京澍。   “行了,今天是谈正事,不是来喝酒的。”陈京澍连给她抬起手臂的机会都没有,冷着一张脸,“放下吧。”   林逾静忍着反胃,将酒杯放到桌上。   她知道他现在讨厌自己,连多看一眼都嫌烦。   所以心想,带她来这里,估计就是想让她看看,离开他之后还有几个人对她恭恭敬敬好脸色。   更是连一杯酒,都不愿意她敬。   虽然已经尽力劝慰自己,可林逾静的情绪还是有失控风险,于是捂住嘴说着急想去吐,暂遁出包厢。   见她跑出去,陈京澍也起身。   一群人纷纷跟着起身。   “失陪了各位,让褚总陪大家继续。”   -   卫生间里,林逾静吐得翻江倒海,泪都咳了出来。   卫生间外,陈京澍拿着她的背包和手机,孑然而立,叹气声更重。   然后她手机响了起来,陈京澍本不打算接,但看着备注“生物研一·张嘉乐学弟”后,他莫名就按到了接听键上。   “静静学姐,你在宿舍吗?”男生的声音充满了青春活力,带着追求心仪女生的势在必得,“我订到了你爱吃的那家餐厅,中午咱们一起吃顿饭,再看场电影吧!”   作者有话说:   《意外》   演唱者:陈少爷   【是不可抗拒】【手握话筒】【明知这是一场意外,你要不要来。明知这是一场重伤害,你会不会来。】   -   嘴硬小陈,伤心的很。   -   感谢在2023-09-04 01:00:23~2023-09-05 12:00: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雷霆与阳光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雷霆与阳光 3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旧闻   ◎“那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和静静结婚了?”◎   好酒不伤身, 吐出来,胃里顿时也就舒服了。   只是恶语寒心,她现在也算切身感受, 曾经的事对陈京澍伤害有多大。   林逾静又洗了把脸,仰头看镜子中的自己,头发凌乱, 面色苍白。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大好年华,她却把自己蹉跎得一双眼睛寡淡无光。   再和此刻的陈京澍相比, 天上地下, 云里泥里。   望而生怯的心, 连想到和他面对面站着,都是落寞的。   可心跳不停, 她的生活还在继续, 就必须捡起一地的玻璃碴, 硬着头皮向前。   林逾静抹了把泪, 从卫生间里出来,陈京澍就站在门口等着。   极度的失意,都没注意到他挂断电话的动作, 然后瞧着她惨白消瘦的一张脸, 仍有与心疼负隅顽抗的眼神。   只是等林逾静抬眸,他眼底又满是矜冷厌弃的神情, 连带背包和手机一同塞进她怀中,冷冰冰道:“走。”   林逾静迅速会意这是准备带她离开,“陈总, 我不能走, 还有项目。”   陈京澍看着她, 似有不解,“你还要回去和他们喝酒?”   刚刚在包厢,她知道王辉给的提示已经足够直白。   也知道捷径就在眼前,可两人终不是王辉心中所想的郎情妾意,暧昧调情。   他们有着解不开的心结,她只能舍近求远。   “那个项目,对我很重要。”   “没想到,还有对林小姐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依旧是阴阳怪气和冷嘲热讽,只是加上残余的酒劲,委屈顿时都变得无处遁逃。   她当即红了眼眶,哽咽抬头迎着他目光反问,“难道对陈总来说,就没有很重要的东西吗?”   空气隐有无声的硝烟,只是陈京澍神情更加淡漠,轻飘飘回了句,“有,但她去世了。”   四两拨千斤的话,林逾静迅速败下了阵,“我...”   “你想继续回去陪酒,请便。”陈京澍不听她解释,直接转头阔步走出餐厅。   私人餐厅,包厢楼层,只有她一人的走廊,连情绪都不必掩藏。   “你不要觉得委屈,觉得京哥变了。”声音从她身后传出,不用转身也知道是谁。   “我知道自己当初伤了他,对不起他。”这话绝对出自真心,因为声音都在哽咽,“可现在,他应该生活得很好,起码比我好。”   褚言嗤笑一声,无奈摇头,“我还以为你真有愧疚心,原来你是这样想京哥的?”   “不是吗?”高不可攀的华仁集团未来唯一继承人,住在可俯瞰神京的中轴线上。那双暮气沉沉的双眼,分明是所有欲望得到满足后,无欲无求的从容。   “你选在京哥最脆弱的时候离开,居然猜不到他以后会过怎样的日子?”褚言又恨又恼,“这七年,他人前显贵,人后像滩死水。”   “你知道华仁在你们学校附近有家子公司吗?我们每次过去开会,他宁肯多绕半小时路,都不愿从你学校门口路过。那么骄傲的人,得受你林逾静多大的打击,才会连靠近有你的空间,都本能地恐惧和抗拒。”   后面的话,林逾静已经听不太清,只觉得整个大脑都被尖锐的嘶鸣环绕。可脚步已经不由她去控制,拼命地朝着陈京澍背影消失的地方跑去。   好在一出来,就看到陈京澍的车子还在。   他后座车窗半降,脸色虽阴翳,但神情明显软和下来。   只是不确定他是不是在等自己,就像此刻,不确定他的恨里,还有没有一点点残存的爱。   两人就这样各据一方,僵持不动,像是一场无声的拉扯。   最后率先打破这场僵局的是林逾静的手机铃声,刚一接听张嘉乐阳光灿烂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出,“学姐,下午去吃饭看电影的事,考虑如何?”   他声音仿佛具有穿透力,连车里的陈京澍,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对视的瞬间,她脑海里尽是褚言的声音在回荡,心脏彻底举了白旗。   “抱歉呀!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你找别人一起玩吧。”不等张嘉乐回复,林逾静直接挂断电话,坚定走向陈京澍。   “陈总,我刚刚酒劲没消,说话唐突了。但我是真心诚意想和您谈项目的,还希望您能给我一次机会。”她从前最懂如何让陈京澍心软,只需要眼眶红彤彤湿漉漉,像只被淋湿的流浪小狗。虽然现在不确定这招还好不好用,但为了项目,她必须一试。   所以陈京澍眉头紧紧蹙起那一秒,她心脏同样一揪,泪光也瞬时闪动而出。   “换个地方谈吧,我最近不宜饮酒。”他说。   像是得到某种赦免,林逾静的泪也顷刻收起,快到陈京澍都晃了神,没忍住自嘲冷笑一声。   倒是林逾静飞快拉开他车门上去,生怕他再反悔,“陈总,那我们现在去哪里谈?”   陈京澍长腿交叠,手掌轻拍膝处,“马上到午饭时间,吃过饭再说。”   “那我安排。”林逾静说道:“壹京有一家家常菜馆,是当初在澎镇卖海鲜的张嬢嬢开的,很有家乡的味道,你想吃吗?”   她不知道陈京澍后来有没有回去过澎镇,也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回想澎镇,但还是忍不住借着工作私心试探。   “家乡的味道?”他盯着她哂笑一声,“行呀。吃多了烤鸭和铜锅涮,换换海鲜,也不错。”   意料之中的嘲讽,林逾静顾不得情绪失落,先给袁术导航定位。   最后毫不低调的三地牌劳斯莱斯停在一处偏僻,又略显破旧的小餐馆前。   “前年,张嬢嬢的小女儿考到壹京读大学,他们全家就一起来壹京定居生活。”林逾静走在前面,给他掀开微微发黄的皮门帘。   映入眼帘的室内陈设虽然破了点,但入门处整齐码放在两边的海鲜选购区,是熟悉的澎镇店铺风格。   空气中还有淡淡的潮湿腥味,带着市井气的喧闹嘈杂,却莫名地格外抚慰人心。   “陈总,可以吗?”她在征得他最后的同意。   “都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大约是到了他熟悉亲切的地方,连身上的贵气都染了几分烟火气。   这时老板娘张嬢嬢从里面出来,看到林逾静后,一脸热情迎过去,“是静静呀,最近怎么都不见你过来。”   林逾静熟练拿过盘子挑选海鲜,“最近都在赶论文和商稿,有点忙。”   张嬢嬢瞧着她的眼神满是心疼,“小姑娘一个人,总是可怜巴巴的,也多考虑考虑自己,心疼下自己。”   林逾静不爱卖惨,但还是下意识先看向陈京澍。   只见他神情如常,毫无波动。   作为生意人,张嬢嬢敏锐地循着她视线,这下才发现了跟在她身后的人,一脸惊讶道:“这不是阿澍嘛!”   面对张嬢嬢热情拉过他手,陈京澍倒是没躲,但也没有过于亲昵的反应,“张嬢嬢。”   “天呐!当初你妈妈去世,又听说你找到了亲生父亲,我们还都庆幸可怜的孩子总归还有个家。但就是再也没听说你的消息。”张嬢嬢看了眼林逾静,“这些年,总见静静一个人和同学们来吃饭,还以为连你们都没联系,怕静静伤心都不敢提你。”   闻言,林逾静心虚看向陈京澍,果不其然他也正一脸嘲意的玩味表情看自己。   表情似是在说:没有心的人,也会伤心?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张嬢嬢是看着他长大的街坊邻居。当初他跟着陈嵘清回壹京陈家时,并没有声张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此刻的关心自然不是刻意的虚伪。   “这些年呀...”陈京澍张了张口似有苦涩,但说出来后又都变得如轻舟已过万重山般轻飘飘,“起初我出国留学因为有时差,所以不太和国内联系,这两年毕业回国又忙工作,所以就没顾上给澎镇的长辈们报平安。”   张嬢嬢连连叹气,心疼又欣慰,“知道你过得不错,我们就也放心了。你妈妈去世前,每次和我们聊天,都要嘱咐几句日后多帮衬你。后知后觉,才知道那是临终托孤。”   林逾静最是听不得这些话,于是背过身子装作选菜,也不知道陈京澍脸上此刻的表情是何。   “那这次回来,是不是就要和静静结婚了?”长辈上了年纪,就爱关心小辈们婚姻生育的事。   “...”陈京澍沉默,林逾静背着身子更是装作没听到。   “你妈妈当初就特别满意静静,逢人就夸,小姑娘懂事、贴心。当初晓琳考来壹京,我们就尝试着联系一下静静,看她能不能帮忙照顾,她可没少从北环跑到南边帮忙。”   陈京澍这才笑了一声,“这么热心。”   林逾静咬了咬唇,嗯了一声,“之前晓琳跟在你身后哥哥长,哥哥短,我帮忙照顾也是应该的。”   “真难得。”他冷飕飕回了句。   “臭小子,又把我话题岔过去,准备什么时候和静静结婚,可不能谈的时间长了,就生二心耽误人家姑娘。”张嬢嬢是个直脾气,又看着陈京澍长大,教训他时像回到了小时候。   “嬢嬢,我是您看着长大的,会不会生二心您不知道吗?”面对张嬢嬢,陈京澍声音都不自觉乖起来,又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她,“您还是问问她,时间长了,会不会生二心。”   林逾静就知道这场硝烟会被甩到她身上,但此刻氛围正好,她不愿打破,就顺着陈京澍话茬接下去,“那也得等我毕业之后,再说结婚的事。”   “哎哟,我都忘了!”张嬢嬢一笑,拍了下手,“前段时间晓琳还说,静静准备申请去美国读博来着。说是个特别有名气的教授要收关门弟子,什么俄亥俄罗斯洲呀岛呀的。”   “俄亥俄州立大学。”陈京澍看向她的神情逐渐冷下,带着只有两人才能听懂的冷嘲腔调,“她一直都很聪明,知道怎么去规划光明的前途。”   “原来我们静静不学表演,也能考上博士。就是不知道男主妈妈给的五百万够吗?”他低声,语气更冷了。   林逾静喉咙似乎都被哽住,连笑容也变得僵硬。   “哎哟,臭小子。”张嬢嬢只以为是小情侣调情,拍了他一巴掌,推着两人往包厢走去,“不够不是还有你吗?自己媳妇读书,还要心疼钱呀!”   陈京澍又是一笑,自嘲地呢喃一句“自己媳妇?”   林逾静没接腔,于是这事被像翻书一般,揭了过去。   -   到了雅致的包厢,张嬢嬢拿出点菜本直接递给林逾静。   这家小店从开业,拍摄宣传图,制作菜单等事情,都是林逾静负责。   旁人只以为她是热心,但只有她知道,那是把对陈京澍无处宣泄的愧疚,回报到他曾亲近的人身上。   “红烧海参,炸海蟹,海鲜粥,鲅鱼饺子。”张嬢嬢念道:“怎么和你平时点得不同?”   她平时为了省钱,吃素食较多,顶多要一份鲅鱼饺子做主食,“这些都是阿澍喜欢吃的。”   张嬢嬢笑得很亲,拍了拍陈京澍说道:“还是身边有个知心人,知道心疼自己吧,”   “那再来份油焖大虾,她喜欢。”陈京澍淡淡说道。   “异地太久了吧,静静可不爱虾。”闻言,张嬢嬢立刻不忿地念叨他:“我记得特别清楚,静静第一次来我这里吃饭,她拿了只虾,剥着剥着突然就开始哭,把一桌子小同学吓得还以为怎么了。”   迎上他视线,回忆也开始流转。   她其实最爱吃虾,只是从来都是陈璇和陈京澍给她剥,她是坐享其成的那个人。   后来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发现剥虾也是一种会让人心痛的事。   “我剥不好虾而已,没那么夸张。”林逾静低声解释道,眼眶却不自觉红起来。   “这么娇气?”陈京澍看着她,眼底有几分浅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时外面有人叫老板点单,张嬢嬢这才离开。   独留两人的空间,空气都流转着别扭的尴尬气氛。   直到上齐了菜,才终于轻松一些。   一盘饱满通红的大虾,被推到林逾静面前。她率先伸手,还被烫了一下。只是这次只有皮肉上的痛,心底尚淌着温水。   林逾静剥好一只,直接放到了陈京澍碗里。   他拿筷子夹起来虾肉,“不是不会剥虾?”   林逾静怯生生回望他,带着小心翼翼的示好,“我在讨好你。”   陈京澍眼睛眯了下,肩膀都随着散漫的笑意开始颤抖,然后就见他把虾直接还到她碗里,“林逾静,你也就会拿我当工具人。”   一顿饭,吃得不算开心,但也不算不愉快。   临走的时候,张嬢嬢还一个劲嘱咐两人常来。   -   走出餐馆,陈京澍手机响了下,收到条华仁内部信息:【总部董事办:请各位分公司总裁,准时参加下午15:00的集团会议。】   林逾静见他停下脚步,也随即停步,问道:“我们,要不找个咖啡馆谈百校联盟的项目?”   陈京澍还没来得及开口,两人身后就传出一道低沉温柔的男声,“静静。”   询音,应该是和林逾静十分亲近的人。   陈京澍先回过身,然后看到一群男生,为首的人笑容清浅温柔,是声音来源之处。   然后下一刻,他就被后面的男生推开,“徐师兄,我就说那是静静学姐吧!”   张嘉乐笑得灿烂明媚,一身浅蓝色运动装阔步朝林逾静走过来。   明媚配温柔,本阴沉沉的午后天气,都被点亮了。   “学姐,你怎么在这里?”阳光开朗的小狗,径直跑到林逾静身边。   “不得不说,嘉乐每次都能大老远认出静静的身影。”这时徐继白和一群男生也走了过来,“这位是?”   林逾静先看了眼陈京澍,但自从两人再见后,他就没怎么笑过,所以也看不出真实情绪。   “这位是JING资本的陈总,我们来聊百校联盟接下来可可西里的项目合作。”林逾静先介绍陈京澍,然后又看着陈京澍说道:“这位是徐继白师兄,我们联盟内负责生物环境记录的同学。这位是张嘉乐,他负责生物体征记录。后面...都是联盟成员。”   林逾静一脸期待看着陈京澍,只是他没有很明显的动作幅度,倒是徐继白先上前伸出手,“您好陈总,我是徐继白,幸会。”   陈京澍微微颔首,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伸手过去,“你好。”   简单寒暄,张嘉乐也凑过去,笑容灿烂,真诚无害,“陈总您好,我是张嘉乐。”   陈京澍单手没入裤子口袋,突然地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张嘉乐。   他应该也是北方人,身材生得高大挺拔,长了张典型的理科生聪明脸,但因为性格开朗,又带了点体育生的阳光。   “陈总?”张嘉乐手举了半天,笑容都有点僵了。   然后陈京澍才慢悠悠伸手,“你好,张嘉乐学弟?”   握手那一刻,张嘉乐觉得手掌猛地一疼,他眉都皱了下,“陈总之前是练武的吗?手劲好大。”   反正从第一面见他,张嘉乐就觉得陈京澍不太好相处。   阴翳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带着目中无人的冷傲,睥睨众生。   “静静,你和陈总聊的怎样?”徐继白开口,打断了张嘉乐的浮想联翩。   “我们刚吃完午饭,正准备找地方谈。”林逾静看向陈京澍,再次问刚刚被打断的问题,“陈总,我们去咖啡店可以吗?”   陈京澍若有所思,特别瞧了眼站在她身后的张嘉乐,小男孩满眼都是她,看人都是直勾勾不加遮掩的,“你带的资料详细吗?”   “详细!”林逾静殷切点头。   陈京澍:“他们一起吗?”   林逾静:“我自己,今天周一,徐师兄他们下午要去联盟里开组会。”   张嘉乐:“学姐,我下午不用去联盟,我可以陪你。”   陈京澍先是点了下头,然后又话锋一转,只指了下林逾静,说道:“你自己,和我去JING资本谈。”   作者有话说:   《哪里都是你》   演唱者:陈少爷   【假装看不见】【余光千万遍】【假装不在乎】【吃醋藏不住】【手握话筒】【不过只是找了一堆美丽的理由,把你的痕迹统统掩埋,你走过的地方,只剩下思念难捱。】   -   陈少爷:家人们,谁懂呀!她怎么学弟学长那么多!   - 第17章 面谈   ◎“七年不见,林校花有男朋友了吧?”【修】◎   空气先是静止一瞬, 林逾静才点头应好。   自从两人再见,陈京澍面对她时的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   加上她对曾经的事怀有愧疚,现在又多了项目的事压着, 小心翼翼地讨好陈京澍已经成了她的习惯状态。   倒是张嘉乐这只阳光小奶狗有点破防,一脸委屈看着林逾静,“为什么不许我陪着, 我也是联盟核心成员。”   话虽不错,但项目为重,林逾静只能按照陈京澍的要求来, “相信我一个人就可以, 你先和学长们乖乖去开会, 例会也很重要的。”   炸毛小狗立刻被抚顺了脾气,还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两人开门, “那陈总和学姐慢走, 期待学姐的好消息。”   陈京澍瞥了两人一眼, 不甚耐烦地虚推了把林逾静肩膀, “走了。”   她不敢耽搁,赶紧弯腰上车,又见陈京澍没有从另一边上车的打算, 立刻往里面挪位置, “陈总,上车吧。”   陈京澍这才弯腰坐进去, 但身形挺阔高大的人,直接就遮住了她再看向窗外的视线,催促道:“袁术, 开车。”   三地牌的劳斯莱斯, 启程之后, 车厢内又陷入针落有声的状态。   陈京澍不理她,林逾静也没有强行找话题,趁着路程上的时间拿出PPT打印稿件再次梳理演讲主题流程。   车子最后停在国贸大厦旁,周一往往是最忙碌的时候,整条路所见都是手握星巴克的精致白领。   置身于此,林逾静也挺了挺腰背,跟在陈京澍身后,走进一幢白色的洋楼建筑。   此时正是上班打卡的时间,一楼大厅的十几部电梯外挤满了人,热闹嘈杂。   陈京澍一出现,此起彼伏都是“陈总好”的声音。   在自家公司他倒不算太严肃,颔首示意而过。   袁术小跑两步,用指纹刷开标有“总裁专用”的一部电梯。   林逾静原本还以为这栋写字楼只有个别楼层是JING资本的,但电梯按钮一字排开,标注的全部都是JING资本的从属部门。   总裁办于12楼,居顶层。   电梯稳速上升,还没等她在大脑里过完最后一遍流程,门已经缓缓向两边开启。   陈京澍走在最前,路过前台时敲了下大理石台面,“通知A组,十分钟后来我办公室开会。”   好奇心驱使,林逾静忍不住左顾右盼。   发现一楼还在拥挤电梯,总裁办已经进入到有条不紊地工作状态。   干净整齐排列的格子间,从各种配饰到地面瓷砖,全部都洁白得一尘不染。   满座的员工,除了发出电脑键盘和翻阅纸张的声音外,空气里就只有中央空调运作的低鸣。   跟在陈京澍身后的林逾静,都不自觉放轻脚步,随着他走进一个全透明的玻璃隔间。   这里是他的办公室,同外面的陈设色调几乎一致,但又显得尤为空旷。   除了必要的办公用具,就只有一盆放在窗边的绿植。总感觉说起话来,都能有回音。   莫名的,很像他这个人。   立于寸土寸金的金字塔尖,却活的空旷寂寥。   袁术:“陈总,林小姐,会议室布置好了。”   陈京澍:“让她先去做准备,我接个电话。”   明明三个人就站在一起,还非要袁术再转达一遍,林逾静在心底低声吐槽着。   不过时间紧迫,她从包里拿出电脑,就直接进了会议室连接投影大屏幕。   JING资本所有办公设施都配置高级,林逾静检查一遍播放无误后,站在全透明的玻璃房里等待开始。   百无聊赖时,她发现会议室长桌正对着陈京澍的办公桌,他就孑然傲立于桌前。   漆白桌面同样空空荡荡,除了一台电脑,就只有一个木质相框。   虽然隔得远,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陈京澍和陈璇的合照。   大约是她视线过于直白,陈京澍同时掠望向会议室。   只是刚一对视,他似乎就觉察到她视线焦点所聚处,矜冷的人直接将相框倒扣平放。   “小气的幼稚鬼。”林逾静低声嘟囔一句。   恰时,一群人进来。   为首的是个长相气质温和的男人,先和她打了个招呼,“我是投资部A组总监,任墨引。”   “我是林逾静,任总监您好。”   等人坐齐,陈京澍才走了进来,“人齐了,那就开始吧。”   林逾静握着电子笔,最先讲百校联盟创建的初心和用意,“自然界中,动物与环境的联系息息相关,而环境又与人类紧密相连。特别自2019年于全球突然暴发的新冠疫情,更加印证了保护动物,对自然充满敬畏之心,则是守护人类本身。”   简单的开场,林逾静切入进百校联盟所致力的重点。   而此次他们想要与JING资本达成的单线合作项目是可可西里的藏羚羊。   “可可西里被称为中国最伟大的荒原,它就像见证生命与信仰的圣地。这里是动物们的理想国,乌托邦。藏羚羊、黑颈鹤、猞猁、野牦牛世代繁衍,生生不息。”林逾静声音温慢柔和,像是在讲故事,轻而易举吸引在场所有人沉浸其中。   她没有用联盟组内更具数据化的PPT,而是昨晚加班绘制的简笔连环插画,配合文字讲解,生动形象,通俗易懂,且绘声绘色。   “但这里一度成为充满杀戮的修罗场,手持猎、枪的盗猎者,被剥皮的藏羚羊,更有为了守护这片动物天堂而牺牲的英雄们。2017年,随着可可西里于波兰克拉科夫申遗成功,这片美丽而又危险的荒原,成了中国第51处世界遗产。”   “百校联盟一直怀着敬畏之心,积极配合当地保护区管理人员深入这片生命禁地。记录、宣传、救助,希望获得社会上更多人的支持与认知。”   林逾静演讲完毕后,满脸期待地看向陈京澍。   整场演讲,他都格外专注,也会在她提供的纸质稿件上标注重点疑问。   陈京澍视线定格在她脸上,若有所思,“所以,你们联盟主要的核心重点在于宣传保护?”   林逾静虽然因为曾经的旧事怀着几分忐忑,但也确信陈京澍绝非公私不分的人,她始终保持着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回道:“百校联盟中,很多成员都是生物、动物医学、生物制药,包括林业,生态环境等相关专业的同学。我们自发组织成团,一是为了宣传保护濒危野生动物的重要性,二是为了数据记录。其中包括当地生态变化,环境变化为核心重点。其次便是提供动物医疗救助,并结合为相关环境、动物研究团队提供数据信息。”   “迄今为止,我们合作了清大生物实验室,京医科研实验室,京农大环境实验室。曾成功于野外远程记录拍摄藏羚羊群共同抵御狼群进攻,远程协助藏羚羊生产,藏羚羊集体大迁移等珍贵影像。虽然经费一直有限,但我们从未停止脚步。”   林逾静刚一讲完,台下A组成员脸上便浮现出不少喜色。   就连陈京澍看向她的神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是敬佩和认可。   陈京澍:“所以,你们之前的经费来源,都依托于哪方面?”   林逾静:“社会捐款,企业资助,我们还会线下开办摄影、绘画展,出售作品所得收入也都用于联盟运转。”   “摄影?画稿?”陈京澍,“你吗?”   林逾静点了点头,“我,还有其他联盟成员。能用专业去服务热爱,是值得骄傲的事。”   PPT纸质稿件最后几页是林逾静的作品集,陈京澍视线久久定格,眼底浮出的笑意有了肉眼可见的苦涩,“热爱,骄傲。”   他抬眸,望着她眼眸不移,“几年不见,林小姐更优秀了。倒是关于前景规划,还是从一而终地坚定又明确。那你的热爱,除了摄影、绘画、保护动物外,还有什么?”   有没有,玩弄他人真心,从而获取利益这一种。   林逾静读懂他眼底那一抹轻蔑的笑,腔调苦涩,“陈总,这应该和合作没有关系吧。”   好在人多,陈京澍还没有失去分寸的执意去撕扯彼此的旧伤疤,话锋一转,又回归至百校联盟本身,“你刚刚说线下开办过摄影展和画展,都开过多大规模的,收入情况如何?”   “只是非常小范围的,比如各个高校内的义卖活动,还有就是公园这些公共场所。一是为了联盟经费,二是借机宣传。如果之后能有机会和JING资本合作,我们也希望有更大的展示平台机会。”   类似的活动,林逾静还在澎镇时,也曾为了送陈璇生日礼物,在澎滨湾公园为游客作画。   陈京澍迅速明白操作运行方法,也不再看她,只颔首边翻看画册,边询问身边人,“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任总监呢?”   任墨引先是笑,他的问题基本被陈京澍问了个遍,于是选择给林逾静讲JING资本对于百校联盟的考量,“刚刚通过林同学的讲解,我们A组大概了解此次的项目合作模式更偏靠慈善公益。而华仁集团近三年刚好开办了华仁慈善,即旗下各个子公司每年都有一个慈善指标,只不过JING资本往年一直致力于山区儿童的帮扶,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动物与自然环境的项目。”   听到这里,林逾静眼睛都亮了起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华仁集团还有慈善项目。”   任墨引解释道:“华仁慈善是陈总入职华仁系后才开始创办的,从前都是内部推荐,也不怎么大肆宣扬,所以社会知晓度较少。”   “那算我走运了。”   “林同学很勇敢。”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她知道这和自己勇不勇敢关系不大,是他不计前嫌的给予可能,才有了百校联盟和JING资本面对面沟通的机会。   “那我该谢谢陈总,是陈总给机会。”她眼眶微红,看向陈京澍。   倒是陈京澍连半个眼神都没再赏给她,只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提醒道:“虽然JING资本今年的慈善名额还没确定下来,但动物项还是第一次涉及,需要四组坐在一起共同商定。林小姐不用那么早感谢我,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那对心理承受来说可是致命的。”   仍旧冷飕飕的语气,林逾静抿唇不语。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就散会吧。”陈京澍话一出,底下先是小声地窃窃私语,然后纷纷起身离场。   林逾静刚想去找陈京澍做最后的争取,谁知袁术逆着人群进来,直接走到陈京澍身边。   他不知道凑到陈京澍身边说了什么,两人脸色严肃阴翳。   “林逾静?”突然地,任墨引走到她面前。   林逾静连忙回应,“任总监,还有什么需要确认的吗?”   任墨引长了一双温柔含情眼,一笑起来更似荡漾的温泉水,“你刚刚讲的很详细,我个人对你的项目很感兴趣。”   “谢谢任总监的认可,我也很期待有合作的机会。”第一次听到肯定的话语,林逾静整个人都雀跃起来。   本就长得漂亮艳丽的姑娘,被生活蹉跎得过于妄自菲薄,却不知在他人眼中,她从来明媚无阴霾。   不单任墨引被吸引,陈京澍同样心不在焉地看向她。   “林小姐,那我们加个微信,之后我这边有任何需要跟进的细节,方便和你联系。”   “当然可以。”   两人站在一处,齐齐拿出手机。   任墨引:“你应该很喜欢藏羚羊,微信头像都是。”   林逾静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对,它们对我意义深刻。”   “OK!那期待有天能听你的讲述。”   “我也期待任总监有和联盟一起去可可西里看藏羚羊的机会。”   陈京澍站在远处,突然咳了两声,“任总监,前天那宗并购案项目做得如何了?”   任墨引拿起自己的电脑,同林逾静道了句下次再见,朝着陈京澍走去,“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和您详谈。”   “行,那你再准备一下。”陈京澍冷冷道。   任墨引走后,袁术也得了工作安排匆匆离开,办公室只剩林逾静和陈京澍。   “陈总,刚刚感觉如何?”林逾静被任墨引激励到后,连和陈京澍说话都多了几分活力,此刻眼睛里充满了期待的小星星。   倒是陈京澍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感觉,你问我哪种感觉?”   林逾静疑惑一瞬,“百校联盟的可可西里项目。”   陈京澍双手没入口袋,神情散漫,“刚刚不是说了,公司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一切都有规章制度和流程。你回去后再联合你们联盟的成员尽可能把资料完善齐全,之后会有专人负责跟进对接。”   “专人负责?”   “怎么,你是觉得我有很多空闲时间,陪你做这种小项目?”   林逾静无视掉陈京澍阴阳怪气,夹枪带棒的话,直接追问她好奇的重点,“我知道陈总日理万机,能给我们联盟面谈的机会,就已经很感激了。”   “所以,您说的专人负责,是刚刚的任总监吗?”   “任总监可是JING资本里最有眼光的投资经理,也是最优秀的中高层领导之一,林小姐可抓紧机会。”   “任总监看起来确实很好沟通,谢谢陈总的特意安排。”林逾静瞧着他那不怀好意的表情,嘴角的笑容都略显僵硬,“其次便是,我知道陈总对我有很多负面看法,但我就是来谈工作的,不牵扯私人感情。”   闻言,陈京澍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道:“也是,你都没有感情那种东西。”   又聊到了死胡同,林逾静不想继续这种每次都要争辩却又无解的话题,转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背包,“陈总没有其他指示,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回哪里?”   “学校。”   林逾静本喜悦的心情被他彻底搅乱,情绪也一并低落下来。   “我顺路,一起。”   林逾静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搞不懂陈京澍那么恨自己,为何又愿意听她的项目。   既然又决定产生合作,为什么还非要揪着前尘往事,搞得两人每次都别扭又拧巴。   林逾静无言,跟在陈京澍身后下楼,还没走出JING资本大厅,就见褚言迎面走来。   他一看到陈京澍,就先发制人的抱怨,“你刚才怎么没去总部开会,我差点被陈今宜阴阳怪气死。”   陈今宜是陈家大房独女,在陈京澍还未回归陈家时,是被重点培养的继承人。   从小生在金字塔尖的天之娇女,曾一度放出为了家族永不婚育的狠话,财经周刊更是称她为刚毅优雅的铁娘子。   “你放心吧,我这个霸道的堂姐,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她从来笑着阴阳怪气别人,但对他往往毫不留情的直接开骂。   林逾静站在陈京澍身后,心想还真是一家人,表达不满的方式都一模一样。   “诶?林逾静?”褚言这才看到她,迅速明了这大少爷公然鸽了总部会议的原因。   陈京澍岔开话题,“你一会儿干什么?”   褚言皱眉,“我还能干嘛,当然是加班,财务部堆了一座山的合同等我。”   说完,露出一个“不像您,还有带着妞四处玩的心情”的假笑。   “先不急,你和我去一趟万襄招商办公楼,顺便把她送到学校。”万襄商厦招商业务前两年新分配到陈今宜手中,新办公楼位于北四环,华清美院旁。   褚言都半瞬石化了,多时没说出一句话,但心里吐槽不断:我靠哥们!你是想去找陈今宜当面挨骂,还是单纯就是想送妹子呀!   只不过作为打工人,褚言只能认命,“走吧,我的总裁大人。”   -   回学校的路上,陈京澍又变成了沉默的哑巴。   林逾静表示这是最好的相处模式,只不过褚言变成了喇叭。   “你在美院,学的什么专业,油画?国画?”   “我本科是美术绘画,硕士学的艺术管理。”   “呦,那未来成立一个艺术馆,直接便跻身艺术家行列了。”   她就知道,从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说不出两种话来。   “这里可是壹京,人才济济,还轮不上我。”   陈京澍这下终于有了反应,冷冷嗤笑一声,“林老师这就谦虚了,凭您的能力,还是非常有可能的。”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皮笑肉不笑,“那就借陈总吉言。如果真有这天,还请陈总赏脸,来为我剪彩。”   又是一声冷笑,陈京澍不再睬她。   “七年不见,林校花有男朋友了吧?”褚言从前嘴就毒辣,现在功力更胜从前。   “没有。”   “不该呀!以林校花的优秀程度,追求者应该不少吧!”   林逾静彻底无奈,意识到自己越是反抗,他们两个人就越是来劲,于是突然顺着褚言话音道:“追求者确实不少,虽然目前还没有男友,但是其中也有可以尝试考虑交往的人。”   此话一出,褚言立刻偷瞥了眼后视镜,只见车厢内似是都被乌云遮天。   一转眼,又逢上林逾静挑衅一笑,他彻底算是两边不讨好。   这下,一直到林逾静宿舍楼下,都再没有一个人说话。   车子刚一停稳,林逾静就迫不及待下车,“多谢陈总,褚总,大老远送我。”笑得无辜又无害,却反常地气人得很。   褚言自讨没趣,刚准备掉头,就看到一个男生突然冒出来,欢喜又风火的朝着林逾静跑去。   陈京澍眉心瞬间拧在一起,“等一下。”   张嘉乐:“学姐,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整整一下午。”   林逾静都不免吃惊,“多久!”   “逗你的,其实刚来。”等了一下午的小狗还是撒了谎,“今天超市送来了新疆奶酪包,我看很多女生都在买,想着你肯定也爱吃,就给你送来当夜宵。”   林逾静大学这几年,只要晚上没课都会待在画室赶商稿。   反应过来张嘉乐追求自己时,他已经摸透了她的生活轨迹,起初还觉得不舒服,现在基本已经习惯。   像这种吃吃喝喝的纯爱小礼物,她就积累起来,之后再回送等价物品,不会撕破脸相处尴尬,也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学姐,晚上还去画室吗?”   “下午耽搁了,现在就得过去。”   “我陪你一起。”   冷飕飕的风直击后脊背,林逾静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陈京澍那辆嚣张的三地牌劳斯莱斯还停在原地。   只不过玻璃纸贴的格外严实,并不能看到里面人的反应。   她不尴不尬笑了笑,回道:“你只要不觉得无聊。”   张嘉乐开心地狂摇尾巴,接过林逾静的背包,“待在学姐身边,怎么会无聊。”   看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车里突然传出一句十分不屑的话,“眼光越来越差了。”   褚言憋着笑,使坏道:“哎!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个男生,和你高中的时候很像。”   陈京澍用一种“眼瞎就闭嘴”的眼神剜了褚言一眼,“哪像,他长得跟个白色萨摩耶一样,一脸憨傻。”   “真的!就那双眼睛,仿佛全世界都不存在,就只看得到林逾静一个人。”   “我有吗?”   褚言笑到咳嗽不止,发动车子掉头,“真是服了。挨完你的骂,现在又要去挨陈今宜的骂。”   “我回家,谁要去挨她的骂。”陈京澍冷冷说道:“你有受虐倾向,就自己去。”   褚言哭笑不得,“大哥,你真该去找个中医调理一下。什么时候开始的,阴晴不定!阴阳怪气!阴阳失衡!”   作者有话说:   《还是会想你》   演唱者:陈少爷   【吃醋】【烦】【手握话筒】【还是会想你,还是会怪你,怪你轻而易举潇洒抽离。】   -   陈少爷:【多年后】【静静叫他去接女儿放学】【阴阳怪气】“追求者确实不少。虽然还没男友,但也有可以尝试考虑交往的人。”   静静:虽然时隔多年,但打爆他脑袋的冲动,依然汹涌!   - 第18章 福袋   ◎“他不喜欢别人在车里,或者卧室吃有味道的食物。”◎   早晨, 刺眼的白光被窗帘遮得严严实实。   只有微风轻掀帘角时,才会闯进丝丝缕缕苍白又模糊的斑驳光线。   深陷梦魇无法自拔的人,额头上沁满了汗珠。   撕裂, 恐怖的死神凝视,还有血液的腥臭气味,密密麻麻将她笼罩。   林逾静觉得自己虚浮在半空, 可从地面喷涌而出的鲜血一点点蔓延,猩红的颜色带着将她掩埋的肃杀。   血是灼热的,黏稠的, 先漫过她的脚, 然后迅速染红了她素白长裙。   直到她整个人被血浆包裹, 无力挣扎的窒息感,是抗拒不了的死亡侵夺。   “静静?”   终于有人叫她名字, 并且有一只手伸进了血里, 她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倏地粗喘口气直直挺坐而起。   “静静, 你怎么了?”祁渥雪一脸惊悚,瞧着自己被抓红的手臂,“又做那个噩梦了?”   林逾静额头全是汗, 眼眶内密密麻麻都是红血丝。   看到祁渥雪站在眼前, 才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最近压力有点大。”   自从她和JING资本面谈后, 百校联盟就像是看到了一丝光明的希冀,于是每天都会有人来问她进展如何。   只是她给出的答复都一样:暂时没人回复。   看着大家从一脸期待到失落离开,她已经失眠了多日, 昨晚又是凌晨才睡下, 此刻觉得脑部神经都要崩溃了。   “那要不要问下JING资本的人?”祁渥雪听她解释后, 提议道。   林逾静颓泄的弓着背,有气无力,“我哪里敢去直接问陈京澍,倒是那位任总监很看好我们,可我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她和陈京澍那些过往的恩怨情仇,祁渥雪了解有多深刻难解。   思虑一番后发现,沉默地孤独等待,确实是目前最好的方式。   “摸摸头,放松一点,你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祁渥雪心疼地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天还要继续改论文吗?”   “有一个商稿就差最后一步了。我上午过去收尾打包,下午要给客户送过去。”   “好,那你记得拿件厚衣服,降温了。”   进入到十一月份,壹京彻底入冬。   JING资本的会议室内,此起彼伏都是咳嗽声。   “并购案就按照任总监的方案实行,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大家最近辛苦了,茶水间有准备好的姜丝红茶。”陈京澍疲倦地揉了揉鼻梁说道。   伴着道谢声,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   “任总监,你留一下。”陈京澍半瞬晃神,叫住即将离开的任墨引。   “陈总是想问百校联盟的可可西里藏羚羊项目?”   “进展如何?”   任墨引打开电脑放到陈京澍面前,“已经整理好初版资料,最近两天在看他们联盟创办的网站,不得不说真的是一群有热血有梦想的年轻人。”   任墨引工作做的细致,基本陈京澍想看的内容都完整罗列好了。   “任总监似乎格外看好这个项目。”   “进入社会久了,我不否认被这群热血青年点亮。特别是林逾静,从官网能看到她的摄影和绘画作品,能感觉出她是个有温度且善良的女孩。”   陈京澍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心,过往种种齐齐涌上心头,抬眸盯着任墨引问道:“哦?任总监是从哪里看出她有温度和善良的,不会是因为长得漂亮吧?”   任墨引顿了下,说道:“她确实很漂亮,可作为合作方来说,那应该是她所有优点里,我最不关心的一项。”   关于林逾静的优点,陈京澍能快速说出漂亮,聪明,有才华,并且永远有属于自己坚定的目标,不会因为任何阻拦放弃或者转移。   所以作为合作的同行者来说,漂亮这一属性,确实就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   陈京澍眉头这才舒展,然后又听任墨引补充道:“但如果作为一个男性看待女性,我很愿意在项目结束后,去接触一下林小姐。漂亮且有才华的女孩,我抗拒不了本能的吸引。”   陈京澍眯了下眼睛,脸色都不由控制的阴沉下来,盯着任墨引语气满含警告道:“任总监说这些话,就不怕我怀疑你借用工作私权行己欲吗?”   任墨引笑声都是坦荡的,“陈总放心,我不会把私人感情牵扯进工作里的。如果我迫不及待就要去追求林小姐,一定会提前告知您,并退出这个项目。”   坦诚直白到令人抓不住破绽的话,却也堵得人喘不上气。   任墨引:“我准备今天约林小姐见一面,上次她给到我们的数据化信息并不全面,还需要二次面谈。”   陈京澍合上他电脑,用手指关节敲了敲桌面道:“那直接约来公司,我们一起听听。”   任墨引点头,然后看着他笑的意味不明,“陈总,你应该才是JING资本里,最欣赏林小姐的人。”   “...”   “我可没见过,您什么时候对这种项目,如此上心关注的。”   陈京澍顿时有种被人揭开底色的感觉,皱着眉头岔开话题,“你还是先赶紧约她过来吧。”   任墨引耸肩,“那我出去打电话,约好时间提前和您报备。”   “你不是准备约今天吗?”陈京澍语气虽然冷冰冰,但语调里多了几分急切的躁,“就在这打吧,我又不是外人。”   任墨引撇嘴笑了笑,拨通林逾静微信电话,并打开扩音举到两人中间。   -   林逾静刚收拾好背包准备去画室,电话便响了起来,看到备注是JING资本任总监,急忙拉住祁渥雪,语调都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任总监,是项目有进展了吗?”   “对,今天有时间吗,需要你再来JING资本面谈。”任墨引声音温和道。   只不过不等林逾静思考,那边又传出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充满了压迫和不容反抗,“让她一个小时后来。”   任墨引都愣了半刻,一度沉默。   倒是林逾静和祁渥雪交换了一个眼神,问道:“那我可以带上联盟里的核心创始人和成员们吗?”   “那当然更好了,我们也能更加全面地了解。”任墨引直接回道。   “好的,那就一个小时后见。”说完,林逾静生怕对面再出任何变动,立刻挂断电话。   馨香明亮的女生宿舍,先是沉默一瞬,然后传出喜悦的尖叫声,“师姐,我们的希望来啦!”   “那你还要去画室吗?”祁渥雪问道。   林逾静先是取得任墨引的同意,然后把他拉进百校联盟的群里,“我还是要去画室的,你和徐师兄带几个核心成员过去,只会比我的效果更好。”   其实林逾静平时更多负责的是摄影和网站维护,线下面见客户,这还是第一次。   “行,相信我们不会让你之前的努力白费。”   一拍即合后,林逾静去往画室。   -   祁渥雪和徐继白刚到JING资本前台,便有A组的助理等在那。   五六个人到了会议室后,祁渥雪先去找任墨引解释林逾静来不了的原因,原本还以为他会略有不满,谁知任墨引立刻表示理解,“没关系,和创始人还有核心成员沟通,相信也能了解到很多情况。”   一落座,祁渥雪就给林逾静报平安:【天呐!这个任总监也太温柔好说话了。你就安心在画室吧!】   林逾静:【好的,辛苦你们啦!】   发完消息,祁渥雪又拍了拍旁边的徐继白问道:“张嘉乐那个小狗呢?”   “当然是追着你家林逾静去画室了,拉都拉不过来。”徐继白晃了晃手机,“刚给他打电话,还被陈总听到了。”   话音未落,陈京澍便推门进来,带着股冷冽的低压,特别他先是在人群中巡视一圈,“人好像不齐,林逾静同学没来吗?”   “刚刚在走廊外,他不是都听到了?”徐继白的手挡在嘴前,用仅能他和祁渥雪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嘟囔一句。   祁渥雪在心里嚎了声‘真是冤家’,然后赶紧解释道:“陈总,林同学今天有比较重要的商稿要交接,所以就让我们过来和您沟通。我和徐继白,包括在座几位同学,都是百校联盟的联合创始人,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好在陈京澍没说什么,只低低“嗯”了一声,“开始吧。”   祁渥雪和徐继白松了口气,两人上台开始汇报演讲。   一个多小时的演讲结束,比起林逾静更富童话色彩的风格,祁渥雪和徐继白则更加直白明了,补齐了任墨引所需的数据化信息。   A组又问了几个问题后,陈京澍接过话茬,问道:“之前林逾静说,你们利用线下开办画展的活动,扩充运营资金并同步宣传,我想再了解一下这方面。”   百校联盟内部一向分工明确,祁渥雪略显尴尬地解释道:“这部分是林逾静同学负责的,但今天有点不巧,她不在...”   陈京澍和褚言对视一眼,似是坦然说道:“虽然慈善才是这个项目的重点,但我是个商人,钱和名声我总要得一样。之前华仁慈善都是默不作声,我们也需要一个让社会广而知晓的途径。你说是吧,褚总?”   坐在一边的褚言立刻接茬:“是的。而且百校联盟属于自发组建的大学生团队,我们也要考虑很多细节。”   徐继白听出了两人的弦外之音,凑到祁渥雪耳边低呢一句,回道:“那我现在给林同学打一通电话,看看是否能线上沟通。”   陈京澍没有给出回复,只依旧低头翻阅他们给的PPT稿件。   褚言说道:“或者你们和林逾静再确认一下,多耽误一次面谈,就要多走一次共商流程。我们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道对你们会不会有影响。”   -   林逾静刚在画室打包好作品,电话便响了起来。   “静静,你那边忙完了吗?可能需要你来一趟JING资本。”祁渥雪凑到听筒旁,低声,“陈总有些关于线下画展的细节想要了解。”   林逾静放下美纹纸,随口接了句,“就知道,任总监好说话,陈总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我。”   电话那边寂静一瞬,林逾静已经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不等她圆补,听筒内便传出男人低沉冷冽的声音,“林小姐这么说,就显得我们好像有矛盾。”   林逾静拍了下自己脑袋,立刻语气谄媚地奉承道:“陈总,误会误会。我现在就去JING资本和您当面聊。”   挂断电话,祁渥雪迅速捕捉到陈京澍唇角勾起的一抹如愿得意。   -   打工人便是,即使天上下刀子,也要因为老板的一句话赴汤蹈火。   等林逾静火急火燎赶来,会议室里已经恢复一团和气,正如火如荼聊着他们之前去蜀市熊猫基地的趣事。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林逾静路上就收到祁渥雪的消息,话里话外都是她这位前男友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亦正亦邪猜不出本意。所以她一进会议室,就先笑着给陈京澍赔不是,“陈总,请您见谅。”   林逾静在出租车上还化了个淡妆,为她八分的颜值又加了一分。   此刻如眼含星河地看着陈京澍,本神情不愉的男人,眉眼都舒展不少。   “长本事了你,给陈总玩美人计这招。”林逾静于祁渥雪身边落座,她立刻凑过来说道。   得逞的人边拿自己电脑,边低声回道:“你就是,管不管用!”   简直可以用立竿见影形容,像是拱起脊背炸毛的猫咪,瞬间被安抚顺气。   “刚刚让你来,你不来,现在又屁颠屁颠跟来。”徐继白瞪了一眼张嘉乐道。   祁渥雪使坏,故意用不大不小,却刚好足够陈京澍听到的声音回了句,“你又不是我们纯爱小狗乐乐,眼里只有静静。舍不得姐姐受半点委屈,不然你以为我们生物小天才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进联盟。”   刚刚做联盟人员介绍时,张嘉乐就引起大家关注,他是全组年龄最小的成员。   本科考入清大生物系时只有15岁,今年研一还不过20岁生日,真正的年下小奶狗。   “陈总,我主要负责网页维护,艺术宣传,您想了解哪些呢?”林逾静看着分神的陈京澍,他正皱着眉头在打量张嘉乐。直到她开口,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她身上。   陈京澍短暂整理思绪后,先是和她确认摄影及绘画的版权问题。   “这个您放心,摄影和绘画作品皆出自我手。盈利扣除颜料成本费后,全部都用于联盟内部运转。”   陈京澍:“你之前说创办的活动都是线下小规模,收益方面也不算过于理想,如果我能给你一个大平台,你可以保证作品的质量和顺利程度吗?”   林逾静原本以为他就是故意折腾自己,现在看来,是她思想狭隘了,“可以!我参加过很多比赛,也获得不少荣誉奖杯。之前场地有限,目标客户定位不够精准,才导致收益和宣传进展缓慢。”   陈京澍点头,说道:“华仁万襄有筹备艺术馆的打算,我们JING资本也希望能有一个迅速推出知名度的途径,如果能结合野生动物慈善,应该不失为一种方式。”   坐在办公长桌主位的男人,绝对的上位者。   一身深色高定西装,即使坐姿散漫,举手投足间仍可见成熟的精英气场。   林逾静承认,陈京澍确实属于商业天才。他选择百校联盟,绝非出自私心。   一群热血沸腾的大学生,一群充满故事的动物,都不用费心舆论造势,就能为华仁打开许多话题。   而就在昨晚,她看到某局正积极竞选的热门人选中,正有陈嵘清的身影。   突然地,那种云泥之别的阶级仰望,再次像地壳碰撞,在林逾静心底酝酿一场地震海啸。   “如果陈总愿意给机会,可以把我的一些作品放在华仁的艺术馆,那一定是我的荣幸。”林逾静柔柔说道。   陈京澍看向她,低笑一声,“林小姐误会了,我说的意思是,只展出你的作品...属于你和百校联盟、JING资本的联动画展。”   开办属于自己的专场画展,那是每个美院学生,乃至艺术家们的目标。   林逾静眼眶内都闪出泪光,坚定点头,“我可以!”   那一刻,她是自信的,投影仪的光洒在她身上,熠熠闪光。   “这么自信?”   “我从不怀疑自己专业上的能力。”   陈京澍看着她,半晌嗤笑了声,“确实,我目前也只敢相信林小姐的专业能力。”   话题到此,林逾静所负责的内容也提问完毕。   之后行政送来茶水,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林逾静低着头,情绪略显落寞。   “那位同学负责什么内容?”褚言看向张嘉乐,问道。   祁渥雪:“那是我们团队里的生物小天才,负责提供医疗方面的帮助。曾经可是一剂药救活了差点因早产死掉的野生小猕猴。”   “少年天才,值得钦佩。”   “是呀!别看乐乐年龄小,还是我们联盟里的厨神,出差在荒原,全靠他化腐朽为神奇。”祁渥雪越说越起劲,“静静应该最深有体会,她是厨神唯一钦定的供给对象。”   任墨引开口道:“唔~有点八卦的味道哦。”   张嘉乐也不遮掩,拉着椅子往林逾静身边挪了挪,“也不算八卦,我追学姐是正大光明的事,联盟里的人都知道。”   林逾静挠了挠头,在某种视线的压迫性注视下,肚子都叫了一声。   “学姐,你饿了?”张嘉乐低声问道。   林逾静点头,“聊到你做的饭,真的有点饿了。”   张嘉乐看了眼时间,距离午饭时间还要一个多小时,“那我现在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份关东煮,你借口上厕所出来吃。”   “不了吧。”   “学姐忘了,上次饿肚子导致低血糖晕倒的事?”   不等她回答,张嘉乐已经跑出会议室。   而就在张嘉乐离开不久,她准备借口出去时,陈京澍抬腕看了眼说道:“都中午了,大家饿了吧。今天我做东请吃饭!”   金.主请吃饭,着实让大家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以后达成合作,估计要经常开会吃工作餐。”陈京澍说道:“而且,刚刚徐老师聊了很多你们野外出差的趣事,我还意犹未尽呢。”   褚言和任墨引同样,附和着敲定了这顿午餐,一群人有说有笑地下楼。   祁渥雪四处张望,看向林逾静问道:“你家乐乐小狗呢?”   林逾静轻啧一声,“什么小狗嘛。他去给我买关东煮了。”   “呦,还护上了。”祁渥雪看了眼不远处站着的陈京澍,故意笑嘻嘻说道:“快给他打电话,陈总请吃饭,不用买了。”   只是林逾静电话还没拨通,张嘉乐已经端着满满一杯关东煮跑过来,“学姐,都是你爱吃的。”   “弟弟,人家陈总要请吃饭。”祁渥雪不嫌事大,势必要把这场火挑起来。   “商务宴请,说不定又是西餐之类的,那么大一个盘子,只有指甲盖大小的食物。学姐还是先垫一下吧。”今天林逾静被临时揪过来,张嘉乐已经对陈京澍的印象彻底跌落谷底。   “不请大家吃西餐,上次林同学介绍了一家澎镇海鲜菜馆,味道和分量都不错。”陈京澍单手没入口袋,迎着张嘉乐视线直直看过去。   “陈总说的应该就是张嬢嬢海鲜店,静静简直就是他们家的活广告,联盟内就没有不知道的同学。”有人立刻附和道:“我们都很喜欢,谢谢陈总费心安排了。”   这时任墨引开车过来,褚言给陈京澍拉开后座车门,自己坐到副驾。   同时徐继白也开车过来,祁渥雪拉开副驾门,张嘉乐连忙跑去给林逾静开后座车门。   “林逾静同学,我这边还有关于画展的事想和你细聊,你坐我车。”陈京澍的手挡在车门前,探出头看向正准备上车的林逾静。   张嘉乐不忿地嘀咕一句,“下班了,还要强行拉人加班。”   林逾静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好端着关东煮朝他走过去,“好的,陈总。”   “我车里不许吃东西。”陈京澍视线落在她手里,神情不甚和悦。   林逾静肚子又叫了一声,她是真的饿了,“那我站在外面快速解决两个。”   毕竟是张嘉乐好心买过来的,她不能直接丢掉伤人家小孩的心,只好挑了个鱼籽福袋吃掉。   只不过刚刚沸腾出锅的福袋热气正足,林逾静生生被烫了下嘴角。   张嘉乐心疼地急忙上前,“陈总,必须现在谈吗?学姐有很严重的低血糖,不吃点东西,是会晕倒的。”   林逾静并不想陈京澍知道自己过往很多事,那段日子太阴霾了,是足够他能拿来杀.人不见血的笑柄。于是她着急辩解,结果直接将整个福袋吞了下去,被烫得口中直冒白烟,“张嘉乐,我不吃了,这些你拿到车里给大家分一分。”   “经常会晕倒吗?”陈京澍反倒不急着催林逾静了,只看向张嘉乐问道。   张嘉乐没有去接她递过去的关东煮杯,迎着陈京澍视线回道:“对,最严重的一次,寒冬腊月里,学姐差点跌进冰湖。”   陈京澍无声叹了口气,视线落在林逾静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也软和下去,“端着吧,上车吃。”   喜怒无常的人,林逾静还是没真的把关东煮端过去,直接塞进张嘉乐手中,“放心,不会有事的。”   张嘉乐别扭不肯,“学姐。”   林逾静抿了抿唇,突然失神说了句,“他不喜欢别人在车里,或者卧室吃有味道的食物。”   说完,不等张嘉乐收起吃惊的表情,林逾静便转身朝着三地牌的劳斯莱斯走去。   坐在副驾的褚言瞥看一眼陈京澍,哭笑不得,“现在满意了,陈少爷?”   作者有话说:   《太聪明》   演唱者:陈少爷   【心疼】【隐忍】【手握话筒】【我总是忽冷又忽热,隐藏我的感受,只是怕爱你的心被你看透。】   -   小陈:有没有后悔药帮我备几箱,已经有点预感到追妻火葬场的味道了!   -   感谢在2023-09-08 23:47:30~2023-09-09 23:56: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467227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zzz 10瓶;桑延 3瓶;星辰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前任   ◎“彼此是对方初恋那种前任关系哦。”◎   林逾静从没想到, 会有一天单是朝着陈京澍走去,心情和步伐都是沉闷且沉重的。   窒息地低压,冷漠地嘲讽, 愧疚过头后,她只想从他身边逃离。   走到车边时,她甚至想和褚言换下位置。   只是没想到陈京澍又下了车, 直接挡住副驾门,“你先上,我拿个东西。”   林逾静只好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他。   上车后她又礼貌地和任墨引、褚言简单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保持颔首发呆的状态。   后排车厢内萦绕着很淡的男性木质香水味, 随着她身侧一沉,内敛成熟的乌木沉香味道将她包裹。   同时, 林逾静怀中多了一个国风包装的精致典雅礼盒, 同奢侈品齐名的“壹京颐禾糕坊”logo正映入她眼底。   “不是饿了吗?甜味花香, 你应该会喜欢。”不知是不是错觉, 她居然觉得陈京澍此刻的语气多了几分讨好。   林逾静瞧着包装盒上倚坐小轩窗独望月的图案,透过塑料壳可见四块不同颜色和花形的糕点。   旁边还有没撕下的价签——2999元。   像是直击落魄的穿云箭,她全身最贵的手机, 还是大学生优惠节时买的1999元低配杂牌机。   “我刚刚吃饱了。”林逾静咬唇, 指腹抚过烫金礼盒,小心完璧归还, “谢谢陈总。”   陈京澍盯着她眼睛,林逾静脸上的苦笑无处遁形。   她也不在意被他彻底觉察落魄,反正, 她已经被生活赶到了穷巷, 连最后的困兽之斗都懒得挣扎。   “这是之前集团给客户采购的礼盒, 价格虚高而已。”陈京澍低声,然后开始拆包装,“刚好四块,一人一个。”   如陈京澍所描述的甜味花香,他拆开塑封那刻,几人仿佛置身于雪意红梅图中。   难得大少爷体贴地分发零食,褚言就看着他将两块白色的莲蓉味糕点递到前排,“你和任总监的。”   又在剩下的两块限定红梅味糕点里,选出图案最漂亮完整的那块递向林逾静,“林同学,就当赏个脸?”   林逾静半是不解地看着陈京澍,不理解他既然那么恨自己,为什么还非要把她往身边搁。   避而远之地不相不见,不才该是正常的恨之入骨反应。   “红梅味可是颐禾糕坊的季节限定,平时买都买不到的。”褚言适时帮腔,“香而不冲,甜而不腻,你快尝尝。”   林逾静确实是饿了,于是伸手接过糕点,送进口中故作优雅的咬了一小口。   瞬间,如奶油丝滑般的口感在她口腔中化开,连带她因低血糖一起低沉下去的情绪都有所回升。   不禁感叹一句,“确实好吃,像绸缎在口中融化。”   陈京澍一手撑在车窗框上,看向她的眼底终于不再是讥讽的笑,而是立刻将另外一块糕点连带包装放到她腿上,“那把这块一起吃了。”   她也不想和他矫情,只转过头看向车窗外,一双来回抖动的小脚已经暴露此刻的愉悦心情。   两块糕点下肚,虽是三分饱,但足够支撑她到餐馆。   “陈总,你不是要问我关于画展的事吗?”合格的打工人,是不会和金.主闹情绪的,林逾静重新摆正位置,转头看向陈京澍问道。   倒是陈京澍单手撑头,视线落在她身上,眼底还带着她不理解的莫名其妙笑意。   见她突然看过去,立刻咳了一声,视线顿时像迷路的蜜蜂,在车厢内乱撞一气。   “刚刚你们联盟里的那位小同学提醒了我,现在是下班时间,继续聊工作好像确实不太好。”陈京澍柔柔说道。   林逾静盯着突然转性的人,撇了撇唇角,“真不问?”   她现在觉得,陈京澍就是故意想害自己饿肚子,但看到她真的生气了,才意识到刚刚的行为幼稚又过分,才把礼盒拿出来给她吃。   “你再多嘴,我可就要问了。”   “...”   林逾静在心底朝他翻了个白眼,转过头看向车窗外,初冬寂寥的街景如倒溯的旧电影飞速向后掠动。   她居然也有了半瞬希冀,如果他们之间能倒带重来,就好了。   也有林逾静看不到的视角,陈京澍手机屏幕亮了下。   褚言:【你干嘛非把她招惹生气。】   陈京澍:【有吗?】   褚言:【死了十天的鸭子,都没你嘴硬。】   寂静的车厢内,除了空调的运作声,突然平地一声雷,褚言转过身子对着后排正襟危坐的陈京澍说道:“你怎么还玩不起呢,拉黑我干吗!”   -   三辆车一前一后抵达张嬢嬢海鲜馆,地处偏僻,连停车位都十分充足。   看到乌泱泱一群人进来,张嬢嬢立刻起身。   林逾静和陈京澍走在最前面,“嬢嬢,我们今天来你这里工作聚餐。”   张嬢嬢一见到是他们,就热情地拉着两人看今天早上才到的新鲜海鲜,“澎镇特有的虾,本来还准备做好让晓琳给静静送过去。”   自从张嬢嬢从陈京澍口中得知林逾静喜欢吃虾,这段时间就没少给她打电话,只是她忙着赶商稿,一直没能过来。   “嬢嬢最疼学姐。”张嘉乐见状凑上前去,想挤进林逾静和陈京澍中间。   只不过张嬢嬢今天很奇怪,一直拉着林逾静手臂,把她往陈京澍怀里带,“可不是,毕竟我们静静是澎镇的媳妇儿,不疼她疼谁。”   顿时,有一股八卦的味道传出。   刚还叽叽喳喳闹着说吃这个、吃那个的一群人立刻就安静下来。   又听张嬢嬢看着陈京澍语重心长道:“你没事多带着静静来吃饭,出门在外也不要忘了,嬢嬢永远是你们可以依靠的长辈。”   一群人面面相觑,空气中都在萦绕:林逾静是澎镇的媳妇儿;老板娘嘱咐陈京澍多带林逾静一起来吃饭;老板娘是两人的长辈。   信息量太多,一群人都还没消化完,张嬢嬢就又放出大招,“你们小两口最近应该挺忙吧,吃条鱼滋补一下。”   张嘉乐一双本就无辜且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欲哭无泪问道:“学姐,你和陈总是...夫妻?”   林逾静的手被张嬢嬢攥着,大脑血液都有种流转不畅的感觉,别说联盟里的人被吓到,她自己都一脊背的冷汗,“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张嬢嬢改口附和,“对对对,我都忘了,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时兴领了证,办了婚礼才对外宣称已婚身份。”   “静静,你藏的这么深?”   “我屮艸芔茻,一直默默无闻的小师妹居然是少奶奶。”   “学姐,到底怎么回事呀?”   越描越黑,林逾静对着一群人的质疑百口莫辩,只好给站在一旁看笑话的陈京澍使眼色,让他也赶紧配合解释。   结果陈京澍就像个乖乖宝贝,站在张嬢嬢身边一言不发,只看着张嘉乐无力破防。   张嬢嬢似乎更加吃惊,挠了挠头问:“你们不知道他俩都谈六七年了?阿澍,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留学也不能放静静一个人不管,看人家的同学朋友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林逾静脸都红了,“嬢嬢,您误会了,我俩...”   “是,嬢嬢教训得有道理。”陈京澍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也不反驳家长,只什么错都认下。   “你一定好好珍惜静静,不要让你妈妈失望。记住之前说得,毕业就结婚。”   “好!”   张嬢嬢这才心满意足,拿着菜单给他们点菜,“这还差不多,看看都想吃什么。”   -   一群人,带着满满地、无法消化的信息进了包厢。   直到张嬢嬢离开,所有人才直勾勾盯着林逾静问:“到底什么情况?陈总是我们妹夫,还是金.主呀!”   特别张嘉乐,眼睛都红了,“学姐,你和陈总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林逾静连忙摇头,“别听他瞎说。只是因为张嬢嬢是我们两个比较亲近的长辈,怕伤到她的心而已。”   张嘉乐这才松了口气,“学姐,刚刚吓死我了。”   只不过张嘉乐话音还未落,一直沉默的褚言,作为在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看着乐乐小狗慢悠悠开口,“林逾静同学和陈总现在确实不是情侣关系,但你不知道,你学姐的前男友正是这位陈少爷吗?”   “而且,彼此是对方初恋那种前任关系哦。”   “前男友”三个字一出,林逾静突然又有种场面不受自己把控的凌乱感。   她见陈京澍不回应,自己索性也破罐破摔,倚着凳子靠背随他们浮想联翩。   “静静,我就知道长你这张脸,不会那么简单平凡地过。”   “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静静和陈总看起来简直不像一个次元的人,现在居然告诉我,他俩曾经是情侣。”   “居然还是初恋情侣!你们究竟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   张嘉乐反而成了全场最冷静的那个人,本还不高兴的小狗,现在又一脸得意,“哦,原来是前男友,过去式呀!”   开朗活泼的小狗,挑衅地看着陈京澍,把“前男友”三个字音咬的格外重。   林逾静无声叹了口气,只觉得这就是给她和陈京澍本就紧张的关系再浇一桶热油。   但转念一想,是他拦住自己向张嬢嬢解释原因的,现在被大家调侃,不能全怪她一人。   “那乐乐追静静这件事岂不是没戏了,他和陈总完全就不是一个风格。”联盟里突然有人说道。   “凭什么说我没戏!”小狗表示不服。   祁渥雪瞥了眼脸色略显阴沉的陈京澍,故意帮腔道:“我今天在会议室看到陈总办公桌上的照片来着,看起来像是读高中的时候,穿着红色冲锋衣,一脸阳光的笑容。陈总年轻时和乐乐分明就是同一款阳光开朗型帅哥。”   祁渥雪边说,边用手肘撞了撞林逾静,“都说,人永远喜欢初恋那款,我们乐乐的机会是不是还蛮大的?”   林逾静只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特别她已经感觉到陈京澍很不高兴了。   毕竟不回应,不代表愿意别人拿自己过往那段及其不开心的事,做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   “别瞎说了。”她是真的怕再惹恼那位阴晴不定的大少爷。   而作为陈京澍的忠实迷弟,褚言反驳一句:“那要按照这么说,张同学岂不就是宛宛类卿,替身文学。”   单纯小狗只在学业上高智商,一遇到感情问题就像直脑筋,立刻不忿道:“我才不是替身。”   褚言从不和人自证,直接话锋一转,把话题抛给当事女主角,“按照忘不了初恋的说法,那也该是忘不了初恋这个人。所以静静,你再见到京哥,有没有重新心动的感觉?”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想着让他制止这场闹剧,却发现他只一脸玩味笑意看着自己,带着一种莫名的挑衅感。   再回想陈京澍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林逾静只冷冷回了句,“都是过去的事了,人还是要往前看。”   瞬间,陈京澍脸上的笑容凝固,像是自信被踩在了地上,只能强行挽尊道:“是呀!林同学说得很有道理。”   “学姐这几年都是我陪着,确实该向前看。”小狗的爱,直白又坦然。   祁渥雪还是一副不怕事大,就怕打不起来的态度,直接将话题又引到陈京澍身上,“那陈总呢?再见初恋,有没有重新心动的感觉?”   瞬间,所有人都看向陈京澍。   而陈京澍,却沉默了,甚至有半刻的失神。   于是,不等陈京澍回答,祁渥雪直接盖棺定论,“哦~陈总不用回答,我们都懂啦~”   “沉默也是一种答案,陈总是这个意思吧?”   包厢内,浮动着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交流。   而林逾静和陈京澍四目相对那刻,绝非得意的,充满童话幻想的。   只是很可悲,明明同样一个问题,她只能直面回答的口是心非,陈京澍却有沉默不语的底气。   他给这则旧闻八卦点了把浮想联翩的火,燃烧整张餐桌。   同时又在警告,嘲讽她,纵使他现在丢在桌上的是本童话书,她也没去触碰幻想的资格。   因为在她身上,从来只有黑暗的算计。   -   正当林逾静不知该如何结束这场闹剧时,服务员刚好敲门上菜,她适时岔开话题,“别聊我了,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   一直像个透明人般坐在一边的任墨引,终于意识到自己最近总感觉老板不对劲的原因了。   他分明对百校联盟的项目很上心,又对林逾静很欣赏,却每次还要故意刁难她。   真相大白后,原来是想忘不能忘,相爱不敢爱的不甘,不舍的前女友。   任墨引表示很险,差点就得罪老板了,于是主动帮林逾静解围,“我其实对你们野外救援很感兴趣,有没有救援途中的趣事?”   “那就多了。”祁渥雪说道:“这里最值得讲的,就是林逾静这位联盟公认的第一女勇士。”   “第一女勇士?”   在祁渥雪的记忆里,林逾静总有一种不怕死的劲儿。   别人都是为了热爱和信仰才加入野生保护联盟,她像赎罪,又像报恩,还像完成一场完美的自.杀。   所以,她起初一度反对林逾静加入到联盟,就像破碎的死神如何能做天使的工作。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和林学妹在环山公路上,救一只被车撞了的野生小熊猫。”徐继白回忆道。   那是两年前的冬季,山里不过七点就开始陷落黑夜。   一连一周的野外出差,祁渥雪摔伤了腿,林逾静和几个成员高烧不退。   他们就是在返程的途中遇到了一只出车祸的野生小熊猫,正奄奄一息躺在下行车道。   徐继白立刻停车,林逾静喉咙都是嘶哑的,了解情况后赶紧拿起手机报警说明情况。   “我们的医疗车还得十分钟才到,不能让它就这样冻着躺在路上。”凛冽的冬季山林,失血和失温,足够夺去这只小可怜的生命,林逾静穿上反光衣下车,“我把车上的喇叭拉下来播放歌曲,提醒下山和上山的车辆,注意避让我们。”   “你自己都发着烧,赶紧回车上。”徐继白催促道。   林逾静不听他的,执意下车时一双腿都在颤抖,还把自己暖热的毯子拿下去盖到小熊猫身上,给它保暖顺便减少失血量。   褚言不由皱眉,说道:“冬天的夜里,在盘山公路停车,那可是很危险的!”   “没办法,我们不能贸然把野生动物带到车上。”徐继白解释道:“我都不知道当时林学妹哪里来的勇气,拿着三角警示牌就往山上山下摆放,我都要吓死了。”   祁渥雪表示这都不算什么,说道:“那你是不知道我们去江西的山里做数据采集,在山上遇到四个翠鸟偷猎者的事。”   “林逾静,直接抛下所有人,伪装成和同学走散的迷路驴友。一边让我们报警,一边拖着那群人,给我们做了一路的记号。”   翠鸟虽不算濒危保护动物,但为了其漂亮的羽毛,一直被偷猎者用最残忍的方式虐杀。   林逾静像讲述别人的故事,语气轻松,“我们都知道,那几只翠鸟如果被带走。下场就是为了保持它羽毛艳丽的颜色,而被活着砍掉头颅,撕掉翅膀。”   “这么残忍!”   “单是说着,就很残忍了,亲眼目睹只觉更加触目惊心。”   褚言朝着林逾静竖了个大拇指,问,“那后来,救下那几只翠鸟了吗?”   祁渥雪点头,“翠鸟是没事。但林逾静为了追其中一个偷猎者,直接失足从山上滚了下来。”   “我们背着她赶去山里的小诊所时已经很晚了,而且没有麻药。她就咬着块毛巾,在大腿上生缝了十几针。”提起这件事,祁渥雪就会想哭,因为她就亲眼看着,林逾静差点滚落悬崖。   “傻死了!”祁渥雪眼睛一红,“自从那之后,她连短裙和短裤也不穿了,觉得不漂亮。”   林逾静戳了戳祁渥雪手臂,她还在笑,“可我觉得那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一没生命危险,二没骨折。”   沉默多时的陈京澍,突然看向她,问道:“保护动物的勇气值得鼓励,但为什么不能先好好保护自己。”   林逾静若有所思,苦笑着低垂下头,有些自嘲地回了句,“它们比我有价值。”   这句话一出,在林逾静没看到的视角里,陈京澍眼眶都红了。   很久之后,他和褚言突然聊起这件事,连话音都是颤的,“原来听她自贬,我心脏会那么疼。”   -   “不提了,不提了,学姐最不喜欢提旧事。”张嘉乐岔开话题,给林逾静夹了一块水果蔬菜沙拉里的芒果。   失神的人,也没看是什么,直接便用筷子夹起往嘴里送。   陈京澍皱了下眉,快速伸手从林逾静筷子上夺下芒果,“她不能吃芒果。”   一整个餐桌的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看这场两男争一女的狗血戏码。   “啊!学姐对不起,我不知道。”张嘉乐立刻道歉。   林逾静手中的筷子也被陈京澍直接拿走,“芒果汁都不能碰的。”   “学姐,你芒果过敏严重吗?”张嘉乐回忆,“我之前应该没给你送过芒果吧。”   “刚刚只顾着想从前的事,是我自己没注意。”林逾静这才从晃神里清醒过来,解释道:“我过敏不算严重,就是全身会起红疹,又痛又痒。”   倒是祁渥雪抓住了重点,看向陈京澍问道:“前夫哥是怎么知道,我们静静芒果过敏的事?”   林逾静赶紧拍了她手臂一下,“别乱叫。”   “前夫哥?”陈京澍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网络梗。就是爱得深沉又没结果的,前男友的意思。”祁渥雪解释道。   陈京澍边拿纸巾擦手,慢悠悠说了句,“知道前妻姐过敏,自然是她在我面前吃了一整个热带芒果。”   “...”   林逾静无语的同时,也回想起来澎镇夏天。有邻居送来一箱热带芒果,每一个都澄黄饱满,散发着浓郁果香。   从前她家里买的芒果,都会被父母偏心的只留给弟弟吃,她到了澎镇后才第一次知道芒果的味道。   只是没想到吃完没一会儿,就开始全身起红疹,又刺又痛又痒的感觉,让她不顾形象地躺在地上打滚。   陈京澍冒雨跑出去给她买来过敏药和药膏,内服药她快速就吃了,涂抹药膏时才想起来陈璇不在家,后背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林逾静红着脸,坐在卧室床上喊陈京澍名字。   他进去时,她就拿被子盖着前半身,露出光洁雪白的后背,问:“你能帮我涂后背吗?”   少年人,喉结抵着衣领,连克制都难以自持,不住地吞咽口水。   然后,陈京澍涂着涂着,突然捂着鼻子跑了出去。   她喊:“你怎么了?”   陈京澍的回答,让林逾静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笑出声。   她也真的笑出了声,就在陈京澍阴沉沉注视着她时。   “笑什么?”陈京澍低声警告道。   林逾静挑眉,“笑某人,给女生涂药,自己害羞到流鼻血。”   “...”陈京澍撇了撇嘴,半晌也没想出一句回怼的话。   “这么说来,过去多年,陈总都还记得关于静静的细节。看来当初对这份感情很是深刻。”祁渥雪颇有感触道。   陈京澍回得坦然,也没有自持身份,或是因为自己被大家调侃而显得别扭,说道:“认真对待一段感情,不该是件正常事吗?玩弄感情,没什么好骄傲的。”   作者有话说:   《勇敢》   演唱者:陈少爷   【叹息更长】【手握话筒】【我们的遗憾,越痛越纠缠。要怎么逃脱,回忆太泛滥。】   -   陈少爷:今天发现,静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勇敢和优秀。但也比我想象中过得不如意。我是希望她能生活的很好的,我宁愿我是那个吃苦的,她是吃糖的人。   -   感谢在2023-09-09 23:56:29~2023-09-10 23:54: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lovely 4瓶;阿冬瓜 2瓶;yao期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认输   ◎“静静,那我对你认输,好不好?”◎   林逾静低垂着头, 努力将视线聚焦在筷子上,可发现无论如何,余光内都是陈京澍的身影。   尽管模糊, 但还是能看出他脸上低沉落寞的表情。   话音淡淡,却在细品后极易被发现那是伤情的底色。   “听陈总的话音,怎么感觉您当初和林同学分手, 不怎么愉快?”有人好奇问道:“难道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   初冬的餐馆包厢,空调暖风温度开得足,吹得人脸颊皴红。   林逾静半披散着头发, 才勉强盖住耳畔垂血。   “静静, 可以讲讲吗?今天在座三分之二都是你娘家人, 我们给你撑腰评理,看是谁的错。”   林逾静的笑顿时有些僵硬, 先是摸了摸鼻尖, 思索着如何应对。   她想陈京澍此刻一定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听她如何将曾经那段由欺骗组成的童话故事, 重新编排讲述。   并且好奇,她的“娘家人”听了之后,会如何帮她讨伐那段不欢而散的初恋纪事。   “那个时候...”林逾静张了张口, 第一次觉得自己语言组织能力是那么的弱。   既做不到美化自己, 又无法扭曲事实。   “那都是很多年前,我们年纪尚小时的事了。”她没想到陈京澍会突然开口解围, 并把话题直接终结,“彼此对感情的认知都是懵懂又天真的,不适合再去以成年人的视角二次评判。”   祁渥雪在桌下握住林逾静的手, 附和道:“陈总说得有道理。况且, 感情本来就没有绝对的是非黑白。还是要主人公自己, 冷暖自知。”   “其实我更好奇,陈总和静静会不会因为之前的感情,影响现在的工作。”徐继白憨憨一笑,“仅是我作为联盟创始人的好奇。”   陈京澍淡淡道:“作为合作方,我现在更关注林同学的能力。”   林逾静小心抬眸,正对上陈京澍视线。   他目光沉寂,有微凉的雪意寂寥。   像是在说,轻舟已过,他并非刻意维护,而是不愿再去撕扯自己的伤疤。   他们之间,除了爱恨,还隔着母亲、生死、抛弃和欺骗。   细究起来,宿命被纠缠得太深,如大树盘根错节的根茎。   她伤,他自然也不可能独行其是。   于是嬉笑间,关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旧事被翻页过去。   -   午间聚餐结束,已近上班、上课的时间,大家站在餐馆外准备散去。   林逾静和祁渥雪站在一处,张嘉乐就紧紧跟在她身边,怀里是她打包好的画,肩上背着她的包。   “真不用我和徐继白送你俩?”开完会,祁渥雪和徐继白要回联盟针对今天提出的重点问题,再进行复盘丰富。   “客户住在南郊,太远了。”林逾静一早就和客户约好下午去送画,“有张嘉乐陪我,我们坐地铁转乘公交,就当下午去散心。”   祁渥雪点了点头,“好吧。有乐乐陪你,我也放心一点。”   -   “京哥,你还真别说,我现在越看那个小孩,越觉得他和你高中时特像。”褚言趴在车窗沿上,悠悠说了句。   陈京澍没搭腔,只冷冷回头瞥了林逾静一眼,才发现林逾静和张嘉乐皆是穿了相同款式的白色呢子大衣。   两个人匀称的高挑身材,帅哥靓女并肩站着,是足以让路人感到赏心悦目的程度。   “烈女怕缠郎加上初恋buff,小张还真有可能追到静静。”褚言回过头,正对上陈京澍阴沉的表情,被他冷飕飕的眼风剜了一下。然后识相地立刻转移话锋,“当然,那也是因为他和你太像了。人嘛,都会反复栽在初恋上。”   “你要是觉得闲,就自己跑回公司。”陈京澍皱着眉,突然推开了车门。   褚言还以为他恼羞成怒,真的要把自己丢下车,赶紧又辩解道:“不过现在你俩一点也不像。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陈总才更具吸引力,我个人更爱人夫叔感的您!”   谁知陈京澍根本没搭理他,双手没入西裤口袋,对着不远处的人叫道:“林逾静,你去哪里送画?”   像是不由控制地下意识动作,林逾静在陈京澍开口那一瞬间就回过头去,“南郊那边,叫什么旧苑港。”   壹京老话,东商西贵,南贫北困。   南郊那边多是工厂,且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过去,路线绕得很。   “我刚好要去南边的工厂看一批货,顺路送你吧。”陈京澍满脸坦荡,真的像是将过往全然放下后,欣赏下属的体贴老板。   褚言都惊了,趴在他身后的位置,低声吐槽一句,“大哥,工厂什么时候从西边搬到南边的,我怎么不知道?”   林逾静自是不知实情,只担心会麻烦他,“不用了陈总,我和张嘉乐乘地铁转公交,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陈京澍点了下头,也不着急应话,“那也行。只不过上次听过去的同事说,单是等公交就等了一个小时,后来等不及打了辆车,花了足有两三百。”   闻言,林逾静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反应不及,“这么...难过去呀...”   她学校在北四环,最远也就往东二环去,南边的路况确实不熟。   而恰好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是约好时间的客户。   刚一接通,伴着甜腻电流音的女声就传了出来,“你好,下午能早点到吗?我晚一些还要去医院,做骨科康复治疗。”   林逾静看着仍站在原地的陈京澍,回道:“好,当然没问题,我差不多...”   陈京澍伸出手朝她比了个1。   “我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到。”   “好,一会儿见。”   挂断电话,林逾静尴尬抿了抿唇角,朝陈京澍挪步,“看来,还是要麻烦陈总。”   “这没什么。”陈京澍扶着车门,淡淡道:“只不过,车里就剩一个座位,小张同学不太方便一起了。”   “那怎么行...”张嘉乐像被抛下的小狗,委屈巴巴地看着林逾静,“学姐,我不陪着你,你怎么回来呀!”   谁知陈京澍直接阔步朝他走去,身材挺阔高俊的成熟男人带着身高与气场的双重压迫,直接从他怀中拿过画和书包,“有我在,一定怎么带她过去,怎么带回来。”   褚言:“小朋友,私家车肯定比公交车坐着舒服,你还是赶紧回学校好好学习吧。”   林逾静回过头,张嘉乐就更委屈了,“学姐...”   “嘉乐,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客户这边催得很急。”林逾静只得安抚他道:“你先和徐师兄他们回学校,好不好?”   小狗委屈,小狗不甘心。   但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听林逾静的话,跟着祁渥雪离开。   陈京澍这才转身,对她说道:“上车吧 。”   -   车厢内,暖风一吹,尽是乌木沉香的味道,林逾静觉得自己衣服和发丝都染满了陈京澍的香气。   任墨引启动车子出发后,褚言就迫不及待转身,“我看看你画的稿子。”   林逾静一直是拿纸盒包裹作品,方便客户收货前验货。   “画的真不错!”花海背景繁而不乱,坐在轮椅上的小姑娘面朝太阳,后背是因希望生出的一双翅膀,“虽然我看不懂画,但这个花海和光线氛围,真的美极了。”   林逾静觉得这场工作聚餐,让他们三人的感情朝前走了一步,陈京澍和褚言似乎对她产生了很大的改观,起码再也没有冷嘲热讽。   “这幅作品的客户,前年出车祸导致高位截肢,刚刚走出自暴自弃的阴霾情绪,所以为她创作时的主题是新生和蜕变。”林逾静声音柔柔解释道。   “这幅画,你画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月。”   褚言小心翼翼将画放回到盒子里,又问,“我听曲溪说,她本科时一直在美术培训机构代课,收入虽然不如私稿高,但是环境稳定适合女孩,你怎么不也找一个机构?”   林逾静点头,说道:“我本科时也在培训机构代课,只是后来加入百校联盟,经常需要出差。接商稿我可以控制时间完成,工作比较灵活。”   “今天听了林同学很多事,我更佩服你了。”任墨引瞥看后视镜说道:“你一定特别喜欢动物,所以才愿意放弃更加稳定的工作机会吧。”   林逾静若有所思颔首,抿唇浅笑点了点头,“是的。人是会为热爱让步的。”   “那轻易就被放弃的,是不是因为不爱?”一会沉默听他们聊天的陈京澍,突然语气颇伤问道。   林逾静咬着唇角,口腔内尽是苦涩腥甜的血。   她其实也有告诉陈京澍真相的冲动,可当年的事情,确实从一开始就是场骗局,这是无法辩解的事实。   只是后来她短暂地被他的爱策反。   林逾静开口苦涩,仍是做不到为自己辩解,只说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人会为了热爱让步,自然也会有人为了现实屈服于讨厌的事物。”   “那你呢?除了为热爱让步,有没有为了现实屈服过...”陈京澍直直盯着她眼睛,甚至不给她闪躲的机会。   “有呀!”林逾静看着他笑得开怀,可眼底分明是拼命掩藏,差点暴露的苦,“比如工作,比如反复修改的毕业论文,就是我为了现实而屈服于讨厌的事物。”   陈京澍久久地看着她,眼眶都泛起了微红,最后只是苦涩地微微颤动唇角,无声地转头看向了车窗外。   -   劳斯劳斯行驶平稳,林逾静感觉自己在车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意犹未尽时被人拍了拍手臂,“到了。”   她睁开眼,望出车窗。   只见一栋墙面严重碱化斑驳的黑黢黢旧民房,颤颤巍巍立于一片枯黄荒草中。   如果不是旁边紧挨了一家工厂,都要怀疑是有人故意骗她来送画。   可初冬的郊区,苍白又寂然,像是末世的无人区。   “你确定这里还有人住?”陈京澍皱了皱眉,提醒她再进行确认,“看着像危房一样。”   林逾静拿出手机,拨通购画客户的电话,“你好,我到了。”   甜腻的电流音,再次冲出听筒,“我已经在窗户看到你的车子了,是黑色的对吧?”   “对。”林逾静降下车窗,灰白的天际线,飞过几只乌鸦。   她的第六感隐隐不安,内心也无声挣扎起来,“可是这里...”   “可惜我腿高位截肢了,不然就能下楼取画。真是抱歉了,一直给所有人添麻烦。”愧疚自责的声音,也像某种击穿林逾静心房的箭。   “你稍等,我现在上去。”   挂断电话,林逾静推开车门,“谢谢陈总。你们快去视察工厂吧,我刚看到民房门口就是公交站牌。”   陈京澍却突然扯住她书包背带,“我陪你上去,这里看起来就不安全。”   “你也听到了,就是一个受伤的小姑娘,没事的。”那瞬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掠过她心头。让她比面前如恐怖屋的房子,更抗拒和陈京澍距离过近,“我之前送画稿,还去过天通苑呢,迷宫一样找了半个小时,这里不算什么的。”   她迫不及待地让陈京澍离开,只是害怕过多暴露自己这些年的潦倒和不易。比起被他怨恨和冷嘲热讽,重新回归的维护和温柔,才是对她来说更为致命的介质。   那会让她心生幻想。   作为一朵盛放在永夜的花,不该再度妄念太阳。   “你确定?”   “确定。”   说完,她像是逃脱一般,飞快下车,“再见。”   陈京澍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最后升上车窗,只留一个孤矜的侧颜,“任总监,开车吧。”   -   看着劳斯莱斯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林逾静拢了拢书包,朝着民房迈步。   她原本还以为仅是民房年久失修,所以只导致外墙残破不堪。   直到走进楼内,才发现里面更为残破。   各种塑料垃圾袋,落叶和灰尘泥淖黏在地面和墙面之上,不像是破旧的民房,更像已经被废弃淘汰的危楼。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受伤截肢的小姑娘,如何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生活的。   但已经到了这里,她没有临阵逃离的理由。   几乎是硬着头皮,爬上五楼。   只是林逾静刚刚踏步到最后一节台阶,就踩到了只软乎乎的东西,她顿时吓得惊叫出声。   比起一到四楼残破的窗子,五楼的玻璃虽然是完好的,但全部被泥浆糊住,不透半点光进来。   狭长漆黑的一条走廊,更是连半盏灯都没有。   林逾静紧皱着眉头,咬唇打开手电筒,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只死老鼠。   她心底立刻升腾起一阵反胃的感觉,刚移开脚,又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沿着墙角“嗖”的跑过。   林逾静再也忍不下去了,又去拨打客户的电话。   可这次任由她怎么拨打,都没有人接听。   “你在不在,麻烦开下门,不然我就走了!”林逾静站在楼梯口,大声朝着里面喊道。   空旷的走廊,连回音都带着诡异的空灵感。   “吱”的一声,楼道尽头的房间门打开了,从屋内驳.射出一道昏黄光线。   连带她手机也收到一条讯息:【不好意思,我刚刚跌倒了。】   林逾静重新抱起画,朝着楼道尽头走去。   只是等她站到那间敞开房门的门口,只看到一个消瘦如鬼的男人。   林逾静后脊背都开始冒出冷汗,“您是,范巧巧?”   “我是范巧巧爸爸,她在卧室,你进来吧。”男人上下打量她,发黄浑浊的眼球里,不见半点光。   林逾静直接把画倚着门框放,“我就不进去了,您直接把尾款帮我结了就好。”   “多少,我拿手机扫你微信。”   “3499元。”   男人回了一句没问题,就进了卧室。   林逾静也松了口气,将微信收款码页码调出来。   男人很快拿到手机折返,点开微信扫一扫。   “滴”的一声,林逾静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机就被夺了过去,并被狠狠摔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而男人下一刻就变了脸色,一双粗糙干燥的手拽住她握手机的那只手腕,就要把她往房间里扯。   距离拉近,她身上的乌木沉香气味被瞬间驱散,随后是发霉的恶臭气,将她包裹。   林逾静始终警惕着他,在被扯住手腕的同时,另一只手快速拉住外墙的铁栏杆,“救命呀!有没有人!”   “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没有防范意识吗?”男人像是在和她玩狩猎游戏,并不急于瞬间捕杀猎物,而是享受精神层面的虐杀,“你来之前,不知道这里是栋废弃危楼吗?”   林逾静眼眶内被泪光填满,“我给你钱,你放了我。”   “小美女,我给你钱,你陪我玩玩。”男人笑得猥琐,仍旧和她玩拉扯的生与死游戏。   “你快放掉我,楼下有人等着我,我迟迟不回去,是会有人来找我的。”   “别骗自己了,车子早就开走了。你别再挣扎,好好配合我,我不杀你。”   初冬的风穿堂而过,连带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心也一点点被溺进冰湖,那是一种求生不能的无助,和求死不得的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   林逾静颤抖着唇角,视线尽头,是茶几上的水果刀,   她像是为自己下达命令的死侍,决意了如果自己真的被扯进去,那么下一刻那把刀子不是刺进自己的心脏,就是男人的心脏。   只是就在她刚做好必死的准备,紧抓外墙栏杆的那只手臂,就被一只温暖细腻的手掌握住。   沉稳内敛,带着微苦乌木味的香气,再度将她包裹。   陈京澍如破天光般,踏着一地残碎的落叶,像是把她这一生的阴霾都尽数驱赶。   成熟的男人,眼里的愤怒都是冷静自持的,不知从何处拎来的玻璃酒瓶,直接狠狠砸碎在那个混蛋的头顶。   然后再连同他的理智,一同破碎。   陈京澍身形高大,抬脚时只用了六分力,就把瘦弱如鸡的男人踹倒。   继而,落下的每一脚,都精准地集中在他头部。   他那时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带着狠绝的杀招,惨叫声传遍整个楼道。   “你动她!”   “你敢动她!”   看着失控到要杀人的陈京澍,林逾静急忙上前。   拽不住他手,就只能去紧紧环抱住他腰肢。   “阿澍!”林逾静声音哽咽颤抖,终于唤回他灵魂,“我没事了。”   陈京澍这才放缓动作,看向她的眼睛内,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随后紧紧抱住她。   刚刚逞强多时的人,直到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希望,眼泪才终于掉落。   仿佛那些岁月里不可趋避的风雨晦明,在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梅雨季后。   微风暖意,万物终复生。曾经孑然无依的潮湿,都被春风填补。   她再度如趋光的蝶,扑进注定身死的火。   “我来了,你就不会有事。”他说。然后大颗的泪砸落,有悔恨,有庆幸,还有懊恼,“不怕了。”   像是生命被承接住,林逾静放肆地扑落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阿澍。”   “我以为我要死了。”   分离这七年,她常走晦暗之地,都以为自己是不怕死的。   可直到刚刚,她看到陈京澍眼睛那瞬。   才知道,就算是阴沟的老鼠,做多了见不得光的恶事,也会想在爱人面前做不染尘霾的春风。   “对不起,我刚刚该坚持陪你上来的。”陈京澍把她很紧,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做第二根肋骨,“哭吧,哭吧...”   她这段时间积压的情绪太多了,却被生活逼的,只能像块木头一样麻木应对。   直到被护住,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体温,枯木终于生出了骨血,心脏也如汛期脆弱的河堤,一击即溃。   -   林逾静被陈京澍抱到车上后,大脑就开始逐渐混沌,连胸肺都有一种随时窒息休克的感觉。   脑海深处那段被她拼命掩藏压制的记忆,如是倒溯的影像。   撕拉硬拽,不眠不休。   连带她体温都开始异常升高,眼前全部被猩红的色斑遮挡。   血腥的危险回忆,如跑马灯般,迅速划过她脑海,随后侵占她全部理智。   狼群,嘶鸣,追逐,鲜血。   无人烟的荒原,有最原始的野性。风中除却自由的泥土草种味,就是动物世界的味道。   她看着壮硕男人的残肢,耳边是直冲云霄的枪鸣。   然后跌进永不苏醒的黑暗,失血,失温。   原来生命,是可以在清醒的时候,清晰感觉如何一点点骨血分离,逐渐失去自我的。   “阿澍。”林逾静蜷缩着身子,只能拼命地,本能地朝着一处温暖之地靠拢。   她说:我好像要死了。   耳边是荒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刺骨,凛冽。   然后她看到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冲进无人区,先死神一步,紧紧抱住她,将炙热的唇贴到她耳畔,对她说,“静静,我在。”   她说:阿澍,对不起。   陈京澍的额头贴着她的额头,眼泪也砸进她肩胛内。   他说:“静静,我承诺过,你一生拥有我生命里的特权。”   林逾静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口腔内尽是弥漫着的咸腥鲜血,她似是委屈地倾诉,“阿澍,可是这段时间,你说的话,让我好伤心。”   “那我认错好不好?”   “可是,你没有错。”   她昏昏沉沉之际,还惦念着他们之间的从始至终,从来只有她在撒谎欺骗。   但他仍是选择再度融化孤寒,声音低哑又温柔地俯在她耳边说:“静静,那我认输,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寂寞烟火》   演唱者:静静   【...】【手握话筒】【流浪的纸船忘不掉港口,渐灭的花火割不断彩虹,你就是我心中永恒的天空。】   -   今天是碎掉的静静,和心碎的小陈。   -   感谢在2023-09-10 23:54:57~2023-09-11 23:5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命运   ◎“静静,我允许你的掌心把握我的命运。”◎   林逾静的梦从来都是杂乱无章的, 特别离开陈京澍的这七年。   混沌交织的黑与白,血腥与荒草地的尘与土。   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梦到她心动的伊始。   是北方校园的初秋穿堂风轻撩她裙摆, 是整杯热水被坏姑娘灌进她皮肤,灼烫又窘迫之时。   少年如破天光地自人群中出现,坚定不移地将她护到身后那刻。   是第一次有人偏爱于她, 告诉她,“纸老虎,真老虎都无所谓。只要她愿意, 可以在他身边做一辈子狐假虎威的小狐狸。”   是被束缚于茧中的蛹, 第一次瞥见温暖光源。   她说自己是飞蛾, 少年却捧她做蝴蝶,恨不得把自己全部的世界都奉送给她。   自此, 她向来黑白单调的世界, 因他有了色彩。   也有了, 夏季潮湿的旖旎雨夜。   那段时间, 他们一共有过几次,她已经不记得了。   偶尔是深夜,偶尔是凌晨, 偶尔是她模模糊糊间潮水便开始涌动。   她当时想的是, 亏欠他的已经无法回报了,那就拿自己去弥补抚平他的伤好了。   可经年的孤独平生而过后, 她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抚慰的人。   偶尔苦到极致时,也会因为被他抱过,吻过, 负距相连的十指相扣过, 而想着再坚持一下。   苦相思是她的救心丸。   后来呢?   后来就是离开他的那七年, 梦都是黑暗的,血腥的,以及残破不堪的。   她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人,被判入阿鼻地狱永不得超生。   那七年,她犹如行走在狭长无光的走廊,脚下是泥淖、碎叶和老鼠。   她无助地走了很远,终于看到一扇敞开且发着温暖光源的房间。只是她以为是光,却闯出一个企图吞噬她灵魂的恶灵。   然后呢?   然后记忆重叠,当年身穿校服的少年踩着一地落叶,如同穿越时空之门而来。   那些仿佛落了一生的梅雨季,在经历了沉默、压迫、无疾而终后,迎来一场春风,她重新被拉回到温暖的光里。   光叫什么名字?   林逾静呢喃道:“陈京澍。”   她的光,有且仅有一个,名字叫陈京澍,来自北方的海滨城市——澎镇。   -   回去的路上,林逾静的体温便开始飙升,伴随昏迷和不断地喃喃自语。   陈京澍担心她有其他伤,于是直接把她带回到万襄顶楼的四合院,又叫来家庭医生做全面体检。   “李医生,她怎么样?”   林逾静躺在床上,依旧紧紧蜷缩着身子,连紧皱的眉头都像在诉说不安。   也会突然睁开眼睛看陈京澍一眼,只是眼神空洞迷离,整个人就像稍一触碰就顷刻碎掉的玻璃。   李医生是陈京澍的专属私人医生,主要负责监控他的心脏,“陈总放心,这位小姐只是受到了些惊吓,加上她一直贫血和营养不良,所以才会突然高烧昏迷。”   陪同来的护士配好药,给林逾静打了一针。   “好好让她休息一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特效药,药效快。   林逾静不安的眉峰,终于慢慢舒展下来。   陈京澍也舒了口气,给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她经常会这样吗?”   问完,李医生先是愣了下,“难道陈总不知道您女友平时的身体状况吗?”   “...”这七年,陈京澍一直刻意忽视她所有的消息。   连知道林逾静考入了华清美院,还是分手第三年时,听曲溪无意间提的。   此后,华清美院所处的北四环,成了他生命禁地。若不是陈今宜的新公司选址在那边,他只怕永远不会踏足。   “我...我还真不清楚。”   李医生也没有多问,只回道:“没什么大碍,但是贫血和营养不良还是有点严重的,精神压力似乎也很大,这导致她睡眠质量十分差。”   陈京澍瞧着面色苍白的她,颤了颤唇角,“那,怎么调理最好?”   “这很简单。不要过度劳累,吃一些补气血的补品,平时好好休息,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谢谢李医生。”   陈京澍和褚言一起送李医生走出客房门,然后李医生突然又回过头对他郑重说道:“最近,也要注意房事,不要太频繁。”   “...”陈京澍无言咳了起来。   送走李医生,陈京澍就坐在林逾静床边看着她。   面色苍白的人,瘦得像一片单薄的纸,脸颊都微微凹陷。   “躲了七年,不躲了?”房间开着空调,褚言关上门坐在一边的软椅上,问道。   “我是恨她的。”恨到,关于她的一点信息都不敢探听。可此刻瞧着她虚弱的模样,却连想要去抚摸她的手,都在颤抖。最后只是用指腹将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一缕一缕捻顺平整。   “可我看着她唯唯诺诺地讨好我,小心翼翼地应对我,还有她卑微的自贬。我明明该扬眉吐气地得意,但我就是高兴不起来,只心疼到不行,”   “你俩呀...”褚言叹了声气,“就是冤家。”   “不是说自私的人,都会过得很好吗?她怎么越过越惨呢...”陈京澍眉心都在颤抖,一滴泪落到了林逾静手心,“还偏又倔又硬,服软都不会了。”   “那你这是打算...从前的事,就算了?”褚言问道。   “褚言,我身边没什么亲人了。”陈京澍握着林逾静的手,摩挲着她掌心,“只要她愿意待我身边,图钱也好,图权也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他只求,她能乖一点。   褚言无奈挠了挠头,“你这就是对小时候的事无法释怀,执念太深,别最后再伤到自己。”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他俯下身子,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心脏上,说道:“静静,我允许你的掌心把握我的命运。”   有时,爱与恨同行,不才更能证明,他爱她爱得不行。   “冤家,真是冤家。”褚言再次重复道:“那你下周要去美国动手术的事,要不要和她说一声。”   陈京澍摇了摇头,“暂时还没立场和她说这些。她自己都还生着病,虚得像张纸。”   “好歹是你前女友。”褚言撇撇嘴道:“我看你就是怕,怕人家关心你,你又要猜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   “滚蛋。”   “不过我可提醒你,你今天做出这样的决定,是真的爱她到不行,还是看到她受伤,外加上有小男孩追求的占有欲作祟,要掂量清楚。”褚言抱臂起身,“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是要她跟着你,还是做你壹京陈家的太太,这是两个概念。”   “...”   “不说了,你也早点休息。眼下你手术更重要,还有就是别让你那个小替身截和了。”   “就一小屁孩。”陈京澍将林逾静手放进被子里,起身,“晚安。”   -   翌日,林逾静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置景陌生的卧室。   她先紧张地检查身体,发现自己衣着完整,包括最后的记忆回溯是同陈京澍在一起,她才松了口气。   温暖和煦的光恰时从窗台爬进室内,林逾静赤脚下床,踩到了全屋通铺的白色毛绒地毯上。   初冬的天,却也触肌升温。   她朝着窗户走去,拉开了素色窗帘,所见是古香古色的中式院落。   卧室正对着的房子是司香室,此刻清晨,袅娜的青色烟雾悠慢飘荡,随着空气流动,如同置身于一片薰衣草花园内。   林逾静想起来,这里是陈京澍位于华仁万襄酒店顶楼的四合院。   但与外面考究典雅的院落设计不同,房间内的风格和他公司的设计更像。   或者是,更像他这个人。   外面看起来都是矜贵,且高不可攀的,可内心却是空洞且苍白的。   林逾静推门出去,才感觉建在天上的四合院,是那般高处不胜寒。   -   陈京澍和褚言坐在餐厅里,然后陈京澍的视线突然便挪开了。   褚言等了半晌,不等他回话,才发现人魂已经飘远了。   顺着他视线望出去,发现林逾静正站在一棵树前发呆。   微寒的初冬,天际线都是灰白的,也将她的气质映衬得更加清冷孤媚,像是独立活在古典画卷里的仕女活了过来。   但同时也感叹,比美人更美的,是病美人。   饶是再大的怒火,都会因怜爱而平息。   “林逾静,早呀!”褚言推开餐厅的窗子,说道:“来吃早餐吧。”   林逾静询音回头,看到坐在窗边的陈京澍,然后走过去。   她拉开餐厅门,发现这里的布置也是空空荡荡的,各式家具更是仅有单调的素白色。   倒是白色的长餐桌中间,很是突兀地摆着一瓶红艳艳的花束。   褚言似是也捕捉到了她的视线,问道:“大艺术也来评评,这瓶插花摆得是不是很奇怪。”   刚刚褚言和陈京澍就是在针对这束花争辩,一个人说好看,特地让酒店花房一早送来的,一个说颜色这里完全不搭调,扎眼且突兀。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发现他正温柔笑着看自己。顿时脑海里闪过许多温柔地轻呢,时间来自昨夜。   只是她睡得沉,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还是梦境。   但她还是下意识偏向陈京澍,“这花叫野鸦椿,一般生长在山里,和森绿雅致的田园风或者古典雅致的中式风搭配更漂亮。”   褚言刚得意准备开口,又听林逾静继续说道:“但是白色做背景,也很不错。有种白雪红梅的意境。”   林逾静故意停顿一下,因为她有私心。   因为印象里,重逢后陈京澍第一次朝她服软,就是送她白雪红梅味的糕点。   她也在隐晦地,向陈京澍服软,并在感谢昨天他及时出现相救的事。   褚言自讨没趣,说道:“就知道你无条件护着他。喏,那几碗是你的早餐。”   陈京澍一直没说话,但她的早餐摆在他旁边,林逾静就也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参枣芪精粥,阿胶糕,当归地黄煲鸡汤。”褚言看着自己眼前的白粥,酸溜溜道:“昨天医生过来,说你贫血,这不,京哥一大早就给你订的同仁私房药膳餐。”   当归,人参,黄芪,红枣,阿胶,地黄,都是滋补气血的中药。   林逾静此刻的心都是暖的,只因陈京澍。   “陈总,谢谢你。”她眼眶微红,低声说道。   陈京澍放下碗,终于开口了,但先是叹了一口气,直勾勾盯着她眼睛,“还这么生疏叫我陈总。静静,白对你那么好了。”   这句话,让她莫名想起从前。   七年前,她什么都叫。   亲昵的,暧昧的,床上难舍难分时,还被逼着叫过哥哥和老公。   他那时也是这套说辞,白对她好了,还那么生疏叫他阿澍,并一边使劲一边说她没良心。   而且,林逾静发现他现在看自己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   有点暧昧,亲昵,还带着色.气的占有欲。   林逾静抿了抿唇,先看了眼褚言,发现他正垂涎自己的药膳,对陈京澍某些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并不知情。   “那我...也叫你京哥?”毕竟时过境迁,她还是不敢妄自揣测,或者强加幻想。   可瞧着陈京澍只是耸了下肩,以为他并不满意,赶紧又说,“或者,叫阿澍,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陈少爷:今天不唱歌,老婆受伤了,我要先陪在病床边。   -   感谢在2023-09-11 23:52:51~2023-09-12 23:43: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橙子同学 44瓶;阿冬瓜、桑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初恋   ◎“阿澍和其他人对我来说,意义是不同的。”◎   林逾静问完, 陈京澍仍是不说话,餐厅内一时间落针有声。   就在她快被胡思乱想填满时,突然听到一声低笑, 陈京澍看着她说道:“自然是,静静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林逾静顿时有种被调戏了的感觉, 也不理他,低头喝了口参枣芪精粥。   文火慢炖的粥,中药和红枣味道融合得极好, 又加有红糖, 口感清香甜而不腻。   “静静, 鸡汤分我一口。”褚言说道,给她递去一个干净的勺子。   林逾静没有吃独食的习惯, 主动把鸡汤碗推向他, “多喝点。”   褚言只舀了一勺, 然后无奈摇头感叹, “我跟了京哥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也不是没为他流血流汗过,都没见过他主动给我订餐食。”   陈京澍就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 说了句, “给她订的,你想吃, 我把老板电话给你。”   林逾静的心没来由颤动了下,抿着一抹笑拿过陈京澍旁边干净的碗,给他盛了大半碗鸡汤, “阿澍, 我吃不完的。”   陈京澍复而看她, 接过碗时,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语气更是宠溺,“好好把你的小鸟胃养大一点,看你瘦的...”   “喂喂喂,眼神都拉丝了,麻烦也尊重一下我。”褚言叽叽喳喳道:“而且,为什么给我一勺,给他一碗。”   “闭嘴你的饭。”几乎同步,林逾静和陈京澍异口同声对着褚言说道。   “这个家,我是没法待了。”   -   说笑打闹,几人自是不会当真。   早餐后,林逾静和褚言站在院子里望天。   她半是不解问道:“这里好是好,就是高处不胜寒。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平时紫外线太强烈。四合院都不接地气了。”   突然地,她身后传来一声低沉冷笑,“果然,人是会变的。”   林逾静都没反应过来陈京澍是什么意思,就见他又背着手转过身去,说道:“你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林逾静:“我吗?”   陈京澍:“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褚言:“我不是人吗?”   “...”   “...”   林逾静跟着他去了会客厅,一进门就看到茶几上高高摞起的各种包装盒。   细看过去,阿胶茯苓糕、桂花玫瑰茶、当归红枣丸...各种各样,像一座小山。   还有单独放在一边的,一整袋子熬煮好的中药。   “昨天医生说你严重贫血,低血糖。一会儿你把这些带回学校,都是给你补气血的。你直接当零食吃就好,也可以给同学们分一分,吃完我再给你送。那些都是中药,每天拿一包喝。”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都惊呆了,走过去看中药袋所含配方,“人参、黄芪、当归、阿胶、白首乌、白芍...阿澍,这些会不会太...我有点...”   她有点消受不起了。   陈京澍站在一边,语气淡淡,“昨天我没有陪你上楼,差点害你受伤,这算是我在赔礼道歉。”   闻言,林逾静才算舒了口气,“那中药我带走,这些补气血的食品,就算了吧。”   毕竟单是看着包装盒,价格就不像是她能轻易消受的,而且都是耳熟能详的大牌子。   “让你拿走就拿走。这些都是之前合作商送来的女性补品,我这里从来没有过女人,你不拿走,就只会过期被丢掉。”   一句话听完,林逾静莫名只记下了“他这里从来没有过女人”这句。   “可是,你会不会对我太好了。”她咬了咬唇角,低声轻喃一句。   她这个人吃苦吃多了,最不怕别人冷嘲热讽。但就是受不了别人的一点点好,一句关心就能轻而易举撬开她的心。   陈京澍笑了笑,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下,“以后乖点,我能一直对你好。”   林逾静眼眶有点发烫,于是直接绕过他朝前去,装作准备搬运这些补品的架势。   “你别动手了,让褚言来。”见她上前,陈京澍跟上一步,“我还有其他东西给你。”   林逾静定定看向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受宠若惊,“还有东西给我?”   “还有东西给她!”褚言惊叫如雷,“我天天跟在你身边,又是做司机又是做苦工的,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   陈京澍回过头看着褚言,“啧”了一声皱起眉头,“赶紧搬东西,年终奖要不要了。”   褚言委屈巴巴住嘴,“好吧,陈总。”   林逾静站在一边看着,仿佛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几人每天打打闹闹。让她一度觉得日子过得太快,期盼着慢点,再慢点,恨不得一秒钟当成一分钟去记录。   莫名地,她的心都像是被一团团棉絮堵住。   “昨天看你手机被摔坏了,这个给你。”陈京澍开口,将她思绪拉回。   林逾静看过去,他手里拿着一部白色的最新款HUAWEI手机,约莫价格是她之前那部的三倍。   “你已经给我很多东西了,手机我回学校自己就能买,我们学校有大学生电子城,很便宜的。”她怯生生不敢伸手。就像拿到的仿佛不是手机,而是一段虚妄的美梦。   行走在黑夜里的人,不该有幻想美梦的念头。   “拿着吧,是我之前用过后换掉的手机。”   “...”   林逾静撇了撇嘴,心想刚刚上市不到半个月的手机,他编谎话也太过于虚假。   但也觉得自己有点矫情,可比起矫情她更怕重新跌进与陈京澍的情感旋涡。   “这个是友商送的,说拍照漂亮让我给女朋友用。我这里也没有女孩,不给你,它就闲置到报废了。”   又是同样的说辞,但这个理由,她莫名地就有点想收下了。   她承认自己在反复跳跃的要与不要中纠结,似烈火烹油,心脏堪比火烤。   “那我...收下吧。”林逾静咬了咬唇角,伸过手,“不过,就当我欠你个人情,之后还你。”   “行,那你可不要忘了,你欠我一段情。”   这话有点歧义,并有点不正经。   还带了些暧昧地挑逗,“我说的是人情,怎么就欠你情了!”   陈京澍不和她争辩,只伸手虚推她肩膀,“我替手机谢谢你,愿意接纳它。现在送你回学校。”   林逾静跟在他身后,“现在就要九点了,你送我去学校,再回来,不会耽误上班吗?”   她才不信什么顺路的鬼话,他已经每次都顺路了,北四环可和他公司位置南辕北辙。   恰时,褚言来拿补品,说道:“我们今天要去总部开会,不迟到一会儿,估计又要挨两遍骂。”   林逾静不解,“为什么,是哪里做得不好吗?”   “那当然不是,就没有京哥做不好的事。恰恰是因为做得太好了,所以才会被骂。”褚言解释道。   林逾静记忆里的陈京澍,从小就活在所有人的崇拜和仰望里。她以为,那个站在阳光里的天之骄子,加上强硬的背景之后,只会是如虎添翼。   却从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于是连再看向他的神情,都多了许多难以言明的心疼。   “是长辈骂阿澍吗?他爸爸?爷爷?”   “是京哥的堂姐。不过她谁都骂,急起来长辈都要挨她教训,也不是只骂京哥。”   林逾静咬了咬唇,更心疼了。   然后陈京澍看了她一眼,似是看出她心思所想,推了一把褚言,说道:“少听他胡说八道,我是去你们人文学院给诗教授送资料。”   三人下楼,林逾静站在电梯里,突然看着陈京澍说了句,“你也不要总是被欺负,不是你的错,该还回去就还回去。”   陈京澍轻笑一声俯下腰,平视着她眼睛说道:“以前你被欺负的时候,怎么不见还回去。”   林逾静又想起来高中时,自己因为和他的绯闻被迟满欺负。   人前她确实任由欺负了,只是人后立刻就讨还回来了,她笑了笑,讨巧说道:“那个时候有你在,我没有怎么被欺负过。”   陈京澍直起腰身,难得见他笑得爽朗,“嗯,你知道就好。”   林逾静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敢去细品这话的意思。   -   褚言开车,一直将她送到宿舍楼下,陈京澍还是觉得不够。   两个大男人,又提着满满的补品,跟着她走进女生宿舍楼。   极品的西装帅哥,又是上课时间,于是楼道里冒出不少女生围观感叹。   祁渥雪在宿舍听到走廊的风声,也立刻开门,结果就是吃瓜吃到了自己家。   “陈总?褚总?”她一歪头,就看到跟在后面的林逾静,“静静!”   “方便进去吗?”陈京澍问道。   两个女孩子的宿舍,平日里打扫得很是干净。   掺着各类洗护产品和芳香型洗衣液,空气中弥漫着天然的香气。   “当然可以 ,欢迎两位总莅临寒舍。”   林逾静拉过祁渥雪,向她解释道:“我以为你去联盟开会了,所以才贸然把人直接带进来的。”   “多大点事,金主要来我还能拒绝不成。不过明天才是咱们联盟会议,傻了?”祁渥雪低声,“不过还好我没出去,不然就错过这场好戏了。”   陈京澍和褚言将补品全部整齐码放在她们宿舍墙边,再次摞起一座小山,“之后就麻烦祁学姐多照顾一下静静。”   “哎哟!陈总放心好了,小事小事!”   “那你们休息吧,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祁渥雪推着林逾静肩膀,“送一下,送一下。”   陈京澍走到门口,一转身拦住林逾静动作,“别送了,外面冷,你身体现在还很虚弱,最近就多休养。”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直接便关上她们宿舍门。   两人一走,祁渥雪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吃瓜,激动道:“我的妈呀!姐妹,你们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陈总对你的态度简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   “你们不会是...复合了吧!”祁渥雪一脸期待问道。   林逾静推开她,“当然没有,怎么可能。”   “那也太不正常了,这么多补品。”作为医学生,祁渥雪先是拿出给她配的中药看,“居然还是仁禾同欣的药!这家药房简直就是药剂生的梦中情院,所有的药配都是机密。而且他们排号极难,很多人都是凌晨就去排队。”   “外加上那一堆补品,粗略一算也要五位数了吧!”   林逾静拿出一包中药,反复在手心摩挲。   明明是略带微寒的液体,此刻却无比温暖人心。   “连之前那个总是内存不够的手机,都换了。”见她脸颊微红不说话,祁渥雪问道:“莫不是,陈总在追你?”   这话,就像电流通传她全身,林逾静瞬间就从各类绯色的幻想中清醒过来,“怎么可能。他就是内疚昨天没陪我上楼送画,让我差点出意外。”   祁渥雪抿了抿唇,觉得并不是她所说那般,“那你说说,一个男的莫名其妙对前女友好,还是有误会的前女友,不是为了复合还能为了什么。”   林逾静摇了摇头,与其说她不愿承认,不如说她不敢承认。   灰姑娘敢做王妃的梦,是因为她本身也是公爵家千金。   一个连温饱都是难题的人,是不敢去幻想爱情的。   “我们和JING资本也算合作关系,也许人家就是想表现得体恤员工一些。反正不可能是你想的那样。”林逾静边说,边拿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向浴室,“不说了,我洗个澡再补一觉。”   -   这一日,林逾静一直都在克制自己胡思乱想。   好在,睡了一晚,一切就又恢复平常。   上午,林逾静写了一会儿论文,就和祁渥雪去联盟租赁的办公室开会。   得知他们的方案JING资本基本已经认可,下周开始走内部审核。   一群人聊到中午,提议出去庆祝一下。   林逾静这两天莫名开始嗜睡,联盟里的医学生多,给她把脉后得出,她喝的中药正在修复她的身体。以气补气,就会消耗一些精气神。   她懒洋洋倚坐在凳子上,也不掺和聚餐,主打随群。   只是突然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喂,您好。”   “请问,是林逾静小姐吗?”一道男人的声音从电话听筒内传出,整个会议室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林逾静抿了抿唇,不知道对面是谁,“我是,您哪位?”   “哦,我是仁禾同欣药膳坊的送餐员,这里有您的订单。”   “可是,我没有订餐。”   “是陈京澍先生给您订的。”   “好,我现在就去宿舍门口拿,稍等一下。”   挂断电话,会议室整个沸腾起来。   “哇哦,不愧是前男友。”   “静静,说实话,这个项目是不是陈总为你追你才有的。”   “静静,你是不是要成为我们金主夫人了!”   面对一众调侃,林逾静有点无所适从。   关于和陈京澍的这段感情,她从心底是害怕被别人好奇的。   更怕,她自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林逾静起身,“我导师赶着要毕业论文初稿,聚餐我就不去了,你们玩开心。”   说完,拿着包就跑了出去。   “学姐。”谁知张嘉乐也一起跟了出来。   小狗有点委屈,看着她,“你和陈总,是不是?”   “不是,你不要多想,他就是因为那天陪我去送画的事,内疚道歉而已。”林逾静解释道,只是更像是在对自己的心说。   张嘉乐这才点了点头,脸色也好了许多,“学姐,那天就该让我陪你,我肯定会寸步不离。”   林逾静没对他的说法作出评价,只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   林逾静以为药膳餐顶多就送一周,结果连续快送了半个月,还每日不间断。   再听到送餐电话,祁渥雪都好奇了。   林逾静取餐的时候,看着穿中式工服的送餐员,问道:“这个餐,陈先生定了多久,月底吗?”   送餐员更诧异,“您不知道吗?陈先生的意思是,一直送。”   “一直送!”祁渥雪都惊,“我现在无比肯定,陈总一定不是单纯的内疚,他绝对是在追求你。”   这半个月,虽然不见他人,但各类补品不间断地有人送来。   前几天的传统节日,袁术还突然送来礼盒,外加一对银饰耳钉。   “...”林逾静心都乱了。   “静静,不管你对陈总是哪种想法,但陈京澍对你肯定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祁渥雪走到她身后,抱住她肩膀,“宝贝,你该好好考虑,如果有一天,他突然向你告白了,你要不要答应和他复合。”   林逾静整个思绪都凝住了,甚至一时间没有任何答案。   但本能的反应,脑海深处有道声音不断盘旋萦绕,说着他们身份地位的天壤之别,和过往种种的羁绊怨深。   “...”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祁渥雪又问,“那你还喜欢陈京澍吗?”   林逾静眨动了下眼睫,眼眶居然很是疼痛灼热,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喜不喜欢他。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我已经配不上他了。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在一起。”   壹京陈家,华仁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身价超千亿,各行各业都拥有他的名字,这是她做梦都不敢想。   祁渥雪揉了揉她肩膀,安抚道:“感情本来就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也不是阶级地位,年龄差距挡得住的。静静,你一直活得太克制了,不妨轻松点。”   林逾静点头称好,但内心还是不由泛起涟漪。   以至于那天下午论文进展缓慢,她盯着电脑桌面整整发呆一个小时后,打开了“知乎”网页。   【逾期静好:被我伤害过的前男友,久别重逢后,突然对我很好...】   刚刚输入了一个标题,还没来得及编辑内容,底下就有人提问:【请题主详细讲出你的故事。】   【逾期静好:我和初恋分手七年了,当初是我伤害了他,分手也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再见,他变成了我的甲方上司,经常会见面。】   【逾期静好:起初他一直因为之前的事对我阴阳怪气,我感觉还挺正常。可就在半个月前我意外受伤,他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给我送补品,手机,订很贵的药膳餐,节日还送了礼盒和首饰作为礼物。】   【逾期静好:我想问,他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追求我?】   很快,就有人回复。   【1L:那题主,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逾期静好:现在的我和他,身份已经不匹配了。不方便说他是哪家的继承人,只能用云泥之别形容我俩的阶级地位。】   【2L:我觉得题主不用太在意身份差距,最关键的还是,你是否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放下从前的种种。】   【逾期静好:过去是我对不起他,我还没有主动放下的权利。】   【3L:亲身经历给题主参考。我也是和分手多年的初恋仓促复合,结局就是重蹈覆辙,还把已经重新生活的自己,搅得一团乱。】   【4L:分手七年,足够全身细胞血液新陈代谢一遍了,也足够翻新一个人。题主怎么确定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对当初的伤害不甘心才回头的。或者题主才是唯一那个,还在怀念曾经的你和他的人。】   林逾静陷入沉思。   她确实无比怀念曾经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少年,怀念到,她连做梦都不敢。   生怕醒来后,情绪的落差会杀死自己。   【5L:男人嘛。都喜欢缅怀初恋。而且听题主的话,他现在应该很有钱和地位。有钱的男人玩一下落魄的前女友,也算是一种正常的猎奇心理。题主还是不要太当真,结局只会是你受伤。】   【6L:支持题主清醒的说法。而且看你定位是华清大学,学霸就请好好学习,为未来决断更拥有更多女性而努力!】   林逾静鼻腔默默酸涩,继而关掉了页面。   她搞不清楚自己所思所想,也害怕被其他人影响思维。   于是,报复性的,一晚上写完毕业论文初稿,又将申博申请二次复盘整理。   -   再去JING资本,她心中的异常浮动安定不少。   只是开会时没见到陈京澍,连褚言都没出现。   会议结束,林逾静还是客套地问任墨引道:“怎么不见陈总?”   任墨引自从知道她是陈京澍初恋,就不再对她有任何幻想,反而奇怪她的问题,“你不知道陈总去美国做手术的事吗?”   “手术!”   “每年冬天都去。”   林逾静摇了摇头,本平静的心,再次乱作一团。   是什么样的手术,会要每年冬天都去。   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陈璇和姥爷的遗传性心脏病。   “都去半个月了。”任墨引说着,突然看到褚言,“褚总来了,关于细节,你可以去问问褚总。”   林逾静转身,小跑着去向褚言。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那些心里的枷锁,只想知道陈京澍的现状。   “这么久不见,气色养得不错嘛!”褚言先笑着说道:“看来那家药膳坊不错,对得起价格。”   “阿澍为什么做手术。”林逾静直接问道。   褚言愣了下,看到身后的任墨引算是知道没瞒住,“京哥不让我告诉你。”   “你说!”林逾静有几分气恼。   褚言也想试试她的反应,于是故意说道:“京哥心疼你自己的身体都没养好,不想你操心他的事。他有一堆人照顾,你就只有自己。”   林逾静眼眶都红了,甚至有泪光闪动,“褚言,之前是我不知道,但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无动于衷,不闻不问。”   她也不想再去纠结那些帖子里的回答,玩弄也好,报复也罢,反正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   只要陈京澍能开心一些,自己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不过一点点感情,她死不了。   “阿澍和其他人对我来说,意义是不同的。你别瞒我,算我求你。”   褚言听了这个回答,是从心底替陈京澍开心的。   他承认林逾静有属于她的魅力,但同时又很危险。这个女人是美,但她美的同时,底色是凉薄自私的。   “好吧,我告诉你。”褚言也想她能心疼心疼陈京澍,“不算大手术,还是之前车祸留下的后遗症,牵引出陈璇阿姨的隐性遗传。没有危险,就是会让他一段时间内很是虚弱。”   “那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静静,京哥心里怎么想的,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林逾静沉默了。   她其实才是最不清楚的,因为太在乎,所以连幻想都不敢。   “京哥为了你,真的是掏心掏肺了。去美国之前,熬了几个通宵,把你们联盟合作的事和总部敲定下来。现在的会议其实都是走过场,不想让他堂姐挑毛病卡你们进度。”   “唯一困难的就是打款,这也是你们联盟目前最紧要的事。他怕财务审批时间太久,直接把自己的私人账户给我,只要总部签了字,保证你能立刻拿到钱。”   “静静,你真的该心疼心疼,主动关心下京哥。”   “就他那个心脏,熬夜都能累死他。”   后面的话,林逾静已经听不进去了,心疼几乎堵住了她的耳朵。   “褚言,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你没有吗?”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我...我之前,没敢要。”   褚言都笑了,“你们两个,真是配得不行。他不敢的事,你也不敢。”   -   拿到陈京澍的电话,林逾静没有立刻拨过去。   壹京和加州隔着15小时的时差,她回到宿舍后,就坐在阳台上,从黄昏等到日落,再到深夜。   什么时候倚着凳子睡着的,她都不知道。   但突然的失重,让她立刻醒来,连同手指一滑显示拨打了陈京澍的电话。   那天,加州的日出时间是07:13:33AM,也是陈京澍接通的时间。   天际线瞬间明亮,连带他黯淡无力多日的心脏,也有了回转跳动。   林逾静握着手机,反而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关心,比起他不间断地送补品和药膳餐,一通电话显得并不足够。   哭,那只会让他更加担心。   千言万语,她反而无言了。   但就在这时,听筒内先传出了陈京澍的声音。   低沉沙哑,带了些病后的无力,可温柔更甚,关切更浓。   陈京澍问:“静静,你身体好些了吗?”   作者有话说:   《七里香》   演唱者:陈少爷   【虚弱】【温柔】【思念】【手握话筒】【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院子落叶,跟我的思念厚厚一叠。几句是非,也无法将我的热情冷却,你出现在我诗的每一页。】   -   什么是命运,命运是兜了一个圈,我还是非你不可。   - 第23章 告白   ◎“那你心里,更希望谁先告白?”◎   林逾静握着电话, 一时间竟有些近他情怯的退缩感。   但他声音一传出来,她心顿时就化了。   “静静,你身体好些了吗?”   哪里有人自己做着危险的心脏手术, 却更关心别人身体的。   “不好意思呀!都半个多月了,我才知道你做手术的事。”她站在阳台上,冬日的风吹得她鼻尖微微泛红, 又赶紧给他解释。   “是我故意不让褚言说的。”陈京澍应该躺在床上,能听到他一翻身,布料传出的窸窸窣窣声音, “没想到你会去问。”   “我怕你会不喜欢, 我向别人打听你的行程。”她咬着唇, 委婉又自卑地,诉说着自己拼命压在心底, 翻腾汹涌又克制的爱意。   “静静, 你要是想知道我的行程, 我往后让袁术每天给你抄送一份。”他话音很轻, 却像是透过那句话,看透她的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我是这个意思。”   林逾静眼眶突然有点湿润发烫,心脏也因为他这句话悸动的同时, 觉得自己一直以来太过于自私。   面对他总是矫情又纠结, 无论是从前还是如今,拧巴不坦荡。   陈京澍遇上她, 真是倒霉。   “你手术还成功吗?”林逾静承认自己不够勇敢,还需要一点点时间去适应与他的突然亲近。   所以岔开了,暧昧又似是而非的话题。   闻言, 陈京澍温柔低笑一声, 有点不愿放过她, 偏要在这深夜撩拨她心,声音慵懒又性感地反问道:“静静,你现在是在问候投资方老板,还是问候陈京澍?”   轻飘飘一句话,伴着初冬晚风,彻底搅乱人心。   林逾静撩了一把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也故意似地,将拉扯的皮筋弹了回去,“阿澍,我在问候,我的初恋。”   电话那边,先是突然没了声音,然后就在林逾静以为电话被挂断时,听筒内突然又传出了类似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那瞬间,她都以为是自己太过紧张,所以才连失控加速的心跳声都暴露了。   “放心吧,你初恋的手术很成功。”   “你那边,什么声音?”   几乎同时,两人开口道。   陈京澍似乎又变得难为情了,声音都低了几分,“是心脏监控仪的声音。当我心脏跳得过慢或者过快时,就会发出心跳同步提示音。”   林逾静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要失序了,“好像有点快,要不要叫下医生?”   “静静,我心脏最大的问题是低心率。”陈京澍向她解释,“刚刚是手术后,我心脏跳动最快的一次。”   林逾静脸颊都开始烧红,大脑更是乱了逻辑,“那是异常吗?”   “不是异常。是我的初恋,问候我身体,我心脏感到开心的具象变化活动。”陈京澍说得直接明了,暧昧无有一丝留白。成年人之间的情感拉扯,充满了诱惑的遐想。   “那你什么时候回国?”她仍是做不到直抒胸臆,所以在心底默默将这句话翻译,‘我想见你了。’   “我自己也不知道,在这边出院需要身体检查报告,达标才可以。”陈京澍说完,又反问一句,“怎么了?是有急事着急我回国吗?”   “没有急事。”她也不能说,急事是想见他。   “真的没有,需要急着见我的事?”   “没有。”   陈京澍声音立刻低落下来,“知道了,那就是不想见我。”   林逾静觉得他这人长大之后,连处事作风和性格都变了。   喜欢生人气,还喜欢逗人,最喜欢就是曲解别人的话意。   总的来说就是,变坏了。   “陈京澍,你不要曲解我的话!”难得把她都惹急了。   “那你刚刚问我什么时候回国,是什么意思?”死脑筋,仍在追问。   她不免又想,这估计就是做资本家的特质。   一句话,要细品一百层意思,于是抱怨一句,“就单纯的一句话,哪里就有一堆意思。”   “...”谁知陈京澍不语了。   隔着电话,只能通过电流辨别人情绪,林逾静脑海里莫名是他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是想问,你身体什么时候能康复。”她还是做不到责怪陈京澍,他应该才是那个握有她生命里特权的人。   陈京澍这才开心了,回道:“冬至前,我一定回国。”   冬至。   他这次的话像有留白。   因为冬至是她生日。   于是似某种约定,林逾静那晚在书桌的日历上,在冬至日那天画了个圈。   写道:阿澍回国。   -   “陈总赶在冬至回国,看来是要陪你过生日。”祁渥雪知道后,笑嘻嘻对她说。   林逾静趴在桌上,“其实这25年,我就只过了一次生日。”   还是在澎镇时,陈璇和陈京澍一起陪她过的。   后来分开的那七年,她日子都过得勉强,更不要说特意去纪念某天。   “唉!可怜孩子,以后肯定会有人陪你的。”   林逾静耸了耸肩,微微叹口气,不想聊这些事,“师姐,有没有比较灵验一点的寺庙,我想给他求个平安符。”   贵的她送不起,就想着送比较能体现心意的。   “最近雍和宫的香灰琉璃手串很火,不过就是早上七点开始排队,而且每天只有固定的200串。”   林逾静在网上搜了下,“好像还挺不错,很多人说灵验。”   说做就做,她第二天六点便起床,计划七点到雍和宫排队。   结果在她还庆幸自己提前十分钟到时,发现已经排满了人。   第一天无功而返的人,第二天不等天亮就起床。   十二月的天,窗子上是一层朦胧的水雾。   一开灯,又凝结成水珠缓缓滑落。   祁渥雪迷迷糊糊睁开眼,问道:“才四点半,你起这么早写论文?”   林逾静从柜子里拿出厚羽绒服,恨不得把自己裹成一只熊,“不是,我要去雍和宫给阿澍求手串。”   祁渥雪皱了下眉,头一沉又倒了下去,“疯了,今天零下。”   林逾静走出宿舍楼,单是呼吸就有阵阵白雾。   等她骑着共享单车到15号线再转乘5号线到雍和宫,还不过六点钟,壹京的天更是刚刚泛出青灰色鱼肚白。   实在冷得紧了,她就在旁边买了瓶热豆浆,抱在手里取暖。   “小姐姐,你也是来雍和宫许愿的吗?”等待时,旁边突然有个同龄女孩同她搭讪。   林逾静对人慢热,也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   “求财?求桃花?”   “都不是。”   “那你听说过雍和宫祈福许愿,调剂式灵验吗?”女孩应该是个自来熟,加上周围就她们两人,便直接站在她身边聊天。   “什么是调剂式灵验。”   “就比如:你求财,可能回去被车撞,骨折赔的也算财。再比如求转运,结果跳槽转行了。反正就是结局也是你想要的,过程比较意外。”   林逾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怪诞说法,都被逗笑,“还能这样,看来神仙比较叛逆。”   “那你到底来求什么?”   “我不许愿,就是给朋友求一个香灰手串,保平安健康的。”   “男朋友?”   “不是。”   “那得是什么朋友,才能让你在零下的气温,天不亮就跑来排队祈福。”   林逾静只笑了笑,反问:“那你呢,来许愿?”   女孩神情突然有些落寞,“嗯,想看看我这个怪诞的愿望,能不能被神仙实现。”   林逾静看向眼前女孩,漂亮的明丽张扬,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头发丝都写满了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   “说来听听,有多怪诞?”   “多怪诞?我想和我哥结婚,算不算怪?”   林逾静一向尊重各种性向,但还是不免意外她的说法,“继兄,养兄,还是干兄?”   “亲的,一个族谱里的。”女孩说着,被冷风呛了一口,“家里给我安排相亲对象了,今年大约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   林逾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刚准备安慰她,雍和宫的门开了。   一群人一起向内涌,等她再转身,已经不见那个女孩。   只带着她怪诞的愿望,排队求了一串祈求健康的蓝色香灰琉璃手串。   等她挤出人群,天已经大亮。   曾经的皇家重地庄重森严,香客络绎不绝,整座古筑都被袅袅青灰色烟雾笼罩。   莫名地,林逾静也跟着人群去向祈愿的地方。   心想,如果结局能成真,过程崎岖怪诞或是虐恋神伤一点也无妨。   -   过了一个周末,距离冬至只剩下四天。   林逾静导师给她推荐了一位姓李的客户,说是家里女儿即将大婚,请她帮忙画幅应景的油画。   “静静姐,你说新娘叫什么?”   “李沁词,你认识?”   “京城李家的独生女。”同学院一起赶稿的女生点了点头,又指向她桌上放着的中药包,“就你喝的这个中药,就是她家的。”   张嘉乐趴在她桌子上,此刻太阳落了西山,他困得不行,仍是不走偏要陪着。   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两人聊八卦。   “好厉害。”   “所以,你只要六千六,太少了。”   林逾静笑了笑,“给新娘子作画,权当沾喜气。”   “姐,有的喜气可别沾。”女生突然低声,“李小姐之前一直在德国留学,根本不知道未婚夫有个初恋女友。听说是男方家司机的女儿,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惜门不当户不对,男方家里死活不同意。”   “然后呢?”林逾静平时对此类八卦一点不感兴趣,今天却破天荒好奇。   “新郎官订婚前还闹过、逃过,结果他妈妈一晕倒,立刻吓得同意了。关键就是,初恋和新郎官都是痴情的,现在还没分,偷偷养着。”   张嘉乐懒洋洋开口,“那不是初恋变小三?”   “这么说也没错。”女生点头道:“不过就是初恋挺惨的。之前新郎家着火,她爸妈为了救老两口直接烧死在别墅里。结果就是翻脸不认人,只想攀上李家。”   “...”林逾静拿着几支铅笔,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初恋还是个高材生来着,不是京大就是人大,坊间评价:知性痴情大才女。”   张嘉乐咂舌,“真是豪门是非多。”   “要我说,还是找个普通壹京本地人,家庭温馨美好的嫁,最好。”女生说道。   林逾静笑了笑,说:“上次我和祁学姐在人民公园宣传百校联盟,遇到几个大妈说她们家是正黄旗的,儿子只能找四九城的姑娘,门头沟都不行,朝阳区凑合。看我和祁学姐是清大的,格外给面子问我俩是哪个旗的。”   “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五星红旗的。”   顿时,几人都笑了起来,“静静姐,看你平时都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没有幽默天赋呢。”   正聊着,画室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年久变形的木门立刻发出尖锐的刺鸣声。   并伴着寒风席卷,夹杂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一起闯进室内。   瞬间,林逾静抬头望去,只见一道身影颀长的男人走进来。   将近189的个子,穿了件红色连帽卫衣,外面套了件白色羽绒服。看到她后,温文浅笑。   矜贵的少爷,似乎清瘦不少。屈尊降贵的两只手提满了吃的,昂首阔步走来时,身形挺阔,说不尽的写意风流。   林逾静吃惊的铅笔都掉在了地上,细长的圆柱,一路滚到陈京澍脚下。   “你不是冬至才回来吗?”她鼻尖都开始泛红,想靠近又怕眼前人是场梦。   陈京澍提的都是蛋糕房买的甜点,她喜欢的口味,“故土繁思重,迫不及待就回来了。”   自从一些不言而喻的事被道破后,陈京澍看她的眼神就不再伪装,眼底满是深情,又因为还有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便多了几分暧昧拉扯。   倒是张嘉乐很不爽,“你来干什么。”   陈京澍从不和他起正面冲突,只像是哄小孩,“又陪你姐姐画画,奖励吃点小蛋糕。”   林逾静无奈,撇了撇嘴,“你今天的飞机吗?”   “一小时前,刚刚着陆。”陈京澍站在她眼前,搓了搓手,视线却不离开她脸颊半刻。   “都这么晚了,怎么不先回家!”她让出自己的凳子,让陈京澍坐在那里,生怕累到他心脏。   高瘦的男人,坐着仍能保持与她平视,“顺路,就来了。”   张嘉乐酸溜溜,“国际机场什么时候和北四环顺路了,还是第一次见两个小时的顺路。”   “乐乐弟弟,你这就是小孩了吧。有情人,哪哪都顺路。”刚刚的女生笑着说道。   林逾静有些难为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平衡陈京澍突然出现的心情。   “画个画,怎么脸上全是铅。”他也不理别人说了什么,就盯着她脸看,像是能看出花来。   闻言,林逾静就准备抬手去擦,只是手还没举起来,就被陈京澍握住手肘,“你手上全是铅,只会越抹越黑。”   咫尺的距离,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道都随着室内温度越发浓郁,一说话灼烫的热气尽数喷在她鼻息上。   最要命的,是她感觉陈京澍视线下移,就在她唇上打转。   果不其然,在她感受到温热细腻的指腹摩挲脸颊时,也看到了陈京澍喉结抵着衣领上下克制翻滚。   这是他动情的表现,连带着,她心跳一同加速跳动。   “还画吗?”陈京澍问。   他一来,画室人都只顾着看他俩了,再待下去,估计就要影响其他人了。   特别张嘉乐现在的表情,她已经不敢直视了。   “不画了,我现在回宿舍写论文。”她低下头,开始专心收拾笔盒。   陈京澍就随意地坐在她凳子上,不时翻翻她的作品,看看她的书包。   落在别人眼里,是气场融洽的家属感。   只是她回宿舍的路上,不太太平。   张嘉乐和陈京澍把她挤在中间,后面袁术开着车为三人打灯。   “你拖着你学姐不许坐车,外面这么冷,不怕她生病吗?”陈京澍先发制人,将问题抛向张嘉乐。   张嘉乐双臂抱胸,“陈总身体虚弱就赶紧回家休息。这一年都是我每天接送学姐上下课,可没让学姐生过病。”   林逾静咬唇,这碗水她是端不平了,干脆不说话。   陈京澍又从来不和张嘉乐起正面冲突,话锋一转,重点又落在林逾静身上,“静静,我在洛杉矶休养时,路过家银饰店,感觉这条项链很适合你。”   素雅的鱼骨项链,上面套了一个漂亮精致的镶钻银圈做吊坠。   殷红的钻石,将项链点缀得神秘又典雅。   “生日礼物吗?”林逾静一直以为他赶在冬至当天回,是要陪自己过生日的,所以稍微贵重一些的礼物,她便自动代入进生日。   “不是,就一条很衬你的项链,生日自然会有其他礼物。”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有些受宠若惊。   最近他的转变太快,她还没立刻从冷嘲热讽切换至温柔小意的习惯模式。   但她能肯定,自己的心,是偏向他的,“很漂亮,我很喜欢,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这话一出,陈京澍看向张嘉乐的神情更神气了,带着些胜利者姿态,“还得是初恋的感情,总是会更加深刻一些。”   张嘉乐被气得快要压不住脾气,又不能朝林逾静撒火,于是直接停下脚步说道:“学姐,我去趟实验室,明天再来找你。”   看着他跑远,陈京澍双手插兜,幽幽感叹,“还是个小孩,一点都沉不住气。”   林逾静抬眸看他一眼,“不是你把他气走的吗?”   陈京澍耸肩,一脸无辜,“明明是你说有礼物送我,他才生气跑了。”   “...”好像是这样,但她当时确实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要礼尚往来。   林逾静把送给陈京澍的礼物当成宝贝,放在她宿舍书桌抽屉里。   也只好再次把他带到宿舍,“今天祁学姐回家了,不住宿舍,所以可以让你来休息一会儿。”   陈京澍仍被安排坐在她宿舍凳子上,他也难得格外配合的坐姿乖巧,等着她拿礼物。   丝绒的浅米黄色锦袋,她将藏了许久的手串拿出来,“雍和宫的手串,虽然不贵,但是听说对健康有运势加持。”   他都没有去看那只手串,只抬起手来,盯着她看,“你帮我戴。”   林逾静抿唇,也没矫情,乖乖地把手链戴到陈京澍腕肘上。只是就在她准备收回手时,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她没一点防备,想挣扎时,他却握得更紧了。   “陈京澍,你干什么?”   两人曾经负距相连,有过许多亲昵时刻。   纵使多年过去,她还记得陈京澍动情时的反应。   此刻宿舍就他们两人,安静的室内,连彼此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陈京澍和她拉扯几下,大约感受到她的抗拒,于是轻轻松开手,只指了指她书桌上的日历,问道:“还专门圈上,我回国是不是很重要?”   其实刚刚的暧昧举动,林逾静不是没有理智缺失的。   她只是想要沉沦的同时,又觉得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模糊两人的关系。   但该说的真心话,她不故作扭捏,“嗯,很重要。”   陈京澍瞧着她,长长叹了口气,又想伸手去碰她时,只挑了下她发梢,就默默收回手来。   “行,看到你,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陈京澍这时收到袁术的消息,催促他陈老爷子还在老宅等着,“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林逾静跟着他走了几步,又被陈京澍拦在宿舍里面,“别送了,我留不下来,会想把你带走的。”   “你最近,有点不正经。”   “静静,你见过我不正经的模样。这已经很克制了。”   林逾静都不敢再看他眼睛,“烦人得很。”   陈京澍低笑一声,最后还是没忍住揉了下她脑袋,“勾又勾得很,进一步又不肯。”   “你少缺口喷人,我规规矩矩站着,多看你一眼都没有。”   “嗯。你都站我眼前了,还用再做什么吗?”   有过亲密关系的旧恋人,连暧昧拉扯期,都带了些色.欲气。   林逾静推他一把,“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   翌日,陈京澍开始正常上班。   阔别大半月再见,总裁办的人一时也无所适从。   最主要的,从前不苟言笑的人,今天从晨会开始,就表现得像另外一个人。   都有人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问:“陈总这次去美国,做的不会是换心手术吧?”   陈京澍听到了,也没有在意。   不过确实像是做了个换心手术,把曾经那颗敢爱林逾静的心,换了回来。   半中午,他要吃药。   叫了两声袁术,不见人应,于是只好自己端着水杯去茶水间。   只是陈京澍刚推门进去,就听到沙发角落里传出两个女生的聊天声。   “好愁呀!最近我身边出现了一个很像我初恋的男生,追我追得火热,并且最近似乎有准备告白的动作。”   “那不挺好吗?”   “关键是,我初恋也突然回过头找我。只不过是若即若离地,我也摸不透他的想法。”   陈京澍本来觉得偷听很是不好,准备退出去一会儿再来。但是听到具体聊了什么,莫名停在了原地。   “那你在纠结什么?”   “说实话,我一直忘不掉初恋,毕竟是我真真切切爱上的第一个人,可他没有任何动作。但如果我为了他拒绝像初恋的,我又舍不得现在无微不至的真诚爱意。”   “那不如就别纠结,谁先告白就和谁在一起。感情里,如果女孩子太主动,往后会显得被动且卑微。”   两个女生得出了结论后,起身准备回去工作,结果就是各自没有丝毫防备的,六目相对,甚是尴尬。   “陈总好。”不过毕竟是工作场合,被老板目睹摸鱼聊天,还是两个女生更为心虚,“我们先去工作了,再见。”   陈京澍给两人让开门,只是在其中一个女生准备推门离开时,他问道:“那你心里,更希望谁先告白?”   女生愣了下,估计没想到一向对男女感情淡漠的老板,会好奇手下员工的少女心事。但还是回道:“当然是我初恋,毕竟是我第一个心动的人。”   -   陈京澍独自在茶水间坐了许久,刚出去便迎面看到了褚言。   褚言像是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直接朝他走来,边还说着,“我刚听老任说,你那个小替身,准备在静静生日那天告白!”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陈总去筹备告白仪式了,没时间唱歌~~~   -   感谢在2023-09-13 23:38:31~2023-09-14 23:51: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冬瓜 2瓶;一只大丹杨、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复合   ◎“我们复合,回到恋爱的最初。”◎   周三, 百校联盟休息日。   林逾静和祁渥雪作为本周的轮值人员,一早就抱着电脑来办公室写论文。   十二月的天,窗外是一排光秃秃的梧桐树。   屋内开着空调, 缱绻的雾色朦胧覆在玻璃上,更显树影寂寥。   “陈总这两天是怎么了,天天都要来联盟里坐着。”祁渥雪写着写着便转移了注意力, 用手托着腮看向林逾静笑嘻嘻八卦。   林逾静知道她什么意思,头都没抬,“不是视察工作进度吗?”   这是陈京澍的原话, 然后从早到晚, 一坐就是一天。   联盟负责行政后勤的同学昨晚还跑去问祁渥雪, 要不要设置一个JING资本分支办公室。   “要我说,你干脆和陈总说说, 把咱们联盟安置到JING资本大厦里办公, 一个月能省不少房租水电。”祁渥雪挑眉说道。   林逾静被揶揄一番, 脸颊都感到皴热, “你们怎么不把我卖了。”   “那是违法的,无论从贩.卖.人口,还是情.色交易的角度上, 都违背法治社会的公序良俗。”祁渥雪一脸深沉正直的表情说道。   “学姐, 你这种有文化的变态,最可怕。”   “谬赞了!”   恰时, 楼道传来脚步声,祁渥雪立刻收敛神色,恢复一本正经, “陈总来了, 希望你不负我所托。”   林逾静询音看向门口, 眼底是藏不住的期待。   只是当门被推开后,进来的却不是陈京澍。   一群打扮贵气性感的女孩,见到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后,很是嚣张跋扈地问:“祁渥雪是不是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林逾静先意识到这群人是来找麻烦的,所以看到祁渥雪准备上前时,直接拉住她护在身后,“她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两个说。”   “你什么东西,也配站出来说话?”仍旧是领头的女孩,脸上几乎写满了豪横。   “娜娜,既然那个狐狸精不在,就把这里砸了。”   随后,那个名叫娜娜的女生一声令下,其余女生便像疯了一样。   将办公室的电脑尽数推翻在地,还有整齐摆放着的文件、书籍,也被撕得乱作一团。   更可恶的,便是她们嘴里难以入耳的脏话。   “臭狐狸精,敢勾引人家未婚夫,不敢出来挨打。”   “居然还是博士,这种爱勾引人的小三儿就该挂在论坛,被所有人骂。”   “拍下来,给沁词拍下来看。”   祁渥雪全身颤抖,林逾静看向她,突然想起前夜的事。   两人对上视线,祁渥雪眼眶已满是通红,没敢看她,只一脸歉意地默默挪移开视线。   “学姐?”林逾静嘴角颤了颤。   她倒不是对这群女生说的话震惊,而是和祁渥雪同一屋檐下相处了三年。   平日对祁渥雪的印象是风趣幽默,永远像个温暖大姐姐一样的人,总会无条件护着她,暖着她。   离开陈京澍的七年,祁渥雪是另外一种救赎。   “静静,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说着,祁渥雪内疚地松开被她紧握的手。   不过林逾静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直接把人整个挡在身后,对为首的娜娜说道:“你们不要太过分了,这里是办公场所,不是泄私愤和强盗行为的地方。”   刚还找不到对标发泄的娜娜,这下把注意力集中到林逾静身上,“听说那个小三就长你这种类型,你不会就是祁渥雪吧!知道我们来打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躲着不出声?”   林逾静:“说话不要太难听。不服不愿就退婚,或者去找那个不负责的男人要一个说法,只会欺负祁师姐,算什么本事!”   娜娜冷笑,随手抄起桌上放着的一本硬壳实用内科书,快步朝着林逾静走去,“我看,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婊.子。”   说着,她便高举起书朝着林逾静的脸狠狠砸去。   过快的动作,林逾静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   眼看深蓝色的书就要砸到脸上,她只有本能地紧皱起眉头,高抬双臂护在脸前。   意料中的痛击并没落下,而是听到祁渥雪的一声痛喊。   林逾静睁开眼,就看到了祁渥雪挡在自己身前。   书被砸到了她额头上,猩红的血止不住地流下,先是没入她眼眶,再一滴一滴砸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   “你们砸东西也就算了,怎么还伤人!”林逾静的声音顿时哽咽起来,赶紧拿起桌上的纸巾捂在祁渥雪额头上止血。   “伤人怎么了?”娜娜丝毫没有因为伤到了人而惊慌的表现,“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爸动动手指头,你俩这个大学就不用上了。”   “这么厉害?你们还有没有天理和王法,我们可是有监控的!”   “好呀!那就把这事放网上,看看有没有人帮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说话。”   林逾静一双瞳眸满是充血的红血丝,她长得高,即使面对踩着高跟鞋的娜娜,也有天生的身高压迫感。   “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话。”发怒的人,眼底满是冰冷的寒意,怖人又恐怖,“我弄死你。”   娜娜有一刻被吓到,但随即便抬起脚,将细细的高跟鞋跟对着林逾静的腿踹了过去,“知道我是谁吗?这么他妈的和我说话。”   人多势众,林逾静想再反抗,已经被其他几个女生摁住双手。   “娜娜,我看她就是祁渥雪。”   “让她知道知道我们壹京千金团都是怎么对付小三的,毁她容,看看还敢不敢勾引男人。”   林逾静被娜娜捏住下颌,眼看着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镶嵌宝石的匕首。   “你这是,犯法的。”   “犯法,你看看这里是哪?我就是杀了你,都不用坐牢。”   林逾静已经感受到有寒意的刀风朝自己脸袭来,不过还没等娜娜手靠近,就有一股力量钳制住她的手。   先是一声骨头翻折的脆响,再是匕首应声落地的声音。   “这么嚣张,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女儿?”冷冽的声音,伴着推门时携卷起的冷风,一起闯进办公室。   林逾静挣扎着,从人群缝隙中看到了走进来的人。   陈京澍阴沉着一张脸时最吓人,虽然他不会动手打女生,但推开几人时还是带了怒意的冲动。   “祁渥雪,你还挺会勾引人。一个柳华不够,还要再一个?”娜娜狼狈地倒在地上,仍是嚣张谩骂。   这时有人认出了陈京澍,急忙蹲到娜娜身边,捂住她嘴,“这是华仁集团的陈京澍。”   林逾静就看着娜娜立刻偃旗息鼓,连再看向她的勇气都没有。   陈京澍没多理几人,只对今天一起跟来凑热闹的任墨引和褚言说道:“老任和我去医院,褚言这里交给你。”   林逾静只稍稍一动,整个腿骨便传来剧烈的痛感。   陈京澍折下腰肢,直接将她打横公主抱起,快步朝门口走去。   路过娜娜时,他顿了下脚步,说道:“一定看好这位想要坐牢的,我会帮她如愿。”   娜娜顿时被吓哭了,刚想去抓陈京澍裤脚,就被褚言拦下。   只能看着男人紧张的背影,阔步消失在拐角。   -   任墨引开车,选了距离学校最近的医院。   祁渥雪额头缝了将近五针,林逾静虽然没有骨折,但细尖的高跟鞋在她腿面磕出一个淤血坑。   此刻任墨引去缴费,陈京澍去药房领药,病房内只有祁渥雪和林逾静。   “对不起,一直瞒着你。我怕你会觉得,我很不齿。”向来天之娇女的存在,是联盟内大家心悦诚服的创始人。也会有如此隐忍又卑微的一段感情,从年少到成年任谁都藏着掖着。   “我和他自小认识,称得上青梅竹马。我知道身份配不上他,就拼命读书,以为考上博士就能缩小和他的阶级悬殊。但现实就是,博士不能帮他家东山再起,他需要一整个家族做后背的岳家。”   祁渥雪今天的骄傲被闫娜娜打碎,现在重诉多年,她再次碎了一遍。   “既然这么痛苦,这么卑微,为什么不肯分手呢?”   “分分合合太多次了,每次都是他以死相逼我,他妈妈以死相逼他。恶性循环于我深爱他,不愿意看他皱一下眉。”   少年的爱,太璀璨。   众人前的维护,给你所没见到过的天空。   就足够像藏珍珠一样,珍惜一生。   “我死心和他耗一辈子是因为,上半年我查出怀孕了。”   “我都不知道!”   林逾静和她一个宿舍,同吃同住,都没觉察祁渥雪有怀过孕。   “他也不知道。”祁渥雪抚摸着小腹,眼底大颗大颗地掉落而下,“我偷偷打了。结果大出血,命救了回来,我再也不能怀孕了。”   这几乎像是一把无形的利剑扎进林逾静心里,她的泪也在不知不觉中砸下。   “我这样的人,只会嫁给谁,耽误谁。”祁渥雪捂着心脏,泣不成声,“我只能和他耗一辈子了。”   林逾静几乎本能的,抱住了祁渥雪,温柔拍抚着她后背。   “静静,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他都要结婚了,我还是不愿意放手。”   “师姐,我只心疼你。”   -   陈京澍回来时,祁渥雪已经睡着了。   他叫林逾静出来,给她涂药。   两人坐在医院病房外走廊的连椅上,林逾静还有些失神微怔。   所以直到陈京澍突然握住她脚踝,她才意识清醒过来。   “你干什么?”林逾静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她的鞋子已经被陈京澍脱掉。   “坐好。”陈京澍撩开一点点她的裙摆,里面是一条肉色踩脚打底裤,脱掉袜子后,是她冰凉的脚,“穿这么薄,脚都暖不热。”   林逾静看了眼自己的穿搭,白色羽绒服内是一条卡其色针织连衣裙,配了双运动鞋方便工作。   平时坐在画室和办公室,并不会觉得冷。   “已经很厚了,冬天脚凉是正常的。”   陈京澍把药放在一边,双手合十搓热手心,直接捧住了她的脚。   男人温厚的掌心,连她脸颊都捂得发烫。   “陈京澍,这么多人呢!”帅哥靓女,足够引起老老少少的注意围观。   陈京澍从来不在意这些,更是直接把他的外套脱下盖在她腿上,“是因为你太瘦,导致气血不足,才暖不热脚的。”   林逾静低声,“我已经胖上去两斤了,而且最近大家都说我气色很不错。”   陈京澍眯了下眼,继而倏地凑近她的脸。   过于温柔的神情,林逾静一时间都忘了挪开视线。   四周仿佛都陷入进另一个世界,世界只余他们两人。   “嗯,气色是好一点了。看来,还是要继续养。”陈京澍就盯着她眸底,叹气声更重。   林逾静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他视线,将他推远了些,“都看着呢。”   -   陈京澍刚给她涂好药,盖上衣服。   就见一行人急匆匆朝他们走来。   林逾静虽然不认识,但还是能通过陈京澍的反应,大概猜出那是柳华和他爸妈。   柳华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五官却精致漂亮的男人,像极了之前从韩国解散回国的一位男团歌手。   这便显得跟在他身边,穿了一身素色国风连衣裙的李沁词,气质虽婉约五官却寡淡无奇。   所以不论他这些年的温柔呵护,痴情厮守,单是这张脸,就足以让一些女孩喜欢。   林逾静如是想到,略略失神。   等她意识过来要起身时,几人已经走到他们面前,陈京澍摁住她肩膀,温柔道:“你坐在这里休息,一切我来处理。”   那是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她点了点头,拢紧陈京澍盖住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看柳华父母和他虚与委蛇的寒暄。   最后,几人一同走进病房。   倒是刚刚一直沉默不语的李沁词,直接坐在她身边,没有跟着进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去找祁小姐麻烦,误伤你了。”李沁词声音也是温柔的,和她那群嚣张跋扈的朋友,看起来实在不像一类人。   “你应该和祁师姐道歉。”林逾静没有给李沁词甩脸子,但又实在难以喜欢她。同作为女人,她承认李沁词也算这段感情里的受害者。可作为祁渥雪好友,她只会无条件支持师姐。   李沁词的眼睛也红了,意外的主动去抓她的手,“你可以帮我和祁小姐说说吗?让她放手吧,她和柳华不可能的。”   林逾静抽出自己的手,看着李沁词道:“即使作为好友,我也没有干涉他人感情的权利。作为陌生人,我更没有资格评判你们谁对谁错。我仅仅作为好友,很心疼我师姐。”   李沁词:“在壹京,无关世家豪门,门当户对是最基本的。祁小姐不愿意面对现实,只会让我们三个都痛苦。”   林逾静:“那李小姐,嫁给一个满眼都是别人的丈夫,你不会痛苦吗?”   李沁词起身,笑的凄苦,却又有甘之如饴的爽快,“我不在乎,只要李家不倒,我就永远都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被规训得太好的世家千金,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   谈论起柳华,更像是一个她喜欢的芭比娃娃。   以至于,林逾静都有些哑言,想了再想,低下头没有再和她争辩。   “林小姐对吗?”谁知李沁词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又对她说道:“陈家只比李家还要势大,未来肯定也是要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孩做儿媳妇的。你现在劝祁小姐,也是救你自己。”   林逾静抱着陈京澍外套,突然地,再难闻到他衣服上沉稳内敛的乌木沉香。   “这是我和柳华的婚礼邀请函,届时还请林小姐赏脸。”   林逾静瞧着封面上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如果不了解真相,真的会误以为就是对恩爱甜蜜的年轻小夫妻。   她整个喉咙都开始泛苦,等再抬头,已不见李沁词。   而李沁词的声音,却反复盘旋于林逾静耳畔。   有那么一刻,她心上的一块布,被撕扯下来,露出最□□丑陋的底色。   以至于,陈京澍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的,都不知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林逾静觉得自己眼眶很烫,特别捏着李沁词和柳华的婚礼邀请函,整个人的骨缝都是痛的。   但她还是要克制压抑自己的情绪,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   “里面怎么样了?”   “那是他们私人的感情和家事,我不方便插手。”陈京澍边向她解释,边伸手进羽绒服内,抚摸上她脚踝轻轻摩挲按摩,“但是静静你放心,去百校联盟里闹的事,和你们受伤的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好好养伤,好好养胖自己。”   林逾静低下头,失神地左手抠着右手拇指,“我一直没问,之前废弃旧楼的事,是不是也被你处理了?”   “对。”陈京澍依旧没告诉她具体的处理结果,但通过他表情,那个人的下场应该不是进监狱那么简单。   “静静。之前我不在你身边,让你吃了很多苦。但现在,我只想护着你,让你安安心心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喜欢画画就画画,喜欢保护动物就保护动物。我守着你,好不好?”   陈京澍声音很温柔,是他发自肺腑的真心话。   可林逾静却突然很是鼻酸,眉心都抽了抽。   她本来是想劝祁渥雪的,可现在看着陈京澍,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阿澍,你能守我多久呢?”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可以一直。”   陈京澍起身,蹲到她面前,仰望着她眼睛,“静静,妈妈已经离开我了。我身边值得珍惜的人,少之又少。”   “那之前的事...”他真的就能那么轻飘飘翻过去吗?即使是被人把尊严踩在脚下,拿捏着软肋反复把玩。   “只是一些可以无视的矛盾,我可以不在乎。”他看着她眼睛。眼神里有深情,但也有试探。   像是在说,不在乎的前提条件是,往后不许再骗他。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将他的羽绒服掀开,“你说什么呢...我们现在又不是情侣。”   她错开视线,低下头开始穿袜子和鞋子。   -   那天回去,林逾静就没有再联系陈京澍。   一心扑在学业上,像是在压制某种暗自疯长的疯狂念头。   直到她生日当天,接到了主动打来电话的陈京澍。   “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学校,晚上一起吃个饭,给你庆祝生日吧!”   她沉默片刻,那边又传来声音,“静静,这两天没联系你,是我心脏又不舒服了。”   林逾静仰天叹息一口气,挠了挠头,“好。”   陈京澍语气这才欢悦一些,“给你过个生日,还要求着。真难伺候。”   林逾静“嘶”了一声,“我这么难伺候,那就算了。”   “别,姑奶奶。我就乐意伺候你,好不好?”   挂断电话,林逾静便起身跑进浴室。   而坐在陈京澍办公室的褚言,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大哥,你今天就像那个准备开屏的花孔雀。”   “车钥匙给我。”陈京澍知道褚言在说自己今天穿得过于刻意。没选一身黑的西装,反倒选了一套黑色机车服。   褚言将一辆改装好的黑色大G车钥匙丢给他,“几百年不开车,今天是打算告白成功,直接带人回家?”   “劝你别乱说话,静静不是那么随便的女孩。”陈京澍反驳道。   “那你干脆直接拿着户口本带她去登记好了。”   “那会吓跑她的。”陈京澍又若有所思道:“她这两天对我很冷淡,消息也不怎么回我。我猜是因为祁渥雪和柳华的事,李沁词对她说了些什么。”   “少爷清醒点,您可是华仁唯一继承人,还会有姑娘被你吓跑?”   陈京澍苦笑一声,“小狐狸嘴里没一句实话,但愿她真的喜欢。”   踩着点,陈京澍开车抵达华清美院大门。   正等升降杆时,他看到张嘉乐抱着一束红玫瑰从车边路过,还正在和人打着电话,“我今天必须给静静学姐告白,前夫哥来势汹汹,时间长了我怕没把握。”   恰时升降杆升起,陈京澍油门踩到底,五分钟的路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然后就看到一片灰蒙蒙的荒景里,林逾静一身雪白,像冬天的第一场初雪,落在人心底。   “上车!”   “我还以为,你不会开车呢。”   大G底盘高,林逾静抓着扶手才上车。   随后陈京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不等她系上安全带便启动引擎。   “开慢点,又不着急。”林逾静说道。   然后她手机响起,界面显示张嘉乐。   她看了眼陈京澍,才接通电话。   “学姐,你在宿舍吗?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林逾静抿了抿唇,解释道:“我刚刚出来了,你有什么事,就在电话里讲吧。”   张嘉乐停顿片刻,刚准备开口,陈京澍就突然咳起来。   那边闻声,立刻转换话题,“学姐和陈总在一起?”   “嗯,今天我生日,一起出去吃顿饭。”   “那学姐,我等你回来,当面说吧。”   林逾静挂断电话,瞪了眼陈京澍,“你干什么?”   “什么?”陈京澍一脸无辜问道。   “你刚刚是故意的,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我哪有那么多心眼,就是嗓子突然很干。快帮我拧开一瓶水。”   林逾静不理他,只转过头看向窗外,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陈京澍却在等待升降杆的时间里,把手伸给她,“那你打一下,让我长长记性。”   林逾静回头,嗔怪像撒娇,真的抬手在他掌心打了一巴掌。   谁知她手落下后,陈京澍直接抓住不再松开。   “你...”   “静静,我在开车呢。”   于是,去往餐厅的路上,陈京澍就一直牵着她的手。   细腻宽厚的手,摩挲了一路,连她心,都揉化了。   直到车子停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外,陈京澍才依依不舍松开。   她走在陈京澍身后,一进门就有服务员迎上前去,“陈总,包厢已经安排好了。”   过于的正式,林逾静都有点害怕陈京澍准备在这里给自己告白。   只是一直到上齐了菜,他都没任何举动,像是真的只是陪她过一个生日。   林逾静莫名松了口气,拿起刀叉切眼前的牛排。   不过等她咬下第一口,汁水在她口腔炸开后,一股肉香混合血液的腥甜一同包裹住她的味蕾。   林逾静抬头,和陈京澍对视一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异口同声道:“好难吃。”   陈京澍笑了一声,丢下手里的刀叉,直接起身过去牵她,“走,换一家吃。”   林逾静刚刚上厕所时,无意瞥了眼他们包厢的账单,足有四千多。   “四千多的菜,太浪费了。”   “我让服务员打包,送到公司给褚言当加班餐。他最爱来这家吃。”   林逾静点头,两人又走出了西餐厅。   “你想想,有没有想吃的?”陈京澍给她打开车门。   林逾静回头,“可以吃火锅吗?”   今天是冬至,一年中最冷的一天,似乎就该吃些火热的饭,好好暖暖身子。   “当然可以。”   “有一家小店铺,味道特别绝。”   陈京澍开着车,由她左拐右拐指引方向,最后终于到了一家位处偏僻的小店。   “我发现,你总能找到这种位置很偏,且破小的店铺。”   林逾静走在前面,丝毫不在意泥土染脏鞋子,“这种小店才实惠,且口味正宗。”   这是家十分传统的壹京涮羊肉火锅店,走进店里,还能闻到羊膻味。   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后面就是一片养羊的小牧场。   冬日的火锅店,铜锅不断冒出乌白色烟袅。   升腾至天花板上,烟熏火燎的,格外有烟火气。   林逾静瞧着陈京澍那副矜贵公子哥做派,“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来这种小店铺吃饭了。”   “那倒也不是,我没你想得活得精致细腻。”他解开外套拉链,将衣服搭到椅背上,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小镇少年痞气感便显露出来。   “刚刚发现,你没有穿西装。”因为又是一身黑,惯性思维,她都没细看,就直接自动代入高级定制的西装给他。   “也不是天天要穿西装的,而且褚言说我穿西装显老,和你站一起都不像同龄人。”   褚言原话,一身黑,阴沉脸,站在大学生身边,像林逾静她叔。   林逾静都忍俊不禁笑了,“其实,我发现。一切都是最原始的好。比如饭要简单的才好吃,衣服要宽松舒适的才好穿。精致的华服,高昂的食材,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是。”陈京澍附和道:“最原始的确实很好。一切如初的模样,就很珍贵了。”   “嗯。”林逾静笑着点了点头,觉得两人此刻的氛围极好。   很是相濡以沫,甚至有点像已经生活很久的小夫妻。   “静静,那我们,能不能回到最初?”陈京澍问道。   林逾静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回道:“我们现在,不就是回到最初的模样吗?”   重逢后,她一直觉得,能和陈京澍坐在一起,心平气和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吃顿饭,就是件很难得的事。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陈京澍抬眸,直直盯着她眼睛,郑重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复合,回到恋爱的最初。”   作者有话说:   《重来一次》   演唱者:陈少爷   【动心】【真诚】【温柔】【期待】【手握话筒】【如果能重来一次,拼凑新的故事,成为你爱的样子,让过去原地消失,来到你的城市,让我们重新开始。】   -   阿澍:不屑玩什么暧昧游戏,或者玩弄他人感情的把戏,只想好好恋爱,踏踏实实的和林逾静过日子。   -   感谢在2023-09-14 23:51:19~2023-09-15 23:41: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Dia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妹妹   ◎“静静,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   路边的小店呈狭窄的长条状, 摆上几张桌子便显得格外拥挤。   正是晚饭的时间,火锅店最适合三五好友高声畅谈。   所以,当陈京澍突然告白时, 林逾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他就唇角微扬,望向她的眸底是多情的旋涡, 带着蛊惑的撩拨,只要人稍微意志动摇,就会陷入那以爱编织的潮水中去。   刹那间, 林逾静差点隐藏不住自己心脏深处的心动。   十七岁时第一次喜欢的少年, 从初见那刻, 就看穿她的软肋,成为她所有阴影里的盔甲。   是会洞悉她坚强外表下, 脆弱敏感的底色。   他说, 她可以永远做一只待在他身边的小狐狸, 狐假虎威, 由他撑腰。   那对向来无依无靠的少女来说,就像永夜里只为一只蝴蝶,点亮的温灯。   自此, 无论是十七岁, 二十七岁,还是三十七岁。   他永远会站在她回忆里的目光所及, 每一次的怦然心动,是往后人生无论光辉还是阴霾黯淡,永远拔得头筹的存在。   是只要出现, 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轻而易举赢得周围所有竞争者的人。   是永无出现, 也可被无限渡化金身的黄粱少年。   是青春里,唯一一面高扬的旗帜。   艳丽又鲜活。   是,初恋。   只不过,短暂的梦。   被铜锅沸腾溅在她皮肤上的滚烫水滴,拉回现实。   林逾静抿了抿唇,嘴角的笑意却泛着微苦,“阿澍,十七八岁时,谁还没有疯狂爱过一个人呢。可我已经过了那个年纪。”   “我现在,只想平平淡淡过生活。和你陈少爷,就像此刻心无芥蒂地坐在一起吃路边摊,就很心满意足了。”   她承认,李沁词在医院的话,杀伤力极强。   道出了身处这帝都城里,千百年来深刻不灭的门当户对传统思想。   皇城至今还是中轴线正心的奠基,内慧外明的祁博士帮不了柳家光复,她一个穷学生更加高攀不起陈家的太子爷。   李沁词自私但有娘家做靠山,柳华懦弱但有父母爱人永不背离,祁渥雪痴情但有撞南墙的勇气。   她一无所有,只能做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连苦日子都无法改变,她成为一个爱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   毕竟,灰姑娘原本就是伯爵家的千金,她只是一个浮萍,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现如今,能和陈京澍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顿饭,对她来说就尤为不易。   否则属于他们的未来,只会是比贫贱夫妻百事哀,更加凄苦波折的。   她想了又想,自己一定做不到像师姐那样心软,会因为男人一滴泪就妥协一切。   自私的人,连清醒着沉沦都不会超过十五秒。   目前朋友的身份,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阶级门第之困,没有柴米油盐之苦。   她自然也没忘记答应陈阿姨的话,要让那个少年永远高坐明堂,而不是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爱情,再进那俗世红尘中滚一遭。   陈京澍便看着她,连眼底的温柔深情都没变,只是一句话也没说。   从铜锅里捞出一块烫熟的羊肉,夹到她碗里。   林逾静挠了挠头,莫名有种故作坚强的洒脱,被人看穿底色的感觉。   “你不会,因为我拒绝你生气吧。”林逾静被他盯得心里没了底,刚刚还强硬淡漠的语气,都变得怯生生。   陈京澍笑了笑,瞬间化开了此刻的冰点气氛,他摇了摇双手,语气轻松道:“姑娘生日,我表白。一没拿礼物,二没好好追求人家。立刻就想人家答应。是我在妄想。”   林逾静愣了下,赶紧回道:“阿澍,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并不是故作高洁的拒绝,也没有以退为进,想要索取更多。   仅仅是,路边泥潭的尘土,飘不到顶楼四合院的自卑。   “静静,我知道,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陈京澍对着她点了点头,依旧笑道。   林逾静再三看着他眼睛,确定是真心话后,才舒了口气。   又突然想到两人之间,除了年少时的那段初恋情,还有现在连接着商务往来的百校联盟。   “那也不会影响,咱们之间的合作吧?”她低声问道。   陈京澍挑眉,笑出声来,“静静,我在你心里就那么小气吗?”   林逾静赶紧摇头,又讨好地给他夹菜,“陈总在我心里,永远光辉伟岸。”   陈京澍突然停下动作,皱了下眉,“你叫我什么?”   林逾静后知后觉,立刻改口,娇甜对着他喊,“谢谢哥哥~”   这声哥哥,也像是把两人一连几天沉闷的气氛,都驱散了。   “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学校特别流行认干哥哥干妹妹吗?”陈京澍提起旧事,“要不,你也认我做哥哥?”   林逾静回忆,那个时候确实很流行认干哥干妹。   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无非是确定恋爱关系前的暧昧拉扯。   最后十对干哥哥干妹妹,起码有八对成为小情侣,根本和他们现在的情况不一样。   “你正经点好不好,那些认干哥哥干妹妹的,最后都亲在一起了。”林逾静嗔怪地瞪他一眼。   “是吗?”陈京澍一脸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不记得?咱们班之前有个女孩去找你,想认你做干哥哥,结果被你拒绝。你还十分无情回怼人家:你妈妈知道你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到处认哥哥吗?”林逾静绘声绘色道。   陈京澍摇头,“没有记忆。”   “...”林逾静也不想和他过多计较从前的事,夹了块肉填进嘴里。   “但是静静,我说真的。你认我做哥哥,往后我手里有的,都分你一半。”   林逾静笑出声,但放在桌下抖动的脚,是藏不住的开心,“哥哥,能分一半财产的,是夫妻。”   陈京澍瞧着她,目光尽是温柔,散漫将手往椅背上一搭,说不尽地痞气风流,“怎么办呢,哥哥就乐意哄你开心。”   林逾静藏在长发下的耳根突然开始泛红,连带她藏在这人声鼎沸里的心跳声,都有些难以压制。   回甘的余味,自甜微苦,也涩得舌苔发麻。   -   吃完饭,陈京澍结账,将自己的外套丢进她怀里,“抱着哥哥外套。”   林逾静懒得和他争辩,只乖乖拢一抹乌木沉香在怀。   出了门,陈京澍长臂一抬,十分自然地抱揽在她肩上。   “哥哥,这就不合适了吧...”林逾静挣扎一下。   谁知陈京澍抱得更紧,还把她往心脏处贴靠,“我抱我妹妹,怎么了。”   林逾静嗔笑着对他翻了个白眼,由他揽着向后备厢走去。   “你不会俗气的,插一整后备箱鲜花,再拉一条彩色旗子,二次告白吧?”林逾静微微仰首,问道。   陈京澍抬起另一只手,在她额头敲了下,“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俗?”   等他拉开后备厢门,里面是一个小型的月亮渔火落地球灯。   和七年前送她的那个小夜灯,一模一样。   “七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你还怕不怕黑。但想着之前的小夜灯应该已经坏了,我就自己画了张图纸,照着定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你。”   暖黄色的光晕照在她脸上,那拼命掩藏在心底的动情,瞬间防护崩塌。   就像春夜的篝火里,掉落一片很轻的羽毛,并不会出现多么震撼的火焰。   可瞬间燃烧而起的焰,仍可为永恒。   她的心乱了。   “这次做得很高级,你可以语音控制。比如你说关灯,它就会立即关灯。”月亮渔火真的按照他的口令,关上了灯。   深冬的夜,两人面对面而站。   五官都被昏暗的光线,映衬深邃。   “你说开灯,它就会再次开灯。”   林逾静微微仰着头,没有去看车里的灯。   而是瞧着眼前热烈耀眼的人,有一种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心跳跃动,迅速如电流般酥麻淌过全身。   “这就感动了?”陈京澍居高,朝着她打了个响指。   林逾静这才回过神,眼神略显慌乱地四处闪躲。   陈京澍拿过她怀里抱着的衣服,从羽绒服内袋里摸出一个由红绳编织的通体翡翠弥勒佛。   “这个是陈家藏宝阁里的辟邪弥勒佛,一直看你睡觉不踏实,能助眠。”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饰品。   只不过林逾静本科时,有位家里做翡翠珠宝生意的舍友。两人关系好,她也没少学习比高奢还要考究的宝石知识。   像陈京澍手里拿的,通体翠绿如玻,清澈如水,不含一丝杂质,市价起码在百万以上。   而又被雕刻成模样精致的弥勒佛,正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世家多用来送女儿,以美玉养人。   “这个就贵重了吧。”林逾静撩了下头发别在耳后,想掩盖心底的受宠若惊,却不想暴露了鲜红如滴的耳垂。   “我给妹妹送个小玩意儿,怎么就贵重了?”陈京澍摁住她双肩,不许她动。然后将红绳套到她脖子上,“壹京都流行,送自家姑娘玉。”   “我这人最护短,别人有的,我家姑娘都得有。”   林逾静一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她是真的,真的好想爱他呀!   “哥...”林逾静开口,像是被呛了口风,声音略带哭腔,“抱一下我吧。”   -   两人开车绕着城区转了几圈后,林逾静打了瞌睡,陈京澍默默调转方向去北四环。   黑色的大G刚驶进女生宿舍楼下,就看到台阶上坐着一个人。   张嘉乐似乎等了一晚上,冻得瑟瑟发抖,看到她下车走过来,才起身。   “学姐,你终于回来了。”阳光开朗的小狗,也有冷得发颤时候。   “你等了多久呀!”林逾静皱着眉,问道。   “也没多久,就是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刚到。”   林逾静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时,就和张嘉乐擦肩而过。   “你傻不傻,知道今天多少度吗?”   张嘉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轴,他坐在这里,与其说是等她,不如说是怕她不回来。   “学姐,生日快乐。”张嘉乐嘴唇发白,但看向她时,眼底仍是澄澈的真挚爱意,“我等着你,也是想向你告白。”   “一年前你让我想清楚,我想了整整一年,还是好喜欢好喜欢你。”   那一刻,也有路灯的光洒在张嘉乐身上。   单纯炽热的阳光明媚小狗,永远有着不知疲惫的追逐爱意劲头。   “学姐,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林逾静眼眶微微发烫,比起心动,此刻她更感动,“乐乐,谢谢你。给我这么纯粹的喜欢,但我是真地只把你看做弟弟。”   她不是没有感受,张嘉乐的爱和少年时陈京澍的爱十分相似,但她却清醒分得清人。   她想要的,从来都是陈京澍的那份。   别人哪怕给得再多,再纯粹相似,都不行。   “学姐,是不是因为他?”   陈京澍站在车边,没说一句话,就安静地看着他告白。   “不是。”林逾静语气坚定,“对我来说,你比我亲弟弟都好。阳光、真诚,又开朗,所以我希望你能找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在一起。”   她的日子太苦了,也不想拖累任何人。   “我就知道。”张嘉乐苦笑一声,但仍对着她露出一个灿烂的小狗式笑容,“那告白拒绝了,花能收下吗?”   鲜红的红玫瑰,就像少年赤诚的心,不掺杂任何芜杂。   “我收下的话,你会开心点吗?”   “会!”   林逾静点头,从他怀中抱过鲜花,“好,那我收下。”   热烈的小狗,也有撑不住脆弱的时候,只不过不能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落泪。   张嘉乐抹了把眼泪,跑着离开了。   林逾静回头,瞧着仍站在车边的人,问道:“你还不走?”   陈京澍手插口袋,散漫痞气,“有人向我妹妹告白,我总得看着点吧。”   林逾静无奈,撇了撇嘴,“我没答应,你快回去吧。”   “行。”陈京澍舒了口气,还是先朝她走去,揉了一把她脑袋,“听我妹妹的。”   -   陈京澍开车离开,没先回家,而是绕路去了JING资本。   刚走进总裁办的门,就看到褚言财务室的灯还亮着。   “褚总,辛苦了。”   褚言抬头,看他略显颓丧的表情,问道:“没成功?”   陈京澍长叹了口气,往他办公桌对面的软凳上一坐,“小狐狸没有安全感,我不能逼着人家答应。”   来到陈家这些年,他学会很多东西。   商场上的假意寒暄,官场上的洞察人心。   他爱林逾静,也喜欢去看她脸上的小表情。   她浮于表面故作坚强的洒脱,轻而易举就被眼底波澜而起的敏感底色暴露。   陈京澍将手伸进羽绒服内袋,掏出一枚戒指捏在指间,“七年,祁渥雪在她心里的地位不比我低。要真能在这个节骨眼答应我,那才不是她林逾静。”   “那少爷,您准备之后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陈京澍突然勾了勾唇角,不加以伪装情绪里,是溺蜜的温柔,“我与静静,来日方长。”   褚言揉了揉自己的手臂,“大哥,鸡皮疙瘩起来了。”   陈京澍挑眉,又将戒指像宝贝一样放回羽绒服里。   “对了,他们学校因为那几个女的去闹事,不肯再租房子给百校联盟,怎么办?”褚言问道。   陈京澍只稍加思索,说道:“那就让行政,明天在咱们总裁办楼层批一点地方给他们做办公室呗。”   “...”褚言放下笔,死死盯着陈京澍,像是想从他脸上盯出‘恋爱脑’三个大字。   “我办公室旁边,就有一块,让给学生们。”陈京澍越说,脸上笑意越盛,“有JING资本做后台,想来还能再帮他们拉点投资。”   褚言咂了咂舌,冷笑一声,“陈总,您的算盘珠子,都要崩我脸上了。”   陈京澍倒是一脸的坦荡表情,起身说道:“有吗?”   作者有话说:   《Don\'t Yuo》   演唱者:陈少爷   【失落】【心疼】【手握话筒】【Don\'t you really wanna love me(你真的不想爱我吗)Don\'t you really wanna kiss me(你真的不想亲吻我吗)】   -   阿澍:告白失败也无妨。启动Plan b——先当朋友后当妹,最后变成小宝贝儿。   -   感谢在2023-09-15 23:41:10~2023-09-16 23:2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934616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不醒_w 5瓶;Dia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女友   ◎“所以,我们也是陈总搞办公室play中的一环?”◎   林逾静抱着月亮渔火球灯回到宿舍, 像宝贝一样放到自己床边的地毯上。   她又走到书桌旁边,从抽屉最深处的角落位置拿出一个由透明亚克力盒子包裹起来的小型月亮渔火灯。   那是七年前在澎镇时,陈京澍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也是她离开时, 唯一带走的物品。   可惜在她大二时,夜灯就已经坏掉了。   那段时间,林逾静几乎跑遍了整座城的灯饰市场想要修复完好。   只是无一例外的, 所有人都告诉她已经坏到无法修补的状态。   终于认命时,她就把它放在书桌上做装饰摆件。   后来,搬校区宿舍, 室友以为那是堆垃圾就帮她一起丢掉。   然后林逾静就像疯了一样, 哭着蹲在宿舍楼外的垃圾桶旁, 找了一袋又一袋的垃圾。   自此,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个坏了的宝贝。   被封进透明盒子里, 藏在最隐蔽的地方。   珍贵的, 她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看。   林逾静眼眶微微泛红, 举起亚力克盒子, 地上的灯光恰到好处的连将这个小灯也一同点亮。   一大一小,一模一样的两盏灯,就像是有穿越时空的魔力, 把年少与现在拼合起来。   仿佛也将她碎掉的灵魂, 一片片捡拾起来。   空无一人的宿舍,林逾静卸下伪装, 脱掉鞋子盘腿坐到渔火夜灯旁。   满月形态的球灯,表面虽仿照真实月球做成了凹凸不平的陨石坑形,但选择了较为柔软的材质覆盖。   她抱在怀里, 是软的也是温热的。   林逾静用掌心抚摸描摹, 耳边像是听到了年少时, 远处海浪此起彼伏的声音。   暖黄的灯晕在这冬夜里透着暖意,轻洒在她脸颊上时,似乎一连穿透了躯壳,把她心里的沟壑也一同照亮。   也将这一整晚的口是心非,说不出的失落,爱而难得照亮。   但午夜搁浅后,清醒着沉沦也不会超过15秒的姑娘,最后还是发出颤抖哽咽的口令,“关灯。”   -   翌日。林逾静一早就去医院看祁渥雪。   面色苍白的人虚弱斜倚在床头,看她手脚笨拙地削苹果。   “不用削那么干净。”祁渥雪声音虚虚道。   林逾静笑,“是谁刚刚说,喜欢吃不带一点皮的水果。”   林逾静其实是个最不喜欢麻烦的人,像苹果和梨这种可以连皮吃的水果,从来不会想着削掉再吃。   认识祁渥雪之前,陈京澍是她见过对吃水果最精细的人。   连吃石榴,都要先拿一个小碗,剥好一整碗再填进嘴里吃。   后来她去了,连带石榴籽一起吞进肚子里,陈京澍就为她发明了鲜果榨汁。   也是那一年,她对生活有了实质性的感受。   知道妈妈是会早上起床为孩子做饭的;知道受到欺负不用独自忍受,会有人帮自己撑腰的;知道爱一个人,是源自本能的。   “早上,你徐师兄打电话说,JING资本要在总裁办为我们空出一间办公室。”祁渥雪看她沉默的模样,故意逗道:“是你主动去找陈总说的,还是他主动想到这层的?”   林逾静抿了抿唇,只说道:“昨天他向我告白了。但是,我拒绝了。”   祁渥雪看着她,神情戚戚,“因为我?”   林逾静先是摇了摇头,最后被她盯得心里发毛,又妥协点头,“师姐,我做不到像你那样,牺牲自己成全爱情。我身后没人,也不敢妄图攀附高枝。爱情救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拼出一片天空。”   出生在偏远山沟的姑娘,如果出生没被丢掉,那就是还有其他用途。   这七年,她不止一次被父母逼着嫁人。甚至研一时,陈父背着人要了几万块钱作为彩礼,千里迢迢要把她卖给人家。   或许就是她的现实和此刻的梦境太割裂,以至于扼杀了她幻想的权利。   “也许,陈总和柳华不一样呢?”祁渥雪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柳华自小被他爸妈保护太好了,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的,他习惯了全世界围绕他旋转,已经没有了独自飞出去的羽翼。”   “陈总他很有商业头脑,在同龄的世家子弟里也很出色。能做到独当一面,说不定...”   林逾静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身后也空无一人的...”   他的出现,陈家唯二高兴的人,只有陈镇风老爷子和陈嵘清。   其他人,表面上怕他,实则是忌惮老爷子罢了。如果有一天老爷子不在了,陈嵘清只会想着如何保全他们二房的荣耀。   陈京澍握着JING资本不假,但华仁集团里,至今无可撼动地位的,是陈家长房长女陈今宜。   “我不会为了他放弃自我,又如何期望别人为了我放弃一切。”林逾静耸了下肩,叹气时,双肩都塌了下来,“而且,有过一段回忆陪我度过终生,就足够了。”   生死不怕的人,居然怕陷入红尘旋涡。   说起来多搞笑,可这却是林逾静的真实写照。   “傻姑娘,我更心疼你。”   林逾静凑近祁渥雪,将头枕在她膝间的软枕上。   泪从眼角落下时,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棉芯和林逾静的心知道,泪有多苦。   “师姐,我们别做男人的附属金丝雀。你要做生物界优秀的祁博士,我要做伟大的林画家。”   祁渥雪眼眶含泪,轻轻抚摸她脑袋,“好。他也该长大了。”   -   祁渥雪一直在医院住到元旦后才出院,百校联盟同时也开始将原址办公室搬往JING资本。   男生负责家具类的大件货物,女生则将一些书和个人物品拿过去。   林逾静考虑到祁渥雪身体还没全然恢复,就只让她跟着自己来回坐车兜风散心。   最后一趟,就只有三四本内外科资料书和她的摄影杂志。   两人刚走进JING资本大厦,就见不远处一群身着高级西装的男男女女朝门口走来。   鸦色具有视觉压迫感,所有人都紧急避让,林逾静也扶着祁渥雪往一旁挪了挪。   等两人站定再看过去,才发现走在人群最前的是陈京澍。   与其他人不同,他只穿了件深色衬衣,在光影变幻中,衣料闪动暗绣的兰竹花纹。   189的身高,长腿阔步向前,清隽矜贵。   自人群而过,身边小跑跟着一位身着白色套装裙的长发美女,“陈总,我是木卯科技的负责人,和您加一个微信,方便对接后续工作。”   林逾静抱着书,指甲莫名紧紧嵌进了肉里。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再看过去的神情由平和转为微酸的醋意。   “师姐,咱们走吧。”林逾静一只手扶着祁渥雪,往人群后面绕。   只不过还没等两人走出去,就有一道温柔的男声自鸦色里传出。   柳华找了祁渥雪多日,今天终于见到人,“小雪,你等我一下。”   陈京澍同时也从人群里循音望去,只不过视线落在了林逾静身上。   男人刚还寡淡如死寂白灰的神情,在蓦然对视那刻,有了瞬间燃烧的光点。   陈京澍拉过任墨引,向那位卷发美女解释,“之后木卯的合作,由任总监全权负责,你们直接联系就好。”   林逾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又警告自己的心道:不许乱甩脸色,他就是抱着别人,自己也没有拈酸的资格。   只加快脚下步伐,扶着祁渥雪朝电梯走去。   两人站定后,柳华先是追上,“小雪,你为什么把我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呀?”   周围一圈人看着,有少数知晓柳华的,三三两两低声议论。   “这就是那个博士小三?”   “人家都要结婚了,还纠缠不清。”   “你没看到吗?分明是那个男的纠缠不清,就是一个当代陈世美。博士初恋变小三,可怜得很。”   林逾静抱着书,强行插到两人中间,“柳总,大家都看着呢,别让师姐太难做人。”   柳华一张比女孩还漂亮的脸,又欲落泪。   林逾静无声叹气,怪不得师姐屡屡心软。   “静静,我和他出去聊一会儿,很快回来。”   林逾静点头,目送两人背影离开。   而这时,陈京澍突然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她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就接过她怀里的书。   正是下午上班的时间,一楼电梯等候区飘荡着馥郁的咖啡香。   这下,不用咖啡提神,陈京澍的异常反应瞬间唤醒所有人。   “谢谢陈总,这书不重。”林逾静感觉自己要被各种视线穿透了,她努力维持脸上的平和表情,“我自己来就好。”   陈京澍懒洋洋往她身边一站,完全没有把书还回去的准备。   还故意和她套近乎,“怎么回事妹妹,第一天上班,就和哥哥装不熟?”   林逾静头皮都发麻了,看周围人先是一脸震惊,再是听到陈京澍叫她妹妹后,意识过来两人是兄妹的释然。   但她脸上的表情只笑得比哭还难看,干巴巴回道:“没有,这不是怕给您惹不必要的麻烦嘛。”   恰时,电梯门开了。   林逾静想要错开第一波人流高峰期,所以停在原地不进去。   陈京澍也故意站定,一副等着她的姿态。   而一群员工则是,大老板不进,自己也不敢进。   人对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有感知的。   林逾静顿时觉得后背,背上了30%的好奇,20%的气愤,和50%的八卦暧昧。   终于,她扛不住如山一般的暗中指点,迈步走进电梯间。   陈京澍距离她最近,低声地笑,像是在说他赢了。   “快上班了,都进来吧。”陈京澍开口。   一群人这才你让我,我让你的鱼贯而入。   打工人踩点进公司,所以在抢电梯中,也没了老板下属的阶级之分。   狭小的空间,视线都藏不住。   林逾静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的空气,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可惜,空气是透明的,也象征无处不在。   倒是陈京澍格外坦荡,往她身后一站,不动如山。   任人群如何拥挤,都护她一片安愉。   稳速上升的途中,林逾静也有半刻晃神。   仿佛回到了澎镇时,他们和褚言、曲溪挤公交出去玩。   拥挤的车厢内,陈京澍也像此刻,不远不近地站在她身后。   保证不会与她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外,护她安全。   短暂的记忆回溯,林逾静嘴角都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开启。   连同她的回忆,也一起拉回到现实。   林逾静紧咬着唇,不给陈京澍丝毫反应的机会,快速从他怀中抢过自己的书。   在一群好奇且八卦的目光中,仓皇逃走。   褚言这时从总裁专用电梯上来,手插口袋走过来。   对着他连连咋舌,“很好。一个小时后,整个JING资本都知道你有位表妹在上班。”   陈京澍不以为然,往自己办公室走去,“SO?”   “狂蜂浪蝶,将会一起涌上,争做你陈京澍的妹夫。”毕竟每年,都有不少女职员想要踏进他陈京澍的那扇门。   “做我妹夫?”陈京澍冷笑一声,“勇气可嘉。”   -   百校联盟用了三天时间终于搬好办公室,短暂开了个联盟会议,决定从明天开始制定《春日·可可西里实地考察计划》。   会议结束,徐继白和林逾静留在办公室值班,修改网络论坛页面。   其他成员,暂时可以回去休息。   “明天开会的时候,我都要和你祁师姐商量,给你加一个title了。”徐继白笑着说道。   “好呀!那我就要百校联盟第一盟花的头衔。”林逾静手指飞快,修改着网站后台关于更换办公地址的声明公告。   “我说真的。”徐继白看着她,“你没必要总是给自己揽很多活。之前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大家对你的印象是非常吃苦耐劳,且漂亮有才华的静静小师妹。”   林逾静挑眉,她知道徐继白在说从前可可西里的事情,只不过她不想去接茬,就起身道:“师兄,要不要喝杯茶,提提神。”   徐继白无奈点头,“好,谢谢师妹了。”   林逾静拿着两人的杯子走出办公室,JING资本总裁办大厅还是熟悉的场景。   所有人都目不斜视,各自忙碌着手上的工作。   她余光看了眼陈京澍办公室,白色木门半开,他和两三个中年男人坐在茶台前喝茶聊天。   中国男人,骨子里有着浑然天成的成熟内敛感。   加上在商圈摸爬滚打几年,让她想起最近网络突然火起来的#新中式总裁#。   陈京澍现在就很有那种感觉,特别生长在全国闻名的考公大省。   她不由惋惜,他做总裁从商可惜了,他该从政入仕的。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她灼热直白的视线,还是心有灵犀,陈京澍同时抬眸看向办公室外。   四目相对时,林逾静有一瞬被察觉偷窥的心虚。   她立刻回头,快步推门走进茶水间内。   JING资本所有用具都配备的高级又齐全,咖啡机,直饮机,各种品牌风味的咖啡豆、茶包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张沙发和茶几,若有其事摆了张茶台。   林逾静笑了一下,眼前莫名出现了陈京澍坐在那里,和员工泡茶共品茗的场景。   但是,用具太过高级也有不好的一面。   比如,她端着两个杯子站在直饮机前,却放不出水。   无奈,她只好拿旁边的不锈钢烧水壶手动加热。   就当假借泡茶的时间,给自己放松摸鱼的空间。   可就在她等烧水壶加热时,茶水间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陈京澍端着一个中式瓷白茶缸走进来,还装出一副意外偶遇的表情,“好巧,妹妹也在呀!”   林逾静撇了撇嘴,心想自己进来时,他明明都看到了,“陈总,不太巧吧。您办公室不就有独立的茶水吗?”   被她拆穿,陈京澍也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表现,只看了看台面上放着的两个杯子,“喝两杯茶,晚上不会睡不着吗?”   林逾静指了指另外一只杯子,“这个是徐师兄的。”   陈京澍“哦”了一声,抬手把自己的瓷白茶缸紧贴着她的保温杯放到了一起,问:“妹妹,是因为我们不熟吗?所以你只给你徐师兄泡茶,却不问问亲哥哥,口不口渴,要不要喝茶?”   林逾静抿了下唇角,觉得这人过于骚气了,“我都看到了,你刚刚和别人在喝着茶呢。而且我专程跑过去,不觉得特别多此一举,很别有用心吗?”   陈京澍朝她走近一步,对着她脸颊侧边的发丝吹了口气。   清冽的类似薄荷茉莉花香味,洒在她脸颊上,不像茶更像薄荷糖。   “妹妹,除非你对我别有企图,否则大家只会觉得你就是单纯心疼自家哥哥。”他振振有词的,让林逾静无法反驳。   林逾静皱了皱眉,从茶罐里又捏住一个茶包丢进他杯子内,“论想心疼陈总的人,应该排的队挺长,不需要我多此一举。”   “比如,今天中午那位长发美女,就可以。”看似嘲讽,实则语气酸溜溜的人,丝毫不自知。   倒是陈京澍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然后就见他散漫地将手从西裤口袋里出来,居高俯身,手臂擦过林逾静腰肢扶到她身后的台面上,将人桎梏于胸膛间。   但他视角会发现,这很像一个自然的囚禁姿势。   “你说柳华的助理呀!我那个时候只顾着看我妹妹了,哪里有注意到她。”陈京澍盯着她眼睛,不给人半点闪躲的机会,“怎么了?妹妹这是,在吃醋?”   林逾静都被他气笑了,伸手想要推他,却被借机二次压缩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说了是妹妹,天下哪有妹妹吃哥哥醋的道理。”   “怎么没有?”陈京澍抬手,在她眉心点了下,“万一你怕哥哥突然给你找个嫂子,之后有嫂子管了,就没人疼你了。”   “...”   “比如,有了嫂子,我肯定要问问人家能不能给妹妹批一间办公室用。”   林逾静心底的气彻底被他挑足,她用力一推,两人都向窗边趔趄。   好在陈京澍反应得快,迅速揽着她腰,用自己的手臂做肉垫,护住她不被磕伤。   只不过,桎梏的囚禁姿势也从台面前,变成被顶楼落地窗前。   林逾静本能回头,目光所及是百米高空,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紧张的立刻抓住陈京澍衬衣衣领。   “别...”   陈京澍就由着她紧抓衣领,饶有兴致地停在窗边,问道:“别?是别给你找嫂子,还是别松开你?”   林逾静抬手就想打他,“你现在,不像哥哥哄妹妹,更像变态上司性骚扰女员工。”   “好好好,放开你。”陈京澍松开手,“都成变态了。”   只不过他刚准备转身,茶水间的门就再次被人推开。   两人这个姿势,不用外人看就格外暧昧。   茶水间这种本就容易产生旖旎传闻的地方,林逾静心头一惊,又抓着他衣领,把人拉了过来。   陈京澍随着她动作,在门彻底被推开前,拽过窗帘遮住两人。   于是,本就暧昧的姿势,被窗帘盖住那一瞬,变得更加风月无边。   特别咫尺之间,彼此的鼻息都开始交缠,只要有人稍微靠近一步,就足够亲吻上去。   “听说了吗?陈总今天在一楼电梯帮一个女孩搬书。就是之前任总监夸,长得漂亮还聪明有才华的那位林小姐。”   果不其然,茶水间、卫生间,都是八卦疯传之地。   最要命的就是,两个当事人以一种类似偷情的姿势,吃自己的瓜。   “但是有人说,陈总叫那个女孩妹妹。应该是亲戚家表妹这层关系吧,毕竟大家都知道陈总从来不近女色。”   林逾静瞧了眼陈京澍,无声冷笑。   想呐喊,他完全不像她们口中说的,不近女色。   “表妹的话,也说得过去。他们长得还真有点像。”   林逾静眉心颤了颤,他们可不是什么表哥表妹关系。   但要说长得像,她只第一时间联想到一个词——“夫妻相”。   然后她一抬眸,看到陈京澍眼底的昧色。   就知道,他那个脑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也没听说陈总有堂妹、表妹这类亲戚呀!”华仁的公子哥,百度百科甚至比一些小明星都全,“只有陈今宜总,这一个堂姐。”   茶水间这时沉默几秒,然后两个女生齐齐发出一声心照不宣,但十分暧昧的“哦~”。   哦~   这个字,就很有深意。   比表达暧昧,还有暧昧。   “所以,我们也是陈总搞办公室play中的一环?”   林逾静的脸瞬间红透,再看陈京澍,倒正憋着不正经地笑着她。   冬日的办公大楼,中央空调暖气开得很足。   林逾静只穿了件针织毛衣,已经感觉到后背要冒出汗来。   然后就是狭小的空间,她鼻息间全部都是陈京澍身上的乌木沉香味道。   从前觉得清淡好闻,今天的味道莫名浓郁起来,她几乎都要呼吸不过来了。   好在,在她窒息前一秒,两个女孩泡好咖啡离开。   林逾静使出全力,将陈京澍推开。   然后俯下腰肢撑在膝上,大口呼吸空气。   但整个人仍是羞的,一时间连骂陈京澍的词,都想不出来。   只好尴尬地绕过他,去拿烧好的水壶泡茶。   谁知陈京澍快她一步,拿起水壶,边倒水边悠悠在她耳边调侃道:“现在都从妹妹晋升至绯闻女友了,可不能再让你干这种端茶倒水的活。”   林逾静低声嘟囔,“你少胡说,还是多管管公司的员工吧。上班时间,来茶水间八卦。”   “呦。”陈京澍一脸散漫的痞气表情,说道:“适应新身份还挺快,已经开始使唤绯闻男友,管理公司员工了。”   林逾静咬了咬唇,觉得自己真的输给他了。   太要脸,有时候是无法制霸天下的。   “我觉得,你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太不正经了。”   “懂了。绯闻女友,这是准备管我了。”   作者有话说:   静静:他就突然变了,我也很意外...   -   感谢在2023-09-16 23:26:01~2023-09-17 23:40: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6772301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心疼   ◎“你老板可不心疼你,心疼你的是我陈京澍。”◎   林逾静蹙了下眉, 但心脏还是不禁快速跳动。   特别面对陈京澍突然的刻意撩拨,她一时间还有些应对无措。   随后,她端起两个杯子, 逃跑一般推开茶水间门离开。   谁知她一出来,就看到刚刚在茶水间八卦的两个女职员站在门口。   两人看到她,皆是一脸惊慌, 愣在当场。   显然,她们一直站在这里,还没来得及离开。   林逾静脚趾不禁开始紧抠地面, 在心里不住地默念:陈京澍别出来, 陈京澍别出来。   但是, 事与愿违。   陈京澍紧随其后,走出茶水间。   四个人, 面面相觑, 各有各的慌乱。   两个女职员最慌, 走也不是, 留也不是。   对视一眼,像是在说,她们进去的时候, 分明确定了茶水间没人才开始八卦的。   可现在陈京澍和林逾静, 这一对八卦绯闻中的男女主人公,突然就像鬼一样出现在两人眼前。   打工人的心虚、忐忑, 和紧张的情绪,在此刻拉到了顶峰。   林逾静紧咬着下唇,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她算是见识到大公司的八卦传播速度, 不到两个小时, 一楼的事就疯传整栋大厦。   林逾静都不敢想象, 这俩人要是再把刚刚的事复盘整理,加之特殊润色,将会变成怎样香艳旖旎的办公□□。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日后自己被指指点点的画面,于是眉头一皱,快步离开现场。   反之,陈京澍是最坦然无畏的那个人,看了两个女职员一眼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们,刚刚没惹祸吧?”尚留在原地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只来得及酝酿劫后余生的庆幸。   “陈总没生气,那肯定就没事。”两人点点头,远离是非之地。   -   陈京澍步子跨得大,可仍没追上林逾静。   罪魁祸首还丝毫没有负罪感,笑着回到自己办公室,看到只有褚言坐在沙发上温盏泡茶,慵懒散漫的往他对面一坐。   “走了?”   褚言抬眸看他一眼,感叹难得有人将痞气和矜贵两种气质同时兼容,既给人乡野随和,又有不容侵犯的阶级距离,“你都走了,这明晃晃的逐客令,几人好歹是董事会老人,还是要体面的。”   陈京澍跷起二郎腿,抿了口自己白瓷杯里的茶,点头,“嗯!茶水间的茶包还不错。”   褚言撇了撇嘴,说道:“七千一斤的白毫银针不喝,去喝七块一包的立顿,少爷您变了。”   陈京澍晃了晃杯子,“静静泡的。”   “无语。”   “...”   “你突然找柳华,和木卯科技合作,不怕李家那边有微词?”   陈京澍只捧着茶杯暖手,不以为然,“我是一个商人,想用最低的价格,获取最优的技术支持和服务,关李家什么事。”   “得了吧!”褚言拆穿道:“你签的可是终身合作。还不是以JING资本的名义,直接搬出陈老爷子盖华仁系的章。柳华前脚走,董事办大房的股东随后就到。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少爷,您这是在向陈今宜正面宣战,还是想给柳家那成年的雏鹰,装双翅膀。”   陈京澍挑眉,语气轻松,“有吗?”   “你安的什么心,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能不知道?”褚言半是含笑,给他递了一杯白茶,“你想给柳华自由选择婚姻的路,对吧?”   柳华在他们这群京圈子弟里,评价一直都是:长得比女孩漂亮,人品、性格也不错,和谁都能做交心朋友。   和去英美区水学历的纨绔子弟们不同,他敢选德区留学,且还做到了准时毕业,说明自身的专业能力不弱。   唯一让人笑话的就是,习惯了被父母护在羽翼下,是个愚孝懦弱的妈宝。   李沁词这才能仗着家里的势力,对日渐式微的柳家逼婚。   而陈京澍现在横插一脚,让柳家依附上了华仁这棵参天大树,木卯等于手持免死金牌,原地起死回生。   “我没那么侠肝义胆。木卯就是一群没钱的科研家,我需要就投了。”陈京澍淡淡道:“再者说,你真的觉得商业联姻就能永保无虞?这个世界,只有永恒的利益,才会为你换来永不背叛的朋友。”   褚言放下茶盏,“京哥,要不是我认识你二十多年,我真的信你那番话。”   “木卯有技术,不代表选择其他科技公司就差劲。你就是不想柳华和李沁词结婚而已,因为祁渥雪伤心,带动的是林逾静的情绪。归根结底,少爷您,还是为了林逾静。”   “有吗?”陈京澍闪躲开视线,只望向天花板。   “绕这么大一圈,你累不累?”   “褚言,我没耐心再等七年了。”被戳穿的人长叹口气,语气悲戚又苍凉,“我会疯的。”   -   深冬昼短。   纵使是灯火通明的壹京CBD,也随良夜一同陷入寂静的稠墨内。   林逾静下午对接了一位小画廊客户,说是可以帮他们在橱窗挂两幅作品,所以她修改好网页,又要赶制一份作品集供客户挑选。   原本她进度不算慢,直到快下班时肚子开始隐隐作痛才慢了下来。   她以为是例假结束后女性正常排卵期的痛,所以泡了杯热益母草,就开始慢悠悠整理作品集。   至于什么时候JING资本总裁办楼层整个走光了,她都是后知后觉。   连陈京澍扶着门框看她半天,都没注意到。   林逾静就托着腮,边整理边跑了神,莫名其妙在引擎页面输入:【陈京澍】。   页面跳转飞快,首页词条写着:华仁创始人陈镇风之孙,集团唯一继承人,其父为建造...   “还没下班?”幽深的夜,略显冷感的男人声音突然从门口冒出,林逾静立刻警惕抬头。   此刻办公室外的灯已经灭了三分之二,只有一盏天花板顶灯直直洒在他头顶。   深邃的五官,轮廓影影绰绰不成调,颇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林逾静眼前一花被吓了一跳,转椅都失去了平衡,连人带椅子一同倾倒在地。   “静静!”焦急的声音,才给了她实质性的回魂感觉,原来是陈京澍。   是陈京澍!   林逾静心头又是一惊,立刻想起来她的电脑桌面还停留在百度搜索他的页面。   见他阔步朝自己走来,林逾静快速抬起手臂,敲击快捷键关闭。   “没事吧?”陈京澍将她扶起来,脸上的紧张表情还没恢复。   林逾静摇头,“加班太久了,腿坐麻了。”   陈京澍这才瞥了眼她的电脑,下意识看她在忙什么。   林逾静循着他视线,一起看了过去,下一刻脸都红了。   “静静。”陈京澍俯身,双臂环过她后脊,将她桎梏在胸膛与办公桌之间,“这么好奇我?”   刚才时间太匆忙,她只来得及关掉百度页面,还没来得及关搜索的引擎页面。   硕白的界面,只闪烁跳动着【陈京澍】三个大字。   “百度百科介绍的并不全面,你想了解我哪方面,我亲自讲给你听。”这人最近很奇怪,一点小事就足够他得寸进尺地疯狂撩拨她。   林逾静羞得赶紧关掉搜索引擎,皱着眉将他推开,“少臭美,我只是为了扩充百校联盟合作的栏目框,需要看点资料而已。”   “是这样呀!”他还一脸失落,“不过,这么晚还加班,你脸色都是惨白的。”   他神色异常地盯着她,林逾静也好奇地摸了摸自己脸,才发现脸颊烫烫的,额头上全是汗,“谁加班脸色会好呀!”   说着,她又去看陈京澍,想做个对比。   却发现他那张平时略带疏离的脸,融进这昏暗灯火下,居然格外宁和温润。   恍然间,还能从他眉宇中,瞥得年少时的恣意张狂。   林逾静挠了挠头,岔开话题道:“我这就下班了。”   陈京澍笑了下,也抬手在她头顶揉了一把,语气宠溺,“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林逾静关上电脑,结果起身那一刻,身子又突然软了下去。   自腹部传来的痛觉,也在下一秒汹涌蔓延。   “怎么了?”   “我肚子疼。”   林逾静直到被陈京澍公主抱到车上,才从副驾的补妆镜里看到自己的脸。   煞白如鬼,怪不得陈京澍觉得她脸色异常。   医院急诊,医生做基础检查,问道:“今天都吃了什么?”   “早饭没来得及吃,午饭是下午三点吃的麻辣烫。之后喝了一杯茶,六点左右喝了一杯咖啡,还有辣烫菜。”   医生听了都连连摇头,“姑娘,你这饮食也太不规律了。”   “...”林逾静心想,这也才是当代打工人统一现状。   “这个是你男朋友吧?”医生继续问道:“例假正常吗?”   林逾静脸一红,急忙解释,“他是我老板,我例假很正常...”   医生瞧了眼时间,壹京时间晚上十点整,“那我该说你老板好呢,还是不好呢。能亲自送你来医院,却不懂让员工劳逸结合。”   林逾静偷偷瞥了眼陈京澍,怯怯说道:“是我自愿加班的,和我们老板没关系。”   陈京澍歪头看她,挑了下眉,态度意外诚恳道:“怪我。”   医生没多说什么,只安排道:“今天太晚了,先抽个血化验一下,吊个消炎药。等明早禁食,来做个彩超。”   一系列的检查做完,已是凌晨十二点。   陈京澍找人安排了一间单人VIP病房,林逾静走进足有一个两室小平层大的套房,都不由震惊道:“我就吊个消炎药,没必要搞得像在医院开间房吧。”   “你看看几点了,还指望我等你输完液,再送你回北四环吗?”陈京澍一手拿着化验单,一手扶着她,“还有,我以后真的要好好看着你吃饭,休息了。刚刚医生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骂人。”   “我不都说了,是自愿加班的。他怎么还不信呢!”   “你还说我是你老板呢,照样给你开了个HCG抽血化验。”   林逾静坐到床上,不解问道:“什么是HCG化验?”   “就是,怀疑你早孕。”陈京澍突然眯起眼睛,长臂撑在她床头高枕上,凑近压低声音道:“怀疑,我上班是你老板,下班是你老公...”   咫尺距离,两人呼吸都交缠在了一起。   林逾静脸颊顷刻通红,一双瞳眸含着羞怯水雾。   支吾道:“你,你能不能正经点...”   恰时护士进来,陈京澍才笑着起身,“我去给你买点热粥,你等一会儿。”   林逾静见陈京澍准备走,又急忙叫住他,“你等我扎完针,再走...”   陈京澍这才停下,反应过来她的意思,笑着说:“呦,第一次知道,我们静静怕扎针。”   林逾静幽怨地嗔怪瞪他一眼,但还是伸过手去抓他衣角,想要获取些辅助力量。   结果便是,陈京澍直接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声音温柔宠溺说道:“你看着我,别看针就不会疼。”   四目相对那一刻,林逾静整个大脑都因为陈京澍陷入一片乌白,好像确实忘了护士拿起她另一只手开始消毒,准备扎针。   直到细小的针头整个没入她血管内,林逾静才微微皱了下眉。   连带她被陈京澍握着的手,也一起紧张用力。   “疼吗?”陈京澍似乎比她还要紧张。   林逾静摇头,“护士技术很好,就只有刺进皮肤那一下疼。”   护士笑了笑,为她贴好输液贴后,边收拾推车边说道:“你老公可真是心疼你,刚刚那个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扎他。”   林逾静抬眸,看到陈京澍眸底的暗笑,她都忍不住故意娇嗔一句,“我老公才不心疼我。”   陈京澍还握着她的手,闻言稍作用力捏了一把,“静静,你说这话,可真是没良心。”   护士一脸姨母笑,“好了,你们夫妻聊吧,该拔针的时候按护士铃就好。”   病房内瞬时只剩下两人,林逾静瞧着陈京澍脸上不甚愉悦的表情,伸手扯了扯他衣角,说道:“我又没有说错,我老公都还不知道在哪里漂着。严谨表达,应该是我老板真是心疼我。”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轻轻甩开她的手,冷飕飕讽了句,“得了吧。你老板可不心疼你,心疼你的是我陈京澍。”   林逾静耳根倏地烫红起来,连心湖都像是被突然投掷进一块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夜晚的病房格外宁静,陈京澍就像另一种缓解她肚子疼的良药,猝然从她心脏一直抚暖全身。   而她心动的余震,也莫名开始为她拉扯生日那晚的告白回忆。   一万种声音不断逼问着她:后不后悔没答应陈京澍,不然现在就可以光明正大窝在他怀中,委屈撒娇,无理取闹。   “怎么突然用这个眼神看我?”陈京澍看着她失神的表情,以为她还在因为肚子疼而不舒服,抬手揉了揉她脸颊,“你乖乖躺着,我去拿粥。”   林逾静乖则点头,“那你快点回来。”   “原来生病后,能这么乖呀。”陈京澍给她掖好被角,叹了口气,“不过以后还是别生病了,不乖也行。”   等待陈京澍回来时,林逾静模模糊糊便睡着了。   直到她鼻息间嗅到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才想睁开眼来。   但大约是她身体彻底脱了力,挣扎几次,也没能睁开眼睛。   唯能听到陈京澍不住在她床边徘徊的脚步声,和靠近她时衣服布料发出的窸窣摩擦声。   还能从眼皮的光影里,判断出来陈京澍俯下腰肢看自己。   下一秒,她鼻息间的乌木沉香味道突然浓郁起来。   一个炙热的吻,落在她额头上。   林逾静放在被子里的手,都暗自紧抓,睡意蒙眬的睫毛也紧张地簌簌颤动。   而停留在她额头的吻,似乎还不够表达主人的心疼与思念。   微润的薄唇,下刻含住了她的唇瓣。一股强烈的酥麻电流感,顷刻传遍她全身。   林逾静的睡意彻底被催醒,眼睛也下意识睁开。   她就看着,陈京澍眼眶整个泛红,眼角恰时滑下一滴泪。   看到她睁眼后,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立刻起身,而是伸出手捧起她下颌,将两人的唇贴得更紧。   寂静的冬夜里,窗外一片漆黑。   陈京澍的吻也像这浓夜,是温柔缱绻的。先是用舌尖舔舐她唇瓣,再循序渐进地撬开她齿锋。   浅尝辄止不够,他拘禁着她舌,贪婪又上瘾。   直到林逾静呼吸都乱了,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陈京澍才停下动作,头一歪,埋进她发丝内。   而他灼烫的呼吸,还不停洒在她脖颈皮肤上。   肌肤亲昵,林逾静甚至能感受到陈京澍额头虬结而起的血管青筋。   “对不起。”他低沉的气音盘旋在她耳边。   曾经发生过肌肤之亲的彼此,爱未消亡时,是渴望再度将身体的每一寸融化给对方。   林逾静从被子里伸出手,突然就想借着生病时才有的矫情脆弱,骄纵一下。   她手臂环住陈京澍脖颈,指腹一点点没入他发丝内。   理智与欲望天人交战,然后败给自己的心。   她说:“阿澍,你再亲亲我吧。”   作者有话说:   桃子:谁懂呀!我真的好想让他俩赶紧复合。   我爱写的是,小情侣滚在一起,翻云覆雨!   -   感谢在2023-09-17 23:40:54~2023-09-18 23:5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偏宠   ◎“我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你尽管找我售后昨夜。”◎   翌日。   林逾静做完全部检查, 确定无碍,才和陈京澍一起回公司。   恢复良好的人,再坐到陈京澍副驾, 分分秒秒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实在没想到,自己会因为病时矫情抱住陈京澍,并与他动情接吻。   本就是尴尬的前任关系, 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矛盾。   现如今更是有着云泥之别的阶级差距,她拼了命克制不对他动心,却一次又一次承他情。   林逾静皱着眉, 怔怔望出车窗叹了口气。   恰时, 陈京澍买完早餐回来, 拉开她那边车门,将热豆浆和甜糖包放到她手心。   “暖暖手。”说完, 还摸了一下她手心, “冰凉的。”   林逾静快速抽出自己的手, 是下意识对陈京澍的亲密接触表示抗拒。   “我, 昨晚...”她想说,昨晚自己病着,头脑并不清醒, 所以才会对他做出了那样有失分寸的事。   可思前想后, 又觉得主动的人是陈京澍。自己属于没抵抗住诱惑,犯了全天下女人都会犯的基本错误而已。   陈京澍单手撑着黑色大G门框, 低笑一声,“你从前把我睡了都没负责。我自然也不会指望,你亲我一口, 就会愿意给我一个名分。”   林逾静皱眉, “明明是你先...”   “哦!那你是觉得自己吃亏了?”陈京澍盯着她眼睛挑眉, 一脸痞气说道:“女孩可千万别吃感情里的亏,记得要讨回来。”   “...”   “静静,我不是那种不负责的男人,你尽管找我售后昨夜。”   林逾静瞧着他,觉得这人越发骚气,还得寸进尺,“没听说过,亲个嘴还有售后的。”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凑近她道:“我对自己的要求比较高。比如你觉得不够尽兴,舌吻不够激烈,都可以提出来。服务行业嘛,针对甲方的意见进行整改,是正常的。”   林逾静咬了咬唇,不知道他是如何顶着一张矜贵的脸,说这种下流又信口开河的话。   “你很烦!”   “没有不尽兴的话,那看来昨晚的服务让林小姐很满意?”   林逾静鼓了鼓腮帮子,“唯一不满意的就是,你话太多,能闭嘴就好了。”   “哦~原来静静喜欢那种闭着嘴干亲的吻法儿呀?”   林逾静觉得与其让他闭嘴,不如自己闭嘴来得直接。   于是把头转向另外一边,不再看他。   “真不要售后一下?”   “...”   “那过了这村,我就只能在下个店等你了。”   “...”   “狠心,太绝情了。”   一路上,林逾静都保持着不接他话茬,车子刚停稳在JING资本大厦前,她就快速推开车门下车,“谢谢陈总,陈总再见!”   -   折腾一上午,林逾静将近十点才到公司。   徐继白看到她,关切问道:“没事吧?早知道你会不舒服,我昨晚一定陪你加班。”   林逾静摇头,坐到祁渥雪身边的工位,“没事,就是急性肠胃炎,做了几项检查,之后饮食规律,口味清淡一些就好了。”   祁渥雪伸手揉了揉她头,“可怜的小静静,那中午我们去吃广式粥点。”   林逾静一脸乖则的笑,“好!”   “笃笃笃”,恰时有人来敲门,抬头发现是JING资本行政部的总监冯宝慧。   “祁老师,麻烦你今天统计一下,之后常驻JING资本办公的人员名单。”冯宝慧说道。   “没问题,冯总监。”祁渥雪接过名单簿,又问道:“不过可以问下,统计名单的原因是...”   毕竟是在人家大厦的核心楼层办公,统计往来人员名单属正常行为。   祁渥雪也会考虑,筛选常驻办公的成员,也好方便管理。   “陈总考虑你们还是学生,CBD附近的消费也比较高,所以要给你们特批咱们4楼的食堂权限。”冯宝慧笑容亲和,耐心解释。“之后可以像本部员工一样,享受免费早午餐,过了晚上八点会有加班餐,十点下班可以报销出租车费。”   坐在办公室里的几人面面相觑,原本还以为人家是担心外人影响办公,结果是怕他们不把自己当自家人。   但也有人快速猜到,这绝不是陈京澍的突然临时起意。   林逾静问道:“冯总监,之前也有这样的特批案例吗?”   冯宝慧也面露不理解,摇了摇头,“你们是首例,而且是陈总直接下达指令,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道了谢,冯宝慧表示下午会有人来收单子,便离开了。   徐继白带着几人先去填写,留下祁渥雪和林逾静坐在一起,相视一眼。   “我们这是,又沾了你的光吧...”   林逾静挠了挠头,虽然不想承担,但确实和自己脱不开关系,“昨天医生说我饮食不规律,他就在旁边。”   “陈总真是...”祁渥雪话说一半,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陈京澍最恰当,于是顿了下整理一番措辞道:“太好了...”   虽然三字显得干巴无力,但胜在准确。   “师姐,我岂不是又欠下人情了。”   “但我看,人情还好还,感情可就是扯不断的牵连了。”   林逾静叹了口气,心想,他巴不得让欠的人情,变成推进两人感情的东西。   “师姐,我去倒杯水。”林逾静吐了口气,端起杯子起身,“把药吃了。”   只是她出了办公室门,脚步就不由控制地走向陈京澍的门口。   虽然还没想好说些什么,但那刻的心却在朝她呐喊,离他距离近一点也是好的。   陈京澍办公室门虚掩着,她看到褚言也坐在沙发上。   于是停下敲门的动作,刚准备离开就听到从里面传出的聊天声音,似乎和自己有关,于是又好奇地停下脚步。   “我的陈少爷,宠人也不是这个宠法吧!自己掏腰包,让人家来本部办公,还是咱们总裁办楼层,现在连正式员工权限都给了。”是褚言的声音,“你未来不会是想要,准备全部收编吧?”   “都是名校硕博,收编也未尝不可。”陈京澍语气淡然,“再说了,男人挣钱,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女人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是你女人吗?就自己女人?”褚言半是讪笑讽了一句。   陈京澍颓丧叹了口气,语气满是不解,“有时候我也很是想不通,你说...”从前她嫌自己没钱,只能给她买二手东西。现在他什么都有了,偏偏说个老天爷,都不愿意跟着他好。   不过他话只说了一半,后半句的抱怨与猜疑,还是没和褚言讲。   陈京澍眯了眯眼,自嘲地笑出声。   他呀!就是护短得要命,连自己都不许多说她半句不好。   “算了,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陈京澍散漫说道。   “你烦不烦,最讨厌你这种话说一半的人。”褚言恼道:“不过最近你俩的事,在壹京传的还是挺沸沸扬扬的。”   “我俩!”陈京澍惊道:“我都不知道我俩有什么事。”   “事起,还要从你第一次把人带到你那个宝贝一样的四合院里,然后又是介绍那帮搞生物制药的老板,签百校联盟季度约,现在都堂而皇之送本部的办公室了。没点私人感情,谁信呀!”   “哦。”陈京澍了然,“要是这么说,我没反驳的话。我承认,就是有私人感情。”   “你昨天带她去医院,被拍到了。”褚言挠了挠头,脸上表情突然便变得难以启齿,“作为朋友,我先确认一下。”   “不是你们太激烈,或者需要看妇科这类的原因吧...”   褚言话音还未落,陈京澍已经狠狠朝他脸砸去一只抱枕,“少他妈造黄谣,警告一下那群人,再乱说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褚言揉了揉脸,疼得下颌抽了抽,“但归根结底,就是说你栽在一个女大学生手里,快魔怔了。”   陈京澍声音慵懒,带了些散漫的痞气,“那麻烦帮我辟个谣,不是什么女大学生,那是我初恋。”   褚言叹了口气,满脸生无可恋的无奈表情,“那老姜带大小姐回国了,你知道吗?”   陈京澍顿了下,不以为然回了句,“关我什么事。”   “少装...你们...”   “林小姐,您找陈总吗?”褚言话说一半,袁术就突然从林逾静身后出现,吓得她浑身哆嗦一下。   “哦,我来...”突然的惊吓,林逾静一时间连像样的借口都难以组织。   “找我?”她面前的白色木门突然被拉开,陈京澍一张痞帅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林逾静先是看了眼里面的褚言,只见他噤了声,和她一样慌乱地佯装喝水。   “我就是...”林逾静颔首,看到自己手里端着的杯子,说道:“我来问你喝不喝茶。”   陈京澍挑眉,转身走进办公室把他的白色瓷杯端出来,“那就谢谢妹妹了。”   林逾静接过,像逃跑一样,迅速离开原地。   在她没有看到的视角里,陈京澍满脸严肃的看向褚言,“以后别在公司提老姜兄妹。”   “知道了,京哥。”褚言歉歉道。   -   转眼。   新历一月九日,宜嫁娶。   也是,柳华和李沁词的大婚日。   早上九点,祁渥雪就收到,李沁词闺蜜亲自送到JING资本的婚礼请柬。   看似是释怀的示好,实则来自李沁词的挑衅。   “你明明都主动和柳华分手了,李沁词干嘛还要多此一举。”林逾静皱着眉,替她不平,“师姐,丢掉别理她。”   从前医院那面,林逾静还以为李沁词和她那群主动闹事的小姐妹不同。   但后来托褚言打听了下才知道,向来骄纵无理的李小姐,根本就和她们是一丘之貉。   还在明知柳华和祁渥雪交往多年的情况下,横插进两人的感情中。   “去。”祁渥雪眼神坚定,“她都不怕,我为什么要退缩。我总要给自己这些年的青春,还有我父母一个交代。”   柳家二老不仁,翻脸无情。   李沁词自私,柳华懦弱。   她该亲眼去看看,自己为之努力到今天的男人,是怎么抛弃的她。   “师姐,那我陪你一起。”林逾静握住她的手,“然后好好记住今天。”   恰时,陈京澍和褚言从电梯出来,看到两人后径直走来,“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呢?”   林逾静看了眼祁渥雪,得到允许,如实告知,“我们准备去参加柳总的婚礼。”   褚言敲了敲两人的装束,“就穿这个?”   林逾静和祁渥雪面面相觑,“不行吗?”   陈京澍抱臂,瞧着林逾静就不自觉笑,抬手撩了把她鬓角碎发,“没安好心的小狐狸。”   “陈京澍,别对我动手动脚!”林逾静嗔怪瞪陈京澍一眼,拍开他的手。   “我和褚言去礼服店,要不要和我俩一起?”陈京澍无视她动作,直接俯下腰身,看着她眼睛笑得痞坏,“参加前任婚礼,怎么不得...是吧!”   林逾静眼底都浮动一些坏意的笑,看向祁渥雪道:“师姐,受欺负不能忍着,要不要挑衅回来?”   祁渥雪心头窝着的火也被挑了起来,“陈总,要帮我们?”   陈京澍耸了耸肩,回道:“我不帮理不帮亲,就帮林逾静。”   作者有话说:   陈京澍,纯情但骚,简称纯骚!   -   感谢在2023-09-18 23:51:04~2023-09-19 23:3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我可喝不醉、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真心   ◎“我能给你的,可不止点情意。”◎   林逾静和祁渥雪自然不是去抢婚的, 也对那种懦弱,甚至企图把初恋变成外室的男人没有兴趣。   但就是咽不下李沁词抢了别人男友,还要嘚瑟示威行为这口气。   特别这段时间, 祁渥雪经常会收到各种谩骂短信和来电。   前天她回学校实验室开会,还被导师暗戳戳提醒,要注意私德, 不要影响学校声誉。   压抑太久的火气,这次彻底被点燃。   -   独立设计师店。   林逾静和祁渥雪被分别推荐了不同风格的礼服。   林逾静长了张独特气质的脸,干净清冷的文艺范是她底色, 可一双又黑又亮, 仿佛闪动荡漾波光的瞳, 又透着明艳张扬的媚欲气。   造型师将她长发盘起,不留半点碎发遮脸。   只挑选一支翠玉簪子, 做束发造型。   服饰上, 她今天不作婚礼主场, 但要给祁渥雪撑场面,   于是搭了条翠绿缎面旗袍,外面配一件紫绿色流金溢彩真丝宋锦交领外套。   颇有一种气质成熟,孤傲冷艳的“中式老钱风”美人。   陈京澍跷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托腮瞧了半晌, 说道:“我记得你们师傅收藏了一只玻璃种玉镯,拿来给这位小姐试戴一下。”   林逾静站在镜前, 正将脖子里的玉弥勒戴到旗袍领子外,就听到身后陈京澍的声音,连忙拒绝道:“你可别, 我身上快压满你的人情了。”   陈京澍起身, 背着手朝她走去。   居高, 为她整理项链,“压点人情而已,你也提前适应适应,往后你得学着承金罗绸玉。我能给你的,可不止点情意。”   林逾静抬眸,于镜中和陈京澍对视一眼。   矜贵的男人一身中式西装,胸襟前别着一枚与她衣服同色系的翡翠仙鹤胸针。   眉目疏朗,傲然矜贵。   林逾静抿出一个笑,歪头从他怀中挣出。   心想,她能承他的东西,可不多。   恰时,祁渥雪从试衣间走出来,一件香槟色的束腰羽毛亮片礼裙,搭配件深卡其色皮草。   同色系爱马仕稀有鳄鱼皮手包,衬得人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不像京圈教养严苛,行事处风一板一眼的世家千金,更像沪上财阀家族里,娇生惯养的骄纵千金。   褚言今日的任务就是保护好祁渥雪,所以换了件和她相配的西装。   袁术也换了辆商务车,准时送四人到达举办婚礼的酒店。   -   中式婚礼,从园林造景,到酒店布置,李家阔绰包下整栋酒店。   陈京澍先踩上停车场内满铺的红毯,转身伸出双手去接林逾静。   待她下车站稳,都还不舍地摩挲着她手心,再直接搭到他臂弯,朝酒店一楼大厅走去。   正是迎宾时间,李沁词穿了件香槟色亮片新中式旗袍。   看到祁渥雪和林逾静一同前来,先是紧张地看向柳华。   褚言眯了眯眼,凑到祁渥雪耳边低声道:“我嘞个豆,在我这个直男眼里,你和那个女人穿的一模一样。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李沁词谁是新娘。”   同时,柳华也看了过来,只是视线错过人群,直接落在了祁渥雪身上。   他眼底是掩盖不住的喜色,无情拽开李沁词的手,径直向祁渥雪小跑而去。   “小雪,你来找我吗?”   只不过在柳华即将靠近祁渥雪时,褚言快一步拦在两人中间,“恭喜柳总新婚。”   李沁词也追了上前,拉开柳华,看着祁渥雪道:“还是让我招呼女宾吧。”   “祁小姐,林小姐,我们去后边芙蓉厅聊吧。那里是我特别给女宾准备的补妆间。”李沁词仍旧端着一副大气镇定的姿态,还似是撒娇的对柳华说道:“老公,那你带陈总和褚总,去旁边烟酒区聊。”   林逾静和祁渥雪对视一眼,相挽着手臂,跟着李沁词一起离开。   去时,路上有不少宾客,她还仍装的语气亲和,向两人解释,“主厅还在进行最后的鲜花布置,怕女士们不喜欢烟酒味,就仿照中式,在仪式前男女分席。”   “看来李小姐对自己的婚礼十分重视,所有细节都亲力亲为。”   “是呀!毕竟一生就结一次婚。”   绕过宾客区,李沁词看向两人的笑颜,终于落下伪装。   然后直接推开了化妆间的门,说道:“我还是觉得,咱们需要一个安静独立的空间,好好聊聊天。”   “...”林逾静和祁渥雪颇为无语,不明白李沁词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还以为,祁小姐不会来参加我和柳华的婚礼呢。”李沁词挑眉,眼底似乎还有些意想不到的惊讶。   祁渥雪讪笑一声,看向她的表情也多了些鄙夷,“李小姐百忙之中,还不忘让好友给我送来请柬。我自然不好驳你面子,势必要亲自来恭喜一番。”   李沁词看向林逾静,冷冷道:“那看来,林小姐还是没把我之前说的话,全部转述给祁小姐。不然,你们就该认命躲在角落偷偷哭泣,而不是盛装打扮出现在别人的婚礼上。”   林逾静都被李沁词的话给震惊到了,生平第一次听到这样霸道不讲理的言论,“李小姐,该说的我和师姐早就想通了。难道柳总没和你说,师姐主动提了分手,并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都拉黑屏蔽。”   “如果不是李小姐多此一举,柳总估计都快忘了师姐长什么模样了。”   李沁词凝眉,“你说什么?”   林逾静撇了撇嘴,几分不屑审视的睥睨目光,“现在看来,应该是李小姐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还是一意孤行的,强求这一段,只有你自己满意的婚姻。”   李沁词只满脸的不以为然,还略带讽意道:“或许是我们之间的阶层实在不同,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和我讲,世家联姻也要讲求情投意合。”   “像你们这种平民女孩,是不是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思想教育,都是好好读书然后毕业找份稳定的工作,选一个各方条件都不错,且爱你的男人结婚生子?反之,丈夫不爱了,天就塌了。”   祁渥雪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甚至可以用脑子有病形容,“李小姐,一直以来我和你都没有为了柳华彼此了解过。这还是第一次,我直面正视你,实在无法苟同你的观点。”   “你说平民女孩思想简单固化,那你呢?远赴德国读书,难道不是为了毕业后更好地发扬家业。这和我们所求一份安稳工作谋生,怎么不算殊途同归呢?”   “你逼着柳华结婚,不惜拿李家做利益交换。难道不是因为你爱慕他,对美好的婚姻生活有所憧憬。真让你随便和什么赵公子,刘公子联姻,你还会大言不惭说出刚刚那番言论吗?”   李沁词一时间嘴角都抽了抽,半晌才皱着眉回道:“祁小姐好厉害一副口齿,可惜柳华就是在爱情和李家之间,选了我。你再生气,再不服,也要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笑看我和柳华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你这个女人,真的是太不要脸了。”林逾静都快被她气得,失去平日理智了。   “林小姐不说话,我都快忘了你的存在。”李沁词上下打量一番她的装束,嘲讽道:“其实我最看不懂的是你。好不清高一个女人,但又能坦然接受陈京澍所有的好。现在又当又立,指指点点我的婚姻。请问,是谁给你的资格?”   “没人想要指指点点你的婚姻。”林逾静收敛眉目,用最平淡的语气回击,“而且是谁又当又立。抢了别人男友,还想泼人家一身第三者的污名恶水,恐怕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   “我就权当,李小姐刚刚的话,是对我的一种嫉妒。”   “我嫉妒你?”李沁词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逾静:“你嫉妒所有两情相悦的情侣,嫉妒有人可以无视阶级去相爱。可惜你的婚姻,是你强求来的,你还不肯相信,非要自己把你那用来掩盖自卑的遮羞布扯下来往人家嘴里塞,那就别怪别人下你面子,戳你软肋。”   “至于你未来会不会和刘总百年好合,子孙绕膝,都请你酸甜苦辣照单全收。我和师姐言尽于此,再见了。”   李沁词见两人准备走,突然不依不饶的堵在门口,“林小姐,我还有李家做靠山,只要李家一天不倒,他柳华就得依附着我,”   “那你呢?又靠什么留住陈京澍,漂亮的脸?可是红颜易逝,岁月老去时,你又该怎么过活?相比之下,钱和利益才是最稳固的东西。所以我还是劝你们二位一句,清醒点,不要拿你们的见识和眼界,去评价我的选择。”   林逾静笑了笑,拉过李沁词手腕,只轻轻用力便把她拽到一边,“那就不祝李小姐百年好合,祝你李家百年不倒好了。不然,你唯一能留住丈夫的资本,都没了。”   说完,林逾静牵着祁渥雪的手,从化妆间离开。   两人走出去很远,都还能听到李沁词撕心裂肺的咆哮。   祁渥雪:“我虽然还是很恨柳华。但想到他要和这样疯魔的女人生活,竟也觉得他很可怜。”   林逾静:“是他自己的选择。”   祁渥雪点了点头,看到陈京澍和褚言站在女宾厅门口等着。   “陈总这是怕你受欺负,特意来守着?”   “我受欺负?”林逾静笑了笑,“我只受自己愿意受的欺负。”   -   婚礼仪式开始前十分钟,所有宾客开始入席。   “刚刚在门口找了你俩半天。”内场开着空调,陈京澍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神情散漫矜贵,“去哪了?”   林逾静耸了耸肩,“新娘子把我们带到化妆间,炫耀示威呗。”   陈京澍回头看了眼褚言,抬臂揉了揉林逾静肩膀,似是安抚,说道:“李沁词被她那个压抑严谨的家风教坏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林逾静抿了抿唇,落座于陈京澍身边的位置,“所以,你们京圈子弟,日子都这样吗?”   看似人前显贵,但也有求而不得,心生寂寞的存在。   “受什么保护,就会受什么约束。在欲望面前,人人平等。”陈京澍拍了拍她的手,说道:“静静,我也有求而不得的。那你觉得,我会不会有一天,也仗着权势,把自己想要的囚禁起来?”   陈京澍目光灼灼,虽然说得隐晦,但是林逾静知道他所指为何,她皱了皱眉推开他道:“现在是法治社会,那样是不道德的。只会把爱人,越推越远。你也不是那样的人。”   陈京澍笑了笑,借机握住她手掌摩挲,“所以,人与人不同,所选的方式也不同。我肯定不会偏执囚禁我的春天,我要给我的春天,栽满桃树。”   林逾静的心脏突然有种,被陈京澍的深情眼给灼到,动情的话给悸动到。   他像是在用一万种方式,不停地给她诉说自己的爱意。   最后是音乐和司仪的声音,将她短暂出神的思绪拉回来。   “仪式开始了。”林逾静从陈京澍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复又看向祁渥雪。   “师姐,你还好吧?”   “放心,我想通了。”   伴着婚礼进行曲,观礼大厅的门被拉开。   李沁词一身宋制婚服,红男绿女款款前行。   只不过,李沁词一脸幸福笑意,柳华则显得格外深沉。   两人路过祁渥雪时,柳华忍不住微微偏头看过去,李沁词则拿团扇遮住自己脸上失控的表情,狠狠用眼神警告柳华道:“老公,今天是我们的婚礼,我爸妈都看着呢。”   明明是盛大的婚礼场地,可仪式却被一再精简。   甚至将宣读结婚誓词的仪式放在流程最前,一切显得格外不合理。   李沁词抢先接过话筒,几乎是盯着柳华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动情宣读。   讲述的基本是他们在德国留学时,于一次留学生舞会上一见钟情,再到今时今日结为夫妻的事情。   校园到婚纱的纯挚爱情,一时间不知收了台下多少女孩感动的泪。   “如果不是知道真相,我都要感动了。”褚言冷冷嘲道。   再看台上,柳华脸上始终保持着麻木的表情,很是无动于衷。   全程,就像一个旁观者,看李沁词自我感动的演绎一场独角戏,   待到李沁词读完誓词,他才终于有了反应,直接不客气地夺过话筒,面向台下。   但就在柳华念完开场白,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和“爱人”相知相爱时,李沁词脸色掩藏不住的突变。   连同林逾静都察觉到,祁渥雪的手在颤抖。   她贴近祁渥雪,问道:“师姐,怎么了?”   祁渥雪的脸上,是柳华深情的目光,她眼眶微微泛红,回道:“他讲的,是我们之间的事情。”   林逾静不由惊讶,看向台上。   柳华读誓词,比李沁词还要动情。红了眼眶,话音更是哽咽,说到最后还甩开李沁词抓着他的手,慢慢走上T台原路折返,“今天,非常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叔伯长辈,于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李沁词小姐的婚礼...”   “和,我的澄清会。”   此话一出,台下立刻掀起一阵轩然。   “什么意思?”   “这个新郎,是疯了吗?”   柳华站定至祁渥雪身侧的位置,高声道:“从始至终,我都不愿意娶李沁词小姐,是李小姐拿我木卯科技的科研团队做要挟。真没想到,我能见到现代匪女。”   “而我的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初恋,被她造谣诽谤,成了八卦传闻中的第三者。”柳华跳下T台,追光灯也洒在他和祁渥雪头顶,“今天,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我爱的人,叫祁渥雪,她是我的初恋,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我对她从无改变过心意。”   说完,柳华将自己礼服上佩戴着的新郎胸花一把扯掉,回头直视着李沁词说道:“李小姐,我不是你粉色卧室里的芭比娃娃,你的变态占有欲游戏,我不陪你玩了。”   柳华复又转身,从腰间束封里掏出一枚钻戒,单膝跪在祁渥雪面前,问道:“小雪,经历种种,我才知道这些年自己有多懦弱,又给你造成了怎样的伤害。现在,我迷途知返,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祁渥雪看着他,耳边却是礼堂内各种各样的声音,她快要被淹没了。   “柳华。”祁渥雪抿了抿唇,在万众期待中,回道:“我不愿意。”   言尽,她起身,阔步离开礼堂大厅。   莫说宾客们慌了,李沁词一个人站在台上,已像是失去意识的木头。   而陈京澍和褚言相视一笑,相互举杯,抿了口香槟。   一场满城皆知的豪门婚礼闹剧,一时间成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只是,新娘名誉扫地,新郎也未挽回爱人的心,初恋当场拒婚扬长而去。   而,赢家是谁,无从得知。   -   林逾静直等到一周左右,才小心翼翼对着祁渥雪提及此事。   “师姐,柳总天天来找你求原谅。你真的不考虑原谅他,重新开始?”   祁渥雪略显失神,先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看到他第一次为了我说不,我还是很感动的。可我没办法立刻将这些年受过的所有委屈,一下释怀。”   林逾静回忆,“我第一次见柳总,对他的印象就是,比女孩还漂亮。就是性子有点软,真是没想到,他会在婚礼上...”   祁渥雪突然想到什么,看着林逾静说道:“柳华突然硬气拒绝,并不是他性格变了。而是,他告诉我,陈总和他们柳家的木卯科技签了终身合约。”   “并且,不是以JING资本,而是华仁系。陈镇风老爷子,亲自签名盖章,和柳华合照公示。他才有了无视李沁词威胁,当场翻脸掀桌的底气。”   这还是林逾静第一次听说前因后果,不由震惊到无言。   “静静,我想了很久。与其说是柳华突然勇敢起来,不如说是陈总在对你缺失的安全感的一种回应。”祁渥雪说道:“他才是那个和壹京那群权贵子弟不同的人,敢于无视规则,只要他所求的。”   林逾静陷入沉思。   陈京澍所求的,他所求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林逾静鼻腔略略酸涩,人好像只会在谈论别人时,才能做到洒脱劝解,但一旦牵扯到自身,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师姐,我何尝不是另一个懦弱的柳华呢,也同样伤害了深爱着我的人。”林逾静喃喃自语,又若有所思看向祁渥雪道:“柳华要做些什么,师姐才会不计前事,和他重新开始呢?”   祁渥雪握着她手,说道:“你是想问,自己做了什么,陈总才突然不计前事,决意和你重新开始,对吗?”   林逾静点了点头。   纵使她如何反复回想,都不知道陈京澍是从何时开始,突然转变了性子。   明明初时重逢,他几乎要恨死自己了。   “我也很想回应他的爱,可每次稍与他拉近距离,我的心就会变得很惶恐。”有些深种的隔绝,就像不可趋避的心锚。看似透明,但坚不可摧。   祁渥雪淡淡笑了笑,“静静,你还是对陈总不自信,惶恐他不会爱你一生。你们最终,会败给现实,门第阶级,和你们自己。”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像是被真实戳中了心脏,“我爱他。爱到,只要像现在,能每天看到他,在同一栋大厦里工作,偶尔一起吃饭就很幸福。”   “我太怕了,太怕情侣有分手,夫妻有离婚。一路太坎坷...”林逾静一想到此,眼眶就开始闪动泪光,“我现在已经离不开他了,再来一次分手的话,我只怕才会是那个要死去的人。所以我们之间做朋友最好,一辈子都不会有分离的理由。”   祁渥雪叹了口气,明明自己还在难过,却先是连连拍抚她后背,开解问道:“那如果有一天,他身边出现了其他女孩呢?他开始放下你,去爱别人了,你怎么办?”   “那我就,坦荡的...祝福他。”   “希望真到那一天,你能,坦荡地...说出这句话。”   “...”   “静静小朋友,你活得太封闭保守了。什么时候才能正视一下自己的心,听听心脏的真心话。”   林逾静不知道该如何正视自己的感情,只知道,逃避一天,就能让她和陈京澍的关系多延续一天。   但也有,风云突变之时。   难得一个休息日,林逾静突然接到褚言的来电。   刚一接通,那边就传来略显急切的声音。   “静静,你快来你们学校附近的医院,京哥心搏骤停了。”褚言一向毒舌的人,都像是在痛哭。   一瞬间,林逾静心脏也漏了半拍,“你等我,十分钟就到。”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19 23:33:52~2023-09-20 22:58: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久 4瓶;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生命   ◎就算是块冰,这样被陈京澍捂在胸口,也早就暖化了。◎   挂断电话, 林逾静飞速下床换衣服准备去医院。   惊得正在写论文的祁渥雪也停下手上动作,问她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林逾静套上羽绒服,摇头, “不用,你论文催得比较紧,我自己就好。”   只是就在她正收拾背包时, 宿舍门突然被“peng”的一声踹开。   两人都被巨大声响吓得浑身一颤,齐齐看向门口后发现是李沁词,   将近一周没见, 李沁词头发凌乱, 化着浓妆像是只鬼。   寒冬腊月, 她穿着一件露脐装,下搭超短皮裙, 外面套了件皮草御寒。   一看就是和朋友彻夜宿醉, 借着酒劲来发疯。刚走进宿舍,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刺鼻的酒味。   “祁渥雪,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婚礼上抢人丈夫,破坏人家婚姻。”李沁词跌跌撞撞走进宿舍, 手指在她们两人摇摆半天, 才找到哪个是祁渥雪。   林逾静从前见她都是一副温婉模样,现如今才算看清她真实面目。   也顾不上她是否有危险, 直接拉过祁渥雪护在自己身后。   李沁词则越骂越起劲,特别看到她护住祁渥雪后,恨不得冲到她面前指着鼻子骂, “还有你林逾静, 你们真不愧是师姐妹, 都一样的不要脸,有爹生没娘养的下作玩意儿。”   这一番话,无疑是刺中了林逾静和祁渥雪的内心。   她们前者,一个从来没有感受到过父爱母爱。   后者,则是高考前失去双亲,柳华几乎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还被抢走。   祁渥雪只恨得李沁词牙根都是痒的,直接拿起桌上的水杯,将一整杯水泼到了李沁词脸上。   而此时楼道里也聚集了不少好奇的同学,都围至她们宿舍门口看热闹。   “李沁词,请你清醒点。婚礼邀请函是你派人送来的,我受邀赴宴甚至没有和新郎多说一句话。你要恨就恨自己多此一举,亲手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婚礼。”   李沁词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整个眼睛顿时黑作一团,更像是神志不清的疯子,“我只是高估了你的品德,没想到你真的有脸来。”   林逾静算是见识到这辈子最厚颜无耻的人,自私且坏,恶毒又刁蛮,“李小姐,是谁高估了谁的品德,又是谁破坏了谁的感情,你心里应该最清楚。”   “我之前还不止一次劝你,嫁给一个心里、眼里没你的人,只会是痛苦度日。你又是怎么回答和贬低我们的?你说你们京圈子弟的婚姻根本不看感情,只讲求门当户对。自信高傲地讲只要你们李家还辉煌一日,柳华就会永远选择你。”   林逾静一脸鄙夷,嘲讽问道:“怎么,你那么有把握的婚姻,没给你带来想要的幸福吗?”   李沁词终于像只被戳破的气球,也彻底被激怒,“林逾静,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切都是因为你给陈京澍吹枕边风,所以他才主动找柳华签约的。你也是破坏我婚姻的罪魁祸首。”   “你不会真以为陈京澍现在宠着你,就一定会和你结婚吧?你做梦!”李沁词歇斯底里,宛如疯魔,“他是不是都没和你说过,他一直都有婚约的。全壹京都知道,陈家太子爷未来是要娶姜氏生物大小姐的。”   此话一出,林逾静耳边突然满是尖锐的嘶鸣。   整个世界,更是寂静得落针有声。   她紧攥着拳,拼命克制自己悬在丝线上随时会崩溃的情绪。   祁渥雪同时感受到她的异样,紧握住她手,“李沁词疯了,别信她说的话。”   “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问陈京澍就知道了。”李沁词笑着,又朝着她迈进一步,又贱又坏,“这就是我们京城子弟,爱和婚姻,分的清清楚楚。”   “都怪你,就差一点,我就能把爱情和婚姻捆绑在一起。”李沁词终于颓然地滑坐在地,失声痛哭。   恰时,一对老夫妇从人群中挤进来,“小词,你就不能消停一点,让我和你爸过几天安生日子吗?”   李沁词见到父母,更是像失了控,“都是你们的错,都是你们无能,我才没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在她心里,仿佛从来不是真的爱柳华。   不过是她想要收集进卧室里的,漂亮精致芭比娃娃。   李父经历了一连串的事,这次简直丢光了脸。再看着她发疯撒泼,怒不可遏地抬手给了李沁词一耳光,“混账东西你真是疯了!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和那群狐朋狗友去喝酒,也不许再来找陈京澍女人的麻烦。”   然后,夫妇俩人一起使出全力,将李沁词强行带出了女生宿舍,世界这才安静下来。   而林逾静,却还像沉浸在刚刚,手脚冰凉地愣在原地,脑海中满是李沁词对于陈京澍早有婚约,却瞒她不报的嘲讽。   “静静?静静?”祁渥雪的声音,都像是被罩在玻璃器皿里一般。显得空灵,又诡异,“静静,你别吓我。”   林逾静被祁渥雪拿凉水猛的洒了下脸,才终于从真空世界里挣脱而出。   她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回过神后,只一个劲大口呼吸。   多时,她才拢了拢肩上的包,说道:“师姐,阿澍出了事,我先去医院了。”   林逾静去往医院的一路,都在强装着淡定,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要万事以大局为重。   等陈京澍醒来,再重新去梳理彼此间的关系也不迟。   可真让她放下心结,全然不在意婚约之事,她才发觉一切太难了。   而她一直以来,其实从未深思过彼此的关系,从来都是在用逃避的方式去处理与陈京澍之间的感情。   她嘴上说着只要做朋友就好,这样两个人都不会有分开的理由,但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他未来会有自己的生活,门当户对的爱人。   终有一天,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成为他生命之外的人。   就这样几近麻木的,连她如何到的医院,又是怎么走到急救室门口的,林逾静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直到看见褚言朝她迎了过来,林逾静才突然像泄了全身力气,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静静!”褚言都被她吓到,急忙上前扶住她坐到连椅上,“京哥没有大碍,已经抢救过来了。”   林逾静双目呆滞,问道:“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褚言还以为她在问陈京澍如何受伤的事,眼神略显闪躲道:“京哥和这位姜总是朋友,刚刚因为一些矛盾,发生了些肢体碰撞。”   林逾静循声看了过去,才发现旁边坐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她曾见过男人两面,第一次是在祁渥雪书桌上的生物周刊,他是该期封面人物,旁边就印着他硕大的个人介绍:姜氏生物CEO——姜应止。   第二次,是他去人文学院接诗尔教授,一时间华清大学论坛全是他。   那时大家才知道,漂亮的大才女诗尔教授,嫁的男人姓姜,长子是姜应止。   不过姜应止和他母亲的长相气质大相径庭,同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他却完全没有温柔的书卷气,镜片之下只可见一双冷漠到毫无人烟气的眸子,像是世间万物都不配出现在他眼中一般。   迎上她视线,姜应止就像是看街边的尘泥一般,不屑,如目空气。   林逾静心头不免升起反胃,明白这才是来自天生高位者的居高睥睨。   但同时,她也明白他对自己的敌意来源。   毕竟他除了是姜氏生物的CEO,还是陈京澍订有婚约未婚妻的哥哥。   可林逾静同样正因陈京澍婚约的事心烦意乱,所以也没给姜应止什么好脸色,直接从他身上掠过视线,看向褚言,“什么样的肢体碰撞,会心搏骤停,住进医院里?”   褚言挠了挠头,彻底慌了,“静静,你还是等京哥醒了,让他亲自和你说吧。”   林逾静索性不装了,直接开诚布公问道:“是因为和他有婚约的姜小姐,是这位姜总的妹妹,对吧?”   闻言,褚言脸色骤变,“你怎么...”知道的...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林逾静眼眶微微泛红,心口一半是酸意,一半是连拈酸吃醋的资格都没有的空落感,“既然有人能把我俩的事,传得满壹京皆知。我自然也能听到他和别人的事。”   “静静,今天之事,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褚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和她解释,生怕说错一句话,就把她气走,“你就等京哥醒来,再说这件事好吗?”   林逾静叹了口气,知道当事人陈京澍不出现,那么此刻就不是纠结的最好时机。   她环顾了下周围,才发现整个急救室外,只有自己、褚言,和姜应止三人。   “陈京澍心搏骤停,你没有通知陈家人吗?”   “你有所不知,陈家也就陈镇风老爷子疼京哥,可他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了这种刺激。”褚言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而陈局,一般只会在收不住场的时候才会出现。那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他这些年,就都是这么过的吗?”林逾静心中终于有所不忍。   褚言咂了咂舌,“很多事京哥不让我和你讲。但情况基本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全世界,估计也就只有陈璇姨是无条件爱他的,可惜...”   说完,褚言又赶紧拉着她说道:“静静,你也扪心自问,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京哥是否对你有过半点虚情假意。”   林逾静瞳孔泛红,含着泪光。   她知道陈京澍有多好,但也知道不属于自己的月光,即使洒在身上,也要有分寸地及时避开。   “褚言,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也有自己的底线,作为好友我肯定会对阿澍不离不弃。”林逾静咬了咬唇,组织好久语言,才委婉道:“但要我以其他见不得光的身份陪着他,那不可能。”   闻言,褚言先是有些惊讶不解,然后胸腔都伴着笑意一同颤抖,“静静,你还是不了解京哥。你说的那种身份,就算是你肯委屈将就,京哥也不会让你没名没分的。”   “这些年,我眼看着他越活越像死去的胡杨木,外边看着郁郁葱葱,躯壳早就是腐烂的。”褚言吐了口气,话语里满是心疼,“直到你出现,他才终于像活过来一样。”   林逾静忍着泪,问道:“我也有想不通的事。初见,他那么恨我,后来怎么就突然像变了人,再也不和我计较从前。”   褚言缓缓开口,“你上次在旧楼里遇险,京哥把你抱回车里时,你一直重复着‘阿澍,我好像要死了’,你说一句,他就回你一句‘静静,我在’。”   “你还说,你很伤心,因为他总是揪着从前,对你说很难听的话。”褚言回忆那晚的陈京澍,就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生怕稍稍松手,就会再次错过,语气更是卑微又怯惧,“他就彻底认输了。”   “他握着你的手,放到他心脏上。对你说‘静静,我允许你的掌心把握我的命运。’”   褚言说的这些事,她其实都有印象,只是那时她还单方面认为陈京澍恨她到不行。   所以只以为,一切都是梦中发生的臆想。   “京哥,真的是,见不得你皱一下眉,掉一滴泪。”褚言看着她,几乎是用央求的目光,“静静,我求求你,也心疼一下京哥,别信外人说了什么,看看京哥为你做了什么,好吗?”   是呀!   林逾静心中想到。   从她出生到此刻已过了二十六个年头,除了得父母给予的生命外,其余一切外部情绪与金钱,都是她自己一点点赚取的。   所以她从来都清醒知晓身后无人可依靠,养成了没有安全感的习惯。   也只有认识了陈京澍之后,她才一次又一次听到有人,不断地、坚定地,告诉她说:“只要你愿意,我护你一辈子。”“别松手,我能一直给你挡风。”“我许你当一辈子小孩。”“我能给你的,可不止点情意。”   少年时,陈京澍为她撑腰。只因她说一句怕黑,送她小夜灯。   倾尽全部,送她最好的二手相机。   几乎给了她,少年人所有的爱。   再相遇,即便心中还有恨意,仍是排除万难签下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慈善项目。   怕他们联盟资金链断裂,拿自己的私人账户填补。   甚至连她的朋友,他都会因为牵连到她情绪,而主动施以援手。   一桩桩,一件件。   人非草木,就算是块冰,这样被陈京澍捂在胸口,也早就暖化了。   “静静?”褚言看她又呆滞地愣住,轻声叫道。   林逾静眨了眨眼,只问:“他选我,未来的路会不会很难走?”   褚言没有直面回答,而是反问道:“那向来清醒理智的林小姐,愿不愿意陪他,走一段坎坷的泥泞之路?”   作者有话说:   关于订婚,只是两家长辈一头热。无论是阿澍,还是姜大小姐都心中另有所爱。只是推动静静和阿澍复合的剧情,大家可以放心看下去。   这样有阶级差的爱情,最后修成正果。需要爱,更需要彼此坚定的朝着对方双向奔赴。   我称他们是,童话感现实向爱情。   -   感谢在2023-09-20 22:58:09~2023-09-21 23:51: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原点   ◎“我还以为,你终于肯服软,主动朝我走一步了。”◎   当晚, 林逾静让所有人都回去休息,她独自一人守在陈京澍床边。   好,坐在距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 思考彼此的未来。   寂静深夜,她的影子斑驳斜落在他身侧,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相拥。   这也是时隔七年之久, 她第一次仔细去看陈京澍。   当初纵居焰火陋巷的清风朗月少年郎,鬓边竟也生了不少华发。   约是常被陈家那群叔伯长辈刁难,眉心愁云密布隐隐可见几道川字纹, 睡熟时, 也能感受到他的心事重重。   林逾静眼眶发涩, 泪光逐渐填满心床后,耳边只能听到来自连接陈京澍心脏监控仪发出的心搏跳动声。   她努力想要回想彼此间的羁绊, 但大脑似乎感受到她的用意, 宁愿宕机也不愿听从她的指令。   甚至逆反的, 给她翻出三个零碎的词汇, “骗局”、“门第阶级”、“婚约”。   顿时,犹如三座大山,压得她再也望不出春山。   终于, 她不敢盯着陈京澍看, 于是抬眸朦胧望出窗外。   才发现今日的冬夜,月光散发着难得一见的莹白暖意, 自纯白纱幔隙间倾泻泼洒进来。   像极了,陈京澍送她的那盏月亮渔火夜灯。   只是她向来谨慎怯懦,自生日那晚抱回宿舍后, 就没敢主动点亮过, 仿佛“开灯”的口令, 是让她打开心门。   “静静。”陈京澍连续叫了她三声,这才把她纷飞的思绪召回。   林逾静背过他,快速抹了一把泪,才急忙起身,“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陈京澍却是抓住了她的手,“别走,陪着我就好。”   得知他有婚约后,再面对这样的亲密举动,林逾静本能想躲。   却发现他攥得极紧,像是预感到心爱之人恐有丢失的可能,努力做出挽回之态。   “静静,这还是我第一次睁开眼,身边不是空无一人。”陈京澍见她虽是没有再要离开,可还是保持着抗拒的姿势,于是可怜兮兮道。   林逾静叹了口气,心有些发软。   但又觉得眼前之景很是熟悉,恍然才想起来这是柳华惯用来留住祁渥雪的方式。   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再难忍住决堤的泪光。   “怎么了?”看到她落泪,刚刚还在故意装可怜的人这才变了表情,满脸紧张道:“我心脏没事。”   林逾静眉心颤了颤,终于开诚布公哽咽道:“我见到姜总了,也知道你婚约的事了。”   陈京澍皱了下眉,这下拉她手腕的力气更大了,直将她抱进怀里才善罢甘休,“这是陈、姜两家长辈擅自定的亲,我和那位姜小姐统共只见过两回面,而且我们两个对于这门婚事,都是持抗拒态度。”   “...”林逾静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保持沉默。   “本来,我想着这次还像从前处理旧楼和李沁词的事情一样,不让你知道...”   “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林逾静直接打断道:“又准备,让我稀里糊涂的,承下你的情。”   “静静,你信我。”   林逾静长叹口气,这一晚上,她的心脏宛如天人交战,各种声音几乎要将她淹没。   “那好,我只问你三个问题。我再决定,要不要信你。”   “好。”   林逾静:“这件事,明天能解决吗?”   陈京澍:“不能。”   林逾静:“处理这件事,要比之前的事难上多少倍?”   陈京澍:“十倍。”   林逾静:“那你会因为解决这件事,失去什么?”   陈京澍:“...”   林逾静咬了咬唇,替他回答,“继承权,对吗?”   “静静,我从来没有在乎过陈家的一分一毫,如果真到不可挽回的那天,我可以放弃这里的一切,我们回澎镇生活。”陈京澍握着她的手,贴到他的心脏上,企图让她感受那是发自真心的。   林逾静只默默抽出了手,多时才叹息一口气,无奈道:“你们京圈子弟都一个样,一样的身不由己,还爱装大情种。”   “静静,就算我们回到澎镇,我也可以保证让你继续过条件优越的生活。”他抱住她,声音都带着哀求,一说话,灼得全身发烫,震得心脏悸动。   也有瞬间,她想干脆变成李沁词口中的那种,又当又立的坏女人好了。   她也不过是想在悲苦的日子里,抓住眼前唯一可见的糖罢了。   可窗外刚刚还在散发暖意的皎白月光,这刻突然被墨云密遮。   像是,天神都在适时提醒,不要忘记心底的底线。   她也不能忘记,陈璇临死前,嘱咐她的遗言。   毕竟,当初将他送上那高台,是以斩断两人全部人生交际为代价,   断然没有,再让他坠下神坛,陪她在泥浆里滚红尘的理由。   “阿澍,趁我们还没开始,就算了吧。”林逾静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比她的命运还要轻与薄。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还没开始?”陈京澍期盼已久,答案却是他最不想听到的那个,“我以为,从那两千份的招标书里看到你的名字,我们就已经重新开始了!”   “项目投标,从来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只是恰好,里面有我的作品集而已。”她淡淡说道,也像是猛然往他心脏插上一刀。   “原来又是我,自作多情...”陈京澍放开她,“我还以为,你终于肯服软,主动朝我走一步了。”   林逾静退后一步,看着他眼睛,“阿澍,那你教教我,我们之间的路该怎么走?”   “是让我闭上眼睛,捂住耳朵,做你陈少爷的地下情人;还是你甘愿坠落高台,放弃继承权陪我做朝不保夕的穷学生?”   “我可以!”   “我不可以!”   寂静的夜,空荡的医院VIP病房,两人嘶吼的声音犹在遍遍空灵回荡。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你怎么还是小时候那副幼稚天真的心态?”林逾静忍着鼻酸,忍着心底另一种呼之欲出的答案。   她分明是知道,陈京澍从来不是幼稚,而是窥探到她向来缺乏安全感的内心,才给予她最直白的爱。   不用猜忌真假,唾手可得的爱。   但历经沧桑的她,已经配不上如今意气风发的陈京澍了。   “甚至比起小时候。我们两个之间,横了不知道多少座跨不过去的山。”她举起手,一个一个讲给他听,“门第阶级,我们跨不过去;你的婚约,我们跨不过去;还有你选择放弃纠结的七年前误会,忽视从不代表解决。”   “你说你不在乎,是因为所有人都在为你铺路。即使你放弃一切后,仍有靠山。”林逾静将自己的手递过去给他看,手指除却冻疮,便是发黄的老茧,“可我单是凑华清美院的学费,就差点在十八岁那年去黑市卖血。走到如今,回头望去,每一步都是血脚印。”   “阿澍,陈京澍,华仁集团的陈少爷,我活在现实都市里,没办法和你玩童话书里的爱情游戏。”相比之下,她得到的一切,都太来之不易了。   所以,只能再度放弃,他给她的,唾手可得的爱情。   “静静,我真的好想恨你。”陈京澍紧咬着牙关,“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坚定地走向你,你却每次都要推开我。”   “但我又,真的真的真的!”陈京澍看着她,叹气声与泪滴一同落下,“听到你说的这些话,还是心疼得不行。”   “...”因着这一句话,林逾静觉得自己的心理防线都要崩塌了。   于是转过身去,直接将窗子打开。凛冽的寒风吹拂到她脸上,才再次换来清醒。   “静静,那我们能不能再商量一下。”陈京澍似是也被冬夜寒风吹醒了头脑,语气也缓慢下来,“可以不复合,可以不做情侣。就继续做朋友。”   “我会竭尽我所有的人脉和势力,帮你争取你想要的全部。”   林逾静突然笑了一声,同时被夜风狠狠灌了一口。   整个胸腔都是冰凉刺痛的,“你觉得可能吗?”   “我们已经玩过一次干哥哥干妹妹的游戏了。还是说,这次你准备和我玩半推半就,心照不宣的包.养情人游戏?”   陈京澍眉心具是一颤,似是没想到她能误会至此。   再好脾气的人,也终于失了控,高声朝她吼道:“林逾静,我他妈就是想好好和你谈恋爱!你他妈为什么,总是想和我搞些玩弄感情的游戏!”   “我真是脑子有病,才会一次又一次在你面前犯贱。”   陈京澍垂下头,捂住开始剧烈疼痛的心脏,拿过床头手机,“袁术,你来医院一趟,送林小姐回学校。”   林小姐?   他们之间,终于再次回到原点了。   林逾静勾了勾唇角,分不清是笑还是苦笑。   她迈步,走到吧台区,默默收拾自己的书包。   “不用麻烦袁术,我自己就可以回去。”   陈京澍没理她,直接躺进被子里,像是默认任凭她心意决断。   林逾静套上羽绒服,在即将走出病房门时,才再次听到男人冷冽的声音,“你自己回去,我马上撤资。”   这一晚上,这歇斯底里的争吵。   他们说来说去全是情,都忘了,他还是她的老板。   林逾静拧开门,说了句,“阿澍,对不起。”   再转身,又淡淡道了句,“陈总,祝您早日康复。”   走出住院楼,她回望顶层仍亮着光的房间。   不觉想,她精心养育的一只想要趋光的蝶,终于还是冻死在冬日了。   作者有话说:   等一下,再等一下。   阿澍会把他的蝶,带到春天的。   -   感谢在2023-09-21 23:51:26~2023-09-22 23:46: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喝不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崩塌   ◎陈京澍永远拥有,将她一触即溃的力量。◎   林逾静刚走出医院大门, 就看到袁术开着那辆黑色的三地牌劳斯莱斯停到她面前。   不知是不是最近陈京澍都自己开车的缘故,她上车后,再没从后排嗅到沉稳内敛的乌木沉香味道。   好像, 他们这段时间经历的所有,都不过一枕槐安。   如今黄粱梦醒,一切都回到了故事原点。   -   而故事的另一头, 在林逾静刚走进电梯时,就发生了改变。   连接陈京澍的心脏监控仪即刻发出警报,向来静谧的VIP特护病房层几乎出动了所有医护。   主治医生手持除颤仪, 一边不忘嘱咐人, “快点联系陈家人。”   -   那天, 是林逾静第一次感受学校距离市区那么近的。   车子抵达棣棠公寓时,她都还没看完后座放着的陈京澍年终述职报告。   一字一句, 她仿佛像是要背下来。   原来, 陈京澍当年被华清大学录取了, 只是他选择复读, 于第二年三月拿到麻省理工录取通知书。   硕士毕业回国时,因为大房阻拦无法进入至华仁总部,只能自己筹备人手创建JING资本。   短短两年时间, JING资本从籍籍无名, 到力压群秀成为华仁最具代表子公司。   林逾静紧咬着唇,心道大房防来防去, 以为是规避风险,却没想是放虎归山。   他大约就是从这个时候,习惯悄悄藏于背后准备一切。   “林小姐, 到了...”   林逾静放下文件夹, 推门下车时发现天色已泛出鱼肚白。   冬日的清晨, 寒风是具有穿透棉服,直击皮肤威力的。   她抱紧书包就往宿舍楼里跑,很快又想到了什么赶紧折返回来,好在袁术还没离开。   “林小姐,还有什么事情吗?”袁术依旧端着平和的笑。   林逾静背上书包,从自己脖子上摘下那块翡翠玉弥勒,“麻烦袁先生,把这个还给阿..还给陈总。”   袁术降下车窗接过,“林小姐,再见。”   林逾静微笑抿唇,道了声感谢后转身,整个肩脊瞬间颓泄。   心想:怕是往后,都不会再见了。   她一路像魂飘,停步至宿舍门口时才逼着自己提起精神。   “你回来了?”   “你还没睡?”   林逾静打开门,正看到祁渥雪坐在书桌前看文献。   “你走之后,我就不放心。”祁渥雪追视着她背影,问:“怎么样?”   宿舍暖气开得足,林逾静脸颊立刻感受到干皴,她背对着祁渥雪一边换衣服,一边努力让语气显得平静道:“他没事。”   祁渥雪:“我问你怎么样?”   林逾静动作顿了一下,“我也很好。只不过就是,趁事情还没发展下去,及时抽身,及时止损。”   祁渥雪的心顿时也揪了起来,她既心疼又内疚,“静静,都怪我。你要是难过,不如哭一场吧。”   她痛快哭一场,都比她此刻像只没了魂魄的麻木行尸,要好上百倍。   “师姐,这和你没关系。”林逾静转身走到床边,她就像在讲一件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语气平缓淡然,“你知道吗?我每个毕业季,都会被父母期盼着回家。这样他们就可以趁我不注意,以高额彩礼把我“嫁”掉。”   “我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不断读书,用各种奖学金给自己赎出一条路。”林逾静蹲下,从床底抽出一个蓝色塑料箱,打开里面堆着密密麻麻的荣誉证书,“我深知前途渺茫的恐怖,现在得到的一切,是我拼尽全力才做到的。”   “我渴望阿澍的爱,可我做不到为了爱情放弃自己的前途,也做不到让陈京澍为了我,放弃他好不容易拼搏出的江山。”   她眉心颤了颤,只是长长叹一口气。   再望出宿舍的窗,天色已然白日晴空,不见半点稠墨乌云。   “比起平平淡淡的相濡以沫,君卧高台,我栖春山的相忘江湖,或许更适合我们两个人。”林逾静收回视线,眼底浮出淡淡无奈笑意,更像是苦笑。   “静静,你以后一定会幸福的。”祁渥雪看着她说道。   林逾静舒了口气,一转话锋,“师姐,我申请从下周开始在宿舍处理联盟的工作,主要是想好好收心准备毕业论文和申博。”   祁渥雪点头,应允道:“好,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你好好休息一下。”   -   袁术再回到医院时,看到整个陈家聚齐于急救室外。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压抑的阵仗。   连一向不动如山的陈嵘清,都满脸愁容面对着墙壁接打电话。   褚言见到他后,快步跑过去,“什么情况,一天抢救两次。我给静静打电话,她居然也关机。”   袁术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电话里陈京澍一向温柔的声音不再,而是冷漠直呼林逾静为林小姐。   而他也时隔数月,再度看到初次见面时暮气沉沉的林逾静。   晦暗不明的天色里,她穿着繁厚的棉衣下车,却让人叹息那遮不住的削薄漂浮命运。   就像,一切都回到了童话书的第一页。   “林小姐只说,让我把这个还给陈总。”   褚言拧着眉,接过翡翠玉弥勒。   他认得那是一直被收藏在陈家博物馆里的东西,陈今宜不知道给老爷子要了多少次,却没想到能被陈京澍轻而易举拿到送给林逾静。   “先让我保管吧。”褚言叹了口气,基本猜到因果,“现在还给京哥,只会是真的要逼死他。”   袁术点头,说了一句,“一路上,林小姐看起来也很痛苦。”   “她还会痛苦?”褚言没好气打断,“她每次都能心安理得地抛弃京哥。”   在褚言眼里,无论是澎镇还是壹京,陈京澍恨不得里里外外的细节都给她安排妥帖。   还生怕她知道后心理压力大,基本所有事都瞒着,   可结局就是,她清醒理智只爱自己。   稍有半点坎坷,就会立刻洒脱撤身。   -   离开JING资本的林逾静,基本每天泡在图书馆修改毕业论文,博士申请书也基本完善,只待教授年后回国为她写一封推荐信。   除此之外,便是借阅了所有艺术管理相关的书籍,更是将国内外所有艺术馆相关的文献资料看了个差不多。   天晴的时候背着相机跑动物园,为春日·可可西里拍藏羚羊做准备工作。   天阴的时候待在画室画商稿,为留学攒学费。   她几乎把每一天的时间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从睁开眼开始,到关灯睡觉结束。   看似过了一段平和且静好的生活,连吸血鬼母子都每月拿了钱后销声匿迹,不再会像从前突然出现惹她烦恼。   祁渥雪调侃,“我该称你为时间管理大师,还是祝贺你终于过上了像你名字那样的生活——逾期静好。”   林逾静正坐在床上收拾背包,勉强扯出一个笑。   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原来过得如此充实,算是她一直以来期待的大学生活。   可她分明觉得自己是空洞苍白的,就像一棵被掏空的树。   所思所想,都是由大脑发出指令,她代为完成。   至于灵魂,一直都漂浮在体外。   她们彼此看得着对方,却摸不到,也无法对话。   “主要是之前太忙了,我错过一个国际画展大赛,那对我申博很重要,现在只是在做弥补工作。”那时正是她在旧楼发生意外,加上陈京澍突然对她转变态度。   脑子进进出出许多事格外凌乱,没有半刻清闲与思考的时间。   所以连她准备好的比赛资料,都被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你现在准备去图书馆还是画室?”祁渥雪问道。   “我回一趟家。”太长时间没收到那两个人的消息,她有些不放心。更害怕此刻静悄悄,临她申博成功后再出来捣乱。”   祁渥雪嘱咐她注意安全,早去早回后,林逾静换衣出门。   从北四环去往他们一直住的城中村,要地铁再换乘将近两个小时的公交。   偏远路段等车困难,偏偏路程还颠簸拥挤。   林逾静临近中午才下了公交,又绕了好一段拥挤狭窄的民房小路,爬上没有电梯的顶层阁楼,终于到了家。   只不过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还是不配有房子的钥匙。   小时候不理解,长大后也就释怀了。   反正对她来说,浮萍一样的人生,哪里都不像家。   林逾静敲了几下门,平时都待在家里的李燕却没像之前一样,飞快来给她开门。   她又敲了几声,“妈,我是林逾静。”   这时,隔壁邻居家的门开了,只不过看向她的神情很是谨慎小心。   “刘阿姨,我妈和林逾延出去了吗?”林逾静急忙问道。   刘阿姨:“你妈和你弟弟回老家了,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林逾静也十分意外,“是发生了什么吗?”   “九月底的时候,听说你得罪了城里的大人物,然后每天都会有一群地痞流氓跑来你家闹事,你妈和你弟弟就连夜跑了。”刘阿姨和李燕是一起来壹京务工的民工,也算是看着林逾静姐弟长大,一直都很不耻她父母的行为。   “原来是这样呀。”林逾静大概猜到了九月底的大人物是谁了。   也想到,这确实是大人物一贯的处事风格,背着她解决所有难题,好让她被动承下他所有的人情。   “自从你爸死了,他们娘俩全靠你养着。居然一听到你得罪人就赶紧跑了,真是让人寒心。”刘阿姨不禁唏嘘道:“那你现在,和那位大人物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林逾静咬了咬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哎呀,不提了,不提了。”刘阿姨估计以为事情很难办,“慢慢解决,你还年轻。”   林逾静点头,道别离开。   她想李燕母子回老家也好,凭他们胆小怕事的风格,能让她过一段平静日子。   也算是,她这段时间里,听到最好的消息。   但上天好像还不满足于此,在她刚走到公交站时,就接到一通国外来电。   对方自称是国际画展大赛的负责人,她之前报名的作品《坐在轮椅上的天使》获得了金奖,并在上周的画展上被一个知名企业家看中,决定买下她的画送给自己因疾病残疾的女儿,作为生日礼物。   这一段话,林逾静只知道那幅画。只不过从前被丢在旧楼里,她还以为就此没了下落。   但对于自己何时参加了比赛,又是怎样获得了金奖,一概不知。   “我想确认一下,真的是我吗?”   负责人先是愣了一下,回答她道:“是您林逾静小姐,替您邮寄比赛作品的助理名叫陈京澍。”   林逾静这才了然,和负责人确认信息。   “按照组委会要求,这幅画将会为您卖出五百万的价格。钱和获奖证书周五之前寄出,请您注意查收。”   挂断电话,林逾静仰头望天,深吸了一口气。   脸上的表情几乎是哭笑不得,心底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揪着连接她全身的血管。   恰时,公交车停下。   她顾不上多想,被拥挤的人群推上车。   又是将近两个小时的颠簸拥挤路程,林逾静却再没有来时的平和心情。   脑子里,全都是那个大人物。   那个,总是爱背着她,为她做许多事情的大人物。   特别,和大人物之间,也有一段关于公交车的记忆。   他总会站在她身后刚刚好的位置,保证别人不会碰到她的同时,自己也不会碰到她。   暧昧和安全感,一并给予到她。   但就在她出神时,司机一个猛然刹车。   林逾静于失神中从人群里摔倒,一时间,无数只脚从她手背踩过。   几乎本能地,她先护住自己的右手和头。   好在很快就有人把她从地面捞起,一群人给她让座位,关心她伤势。   林逾静怔怔看着关心自己的人群,眼眶在这刻泛红,鼻尖更是又酸又涩。   恍然间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平静的上午,少年对她说:“纸老虎,真老虎都无所谓。你要是愿意,就待在我身边,做一辈子小狐狸。”   可是,她这只小狐狸,把自己的老虎弄丢了。   然后那些被她维系多日的表面平和,终于在这刻思念崩塌。   陈京澍三个字,好像无声无息中渗透了她生命。   永远拥有,将她一触即溃的力量。   作者有话说:   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引用自网络。   -   感谢在2023-09-22 23:46:56~2023-09-24 23:5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zzz 30瓶;闪电why 6瓶;细嗅蔷薇、我可喝不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护航   ◎不会做她牢笼,只为她保驾护航。◎   陈京澍在医院休养到临近过年, 被陈镇风执意接到陈家祖宅——诚园将养。   避世的中式庭院,被一片清澈见底的山涧溪流环抱,最适合疗养身体。   只是偌大的庭院, 临近年关也倍显冷清。   陈家子嗣单薄,大房陈嵘笙只得一女就突发意外亡故,二房陈嵘清因公受伤, 等辗转多地回到京城,彻底没了生育能力,这才狗血地牵扯出他年轻气盛时的荒唐事。   但时过境迁, 陈镇风只封建固执于子嗣传承必由男丁继承, 也无人再计较那段不光彩的丧尽良知聚会。   “那个杂种在外面六七年不回老宅住, 今年你刚任万襄总经理就回来,肯定没安好心。”雍容华贵的女人着鹅黄缂丝旗袍懒懒斜躺在贵妃榻上, 语气刻薄又凌厉, “今宜, 你趁现在, 把他的JING资本给攥手里。”   陈今宜三十有八,久居上位的气场镌刻着对万物睥睨的不屑,眉眼蕴藏的霸道清冷, 比她那个保养得当的妈妈还要重上几分。   听了华嘉的话, 她第一反应不是惊讶和生气,而是觉得母亲傻的可爱, “您这话说着真简单,就像是让我趁着哪个阴天,把太阳搬回家攥手里。”   华嘉自然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 又开始念叨她的惯用台词, “真是可恨。你要是个儿子, 我还用整天提心吊胆怕你被那小子抢了位置。”   陈今宜知道母亲芳龄守寡,恨自己不是儿子已经成了她的心病。   一千万句话,都能被华嘉绕到“儿子”上。   “不过,自从那件事后,几年来陈京澍都病恹恹的,也不枉我筹谋。”   闻言,陈今宜眉心皱到了一起,“妈,公司那边还有点事,我现在就得走。”   华嘉即刻落下泪,“讨债鬼,一说那些事你就跑。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陈今宜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飒落的女人突然转身直勾勾盯着华嘉眼睛,似是而非说了句,“为了我,就别再玩跳跃于法律边缘的游戏。你女儿只精于商道,但凡让二叔抓到半根线头,能整死我们。”   “陈今宜,你别忘了,你娘是为你守寡三十五年。”华嘉吓得止住了泪,又立刻端起长辈架子道。   这话总能戳中陈今宜软肋,“妈,我自然有办法应对,但绝不是你背后的那些招。”   华嘉没好气,“你就一根筋的招。不结婚只为华仁付出青春,努力那么久,还是比不过人家生了个儿子。”   “...”   “你爷爷...”   陈今宜咂舌,“这不是我的象湖院,你说话注意点。”   华嘉刚想一吐为快发牢骚,又憋回到肚子里。   “咳咳...”陈京澍直等到母女俩聊完了天儿,才让褚言推着轮椅走过“方圆天地”小禅房。   看到陈今宜正准备走的架势,问了句,“大姐不吃了午饭再走吗?”   陈今宜瞧着他面色苍白,形态羸弱,只态度淡淡道:“你陪爷爷吃就好,万襄招商部那边有个跨国会议。”   “你和他说那么多干吗。”华嘉语气不耐地翻了个白眼。   陈京澍手掌攥拳,抵在唇边又咳了几声,心脏像是都要碎了,“那大姐再见,我就先回了。”   褚言这才推着陈京澍径直离开拱门,去往餐厅方向,“去餐厅又不是就这一条路,干吗非要来你大伯母面前讨个白眼。”   “窝得我腿都不活血了。”轮椅拐过廊庭,陈京澍直接站了起来,全然没有刚刚那副病秧子姿态,“总要让大伯母看看,我现在的身体状态,不然怎么让她老人家放心。”   “你赶紧坐回来,演戏演全套。”   陈京澍活动了下腿脚,才边坐回到轮椅上,边看似无意问道:“公司那边,一切都顺利吧?”   “公司有我和老任,你姐的手还伸不进去JING资本。”   “各个项目进展也都顺利,没有问题吧?”   “没有!年前还能再谈拢一家跨国”褚言照实答,还不忘嘱咐道:“你虽然心脏没那么严重,但也好好养着,别操那么多心。”   “那...那个百校联盟...”他弯弯绕绕,心里还是惦念着某人。   褚言长叹声气,故意不回答他想要的答案,“我们和各市的万襄商城做了联动活动,只要顾客新年期间到店消费每满100元,集团就捐出1元给百校濒危动物保护联盟。LED大屏,彩宣,幕墙准备得都很齐。联盟和A组的人忙得不亦乐乎...”   陈京澍伸出脚,强行将轮椅停到鲜有人过的走廊,“褚言,你知道我真正想问什么。”   褚言气得撇嘴,直接从口袋里拿出那个他保管多时的翡翠玉弥勒,“行,那个人让还给你。”   陈京澍看着,双眸略显失焦,没有伸手去接。   两人僵持着,就像只要他不接,一切事情都尚有转圜的余地。   褚言见状,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京哥,你居然还能想着她。人家自从那之后,就再没来过公司。听他们联盟的同学闲聊说正忙着毕业论文和博士申请,忙到起飞。”   “你估计还不知道,人家拿了国际画展金奖,画还被Dicd的老板买走,税后五百万!她现在,更不会想起你。”   陈京澍颔首,低笑一声,“这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谁家好姑娘,愿意做地下情人。”   “只是暂时让她委屈一下,你又不会真娶姜家那位大小姐。”   “褚言,你还是不了解她。”陈京澍哀叹声更重,“静静日子过得苦,心底没有安全感。这样一时无解的病态关系,错误在我不在她。”   褚言:“她是心气高点...但怎么就不能为了你...”   “你是我兄弟,自然心疼我。但换位思考,要是一个男人这样对曲溪,你还会是刚刚的态度吗?”陈京澍这段时间想了很多,起初也无法释怀,后来站到林逾静的位置想了想,心都开始疼了。   褚言挠了挠头,“京哥,是这么一个道理。可我就是...”   “等Dicd老板的千金拿到画后,拍些生日宴照片。帮我再联系一下壹京的媒体,趁着新年期间宣传一下这件事。”陈京澍思索绵长,“她申博的那位教授,最后一年招收博士生。有这些人脉由头,无论是国内舆论,还是申博顺利度都对她有利。”   “京哥,静静是不错,但你真不打算换个?”   陈京澍抬眸,略显不悦地看向褚言眼底,语气郑重道:“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娇弱白花,也不是甘愿做金丝笼里供人赏玩的夜莺。她有自己的抱负和规划,我承诺过尊重她一切想法。”   “所以不会做她牢笼,只为她保驾护航。”   褚言叹了口气,“这该死的婚约,该死的门当户对。”   陈京澍挑了下眉,望向郁郁葱葱的山涧,“想在壹京混出头确实需要太多外在条件,结婚更是讲求门当户对。可我陈京澍不看。但既然她在意,我不妨就动用全部人脉,为她铺一条金光闪闪的路又如何。”   或许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在灵魂虚无漂浮时。   陈京澍突然悟出,比起和林逾静恋爱、结婚,生子度过普通平凡的一生。   他更想从起点开始,把她缺失的安全感,人生那些不尽如人意的破碎、自卑,和伤疤一一填补愈合。   那些她说跨不过去的鸿沟,他偏要一点点填平。   要给她即将走的路,铺满玉石,种满鲜花,镀一层熠光闪闪的金。   不作她路中间的拦路虎,他在终点等她凯旋。   “到那个时候,我再与心无芥蒂的她相爱,也不迟。”   -   褚言推着他到餐厅时,陈嵘清和陈镇风已经等候多时。   陈京澍蔫蔫歪倚着轮椅,看不出半点来自年轻人的精气神。   更像是从心蔓延至全身的,精气全无。   “回家疗养这两天,感觉有没有好一点。”陈嵘清见他过来,笑着问道。脸上的表情不像父亲关心儿子,更似领导关心下属。   陈京澍点头,有气无力,“让您和爷爷费心了。”   陈镇风摆连连摆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叱咤京城的老爷子更是亲自为他盛汤,“早就说让你搬到老宅住,非要在万襄顶楼建个四合院住,院子不接地气如何养人。”   “爷爷教训的是。”老爷子心疼他是真,陈京澍从来识抬举,他接过青花瓷碗,又给陈镇风夹菜。   “我和你爸本来还想趁着新年,让你和姜家那个丫头好好见个面,多相处几天。结果你突然生病住院,姜家丫头回国半月也走了。”陈镇风叹了口气,甚是忧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我老头子死之前,看一眼重孙。”   陈京澍淡淡笑道:“姜小姐自由洒脱,其实我们两个并不...”   “那也不是这么个洒脱法子。”陈嵘清直接打断他的话,“整天满世界飞着玩,未来嫁进陈家,如何承担为人.妻为人母的责任。”   陈京澍放下筷子,格外郑重道:“但其实我的身体,怕也是要耽误姜小姐的。爷爷,这么多年了,或许这个婚约就以我身体不好废掉...”   “陈京澍!”陈嵘清少有连名带姓的叫他,这次连脸色都严肃了下来,“你最好别有其他胡乱的想法,两姓缔结,那是上表天地了的。”   陈京澍语气淡淡,乖则里带了几分嘲讽,“爸作为人民公仆,怎么还能以天地为信仰,这传出去不太好吧。”   向来身居高位儒雅如松的政界人士,连生气都只是微不可察的眯下眼睛。   倒是陈镇风感受到父子俩的剑拔弩张,从中调和道:“京澍呀!听爷爷的话,什么都可以商量,但是姜家丫头的婚绝不能退。”   陈京澍知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今天也只不过探探两人口风。   于是话锋一转,退而求其次道:“爷爷,那今年过年,我想回澎镇。”   陈嵘清先一步开口,“不行!”   -   位于美国俄亥俄州首府的冬日哥伦布,天气寒冷且湿润。   姜应礼穿着条浅粉色帝政裙赤脚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白日的光洒在她脸上,显得人病态又苍白。   “小礼,喝了牛奶就睡觉吧。”姜应止一身深咖色家居服,常年规律健身的男人,将她衬得更加病弱削薄。   姜应礼眼底略显空洞,转过头去,“你们最好别给我机会。”   这是她发疯的前兆,只是姜应止已经习惯,依旧满脸平静的问:“你晚上想吃牛腩煲还是排骨汤?”   姜应礼丢开手里的书,赤脚起身径直走到他面前,直接抬手将那杯牛奶杯打碎在墙角,“吃什么?吃哥哥可以吗?”   姜应止脸上这才有了异样反应,微微蹙了下眉心,警告她道:“小礼!”   “胆小鬼。”姜应礼瞪着他,“你这个爱上妹妹,却不敢承认的胆小鬼!”   姜应止转身,拿过墙角的笤帚清扫地上的玻璃杯碎渣。   她在家里从不穿鞋,以免刺破她脚心。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姜应礼更怕他沉默对待自己,于是追在他身后。   “你也说了,你是我妹妹,所以我们之间不会存在爱情。”姜应止阻止她乱跑的动作。   姜应礼便是,他越不让做什么,她就越爱逆反着来,此刻赤着脚将一块玻璃碴悄悄踩在脚下,“我都和你说了,我在雍和宫见到了陈京澍的初恋。他们很相爱!”   “他们之间的结果会是怎样,你比我清楚。”姜应止说的似是而非,却直接戳中了姜应礼的心脏。   她狠狠将玻璃碴扎进脚心,尖锐的痛觉立刻蔓延她全身,可她的心却像是活了过来,“那我嫁给他,是怎样的结局,哥哥比我清楚吧!”   姜应止见她动作,立刻将她公主抱起,往卧室走去。   “哥哥,有人给我们做过演示的,如果不能嫁给心爱的人,是可以...”   “姜应礼,不可以!”   “我叫姜礼,不要叫我姜应礼!”鲜血染红了她的裙子,也染红了她的眼眶,“为什么陈京澍可以为了初恋不要陈家的一切,你不能为了我不要姜家。明明从小到大,我们只有彼此的。”   姜应止拿着医药箱,跪在她床边,“忍着点,有点痛。”   玻璃从脚心被拔出的那刻,确实很痛,裙子染就的鲜血也和那晚莫名相像。   姜应礼突然拉过姜应止衣领,捧住他嘴唇强吻上去,“哥哥,那晚也像刚刚那样痛。扎进去的时候很痛,拔出去的时候也很痛。但我却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少女的唇绵软又湿润,带着勾魂摄魄的诱惑力。   但还是会在某个瞬间,让人即刻清醒。   姜应止强行拉开她,口腔里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他眼底表情突变,带着警告看她,声音低沉凶狠,“不许再提那晚的事。”   姜应礼脸上是苍白又病娇的笑,扬着下颌,跪俯在姜应止身前,“你那晚,把我衣服扯烂,压在身下。你说占有我的心不够,还要拥有我的身体。”   “闭嘴!”   “爸爸妈妈都没顾忌过我们,凭什么我们要一而再再而三被献祭。”姜应礼眼睛湿润,空洞的神情破碎惹人绯想,她勾着自己的发丝,脚趾去钩挑姜应止腹胯,“我会有自己的方式,去毁掉这桩婚事。”   姜应止握住她脚,仍是制止她动作,“那晚是个意外,往后都不会发生了。你最好别毁了自己,毁了姜家。”   说完,姜应止转身,将她一人留在卧室。   门关上的瞬间,连同门锁一起旋转。   姜应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锁了起来。   她跌跌撞撞从床上下去,踩着一路的血脚印趴在门后,“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阴影里。”   “你不能做爸爸妈妈的帮凶,哥哥!”   “王八蛋!姜应止你就是胆小鬼!”   “连你也骗我!”   深夜的哥伦布,气温骤降。   一楼的客厅,只亮了一盏台灯。   映的窗子外结出一层冰霜,把外面的世界笼罩成如水雾般的昏黄。   姜应止倒了一杯酒,刚准备仰头抿一口,脑子里就钻进前不久的事。   他自认为酒量还不错,并且低度酒对他来说,从来只起到助眠效果。   可还是把他压抑在经脉下的不服不甘,激发了出来。   姜应礼告诉他,陈京澍一直有初恋女友的,两人十分相爱。   温润斯文的人,这才没忍住脾气,当街追尾逼停陈京澍的车。   他和陈京澍打起来的时候,像是带了私心,谁也没饶谁。   陈京澍便揪着他衣领,字字句句像匕首戳心,“我从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别说一个华仁,就是百个千个华仁,都和林逾静比不了。”   那晚回到家,一贯病态的妹妹居然主动拉着他喝酒。   他该想到,那个小东西早就没安好心。   她说,她被丢在阴影里。   她分明才是那个拼命想要逃出阴影的人,他不过就是被选定的同伙。   -   壹京的新年,大街小巷都充满着年味。   林逾静刚刚参加了一个美术协会的年终颁奖礼,只是她惦记自己的商稿,连午宴都没吃直接便跑回学校画室。   学院本科的小师妹蒋听云坐在她身边,双眼都发了光,一脸花痴相,“师姐,你现在是我们全学院的偶像了。”   华清美院,每年都要出几个偶像。   林逾静这些年受到社会打击,性格多时内敛消极,被教授不止一次批评死气沉沉,那对艺术家来说是致命伤。   “对于你被媒体称为国内最炙手可热的治愈系青年画家,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是,少听媒体的吹嘘,保持本心很重要。”   她对自己这次的突然爆火有些后知后觉的钝感,或许是因为从一开始就关联着陈京澍的名字,又或许她并不觉得自己像那些营销词诉说的一样。   治愈系青年画家,可她本身只有郁。   苦太久的人,对于猛然绽放的花,都不会产生依赖的想法。   而是早早开导自我,万一是昙花一现,不至于黄粱梦醒无法接受原本的自我。   她更爱脚踏实地的感觉,比如现在接到了一个浙商的订单,想让她给明年家中九十大寿的母亲画一幅贺寿图。   单是定金,当天直接支付了八万元。   “师姐。”蒋听云迷妹捧脸,“我会记住你说的话,保持本心。”   林逾静抿唇,心想名人效应真该¥%……*&   这时她手机响了一下,原本以为是工作相关。   没想到会是澎镇·壹楼民宿的客服。   高家栋:【您好小姐姐,原本春节办理入住的客人退房了,您还需要吗?】   林逾静晃神片刻。   前天晚上,她赶稿到凌晨,头昏脑涨下点进某红书解乏。   平时都给她推荐各类画作的首页,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和祁渥雪随口说了句,准备找个城市独自过年。   居然破天荒开始给她推荐周边城市游,和一些春节适居的民宿、酒店。   但唯一诱使她点进去的,是一个ID为澎镇·壹楼民宿的首页配图。   那是即使时隔七年,院落重新翻修,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陈璇留给陈京澍的民宿。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主动发了条私信询问春节是否有房。   第二天客服回复:【不好意思,春节的房间已经订出去了。】   林逾静不免遗憾。她原本想着到不了他身边的话,就偷偷去一个有他气味的地方也是好的。   特别自李燕和林逾延回了老家,她又存够了美国留学的钱后,迫切想要填补自己拮据的精神状态和物质生活,就显得格外紧要。   林逾静急忙回复:【需要!】   之后她才想到要问,过年期间是否还会有其他人。   至于那个其他人,或许还有名字——陈京澍。   但转念想,像陈家那样的豪门世家,节日里的人情往来最是少不了,必定是要全家人一起过的。   高家栋:【那请您按照这个链接填写个人信息,并交纳定金。】   林逾静点开商家链接,刚编辑好自己的姓名,又顿了顿删除。   转头看向蒋听云,问道:“师妹,你是哪里人?”   “我是蜀市的。”   “你介意让师姐用你身份证,订一个民宿吗?”   林逾静的吸血鬼妈妈和弟弟,一直不是学院里的秘密。   蒋听云立刻脑补一段故事,“师姐,你还在躲你妈妈吗?”   林逾静点头,“不想她知道我的行踪。”   蒋听云非常义气冲自己包里拿出身份证,交到她手里,“师姐,我支持你!”   林逾静拉着蒋听云,一起填写民宿信息。   临她去往高铁站当天,还不忘送蒋听云一套大师定制画笔,作为人情感谢。   -   腊月二十八傍晚,林逾静抵达澎镇高铁站。   高家栋开着民宿的公车来接她,一路为她介绍澎镇的特色景点。   自她上次来澎镇,已经是七年前。   没想到,除却街道整修了一番,其他的街景还和七年前一模一样。   “这里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变化。”她呢喃一句。   “您来过?”高家栋问道。   林逾静点头,“七年前,在这里住了一年多。”   高家栋听到后立刻满脸骄傲道:“澎镇早在两年前被整修了一遍,但保留了绝大多数的原始风味。只因为出资的老板就是咱们壹楼民宿的老板,也是土生土长的澎镇人。”   林逾静抿了个笑,暗戳戳想问些什么,可临开口又怕勾起自己的心,只咬了咬唇珠什么也没说。   彻底抵达小院,高家栋忙前忙后帮她拿行李,“这里的所有设施都是新换的。除了您的房间,一楼的厨房、餐厅,小花园都可以放心使用。只不过二楼是我们老板的私人住宅,就不方便您参观了。”   林逾静知道这是陈璇从前定下的规矩,自是没有多问。   “新年期间,小院只有您一个人住。蒋小姐如果临时有需求,直接微信联系我,我就住镇心的便利店。”高家栋最后嘱咐道。   林逾静听后,心底呼了口气,说不出是落寞还是庆幸。   她给高家栋一份壹京特产,算是感谢礼物。   当晚,她独自一人拿着相机绕着小镇转了一圈。   澎镇一中翻修了一遍,曾经返碱掉皮的墙体,全贴了朱红色墙砖。   校门口新加了不少设施,即使天色寒冷昏暗,她还是看到了一行小字写着:知名校友陈京澍捐赠。   林逾静拿了张纸巾,先是哈了口气,将那行落灰的小字擦拭干净。   她揣着手,想再往学校里转转,被保安拦下,“小姑娘,现在都放假了,不能参观。”   林逾静一张素白小脸冻得发红,她突发奇想将相机递给保安,说道:“叔,我是这里的毕业生。明年就要出国留学,估计不回来了。你能帮我和校门合个影吗?”   中国人一向敬重读书人,长辈更爱学习好的小孩。   听到她马上要出国留学,保安立刻答应,还不免心疼问道:“怎么读个书,还不回来了?”   林逾静不禁落寞,“国内没亲人了。”   -   她又在镇里转了一会儿,直到把相机的内存卡填满,才回去民宿。   院子里装了灯,一推开院门自动就会感应点亮。   像是,有个人专门等着给她开灯。   林逾静叹了口气,回房间睡觉。   一楼的格局应该是重装了,因为她还记得,和陈京澍的第一次就是在这里。   曾经浴室的地方,改成了休闲区,床挪到了窗下。   陈璇之前喜欢装点成田园风,现在的风格更偏向网红INS风。   林逾静洗了个澡,头一沾枕头,不知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还是脑子思索的事情太多了。   很快,她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她模模糊糊听到小院有门声响动。   本还困意正浓的她,想到高家栋说道过年期间只有她一人,立刻惊坐而起。   她警惕掀开窗帘一角,熹微晨光立刻冲进室内。   透过那条缝隙,她看到陈京澍穿着一件深色长款毛呢大衣,推门而进。   近乡情怯,他先是停步站在院落中心,再看向每一处地方,眼神里充满了思念,还有隐隐动容的克制。   最后,视线还似是往她所站的位置瞥看,并且迈着挺阔的步伐走来。   林逾静心脏顿时都跳到了嗓子眼,手脚更是开始发凉。   作者有话说:   副CP出现啦!   姜应礼X姜应止,伪骨科,带球跑。   这也是一对苦孩子,为了不剧透,他们的身世会慢慢揭开。   小礼说,我的出现不是为了拆散静静和阿澍的,我是想他们和我一起联手,彼此成全的!   -   感谢在2023-09-24 23:54:02~2023-09-25 23:40: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lovely 7瓶;我可喝不醉、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缘分   ◎这世间的缘分真奇妙,怎么你们总能相遇。◎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林逾静却有种度过一生的感觉。   她的手脚发寒,掌心却紧张到冒汗。   就在她以为陈京澍看到了于窗口偷看的自己时,结果他连半点留恋余光都没有, 直接拐弯上楼。   像是又回到了他平静死寂的生活,人也如烬灰苍白。   林逾静舒了口气,转身用后背抵住墙板, 缓缓滑落而下。   此刻心情,她不知该用什么词汇去形容才好。像是重见遗憾后的溺水窒息,五味瓶都砸碎在心里, 酸甜苦辣咸掺着玻璃割破皮肉的痛与血腥味, 一齐将她淹没。   那多日以来, 她拼命克制维系的平和心态,终于在不经意的遇见后, 再次轻而易举土崩瓦解。   鄙鼠借光的行为, 让突然造访的阳, 灼的毛羽烬焦。   “叮叮”两声, 她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一下。   才勉强将人从消极的思念中拉拢回来,林逾静颓丧抓过手机,是高家栋发来的消息。   高家栋:【不好意思, 老板今年临时回来过年。不过您放心, 他不会打扰您,但他也不太喜欢被打扰。所以小姐姐有任何事情, 还是直接问我哦!】   林逾静重新爬到床上,心中肯定了陈京澍是不知道自己存在的。   她垂着头,发丝全然将她脸遮住,   连同心里的情绪, 也被一片看不到的云彩, 遮盖笼罩。   林逾静回道:【好,我也希望互不打扰。】   他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不过如此。   -   大年二十九,距离春节只有一天。   林逾静原本计划今天出门采购点食材,结果却被突然出现的人打乱行程。   她就像只老鼠,躲在屋子里,连声音都不敢发出。   怕尴尬,更怕一朝回到起点后,再度要面临的嘲讽。   这也是她和陈京澍再度闹掰,不敢回JING资本办公的原因。   有时候,人就是很奇怪。   能忍受一生不见,却耐不住人海茫茫中蓦然回首的对视。   祁渥雪知道后,立刻给她发慰问信息:【那你准备就这样饿着肚子,等到晚上?】   林逾静坐在冰箱前的地毯上,怏怏回道:【冰箱里有莲蓉包和牛奶,总比撞见尴尬好。】   祁渥雪:【也是...从你们彻底闹掰后,陈总也没有再去过公司。】   那天从医院走后,她没敢问任何人关于陈京澍的事情。   像是故意给自己装了个信号屏蔽器,隔绝掉自己周围所有关于感情的事情。   矫情得很,却也是她扭捏性格里一贯的自我保护。   林逾静喝完最后一口牛奶,干脆抱着电脑继续修改论文。   这也是她另一种习惯,遇到解不开的心结时,用更难的学业和工作分散注意力。   直到临近中午,楼梯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逾静立刻躲到窗后,悄悄从缝隙里望出去。   陈京澍和褚言一前一后下楼,似乎准备出门。   “一楼住人了吗?”褚言回头看了眼,“这么安静。”   陈京澍循着他视线,只浅浅瞥了眼,但很快就收回视线,显得漠不关心,“不知道,都是家栋在管。”   “万一是个美女房客呢,我约下人家,一起出去?”褚言边说,还准备朝她门口走去。   林逾静不免又紧张起来,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应对,陈京澍就喊住褚言,“大过年的,谁会一个人出远门度假,小心人家男朋友出来揍你。”   褚言就是一个假动作,故意逗他开心,“你不就准备一个人过年。”   陈京澍单手没入口袋,不自觉皱了下眉,催促道:“赶紧走了。”   终于,两人出了院子,然后传出汽车发动机渐行渐远的声音。   林逾静瞧了眼时间,猜想他们是去吃午饭了。   便快速套上棉服,又戴了顶帽子和口罩,全副武装得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林逾静出门直接奔向超市,准备快速采购完食材,等晚上再趁夜色出去。   她平时做饭的机会少,所以购物推车里买的基本是零食,再者便是火锅丸子、羊肉卷和海鲜涮菜等,想着除夕夜就在房间吃火锅看春节联欢晚会。   林逾静这样计划着,还不忘拍张照片给祁渥雪分享。   祁渥雪:【真羡慕,我正在二婶家里,一会儿要去相亲。】   祁渥雪:【无助JPG】   林逾静笑着回了句,【我也羡慕你。】   祁渥雪:【那你来,我把相亲对象介绍给你。】   林逾静摇了摇头,她这辈子会做很多事,但结婚未必会成为必须做的。   但其实,她曾经对婚姻也是充满渴望和希冀的,特别重遇陈京澍后,也会在某个瞬间想要强求与他的永恒。   可惜...可惜...   就在她思绪还在各种绯色泡泡里纷飞时,祁渥雪很快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这张照片右上方,好像是陈总和褚总...】   林逾静顿时犹如惊弓之鸟,立刻低头将图片放大。   尽管模糊,但她还是快速分辨出,一黑一蓝正是陈京澍和褚言的身影。   林逾静:【不聊了,我赶紧排队结账。】   祁渥雪感叹:【这世间的缘分真奇妙!大到壹京,小到澎镇,怎么你们总能相遇。】   林逾静赶着排队没再回,但心里还是不免思忖着这句话。   是呀!   怎么天下之大,他们似乎总有重叠交际的缘分。   但很快地,林逾静又想,缘分一词都是年轻单纯的姑娘们才信的。   她的人生信条里只有相信自己和脚踏实地,最不敢信天地缘分这种充满玄学色彩的故事。   “姑娘,到你了。”收银阿姨喊道。   林逾静回神,飞快地递取推车内的东西。   “一共476元,怎么支付?”   “微信。”   林逾静边回道,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刚刚还有信号的手机此刻显示网络连接失败。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刚刚不该质疑老天,现在手机直接欠费断网了...   “阿姨,这里有无线网可以连吗?刚发现手机欠费了。”   “姑娘,这里可没有。”   后面已经开始有人催促,林逾静翻找口袋,发现身上连半毛钱现金都没带。   “我帮她扫。”就在她略显束手无措时,突然有道略显冷冽的男声从她头顶飘下。   那瞬间,林逾静的心先是颤动一下,抬眸看过去时莫名也有几分别样期待。   但直到看清眼前人是一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后,她才后知后觉感觉心底是空落的,但同时又有庆幸。   男生摇了摇自己的手机,看向她道:“美女,我帮你。”   林逾静不好让太多人等着,于是边道谢边给男生让出位置。   然后再等他支付完,才一起往超市外走去。   “刚刚谢谢你。”林逾静看了看他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十分不好意思道:“我可以提着我的。”   男生笑了笑,并没有把东西还给她,而是带着她径直朝停车场走去,直到站在一辆白色宝马车前才驻足,“从刚刚,到现在。你一共对我说了有十几次谢谢。”   林逾静愣了下神,莫名想到自己刚刚来澎镇时,面对陈京澍也是这样,一个劲说谢谢。   他是怎么回自己的呢?   他说:‘这才哪到哪。一点小事就要说谢的话,我怕以后你向我道谢要像呼吸一样,频繁又具有依赖性。’   一语成谶,往后她需要向他道谢的事,真是排队都排不过来。   “想什么呢?”男生笑着,给她开车门,“发现你除了喜欢道谢,就是出神。”   林逾静抿了抿唇,只强行挤出一个苦笑表情。   实在是她的世界已经被那个无所不能的大人物用太多细节填补了,以至于,微末到一句感谢的话,都足以勾起两人之间的回忆。   “你再送我回去,我又要道谢了。”   男生笑着,虚推一把她肩膀,“送佛送到西。再说你还欠我钱,我总要知道你住哪里。”   林逾静也怕自己走路回去耽搁时间,再撞见陈京澍会显得尴尬,只好又道了句谢坐进车里。   “我记一下你的手机号码,回去加你。”车子启动,林逾静系好安全带说道。   男生说出一串数字,又道:“我叫苏信阳。”   “林逾静。”   -   陈京澍先走出超市后,就站在门口闲看四周,莫名被停车场一对背影吸引。   他猜是对小情侣,或者是年轻夫妻。男生正在逗女生开心,很是有趣。   他不由得想,如果自己和林逾静之间没有太多误会的话,这大概也是他们之间的日常。   可惜自己落在一个身不由己的位置上,他的姑娘又有落不下的雄心。   谁都无法让步之下,只换得明明相配,却没缘分的结局。   “看什么呢?”褚言推着满满一车吃喝、年礼出来。   见他正出神望着远处,就拍了他一把,结果连带他思绪都拍散了。   等他再看过去,白色宝马车旁的两人已经离开,他长叹了口气,“认错人了。”   褚言看了一圈,也没懂他的意思,好奇问道:“谁呀?”   “一个老同学。但想着她应该不会出现在这边,回去吧。”   褚言也没多想,边推着推车向他们车边走去,边感叹道:“咱们小城,一向留不住年轻人,遇不到老同学太正常了。”   -   当苏信阳得知她住民宿,并且一个人过春节时,满脸都是藏不住的惊讶和意外。   “这么惊讶做什么?”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年不和家人一起,自己出去旅游的。”   一句话,林逾静突然沉默,只转头望出车窗。   却无论是心,还是喉腔,都又苦又涩。   其实,二十多年来,她也就只过了一次团圆年。   估计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原本是来行骗的人,居然对自己的目标客户一家产生了情感羁绊。   可陈璇太温暖了,陈京澍太赤诚了。   除非她是一个冷血动物,否则惯行孤舟的人,不可能不憧憬那样的生活。   “对不起呀!”苏信阳见她变了脸色,赶紧道歉:“我是不是戳中了你的伤心事?”   林逾静挠了挠头,淡淡回道:“也不算,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林家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父母眼中可换取金钱的物品。   同时又庆幸,还好之前没答应和陈京澍在一起。   她这个人从来只能习惯吃苦,要是习惯了吃甜,再过回这样的日子,估计是要活活把心熬成死的。   之后的路程,苏信阳都没敢再多问林逾静的事,只聊了些关于他无关紧要的事。   林逾静知道了他是澎镇本地人,比她长了三岁,在当地的旅游局任职。至于更多的,她不好奇,也没同他讲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车子很快抵达民宿,林逾静下车准备再度道谢。   苏信阳笑着打趣,“好了,能送美女一段路,该我道谢的。”   林逾静笑了笑,与他挥手道别。   然后等她一个人将三个大袋子提到房间,刚关上房门时,门口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发动机声音。   虽然知晓是谁来了回来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偷偷看出去。   果不其然,陈京澍和褚言一前一后进门。   林逾静先是拍了拍胸口,心想今日还真是惊险,一前一后的时间咬得极其紧密,稍有一步失误就要暴露。   “京哥,你确定不去我家住?”林逾静悄悄窥探着院子,只见陈京澍像个大爷一样站在院子里,褚言任劳任怨地搬运着车上的年礼。   陈京澍淡淡“嗯”了声,“平时一定去,过年就算了。”   倒不是他矫情,而是这样的节日,大家都和家人一起。   看别人一家其乐融融,总会容易触景生情。   褚言能猜出他心里想的什么,仍旧不愿意把他一个人放在这个孤零零的院子里,“那丢你一个人,我是真的于心不忍。”   陈京澍眯了眯眼,望向天空,“这么多年,不都一个人。怎么回了澎镇,就得搞特殊。”   林逾静望向陈京澍,他眼底落寞很重,但似是又十分坦然。   她还以为,回到陈家的他,过年会更加热闹。   “陈家人情味淡,但回了这里,能一样吗?”褚言不住唠叨,“我妈连你房间都收拾好了,眼巴巴盼着。”   “帮我给阿姨道声谢,大年初一我再去拜年。”   “那除夕夜,一起吧!”   陈京澍摇了摇头,指了指地上大包小包的各种饮品食材,“不了。今年陪老妈和姥爷一起过。”   褚言免不了又是一阵心疼,“可你毕竟刚做完手术,还在排异期。最近晕厥的情况有点多,我不太放心。”   陈京澍皱了下眉,不以为然道:“真不用,我没你想得那么柔弱。”   “得了吧。”褚言调侃道:“你爹刚说出‘不行’两个字时,你脸都白了。从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是在装病,而是在装没病。”   “滚!”   褚言将年礼摆放整齐,清查数量,“怎么多了一箱?”   陈京澍双手插兜,指了指她的房间,“那是给一楼客人的。”   褚言再难掩藏眼底的好奇,凑近陈京澍道:“我可问家栋了。他说租一楼的客人,是从蜀市来的单身小美女。我必须亲自送过去,说不定这个新年就能脱单。”   说着,褚言便阔步走到她门口。   下一秒,“笃笃笃”的敲门声,伴着友好的问候声传来,“你好,蒋小姐在吗?”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9-25 23:40:08~2023-09-26 23:3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悱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喝不醉、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再遇   ◎“我就该使尽手段,即使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林逾静僵在窗后, 紧张到连呼吸都忘了。   就在褚言准备再度敲她房门时,院落传出陈京澍制止的声音,“行了褚言, 别打扰人家休息。直接把年礼放门口就好。”   褚言耸了耸肩,还给自己找补,“估计是小姐姐不在, 不然不可能不应我。那京哥你要是看到她回来,说一声。”   陈京澍“嗯”了一声,又催促他道:“你不是累了, 快回去休息吧。”   褚言临走前又把小院帮陈京澍清扫了下, 才哼着歌离开, 然后陈京澍便也直接上了楼。   依旧是连半寸余光,都没往她房间瞥去。   小院重新陷落于宁寂, 连同她的心, 也再度陷落到孤寂的落寞。   不知是自怜, 还是在隐隐心疼陈京澍。   -   林逾静站在窗后愣了多时, 才终于看到放在地板上的三袋食材。   其中一个塑料袋里都是速冻食品,房间温度高,地板周围已经隐隐可见渗出的水光。   怕泡坏木地板, 她急忙提起袋子走到冰箱处, 快速摆放后又想到欠苏信阳的钱。   小院的网速很快,等她交完话费, 苏信阳也同时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   林逾静直接把超市麻烦他代付的钱转账过去,道了声谢,想着终于是把今天的杂事告一段落。   谁知苏信阳收了钱, 继续问道:【澎滨湾每年除夕都会放烟花, 我们组了除夕局, 要不要一起去玩?】   林逾静想都没想,直接拒绝道:【不了,我不太会交朋友。】   苏信阳似乎不想放弃,继续劝道:【你一个人过节多闷,就来玩吧!而且那天局上会来很多朋友,都是年轻人,保证不会冷场尴尬。】   林逾静抱膝坐在地毯上,背脊贴着床沿,心想苏信阳说得也有点道理。   而且她也总不能一辈子把自己封闭在屋子里,正常的社交生活还是要有的。   说服自己后,林逾静也不再推脱,回了句:【好,那就谢谢你了。】   苏信阳明显比她更开心,【别再道谢了大美女!明天下午六点,我去你民宿门口接你。】   林逾静回了句“好”,发现远在美国的教授给她发来了一封邮件信函。   蔺教授:【小静,你整理一下自己的个人作品集,我准备推荐你参加一个画展。】   林逾静看着烫金信函,差点惊讶出声,【教授,这可是全美画展!】   蔺教授:【加油!】   林逾静顿时起了干劲,就这样抱着电脑做了一下午的PPT整合,等她再一抬头才发现整个世界已经陷入漆黑,时钟更是指向晚上二十一点。   后知后觉,她一整天只吃了面包和牛奶,现在整个胃都是虚空的。   林逾静抬手开灯,想要起身找点吃的,结果膝下一软整个便摔倒在地。   她还没来得及喊痛,就听到楼上传来噼里啪啦类似玻璃制品的破碎声,还有人摔倒时发出的闷响声。   楼上住着陈京澍,不难联想到下午时分褚言在院子里说的那些话。   林逾静再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陈京澍发现自己就住在这里,直接推门跑上楼去。   等她跑上二楼,刚一进门就见到陈京澍整个已经昏迷,只本能地紧捂着心脏躺倒在沙发上。   大约是疼痛难忍,他整张脸狰狞煞白,甚至还微微发青。   有心脏等急性疾病的人,一般都会随身带有药品。   林逾静急忙去翻找他随身口袋,没发现药后,又看向桌面和地面,最后终于在桌下找到了滚落的白色药瓶。   大约是特效药,陈京澍吃下没多久,脸色便有所好转,只是依旧处于昏沉中。   林逾静不敢在这里一直守着他,怕人随时会醒来。   但又怕夜长再出其他事,于是就想拿他的手机给褚言发条消息。   黑色的商务手机直接放在茶几上,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只是拿起才发现设有密码。   林逾静第一反应是,先试陈京澍的生日——0627,结果系统提示错误。   第二个,她想到陈璇的生日,这次系统不但提示密码错误,还提示只剩一次机会。   否则手机将会自动上锁,半小时后才可以再次解锁。   电光火石间,林逾静脑海中划过一个大胆的冒险念头,她一字一顿输入——1222。   屏幕瞬间解锁成功,进入到手机主页面。   顿时,她的手指开始颤抖,再看向昏迷的人,心中像是被一团棉絮堵住,又闷又痒。   因为12月22日,是她的生日。   全世界,除去自己外,他是第一个记住她生日的人。   林逾静眼眶泛红灼热,要不是还保有理智,她已经忘了自己拿他手机解锁的目的是给褚言发消息,找个人来守着陈京澍。   但就在她打开陈京澍的微信后,更加震惊她的事情出现了。   白色的微信界面,各种工作群聊和聊天框不断弹出信息,左下角的红色感叹号始终保持999+的状态,这便将置顶的聊天框显得格外死气沉沉。   特别那个置顶的微信头像,她再熟悉不过。   一只蓝色的藏羚羊,是她亲笔画的Q版动漫动物,迄今已经用了三四年。   而陈京澍甚至还给那个微信置顶设有特殊备注——【我的阿司匹林】   这下,林逾静整个鼻腔都开始泛起酸涩。   因为阿司匹林属于药物,也是主要治疗陈京澍车祸加上家族隐性遗传下心脏病的药物。   还因为,那个被置顶的微信,是她。   林逾静紧咬着自己的唇,直到口腔中隐有咸腥的血味,才终于平复下她那因震惊带来的凌乱心情。   借着等待褚言来的空隙,林逾静先是环顾一遍二楼。   发现陈京澍只让人清扫干净房间和对于部分损坏墙面进行维修,硬装格局,家具摆放都保留着多年前的老物件。   甚至,她私心作祟,跑去看了眼她从前住的房间。   只是房门被上了锁,她白推了两下,木门只发出了“吱呀”的声响。   林逾静垂下头,复又转身,看了眼陈璇的房间。   发现连她最爱用的玉兰床单,都还被好好保留着。无论是地板还是床铺,都被清理得一丝不苟。   梳妆台,衣柜镜也擦得锃亮。就像,陈璇从没离开,稍晚一会儿就会回来睡觉。   林逾静眼眶含着一抹热泪,最后终于踱步到陈京澍房门口。   她漫步走进去,伸手摸了下床单。像是还有七年前,两人热烈翻滚的温度。   可现在,她连坐在他身边,仅是简单聊上两句,都显得那么奢侈。   林逾静重新回到二楼客厅,蹲在陈京澍身侧。   看着此刻睡熟的人,小心伸出手指一点点描摹他下巴处冒出的青灰色胡茬,还发现他那张向来矜贵痞气的脸上,居然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最致命的,她从他脸上看到了,破碎和苍白。   林逾静这下,终于连多看他几眼的念头也不敢有了。   她太怕自己挣扎不过内心,也想要强求一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感情。   恰时,她听到了街上传来的熟悉汽车发动机引擎声音,是褚言要来了。   林逾静快速将所有物品归位,临走时才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台相机。   她意外相机还被完好保留,因为那是陈京澍送她的第一份珍贵礼物,尽管她当时为了讽刺少年,格外嫌弃地称它为二手相机。   可临走时,她仍是念及昂贵价格,只敢带走情感意义更为昂贵的月亮渔火夜灯。   在听到车子的发动机声音消失后,林逾静心一横,还是没忍住拿起桌角的相机慌乱跑下楼去。   她就像只小鼠,一边懊恼自己偷走了相机,这样极易引起主人的注意。   一边又对那个相机,打消不了半点好奇。   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拿出读卡器,一边紧张等待数据连接,一边竖起耳朵听楼上的反应。   -   陈京澍醒来时,最先看到坐在自己身边的褚言,他不免疑惑问道:“你怎么在这?”   闻言,褚言便显得比他还要不解,“你给我发微信,说心脏不舒服,让我来陪你一下的。”   陈京澍坐起身子,摸了下心口。   回忆刚刚,自己确实突然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痛和窒息,可他也清晰记得,自己根本没给任何人发送微信。   于是陈京澍狐疑拿过手机,看了眼和褚言的聊天记录,发现还真有给他留的言。   “真的是我?”陈京澍来回徘徊于客厅,低声呢喃道。   褚言边打着游戏,回了句,“你手机密码难度堪比国、安,除了自己给我发消息,还能有谁。”   他们曾经玩酒桌游戏,一度以解开陈京澍的手机密码为乐子。   只是,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陈京澍似是想到了什么,喉间突然一紧,连眼角都抽动了下。   他便漫步到二楼的落地窗边,看着一楼熄灭整天的灯光,这时已经亮起。   再回头,发现放在茶几上准备回看的相机也消失了。   他不由耸了耸肩,从腹腔发出声冷笑。   “京哥,你这次犯病可真的有点严重,我觉得咱们还是赶紧回壹京更为稳妥。”   “是呀!”陈京澍眼底浮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带了点对于自己惯爱自作多情的嘲意,“还真是,病得不轻。”   当晚,陈京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像是被一个谜团困住。   于是戳了戳高家栋的微信头像,那边很快给他回复消息:【老板,我在!】   今天下午,他就在超市停车场看到了一个极像林逾静的背影,只是当时她身边站了一个男生,所以他才没有多想。   此刻回想起来,两人动作一点都不亲密,甚至还保有陌生人的尴尬。   他就说,那人的一颦一笑恨不得印在心里,怎么可能会有认错的可能。   陈京澍:【一楼租客的信息,我看下。】   高家栋心直口快,发了条语音过来,【老板,这还是你第一次好奇客人信息。】   陈京澍也没想通自己在做什么,明明当日都和林逾静闹成那个样子,各种诀别怨念像纷飞的刀猛戳彼此软肋。   可自己还是只要稍微一看到有关她的细枝末节,仍旧忍不住去探个究竟。   高家栋很快便将订单信息发送给他,还不忘提醒:【小姐姐说,最好互不打扰。所以,如果老板没有特别的事,还是直接联系我和客人沟通的好。】   陈京澍冷呵一声,心想这姑娘就是这样。   长得漂亮,身边总能吸引一堆狂蜂浪蝶,随便去任何地方,都能为她快速生成鱼塘。   超市小哥是一个,现在高家栋都这么维护她。   陈京澍边思索着,边点开客户订单。   可映入眼帘的三个字,却是——蒋听云。这一瞬间,将他刚刚的全部幻想都打碎了。   陈京澍再也忍不住,直接便拨通了高家栋的电话,“客户叫蒋听云?”   高家栋还有点疑惑不解,怯怯回了句:“是呀...有什么不对吗?”   陈京澍呼了口气,直直从床上坐了起来,半晌挠了挠头挂断电话,“知道了,睡吧。”   浓夜如稠墨,陈京澍觉得自己都要融化在这黏稠的墨汁里,口腔内更是被又苦又涩的味道侵占。   长久地,他叹了口气,自嘲一句,“还真是,爱他妈的自作多情。”   -   林逾静一整晚都因为看了相机里的旧照片,被梦境拉回到最爱的那年。   她一遍又一遍地和陈璇、陈京澍过生日、春节,整夜不知循环了多少次,仍乐此不疲。   不舍到,直到翌日中午的手机闹铃响起,她才猛然睁开眼睛。   再望向天花板,整个大脑都是昏昏沉沉的,一时间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境。   林逾静叹了口气,无奈笑话自己,这才下床洗漱一番。   等她再磨磨蹭蹭吃点东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   苏信阳像是怕她爽约,还提前给她发了条问候消息,说今天澎镇大降温,出门时记得穿厚点。   林逾静回了条感谢消息,便将自己的化妆包从行李箱里翻找出来。   她平时很少化妆,基本就是简单的护肤和防晒。   今天却莫名地想要给自己改头换面一番,还对着镜子编了个发。   不过六点,苏信阳发来消息,说他已经到了壹楼民宿。   林逾静背上包,又从衣架上取下帽子戴在头上,直到把自己裹得严丝合缝才出了门。   -   林逾静坐上苏信阳的车,他先是递上热奶茶,“天气冷,暖暖手。”   “谢谢。”林逾静接过,下意识回望了一眼民宿二楼。   惊奇发现二楼落地窗前居然站了个人,吓得她浑身一惊。   又想自己刚刚包裹得十分严实,估计就是和李燕面对面走过,都不一定认得出自己。   苏信阳边启动车子,边说道:“谢谢简直成了你的口头禅。”   林逾静笑容都僵硬了起来,哪里还顾得上口头禅,“我们快走吧。”   一路上,苏信阳都在给她介绍澎镇。   林逾静起初本想掩藏自己在这里小住过的事情,可还是因为几句回复暴露了她。   “你以前在这里住过一年?”苏信阳不免惊讶,问道:“所以,你是澎镇人?”   林逾静摇头,“只是有个很要好的朋友是彭镇人,所以我才想着来这边过年。”   “那你怎么没有和朋友在一起?”   林逾静陷入沉思,笑容都显得牵强起来,思索再三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我们去澎滨湾玩吗?”   恰时,车子到了澎滨湾公园旁的一家装修简约却精致的休闲会所,苏信阳笑回,“零下的天,我还没不解风情到带着美女去风里看烟花。”   “嗯?”林逾静满是疑惑不解,跟着苏信阳一同下车。   “这家会所是一位朋友投资的,里面有一个包厢正对澎滨湾烟花燃放区,绝对是最好的观景区。”苏信阳说着,还不忘绅士为她挡着电梯门,“请进。”   林逾静捏着包带,跟在苏信阳身后直达会所顶层。   不同于夜店风的酒吧,休闲会所的陈设装潢和经营理念更显小资精致。   又结合了KTV,主打定位便是年轻人休闲娱乐的地方,便成了他们最喜欢的聚会地之一。   两人一到包厢,就有人等在门外,“老苏,你可终于来了。这位美女是...你对象?”   那人话音还未落,林逾静就看到迎面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   陈京澍穿着休闲,双手没入口袋。走路姿势松弛又自如,习惯把背脊挺得直直的。连被轻轻扬起的衣摆,都像是美神对他的偏爱。   落在她脸上的表情,是品味不出的似笑非笑,也猜不出真正的意味,却在走到他们身前时,直接掠过她像是看到了空气一般。   “阿澍,你居然回来了!”苏信阳惊道:“看看你投资的这家会所,兄弟们经营得还不错吧!”   陈京澍点头,“阳哥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   “老苏,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对象?”刚刚那人还在锲而不舍地问。   林逾静脸上的表情都失控了,特别面对着陈京澍。   各种心虚的情绪都像雨后春笋,疯狂向外冒出。   所以连她看向陈京澍的表情,都变得尤为不自然。   好在苏信阳赶紧解释,“不是,来咱们澎镇玩的小妹妹,我就一起带着过来了。”   苏信阳再去看她,发现她正呆呆看着陈京澍。   只不过不像大多数姑娘初次见陈京澍的一见钟情,更像是老友重见,青春故事再度涌现的宿命感。   “你们认识?”苏信阳想起林逾静说自己过了年就是26岁,这便和陈京澍同岁。又在这边住过一年,说不定有相识的可能,思索之下一拍大腿,“你住的壹楼民宿,就是阿澍家的。”   这下,不等陈京澍回答,林逾静先心虚地抢先一步说道:“不认识。不过还挺巧的。”   陈京澍瞧着她,什么也没说,只低笑了声。   苏信阳打着圆场,“不认识也没事,我给你俩介绍介绍,往后就熟了。”   陈京澍却是拍了拍苏信阳的肩,直接从林逾静身前掠过,淡淡说了句,“没必要介绍,她要是真想认识我,一会儿主动过来碰个杯就好。”   林逾静紧咬着唇,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是苏信阳推着她肩膀,才将她拉进了包厢里。   他们去得晚,包厢里已经聚满了人。   见陈京澍今年难得回家,三三两两起哄玩酒桌游戏。   褚言今天没跟来,林逾静看了他好几眼,隐隐担忧有人会灌他酒。   陈京澍似是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于绚丽的灯光下,回望了过去。   四目相对,林逾静快速躲开。   “我们玩国王游戏吧!”有人提议。   其他人纷纷附和,没一会儿,就送来了酒和扑克牌。   “来,一人一张牌。从A到K,拿到牌数最大数的人可以向拿到牌数最小的人,指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   “土不土,这么多年,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你就说,还有比真心话大冒险更有意思的吗?”   这话说得有理,也没人反驳,开始了轮番抽牌。   只不过国王游戏极其容易出老千,特别发牌者只要动作快些,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将最小的牌送到他想送的人手里。   这局发牌的是位姑娘,从陈京澍一进门,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他身上。   自然而然,陈京澍成了这局拿到牌数最小的人。   姑娘的朋友助攻说道:“京哥,就现在,你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说想她了。”   林逾静下意识抬眸,看向陈京澍。   发现他拿着手机来回在手心摩挲,又突然抬眼,错过人群看向她。   林逾静心脏一紧,心想,论起女友的话,他该给那位姜小姐打电话。   “不好意思,我单身。”谁知,陈京澍直接高声道。   这无疑激起了全场姑娘们的信心。   林逾静却颔首看着桌面,不禁沉思。   都是有婚约的人,居然也能说出自己单身的话...   真是...真是...   真是,过分得很!   “既然是单身,那就给前女友打个电话,问问她...”女生拖着长音,“你现在想我吗?”   “她应该不会想我,换个。”陈京澍挑了下眉,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脸上,漫不经心说了句,“她马上要去美国读博,就让我对她说句,前途无量吧!”   低下立刻有人起哄,“哇哦,怪不得是前嫂子,这么优秀。”   尽管是起哄的话,陈京澍还是回道:“是呀!优秀、漂亮又清醒,让人...很是难忘...”   发牌的女生脸色都变了,催促着,“那你倒是快打呀!”   林逾静后背顿时冒起了冷汗,拉了拉苏信阳衣袖说,“我肚子有点疼,去趟卫生间。”   “那你快去吧,需要我给你买药吗?”苏信阳关切问道。   林逾静怕极了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会响起来,顾不得多说,就紧紧捂住手机听筒出门。   临她手抓住门把手时,听到身后传出一句冷冽的声音,“算了,她应该很怕接到我的电话,不打扰她。我自罚三杯。”   话音落下,林逾静也走出了包厢。   她躲在卫生间里,不住用冷水清洗自己的手。   放在台面上的手机响了响,是祁渥雪发来的信息,【我就说你们之间的缘分还没有散尽。】   林逾静叹了口气,【唉!别说了,我真的头疼。】   有时候,并非她不想爱,而是明知那是条不可逾越的鸿沟,稍有不慎就会引得两个站在山顶的人粉身碎骨。   她一向看前途如命般重要,自然也会拿别人的前途当命看。   祁渥雪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头疼。柳华知道我相亲,从壹京跑来我老家,直接搅了局不说,还把相亲对象给打了。】   林逾静不免吃惊,【那他有点过分了。】   祁渥雪回道:【也不能全怪他,主要是那个秃头男大概打听了一下我,知道我在壹京的事,言语之间很不客气,十分冒犯。柳华气不过,就冲了过来。】   林逾静:【那现在怎么样?】   祁渥雪:【他哪里打过架,我现在正陪他在医院输液呢。】   林逾静感叹他们之间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祁渥雪回说她和陈京澍才更是。   两人就这样又聊了几句,林逾静收到苏信阳发来的问候消息。   她不好继续躲着,回道马上回去。   结果她刚一走出卫生间,就看到陈京澍站在对面,他面色不甚和善,像是专程来守株待兔,猎捕她的。   惹不起躲得起,林逾静低下头,直接错过他身边离开。   谁知陈京澍突然伸出脚绊她一下,林逾静没防住,正正踢上铁板,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趔趄向前。   就在她马上要撞到迎面走来的人时,陈京澍伸出长臂拉住她。   又一转身,将她整个抵在墙角与胸膛之间的方寸之地,不给人丝毫逃脱机会。   十指相扣那刻,林逾静全身如被一股电流猛然穿过,心脏都不由自主加速跳动。   可在快速冷静后,又后知后觉感受到恼怒,瞪他道:“你干什么!”   陈京澍则紧绷着张脸,眼底的表情愈发阴沉,带着些冷戾,对她说道:“这么多年,我护着你,宠着你。百万投资,介绍人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结果换来一句——不认识我!”   “静静,你是怎么敢说出这句话的?”说到最后,他脸色都变得更加阴翳,手掌掐着她腰肢,发了些狠,“我当初就该使尽手段,即使你恨我,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给我和好!!!!!来自亲妈的无能狂怒!!!!   -   感谢在2023-09-26 23:39:30~2023-09-27 23:4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喝不醉、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峰回   ◎“我放开你太多次了,这次我要说不呢!”◎   包厢内暖气开得足, 林逾静待了没多久就将外套脱下,此刻站在走廊只穿了条针织连衣裙。   穿堂风过,加上陈京澍过力的桎梏, 她小腿和腰肢都是疼的。   还有两人之间突然拉近的距离,他一说话,呼出的气都带着浓郁的酒味。   “你放开。”感受到身体与心理上的双重胁迫, 林逾静本能抗拒。   而这样的反抗,只彻底击碎了陈京澍最后的理智。   他最知道她身体哪里敏感,于是宽厚灼热的手掌压着她纤细腰窝, 巨大的男女力量悬殊, 让她被牢牢困于充满乌木沉香的胸膛之中, 没有半点反抗的力气。   陈京澍便双目通红的盯着她唇,冷冽的回答一字一顿散开, “我放开你太多次了, 这次我要说不呢!”   话音还未落, 林逾静便被他捏住下颌。   下一刻, 炽烫的吻碾在她唇上,不由分说吞噬她全部气息。   那对□□向来温柔缱绻的人,今日带着强烈的占有欲, 像是要将她变成自己身体内的第二根肋骨。   但同时, 林逾静也感觉到他心跳得十分沉重,像是掺杂了汹涌的恨意, 又像是抑制不住的爱意。   那些被他克制多时的,爱而不得,恨却不舍的情愫, 借着这个吻一齐宣泄而出。   她紧闭牙关, 他就咬她唇, 一副势必突破她防线的势头。   就像,那舌攻破的不只是她唇,还有她坚硬的心。   林逾静就仰着头,眼睁睁看着陈京澍肆意发泄。   连同她心底郁结难言的委屈,也破碎决堤。   泪从眼角滑落,滚入两人唇舌间。   顿时,苦咸的泪肆意蔓延,涩得两人舌尖都是酸的。   同时,那滴泪也像是唤醒陈京澍理智的药,他手颤了下,浑身一顿,突然意识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此刻,两人口腔中。   有咸腥的血,苦涩的泪,翻腾急吮的舌。   陈京澍抽了口凉气,理智彻底回笼。   而林逾静,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于他怀中缓缓滑落。   他终于还是,再次的,因她溃不成军。   林逾静声音都是抖的,举起手将他推离,“阿澍,你喝多了。”   陈京澍一同跪倒在她面前,一只手扣住她掌心,抵在自己心脏上,“我知道自己的酒量,那三杯果酒,不足以醉。”   林逾静垂下头,无奈摇了摇头。   “静静,你抬头看看我。”陈京澍小心翼翼捧住她脸,与自己对视,“我求求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张因你病得不轻的模样。”   “自打认识,我随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还生怕你有半点不爽快。我就是做君子做得痛苦,想做小人还要瞻前顾后。”   林逾静对上他眸,瞧着他拼命克制冷静,又汹涌不休的委屈。   “阿澍,那你要我怎么做?”她反问道:“我也给你一个主动权。你只要说,我一定都实现。”   “是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还是要我等你,又准备让我等多少年?”她语气很是平静,像是讲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   当然,也有她没说出口的,他们两人心知肚明的。   那就是,此后她无论拥有怎样的成就,最响亮的一定是介入华仁少爷婚姻第三者的名号。   若是运气好,他们真的终成眷属,连带他们的孩子,也要背负一些男女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绯色秘闻。   “或者,被你一辈子养在金丝笼里。在壹京?澎镇?还是美国好呢?”这次换林逾静去追视他目光,“用一生等待你的临幸。”   “嗯?”林逾静微微笑着,像是死刑犯临行前突然的释然。   陈京澍这才眉心一颤,连再触碰她身体的手都是刺痛的。   长久地,他仰天叹了口气,“静静,你总是最懂,如何用最平静的语言,打得我溃不成军。”   林逾静也鼻尖一酸,她哪里懂什么心理语言,不过是仗着他的爱,恃宠无惧罢了。   “对不起。”陈京澍耸了耸肩,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眼里仍是揉不碎的温柔爱意,“刚刚吓到你了。”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也伸手将他凌乱的衣领捻平,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   他们剪不断的羁绊,本就源自于她。   所以陈京澍无论是恨她,还是爱她,林逾静都早就告诫自我,一并承受着。   陈京澍瞧着她下一刻就要落泪的眼睛,最后威胁道:“静静,那你往后最好过得风生水起,要是再让我见你半点不如意,我一定把你囚在身边。哭也要你,坐在我陈京澍怀里哭。”   “静静,你一定要前途无量呀!”说完,陈京澍才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林逾静双臂撑着膝盖,弯俯下腰肢大喘着粗气。   她想说,自己其实也有无数个瞬间,想要抛弃世人眼中需要承担的枷锁,不顾一切地陪他求一场末日狂欢。   -   林逾静短暂收拾了下心情,还不忘补一下脸上的妆,才回到包厢。   苏信阳见她终于回来,关切问道:“怎么去这么久,特别不舒服吗?”   林逾静圆谎道:“可能是今天没吃什么东西,刚刚吃了点水果,才突然开始胃疼的。”   苏信阳看着果盘里用来保鲜的冰块,说道:“我去前台给你要杯热饮,你喜欢果汁还是奶制?”   “果汁就好。”   林逾静话音刚落,苏信阳还未起身,就见陈京澍推门而进。   他单手插兜,走来的每一步都满带风流,另一只手端了杯热橙汁,直接递到她面前。   “你这是?”苏信阳意外道。   毕竟在他眼里,陈京澍一向是个烬漠傲冷的人,更不要说会主动关心女孩。   “送我民宿客人的除夕饮品,希望拉个回头客。”   不知是不是两人刚歇斯底里吵了一架,陈京澍终于想通了些什么。   连现在再看向她的神情,都平和温沫不少。   “谢谢。”林逾静抬手,接过他主动投来的和好邀请。   -   “怎么回事,还玩不玩了!”游戏还在进行着,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了。   这局的组织者催促道:“快点坐回原位,开始了!”   游戏再度开始,这局苏信阳被好友出了老千,他拿到国王牌,而林逾静拿到了最小的牌,他可以自由指示她做任何事。   “那我就...问句真心话吧”苏信阳总觉得她身上故事感很重,与异性更是有很重的边界感,所以望而生畏地不敢闹太凶,“如果给你一个不用计较后果的机会,你最想做什么?”   立刻有人恨铁不成钢地吐槽道:“老苏,你这个问题就...怂得很!”   林逾静捧着陈京澍刚刚拿给她的热果汁,突然抬眸对上他视线,心底有一根名为理智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下。   她抿了抿唇,于人潮中,将千万柔情落入他眸,说道:“如果不用计较后果,我就不要前途,不要名声,回去找我前男友复合。”   包厢本就安静得很,所有人都看着她等待答案。   此话一出,更像是落入湖中的冰晶,瞬间凝冻万里。   却也有平地一声雷,陈京澍突然端起一杯酒,对她说了句,“性情,敬你一杯。”   林逾静放下手中的热果汁,也从茶几上端起一杯鸡尾酒,倾身与他碰了下杯沿,说道:“认识一下吧,林逾静。”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眯着眼笑了声,“陈京澍。”   像是一笑泯恩仇,也像是借着这一杯心照不宣的酒,给彼此一个新的开始。   恰时,有人喊道:“零点倒计时了,快来看放烟花!”   林逾静被苏信阳送到第一排,瞧着澎滨湾的钟楼开始显示倒计时。   包厢内,所有人一起齐声倒数。   “3!”   “2!”   “1!”   “新年快乐!”   突然有人在她身后说道:“快许愿,澎滨湾的烟花愿很灵的。”   林逾静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再一回头,陈京澍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   “林逾静,新年快乐。”他说。   林逾静微微勾了下唇角,回道:“新年快乐。”   那之后,林逾静像是彻底放开了自我,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   苏信阳拉着醉意熏熏的她,说道:“你还说不会交朋友,明明玩得挺好。”   林逾静醉了后,脸上就只剩下笑嘻嘻的表情,但其实大脑已经不由自主控制,“我很开心!”   她已经有七年,没过这种开心热闹的年了。   “认识你,我也很开心。”苏信阳看着她,思索多时说道:“林逾静,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你眼睛里藏着很悲伤的故事。刚刚你回答我真心话,是不是因为前男友不开心?”   林逾静表情都滞了下,但还是倔强摇头,“不是,我前男友人很好的。”   苏信阳无声笑了笑,“那你们还有复合的可能吗?”   林逾静情绪即刻低沉下去,又摇了摇头,“估计...没了吧...”   苏信阳挠了挠头,像是鼓足全部勇气,问道:“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试试,试着交往一下。”   林逾静就呆呆瞧着苏信阳,一双眼里没有半点嘲讽,却也无比真诚道:“我不愿意。”   “为什么?”   “他太耀眼了,即使不和他在一起,我眼里也看不到其他人了。”   说着,她身后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问候,“是吗?”   林逾静仰头,看向头顶的虚影。   朦胧的光晕逐渐集中后,陈京澍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林逾静眨了眨眼,指着他说了句,“你长得好像我前男友呀!”   说完,脑袋一沉,倒进了他怀里。   -   除夕局到零点后,差不多也就结束了,所有人准备回家。   醉了的林逾静赖在陈京澍怀中,对着苏信阳摆了摆手,醉醺醺道:“你放心老苏,他长得很像我前男友,肯定能安全送我回家的。”   苏信阳还有点不甘心,毕竟是他带来的妹妹,最后却被陈京澍揽着怀中。   只不过今天连陈京澍都变得很怪,附和她道:“放心,毕竟是我民宿的客人,我肯定安全送她回去。”   苏信阳本想再做最后的争取,可转念一想,这姑娘身上的故事太多了。   而且接触下来,发现她应该很不简单,所处的圈层更是他融不进的世界。   “行,那你们注意安全。”苏信阳终于放弃,这才上车,扬长而去。   而被留下的两人,陈京澍扶着林逾静肩,准备回自己车上回家。   林逾静却死活不愿意,非要吵着嚷着走路回去。   喝多的人,没了理智逻辑,最后连半点道理也不讲了。   陈京澍又给她解释了一遍,“我们走回去,天都亮了。”   林逾静蹲在地上,脸颊绯红灼热,瞧着眼前人委屈地摇头,“不行,就要走路回去。”   “林逾静,你怎么倔得像头牛。”   “陈京澍,你根本就不懂。我们之间能相处的时间太少了,走路的话,可以让时间慢一点。”   曾几何时,她只想和他漫无目的地散步。   就两个影子倒影到地面上,虚度时间也好,浪费人生也罢。   甚至不需要多么浪漫的地点,校园的操场,下班回家的小路,或是这个新年夜。   只要是和他,只要还能有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聊几句天的机会,就是弥足珍贵的瞬间。   “好,听你的。”陈京澍妥协道。   北方滨海的小城,除夕跨新年的夜。   两人肩并肩走在海浪翻腾的石子路上,莫名也有种宿命感。   像是一部慢放的青春文艺电影。   他们是里面爱却无法相守一生的男女主角,这次将是他们最后一回见面。   当新年的钟声落下,就要各奔东西。   “静静,一直没问你,为什么一个人跑来澎镇过年?”   她眯了眯眼,沿着明黄色盲线走直路,却发现双脚都是虚浮的,“壹京没亲人,我总要找一个你不在,却有你身影的地方过最热闹又孤独的年吧。”   “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回来...”毕竟,按照正常来说,他这个时候该在壹京陈家过年,应酬万宾,顺便将婚事谈妥。   陈京澍护在她摇摇晃晃的身侧,配合着她步伐,走得极慢,“往年我都一个人在美国,今年想着终于能和你一起过个年,谁知道半路杀出死寂多年的婚约。我总要给自己的心脏,找个能平和跳动的地方。”   “...”林逾静沉默了,低着头继续走直线。   陈京澍突然低笑一声,说道:“发现你喝醉了还挺乖,问什么都老实回答。”   “有吗?”林逾静呆呆地,连说话的语调都带着娇憨,“我脑子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了而已。”   “所以,昨天是你上楼看的我?”陈京澍问道。他想再试试,是不是问任何问题,她都会老实回答。   林逾静点头,“嗯,我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怕你出事。”   陈京澍:“我的相机,也是你拿走的?”   林逾静:“那本来就是你送我的相机,是我的东西。”   陈京澍:“我以前还把自己送给你了,你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   林逾静:“你是人,人是没办法带走的。”   陈京澍:“人是会心甘情愿和另一个人走的。你要是问我,我肯定头都不回,和你走。”   林逾静摇了摇头,“不行。”   不能让他有丝毫逾越犯错,就像是刻在林逾静心里的事。   即使喝多了,失去了本能的意识,还是会在听到他说那些话时,坚定拒绝。   陈京澍叹了口气,“那你今晚许了什么愿?”   林逾静扳着手指,乖则回道:“一愿阿澍身体健康,二愿阿澍事业顺利,三愿阿澍心想事成。”   陈京澍再看向她,鼻尖都红了起来,抓住她手揣进自己口袋里,像是珍藏起无比珍贵的宝贝。   才慢慢说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就祝我心想事成。”   林逾静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那你说说,我想要什么?”   林逾静眼眶红了起来,话音略显哽咽道:“你想要和我在一起。”   陈京澍笑出了声,多时又叹了口比刚刚还重的气,“那是以前,我现在只要静静开心。”   闻言,林逾静突然蹲到地上,彻底管不住眼眶内的泪珠,“可是,我不开心。”   陈京澍一看她哭了,心脏瞬间都揪在了一起,问道:“为什么不开心,说出来,我都帮你解决掉。”   林逾静却摇头,“你解决不了。”   “那你总要说出来。”他像是哄小朋友一样,就蹲在她面前,边给她擦眼泪和鼻涕,边循序渐进地哄着。   “静静喜欢阿澍,好喜欢,好喜欢。可是阿澍有婚约,我不能和他在一起,静静不开心。”   陈京澍看着她,心疼地哭着哭着就笑了,“因为这个?”   “嗯。”林逾静连连点头,“阿澍还特别轴。我害怕告诉他了,他就要放弃一切,我不能害他。而且,我还答应了陈璇阿姨,我不能食言。”   陈京澍眉峰都皱到了一起,泪伴着泣不成声的音调,“你答应她什么了?”   林逾静张了张口,突然有点意识清醒的节奏,“没有,什么也没有。”   陈京澍已经记不清这一晚,他到底叹了多少口气,更是恨不得把她脑袋打开,瞧瞧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沉重思想,“林逾静,能不能不要背负太多,把人生过得轻松点。”   林逾静又醉了回去,“阿澍,你别让我食言,好不好?”   说完,她双眼一闭,头便撞进了他心窝里。   见她彻底醉了,陈京澍无奈又背着她原路折返开车。   等两人到家,已经是凌晨四点。   陈京澍把她送到一楼睡觉,再看着被自己刻意改掉的格局,才发现从前回忆还是清晰地历历在目。   他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复又想到些什么,只默默缩了回去。   “倔得很小姐,新年快乐。”陈京澍给她掖了掖被角,这才起身离开。   -   美国,俄亥俄首府——哥伦布。   姜应礼照旧穿着件红色帝政裙赤脚坐在落地窗前看书,她多时都这样安静。   不和任何人说话,就闷在房间,沉浸在各种莎士比亚文学中。   姜应止站在院子里,不知和保姆说了些什么,保姆拿了红包离开。   他复又转身,抬头看了眼她。   姜应礼自上次被关了三天,最近就变得更加沉默。   但在他眼里,这很乖。   “今天是国内新年,想吃什么?”   姜应礼有了些反应,回头看他一眼,“可以喝酒吗?”   “...”   “如果不可以,你随便做什么,都无所谓。”   自从上次两人因为醉酒发生了不可控行为,姜应止也对唯一能放松自己的酒精,畏之如虎。   但或许是见她最近情绪太差,也念及这些年她的破碎,姜应止点头,“少喝一点,还是可以的。”   姜应礼放下书,苍白的脸上终于也有了笑意和血色,“那我还想要iPad玩游戏。”   “可以。”姜应止瞧她开心,脸上也多了丝笑容,“你以后都这么乖的话,我会答应你更多。”   姜应礼颔首,笑容又突然变得很淡,带着自嘲笑意呢喃一句,“只不过除了两件事不能外。”   一是,不能解除和陈京澍的婚约。   二是,他永远只能作为哥哥,存在于她的世界。   两人心照不宣的同时沉默,谁也没再煞此刻风景。   姜应止转身去厨房,姜应礼回卧室。   等姜应止摆好餐桌,姜应礼已经画好全妆,还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很是性感的小礼裙。   “这么开心?”姜应止见她反应,都有些意外。   姜应礼转了个圈,像只轻巧的燕,问:“哥哥,我漂亮吗?”   姜应止抱臂,瞧着她难得展露的少女姿态,回道:“漂亮。”   “我给你倒酒。”大小姐难得纡尊降贵,那双从来只翻诗集的手,拿着开瓶器旋转木塞。   连一向死气沉沉的瞳,都因这个新年,闪动出春日般的流光。   姜应止接过酒,一时没想起收回视线。   “哥哥,我的婚期,是年后吗?”她问道。   姜应止握着酒杯的手都突然一滞,“嗯,阴历十一月份有个难得遇见的黄道吉日,很利你生辰。”   姜应礼托腮,瞧着他仰头,将整杯红酒一饮而尽。   “哥哥,那等我结婚了,岂不是就不能和你一起过生日了。”她生日在每年十二月份。   闻言,姜应止都莫名觉得红酒变得比平时更为苦涩,皱了下眉头,“结了婚,还怎么和哥哥在一起?”   姜应礼脸上的表情都浮出些少女的委屈,随后她俏俏起身。   赤着脚亦步亦趋走到他面前,再拉过他手,挤进他怀中   少女含了水雾的瞳,更显惹人怜惜。   “所以,才要趁着现在,多和哥哥在一起。”姜应礼面对着他,十分大胆跨坐进他怀中,一双纤细的手臂环在他脖颈上,撩人而自知,“哥哥,那我想提前要之后好多年的生日礼物,可以吗?”   姜应止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眼睛都莫名开始泛红,“你就是结婚了,也不耽误我把礼物送到家里。”   “不,这个礼物,你送不到。”说着,姜应礼凑近,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留到他唇上,“这是我今年想要的23岁生日礼物。”   姜应止皱了下眉,迅速想要拉开两人距离,“别闹。”   谁知姜应礼的双腿就盘在他腰上,他推拒的同时,惯力反而把人拥得更紧。   姜应礼紧紧贴着他,头就枕在他肩上,唇刚好落在他耳畔,轻声呢喃的声音像是瞬间回到了两人小时候。   她日日都会躺到他怀里,两人听着客厅里男女的摔打谩骂,只拥得更紧。   那时,她也如今日这般,用可怜又低沉的声音,哭诉,“哥哥,我想要的不多,只要你陪着我就够了。”   姜应礼就感受着他体温不断攀升,本推拒的手,逐渐也护到她腰后,有了缠绵缱绻的摩挲温度。   “哥哥,你能抱我回房间吗?”姜应礼试探道。   姜应止呼吸乱了起来,一开口,灼热的低沉气息就喷在她耳垂,“不吃饭?”   姜应礼再度将唇凑近他,大胆将小舌闯进男人齿关内,连话音都带了几分暧昧挑逗,“哥哥,我正在吃。”   姜应止大脑内紧绷着的弦,终于断掉,抱着她朝卧室走去。   房间即刻落锁,一同锁住的,还有两人无意推动的命运。   “小礼,你太急了。”姜应止瞳孔都像变了颜色,回应的吻也更加热烈。   “哥哥,你也很着急。”姜应礼笑着,颊侧都因动情染了红绯。   晦明俯仰间,天色在不自觉中,从稠墨至黎白。   姜应礼从男人均匀的呼吸声中睁开眼,小心翼翼爬下床。   先是去检查藏在书后的iPad,摄像头还保持着对准公主床的角度。   她收拾好行李,又从他衣服口袋内找到家门钥匙。   最后看了眼尚在熟睡的姜应止,于男人唇角落下一吻,最后才不忍的将床头柜里的制胜药瓶放到他枕边,算是给男人留下一个意乱情迷的解释。   “哥哥,我很爱你,可是你不肯爱我。”姜应礼摘下自己的项链,那是他送的十八岁生日礼物,这么一戴就是五年,她也爱了他五年,“我只能飞走了。”   -   翌日,林逾静是被不断响起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令她整个大脑都是凌乱的,声音更是嘶哑,“喂,你好。”   “姐妹,你怎么还在睡!”对面立刻传来祁渥雪的声音。   “怎么了嘛?”林逾静问道。   “出大事了,快看我给你转发的新闻链接!”   林逾静挂断电话,刚一点开和祁渥雪的聊天页面,就看到硕大的标题:【姜家兄妹,惊天丑闻曝光!】   十几分钟的做.爱视频,被传阅的全世界尽知。   评论区更是各种评论都有,自然还有被冲上热评榜的:陈家少爷,岂不是被未婚妻和大舅哥,戴了绿帽子?   林逾静也顾不得还穿着单薄睡衣,面颊浮肿,头发凌乱的,连忙穿鞋跑出房间。   谁知刚一推门,就见陈京澍站在院子里打太极。   “你干什么呢?”林逾静不解问道。   陈京澍先是收了气,连语气都还有太极的悠慢节奏,“得知未婚妻给我戴了顶绿帽子,打个太极,庆祝一下。”   作者有话说:   阿澍:我....此处省略一万字心理感受。   -   感谢在2023-09-27 23:40:32~2023-09-28 23: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可喝不醉、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离经   ◎【姜家兄妹,惊天丑闻曝光!】◎   林逾静挂断电话, 刚一点进去和祁渥雪的微信聊天页面,映入眼帘的就是格外扎眼的娱乐八卦头条标题——【姜家兄妹,惊天丑闻曝光!】   经过剪辑后的十几分钟视频, 若是不了解视频中的男女主,甚至会以为是某部情.色电影的拍摄花絮。   昏暗的灯光下,姜应礼长相幼态, 白到发光的肤色,唯有嘴唇是殷红的。   整个氛围衬得她,就像绝望碑谷内, 脱俗的仙女坠落凡尘的一刻。   而姜应止整体呈健康燕麦色的皮肤, 加上常年健身从而保有的匀称健硕身材, 在抱住挂在腰上的姑娘时,形成了鲜明的肤色和体型差。   他指腹只轻轻一捏, 少女肌肤便泛出绯红, 再陷下一个指窝。   视频角度也截取得格外巧妙, 他们多数时间都在接吻, 只有低声的喘息和起起伏伏的肩膀,在告知彼此正在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   可偏偏又是仙女主导这一场离经叛道的情.事发生,禁忌的限制级题材, 足够引爆所有人尘封于心的猎奇心理。   加之特殊的, 堪称近年来舆论最佳的曝光时间——美国晚八点,壹京大年初一早七点。   所有人不是正享受着下班后的惬意私生活, 便是沉浸在新春之际的阖家团圆中。   这无疑,又给了子弹飞一会儿的时间。   整个酝酿爆发的时间仅用了十几分钟,就冲上了国内外各大门户网站头条。   所以, 当林逾静在十点多钟醒来时, 即使很多视频信息已经被紧急处理。   可短时间内, 网络传播速度之快,扩散面积之广,还是不影响它成为这个春节最精彩的节目。   评论区内,各种发言更是五花八门。   【我的豆!这还有谁分得清是姜大小姐,还是限制级题材电影——姜应礼导演!】   【我...的...发!从前都是在金融周刊和生物医药领域新闻中看到姜应止,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从伦理新闻里见到他。】   【不懂就问!他们真的是兄妹吗?确定不是小情侣?我和男友都没他俩缠绵,从头亲到尾,我确定是爱情。】   【上流社会,果然是我这个下流人融不进去的圈子。他们连搞SQ,都是我不曾设想过的尺度。】   【怪不得,经常有美区留子偶遇兄妹俩逛街,还说姜应止是理想中的哥哥,确实很理想!】   【那我大胆发个言!壹京一直有传,陈家继承人和姜家大小姐有婚约在身,这不就...】   【芜湖~陈家少爷,岂不是被未婚妻和大舅哥,戴了绿帽子?】   当陈京澍的名字出现在评论区后,瞬间便被冲上热评第一的位置。   林逾静也没了继续吃瓜的心情,只迫切想寻求一个真相,或者是看一看陈京澍此刻的反应。   一是害怕他会受到舆论冲击的伤害,二是担心这件事,是否也是他为了解除婚约,背着自己使的手段。   想到此,林逾静整个心都乱了,她飞速下床,随意趿拉双完全不成对的鞋子。   推开卧室门那刻,都忘了自己还穿着单薄睡衣,头发凌乱,面部因宿醉而浮肿惨白。   只是一切和她设想中的又不尽相同,陈京澍就站在院子里,悠闲打着太极拳。   “你干什么呢?”林逾静不解问道。   陈京澍似乎等她很久了,见她出来,立刻便收气。   回答她时的语气,都还带有太极的气韵节奏,“得知未婚妻给我戴了顶绿帽子,打个太极,庆祝一下。”   林逾静倚着门框,只盯着他脸上表情,似乎是想努力辨别出点什么。   “别乱猜,我还没缺德到,拿女孩家名节做退婚由头。”陈京澍边拿毛巾擦汗,边走向她。并迎着她目光,抬手点了下她眉心。   林逾静撇嘴,“我又没说是你。”   “我真该拿个镜子,让你看一下刚刚你脸上的表情。”陈京澍挑眉,并不平静说道。   “那视频,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姜应礼ins社交账号,她亲自上传的。”   此事一出,陈京澍便和褚言立即联系国外有关技术部门去调查。   可多方消息印证下,都只指向姜应礼一人。   林逾静听后都不免震惊,毕竟涉及国人心中一向在意的伦理纲常,又是女孩子一贯最珍视的名节。   同时,她脑海中突然闪过曾经一桩旧事。   “我好像,之前见过这位姜小姐。”后知后觉,林逾静缓缓说道。   闻言,陈京澍反而紧张起来,“她去找过你,她找你干什么?”   林逾静让他冷静一下,才回忆道:“之前,在雍和宫外。”   那是她生日前得知陈京澍去美国做心脏手术,所以便想去为他求一个平安符。   听祁渥雪讲雍和宫的香灰琉璃手串灵验后,就立刻去求。她连续去了两天,然后在第二天凌晨遇到的姜应礼。   她当时还觉得女孩很是自来熟,并且一点不把她当外人。   所讲之事,一时间更是惊得她半晌没反应过来。   “她亲口给你讲,她喜欢自己的哥哥?”   “我那个时候也很震惊。只不过当时只以为萍水相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一切故事都有迹可循。”   陈京澍撑着门框,先看向她,“进屋去,穿这么少。”   后知后觉,林逾静才感到冷风刺得她小腿发疼。   “阿澍,这件事,对你会有影响吗?”林逾静先迈步进屋,看着陈京澍跟在后面将卧室门关上。   “不知道。陈家目前还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老爷子一早给他打来电话,不许他此刻返京。   大约是为了暂避舆论风头,也怕他年轻气盛,面对媒体说出些难以收场的话。   “我手机,都被勒令关机了。”   林逾静抱膝,坐在床上,“那你难过,或者生气吗?”   陈京澍搬了个矮凳,坐在她身前的地毯上,瞧着她眼睛,说道:“生气不至于,难过更不会有。自私一些来说,我甚至想这波舆论能到收不了尾的程度,最好直接借此机会解除掉婚约。”   林逾静错过他视线,她此刻的心,也乱成了一锅粥,“我只是觉得,姜小姐会不会有点极端。”   陈京澍吸了口凉气,说道:“我猜,她此举或许不单是为了抵抗婚约。”   毕竟真想解除这桩婚事,并非没有更为稳妥的办法。   不过费点时间,失去点东西罢了。   “那她想要什么?”林逾静想了多时,“想要姜应止?”   “老姜是个被家族完美规训的人,肩上从来只担负着家规传承和未来。姜应礼这样闹的下场,或许能解除婚约,但只会把老姜推得更远。”   陈京澍认识的姜应止是家长眼中完美的世家子弟楷模,他性格内敛稳重,从来循规蹈矩无有半分污点偏差。   而姜应礼则是骄纵叛逆,离经叛道的疯美人。   陈京澍:“她今天的目的,应该只是为了把自己的身世公之于众。”   林逾静:“她的身世?”   “是连我爷爷都不知道的事情,全壹京估计只有姜家,和无意撞见姜家兄妹谈话的我知晓。或者,连让我听到,也是姜小姐的计划之一。”   那是八年前的夏季,也是陈京澍刚被接回到陈家。   新闻媒体铺天盖地都是华仁集团终于寻回被拐多年的少爷。   陈家广为设宴,几乎邀请了整个京圈的世家权贵们一同庆祝。   陈京澍第一次被套上西装,彼时的少年还满身尽带着原始小镇里的野痞洒脱。   与矜贵一词格格不入,反而多了些荒芜草莽,不好相处的感觉。   姜应礼那年只有15岁,当天压轴出场,着一袭金色帝政裙,在同龄女孩中因为五官过于精致漂亮,而多了些成熟的韵味。   两人站在一起,无论如何看,都是气氛格格不入的一对。   偏陈、姜两家的长辈借着酒劲,当众人面定下这门姻亲。   刚听到订婚消息时,姜应礼连挽着姜应止的手都收紧了。   不难看出,脾气骄纵火爆的大小姐当即便想闹场,只是被姜应止及时制止,强行拉出了宴会厅。   翌日,陈京澍便收到姜家小姐被送出国读书的消息。   他那时正受着属于自己的情伤,所以根本不关心姜应礼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在乎这桩婚是否能成。   口头一提的婚约之事,就从他18岁,一直拉扯到26岁。   一度,他都以为是长辈们酒后的玩笑之言,无须当真。   可随着姜应礼大学毕业,又于今冬被姜应止带回了国,旧事便被重新提起。   和姜应止追尾打架,便是因为姜家为大小姐设宴庆生,两家人第一次无比正式地坐在一起共商婚事。   姜应礼全程面无表情,在聊到一半时,突然转过头对陈京澍说了句,“我不会嫁给你。”   这话无疑正中陈京澍下怀,他便淡淡回了句,“巧了,我也不会娶你。”   随后,姜应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格外邪气的笑容,再慢慢起身,直接当着全部长辈的面,掀翻了餐桌。   ‘疯子’也成了陈京澍对姜应礼的全部印象。   就在他被陈镇风撺掇着,去好好哄哄姜应礼时,听到了两兄妹于书房的争执。   “哥哥,我不想嫁给陈京澍,你知道的,我有喜欢的人。”   听到此,陈京澍其实就准备离开,因为已经确定了和姜应礼可以成为共拒婚约的盟友。   两人只需要一个坐在一起,共同商议部署退婚的契机。   却没想到,兄妹俩之后的话,会让他更为之震撼。   “姜应礼,我警告你,不许再提。”姜应止压低声音,恶狠狠警告她道。   可同时也激怒了本就在崩溃边缘徘徊的姜应礼,她歇斯底里地嘶吼着,“为什么不许提,我就是喜欢哥哥!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爱情的喜欢。”   姜应止眼睛即刻通红,直接捂住她唇,“你疯了!”   姜应礼张口,咬住他虎口,逼迫男人松开手,之后她呜咽声便变得更重,像是理智全无后,不顾后果地控诉,“从我得知,我们是爸爸妈妈的孩子,却又不是连接血缘的兄妹时,我就疯了!”   “哥哥,你不觉得连我们的名字,都像是一种诅咒吗?”   陈京澍讲了一遍,才发现林逾静整个人已经陷入一种呆滞状态。   他伸手揉了下她脑袋,像是怕一下讲完这件错位伦理会吓到她,于是话锋一转,问道:“有在听我说吗?”   林逾静这才回神,混混沌沌地拉过床上的软枕抱进怀里,再看向陈京澍时的眼神,还带着不可置信的懵。   或许是信息量过于大,又或许是觉得,这场婚约给所有人带来的代价,实在有点大。   还有便是,姜应礼的自毁,所带来的蝴蝶效应。   难道真的就能,如他们所想那般。   解除婚约,各自奔向自己想要的幸福。   还是说,陈京澍没了姜应礼,往后还要面对赵应礼,高应礼...   作者有话说:   中秋快乐宝贝们!   本章评论区有中秋红包呦~   -   感谢在2023-09-28 23:54:34~2023-09-29 23:4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叛道   ◎“晚上我能留在你的房间睡觉?”◎   林逾静被陈京澍再次打的响指唤醒, 她没好气地将他手拍开,嘟囔句,“幼稚。”   “想什么呢?”他好像很怕她陷入一种自我封闭的精神状态, 宁愿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哭闹,也不想她自己把所有心事都憋着。   “那之后,你准备做些什么?”林逾静问道。   陈京澍思索了下, 悠慢说道:“在姜家没有任何回应前,我会暂时保持沉默。”   倒不是为了以不变应万变,而是此刻两家每个人所要面对的危机各不相同。   陈京澍所要担负就是道义情面, 即使全天下都拿他做笑柄, 他也不可以站在最前面攻击姜家。   林逾静托腮, 终于还是问出自己内心最在意的,“那...陈家呢?”   “老爷子这个春节估计要为人情往来操碎心, 至于我那个爹, 正处在竞选关头, 他怕是最煎熬的一个人。婚约, 一定是就此告吹了。”陈京澍边说,边伸出手想去握她脚踝,却被林逾静先一步躲开, “但毕竟是世交, 肯定不会在这个关头公布。不然就隐晦地将这件兄妹乱.伦板上钉钉。”   “而且,华仁也算是受害者, 只要在不影响股市的前提下,丢些脸面属于可承受范围。”   林逾静怔怔盯着陈京澍捏着她被单把玩的手,低声呢喃了句, “但其实, 也只有你自己在丢面子而已。”   这一场掺杂各种违反社会公序良俗的舆论, 姜家兄妹背负道德的谴责,陈京澍则要背上男性尊严的损失后的嘲笑。   陈京澍挠了挠头,不以为然道:“我又不喜欢姜应礼,这帽子算是送给陈家的。”   “...”   陈京澍看向她,突然推倒矮凳,迈步跪上床去,不给林逾静半点反应的时间,再次把人桎梏于胸膛之间,说道:“但如果是你,那我现在一定就要疯了。”   林逾静皱眉,推开他,“如果是我,后面连着的名字一定是你。那么今天被谴责的人,就是你我。”   陈京澍叹息,“我挺佩服姜小姐的,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阿澍,你正经一点。”林逾静将怀里的抱枕砸向他,“你觉得我自私也好,或是从不肯为你屈就半分也罢。但我的人生不像姜小姐,肆意妄为后仍有人会为她收拾残局。我必须像一辆不可越轨的列车,按照自己制定的轨道一路向前。”   陈京澍接住她的抱枕,后退一步下了床,像是泄了气的氢气球,似是妥协,“静静,既然答应过你,尊重你的一切决定,我就不会去恶劣地强迫你。”   “但我唯一求的就是,别把我赶出你的世界。我是真的,没你不能活。”   林逾静无奈笑了笑,“阿澍,这世界,没有谁没谁不能活的说法。”   “那你可以现在离开我试一下,看看我这颗心脏,能独自苟活几年。”他就看着她眼底,没有任何过激的行为,连语气都是平静淡漠的。   “万一,最后我们赢不了呢?”   “静静,我什么时候让你输过?”   从相遇那刻,陈京澍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只为了她。   保驾护航、毫无底线的一遍遍妥协、凡是她要只要他有,恨不得倾尽全世界。   如果说,她所有得来的成就、名利,财富都是来之不易的。   那陈京澍可以保证,他的爱会永远是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唾手可得之物。   “阿澍,那你有没有想过,纵使没有了姜小姐,就凭你现在的身份,往后就不会再出现周小姐,高小姐吗?”   她知道陈京澍之所以有其他京圈子弟没有的——对爱情的倔强,是他那句没被这个圈子背后的文化所熏陶。   骨子里,仍流淌着陈璇和澎镇灌输给他的淳朴真挚的情感。   可他既然回了陈家,那么他们之间有且仅有的,便是无法逾越的阶级地位。   是生命体无法产生的情感共鸣,待时间长久,他浸淫其中,届时才是他们的故事迎来烂尾审判的时刻。   她太骄傲了,即便从来深陷沼泥,也不曾有过半刻迷失。   自然也无法做一个,需要依附男人的爱生存的人。   如果那是她注定攀爬不到的金字塔,流连片刻半山腰的风景就已弥足珍贵。   现在想来,陈嵘清之所以选择了她去澎镇接近陈京澍,大约便是笃定了她性子里的高傲。   她不会为了任何人踮起脚尖,自然也不允许任何人为她折下腰肢。   “算了,和你这种又轴又犟的人说不通道理。你就只适合专注地做个艺术家,其他的都交给我完成。”陈京澍转身,从衣架上取下她的衣服丢到床上,“别再想了,婚约的事年关内处理不完。你担心的周小姐,高小姐此刻更不会出现。”   陈京澍:“有为了虚无的人吵架的功夫,咱们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逛逛澎镇。”   林逾静:“嗯?”   陈京澍:“想去澎镇一中转转吗?”   林逾静的思绪被他带偏,不再执着于婚事,“我来的当天就想去学校转转,但被保安拦住了。”   “今年大年初一,学校肯定没人。”陈京澍说完,又想道:“就算大门不行,还有条小路,准能把你带进去。”   林逾静点了点头,“那你出去吧,我换衣服。”   陈京澍抱臂,没有丝毫挪步的打算,“又不是没看过,你把我当空气就行。”   “滚!”   -   美国,俄亥俄首府——哥伦布。   彼时天色渐晚,姜应礼只穿了件及脚踝的羊毛大衣,单薄的人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时不时张望四处,边又压低米白色针织毛线帽。   终于,在大小姐快要撑不住时,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到了她面前。   云越荻降下车窗,看到连臃肿的冬装都难掩藏的,姜应礼削薄的身子。   她一张鹅蛋脸不沾半点血色,精致的五官都透着死气沉沉,嘴唇更是苍白如纸。   “大小姐,上车。”   姜应礼畏寒得很,一上车,先是将车内空调和座椅温度调至最高。   云越荻作为姜应礼为数不多的好友,也是唯一知晓她和姜应止事情的人。   今天见她,都有些着急,“大小姐,你这次真的闯大祸了!”   闻言,姜应礼只脱下鞋子,赤脚踩到羊绒地毯上,问道:“我哥哥给你打电话了吗?”   “我还以为,你一个人都不在乎呢。”云越荻说道:“你ins更新后的第十分钟,姜应止就把我电话打爆了。威胁我如果联系到你,第一时间告诉他。”   “他也就会这招。”姜应礼冷笑。   云越荻无奈叹息,并不是吓唬她道:“听我爸说,你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年初一,全体董事被紧急召回京。”   “宝贝!你知道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已经引起了重大黑天鹅事件吗?”以及其难以预测地,非比寻常地,甚至引起市场连锁负面反应,颠覆大众认知的小概率事件。   姜应礼则倚着车窗,像一张没有生命力的张,淡淡道:“我只是想活下去。可他们不关心我,连哥哥都想抛弃我,我只能为自己争取一下了。”   在姜应礼的认知里,爸爸妈妈并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般恩爱和匹配。   他们有且只有争吵,谩骂,互殴。   大家羡慕的别墅城堡,经常一片狼藉。   这么多年,她只被妈妈管教,而姜应止只被爸爸管教。   夫妻两个,连对孩子的看管,都像楚河汉界,分工明确。   十岁之前,她和姜应止更像夫妻二人证明自己更为成功的具象表现。   每次的考试成绩,各种比赛的评级考核。   都是兄妹二人,一场如临大敌的比拼。   谁落后,就会被教训。   她的惩罚方式是被妈妈关在书房抄书,三字经、道德经,千字文几乎倒背如流。   后来就是抄莎士比亚文集,各种语言,各种释义版本,能挪起一面墙。   而姜应止会被爸爸带出家去,回来时会得到一套新衣服,还会再额外收获一份玩具。   这让小小的她疑惑不解,并且默默对比后,心生嫉妒。   她想妈妈真是讨厌,又猜想爸爸肯定是带哥哥出去逛了一天的街,这个家向来只有她一人接受惩罚。   直到某次暑假开学前,她偷走姜应止的暑期作业藏在自己床下。   结局便是一贯对外温柔有礼的文学教授,坐在沙发上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在讽刺姜辞不懂教育小孩。   姜应止长大后的结局,便是和他一样,成为撒谎成性的骗子。   那天,姜辞当着众人,对着努力想为自己辩解的姜应止,狠狠甩了一耳光。   力量之大,直到现在姜应礼还记忆犹新。   小少年的眼镜碎在地上,嘴角、耳朵都冒出了血。   他苦苦哀求着,还是被姜辞拖出家门。   姜应礼站在客厅瑟瑟发抖,但下一刻迎上诗尔的眸光,她又立刻哆哆嗦嗦道:“妈妈,我一定不会学哥哥撒谎的。”   诗尔却是连看她一眼都没有,直接提起手包,像是打了场胜仗般高傲而去。   一连几天,都没有再回家里。   而姜应止,从晚上回家后,连续发了多日低烧。   毕竟年龄小,犯了错就控制不住心虚,姜应礼第一次跑上三楼,躲在门后看到从小照顾姜应止的保姆不住哭诉,“你爸爸真是狠心,哪有拿亲生儿子试药的。”   姜应礼瞬间联想到,她从前跟着诗尔去姜氏医药公司的实验室。   她便亲眼看到身着白大褂的男人,将一支足有她小臂粗的针管扎进小白鼠体内,不过几秒,小白鼠就死在她眼前。   小姑娘瞬间被吓哭,躲在诗尔怀中不敢出来。   她也是那天才知道,姜应止每次被带走后,是去了哪里。   他也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白鼠,躺在实验室中,被注射各种药物。   保姆走后,她才敢偷偷进去。   也是,第一次接近姜应止。   对于她的到来,姜应止似乎一点不意外,还温柔笑着问她饿不饿。   姜应礼愧疚到了极点,主动道歉,“哥哥,对不起,你的作业是我偷走的。”   本以为姜应止会如她所想那样为自己平反,却没想到他说:“我知道是你做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和爸爸?”   “如果我说了,那受罚的就会是你了。”   姜应礼眼眶顿时便红了起来,“可是,我们本来就该这样比拼的。”   “傻小礼。”姜应止拉过她的手,看她因抄书严重变形的手指,“你是我妹妹,哥哥的职责从来只有保护妹妹。”   那是她人生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保护她,是天生的职责所在。   从那之后,两人便像是偷偷结了盟。   如果姜应礼考试落后到第二名,那么姜应止一定会同时犯错。   两个人要么一起被原谅,要么一起受罚。   寒冬腊月的天,兄妹二人被罚跪在零下气温的院子里。   她冷到不行,姜应止就脱下外套裹在她身上,再将她紧紧抱进怀中。   直到两人差点冻死在冬夜里,才被允许抱了回去。   姜应止意识不清,也始终记得要抱紧妹妹不松手,一遍遍重复哥哥的职责只有保护妹妹。   她便窝在姜应止心口,听着房间外夫妻二人的打骂。   也是那天,兄妹二人终于知道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身世之谜。   姜应止捂住她耳朵,怕她伤心。   她只看向他,心里想的全都是,哥哥的职责是保护妹妹。   那她现在不是他的亲妹妹了,他以后是不是就不会再保护自己了...   “姜礼,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出来后,姜应止会不会真的就不管你了。”   她眼角终于落下一滴泪,那是十几岁得知身世之谜时,没敢掉的泪,“我不是他亲妹妹,他没有保护我的职责。所以不会在乎我嫁给谁,会不会幸福。那我干吗还要在乎他。”   云越荻瞧了眼病态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觉得姜应礼越长大,心理越扭曲。   “后面有辆车一直跟着我们。”云越荻说道:“好像是你哥的,他想逼停我。”   姜应礼立刻回头,透过后车窗,一眼就看见姜应止于车前玻璃内的一张阴翳黑脸,“越荻,我不能被他带走。”   -   不同于美国的突乱,澎镇则总保有安逸的一面。   林逾静和陈京澍去了澎镇一中,发现校门口虽然没有保安执勤,但新换的铁门过高,根本没有攀越的可能。   两人只好绕着围墙,一路摸到一堵偏僻的矮墙。   陈京澍站定,指了指墙体说道:“从这里进去。”   林逾静仰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你确定?”   说话间,陈京澍已经一跃跳上矮墙,“手给我。”   林逾静没有其他选择,只好递给他一只手,然后被陈京澍拉上矮墙。   等她坐稳后,陈京澍直接便翻了进去。   “静静,你跳下来,我接着你。”他站在矮墙下,朝她张开双臂。   林逾静咬紧牙关,一闭眼真的朝他跳了下去。   结果就是,冬日的两人过于臃肿,陈京澍接住她瞬间,便一起摔倒在地。   她趴在陈京澍怀中,被他牢牢护住。   同时,咫尺的距离,陈京澍眼睛忍不住盯着她嘴唇打转,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拢着她后脑勺,下一刻吻便要落在她唇上。   电光火石间,林逾静急忙推了他一把站起身来,“你干什么!”   面对她的质问,陈京澍半点不慌乱,只捂住自己心脏,不知是真是假连连喊痛。   “...”   见她脸色逐渐温和,陈京澍才伸出手,“拉我一把?”   林逾静嗔怪瞪他一眼,懒得计较,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谁知,陈京澍抓住她手后,直接便不再松开。   “别这样!”   “静静,我心脏疼,你就让我扶着你走一会儿。”   林逾静咬唇,拿他彻底没了办法,只好说道:“那我们约法三章,不许再有比牵手更亲密的举动。”   闻言,陈京澍贱兮兮凑近,“静静,在我的世界里,牵手就是最亲密的举动。”   “...”林逾静瞬间无语。   然后又听陈京澍继续说道:“那按照你的说法,是不是,晚上我能留在你的房间睡觉?”   作者有话说:   我怕国庆的祝福太多,你会看不到我的问候。我怕国庆的鞭炮太吵,你会听不到我的祝福。我怕国庆的菜肴太香,你会看不到我的消息。所以选择现在给大家送来国庆祝福,祝宝贝们国庆愉快!   -   感谢在2023-09-29 23:49:58~2023-09-30 23:38: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霖惜 4瓶;闪电why 2瓶;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后悔   ◎“早知道初恋这么难忘,就不该闹那么久别扭。”◎   “滚!”   林逾静白了陈京澍一眼, 边拍净自己衣摆上沾着的杂草,边头也不回朝前走。   陈京澍阔步跟上她,调笑道:“逗你玩呢, 生气了?”   林逾静又嗔怪地瞪他一眼,比起生气,其实她更像见到了少年时的陈京澍。   少年时的陈京澍其实就不算传统式好孩子, 会贱兮兮逗女孩,惹得人家追着他满教室打。   也会一整个暑假在海里疯玩,赶在最后两天躲进被子里疯狂补暑假作业。   甚至, 还有次拉着一群男生逃课去黑网吧打游戏。   最后被班主任告到陈璇那里, 免不了就是一顿毒打。   后来回到陈家, 才有了那些外人所见的高不可攀,纸醉金迷。   可华丽之下, 所见不过皆是苍白和空洞。   而此时此刻, 厚着脸皮耍贱的他。   才是正常命运齿轮滚动下, 所能见到的最真实模样。   他具有所有寻常少年的成长轨迹, 绝非天生高位者浑然天成的阶级距离。   她难以忘却的,难以抵抗的,正是这样的陈京澍。   “真生气了?”他拉住林逾静衣袖, 强行将她逼停。   林逾静停下步子, 几分无奈,几分娇嗔, “没有,就是希望你能正经点。”   虽然现在婚约形同虚设,但不表达他们两人之间就没有半点阻碍。   陈京澍松开她, 双手插兜跟在她身侧向前走, 低声嘟囔了句, 似是委屈抱怨,“又不是没正经过。”   林逾静颔首,瞧着自己的鞋尖。   想到两人刚刚重逢时,他确实无比正经,就像是完美规训的工作机器。   每日西装革履,皮鞋锃亮。身后从来跟着‘智囊团’,人前人后都是不苟言笑的陈总。   可她深知自己不喜欢那样的陈京澍。   他公事公办的态度,一板一眼的模样,都像无形的匕首一遍遍剖开过往那段至暗回忆。   “我说的是,你态度正经一点。”林逾静抿唇。   他最正经的时候,大约就是刚刚决定把她追回去的时候。   每天不再是穿着成套的黑西装,而是换上颜色雅致素净的针织衫。头发也从一丝不苟的港式背头,变成毛茸茸趴在额前的微分碎盖。   像是刺猬卸下防护盾,他对她也缴械投降。   “行,正经点。”陈京澍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间,两人停在主教学楼旁的红黑榜前。   “红黑榜居然还留着。”林逾静仰头,像是又回到属于他们的学生时代。   澎镇一中,红黑榜。   红榜张贴各年级、各班级成绩突出的学生。   黑榜则是违反校规校纪,刺头学生的公开审判庭。   那时的陈京澍,总能让自己的名字同时出现在两个榜单上。   升旗仪式,往往先是上台念一篇检讨书,然后再以全校第一的身份致学生代表发言。   如今再看,红黑榜已像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再找不出一个类似陈京澍那样的,令老师一边欢喜一边忧的学生。   林逾静视线右移,看到紧挨着红黑榜的地方,有一个新的校报栏,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着往届优秀校友的名字。   她很快就找到他们那届所在的位置,不出意外,排在第一的是陈京澍。   他名字后面,缀刻是麻省理工学院金融硕士,壹京JING资本创始人。   而排在他下面的,居然是她的名字。   林逾静,华清美院艺术管理硕士,百校联盟核心成员。   她想,这应该是近两年才有的,然后突然想到什么,蹲下身子就看到侧面刻着的捐赠人姓名——陈京澍。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林逾静好奇问道。   陈京澍瞧着她,淡淡回道:“我刚毕业回国那年,给澎镇注资时一并为母校捐了笔款项。校长提议要做一个校友榜...”   那也是,他时隔很久,再见她名字。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没原谅我。”她意想不到的是,那时的陈京澍居然就肯让她的名字排在他之后。   “那个时候澎镇一中要办校庆,凡是篆刻上榜的同学都会收到邀请信。”陈京澍舌尖顶了下腮,眯着眼瞧她,“全世界铺天盖地都是我的新闻,我以为你知道,也以为你会来参加。”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回忆那年她确实收到了澎镇一中的邀请信,可彼时的她正深陷泥沼,哪里有参加校庆的勇气,更没有来见他一面的胆量。   “静静,你可真倔呀!”他一次又一次想等她服软,然后他就会立刻不计前嫌,给两人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校庆日当天,他最早过来,直到太阳落了山才离开,都没见到她身影。   连当天的签到簿,他都反复翻了两遍。   姓林的同学有好几个,却没有一个叫林逾静的。   他当晚喝的伶仃大醉,胸口闷到发疼。   那些白日恭维散尽,第一次感觉到和林逾静的分手戒断反应是那么绵绵无绝期,爱而不得的遗憾,和想和一人至死不休的纠缠,蔓延至他全身每一根血管。   但上天似乎不忍他彻底死心,也像不朽的命运羁绊转呀转。   翌日,他返京到陈今宜公司开会,恰好路过华清美院。   明明是工作日的错高峰,他的车子还是被堵在学校门口的红灯前。   低着头看了一路商业报表的人,抬眸转眼间,瞧见了坐在校门口红色帐篷里的林逾静。   她穿着红色的志愿者马甲,头靠在祁渥雪肩上,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笑得很开心。   那一刻,他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   幻想中的,她会在思念和懊恼中度过,看到他消息后,应该也会有止不住的情绪波动。   可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被困在回忆里。   但之后的华仁全体总裁会上,全场都在提出各种各样的投资方案时,他却用十分钟临时改了份慈善项目。   恰好那时,陈嵘清正攻于竞选,众董事看后皆表示支持赞同。   于是,华仁因他成立了专项慈善。   这也才有了,百校联盟的慈善捐款项目投进华仁集团的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是幸运,是机缘巧合。连林逾静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胆子大。   但其实不过是一个人放不下过往情缘的执念。   “阿澍。”林逾静听完后眼眶已然灼烫,连话音都是哽咽的,很多压在心里的秘密也再难掩藏,“我其实有偷偷去华清大学,挨个系找你名字的。”   分开的七年里,她不是没有和内心挣扎过,也不是一直那么清醒洒脱的。   大一刚入学时,她努力想要改变自己,学着陈京澍的样子去结交朋友,也和宿舍一个女生快速建立起友谊。   只不过没想到同系一个学长的出现,令两人的友情出现裂痕。   林逾静向来珍视身边出现的朋友,所以在察觉出好友喜欢学长时,她就立刻有意疏远学长。   可学长突然的告白,终于还是让两人的关系彻底决裂。   在先是失去好友,然后因为老旧的电脑丢掉连续加班一周的作业文档时,她情绪终于崩溃到了极点,再也忍不住跑去华清大学。   可华清每年单是不含特殊招生人数外,录取就达三千人左右。   林逾静只能先从陈京澍最喜欢的数学系开始找起,再是经管学院,直到她找了将近一周,几乎将华清每个院系都找了个遍。   才收到本校一个学姐的回复,“逾静,我们校信网里,本科一年级没有叫陈京澍的同学。”   她第一想到的是,华清大学毕竟是两人曾经的约定,她先伤害了他,陈京澍自然也有放弃的资格。   就在她心如死灰时,有人告诉她京大医学部有一个男生叫陈京澍。   虽然知道陈京澍学医的可能不大,但她还是决定一试,费尽周折找到男生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努力不过为了印证从前的想法和做法有多可笑。   网络上,陈家对陈京澍更是护得严密。   除了他刚回陈家时的新闻外,没有半点有关他的信息。   就连褚言和曲溪,她都鼓足勇气冒昧打扰,却发现两人早已把她拉黑。   她这才终于有了失去最爱的人,无比具象化的痛彻心扉的感觉。   那之后,在没有他消息的日子里,林逾静其实早已养成去注意有关于他一切风吹草动的习惯。   还记得有一年春节,她因拒婚被林大国赶出家门,无处可去的她游荡到长安街。   因为那里最安全,也最热闹。   她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听等待升旗的人群八卦,说旁边华仁万襄酒店顶楼,围了好一圈绿网,听说在修建什么私人庭院。   旁人还在感叹,“怎么可能,万襄酒店的顶层可是被誉为华仁集团心脏的地方。”   谁会被允许,在心脏上修建私人庭院。   林逾静没关心空中庭院的消息,只吸了吸鼻子,突然转头问道:“那你们知道华仁集团的少爷,陈京澍的消息吗?”   几人面面相觑,摇头,“陈家护他可严了,这个还真不知道。”   林逾静呼了口气,全是心酸的白烟。   再瞧着此刻的烟火绚烂,歌舞升平,她再难忍眼眶中的泪光,于是只好把脸埋进双臂中,企图藏住眼泪和对陈京澍的思念。   但思念哪里是可以掩藏的,思念就像爱意一样难以藏匿。   同样是捂住了嘴巴,还是能从眼中倾泻。   但好在思念是可入梦的,余下的日日月月里。   她便靠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借黄昏二两的苦相思酒,救下一次次看不到明日光的自己。   可每个人声鼎沸,阖家团圆的节日里。她还是好想好想,陈京澍这个人能在自己的身边。   “再后来听到你的消息,就是你麻省金融硕士毕业。你爸爸和爷爷去美国参加你毕业典礼的照片被媒体放出。”可那时的她,再看着意气风发的陈京澍。   已经深深意识到,两人之间早已隔着万水千山的不可能。   “阿澍,你说我倔不肯服软,可我连去你面前服软的资格都没有。”天壤之别,云里泥里的两人,她连和华仁大厦门口保安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陈京澍听她讲完这些,眼眶都一同红了起来,心脏更是揪着疼,“静静,我没去华清不是因为你。是我刚回壹京没多久就遇到了车祸,错过了新生报到。康复后,陈家索性给我安排了留学事宜。”   “我那个时候,也很是心灰意冷。想着去国外也好...”他唇角都在微微颤抖,“可后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再次和她产生交际,是陈京澍从两千份标书里随手捏出20份,其余的被他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也是那个动作,他余光快瞥到一个“林”字。   没人知道,再瞧着那三个字拼合到他眼前时,心脏深处迸出的百感交集。   那场招标会,他先是在纽约耽搁了两天。   回国时,又遇大雨,航班中途迫降其他城市。   等他风尘仆仆而来时,还没顾得上进入内场,就被一群人拦在门口寒暄。   也是那瞬,他迎着一道炽热目光,见到了刻至心扉的人。   起初见她,他也是恨的。   可那晚,袁术开着车,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   瞧着她被威胁,无助又倔强的模样。   他就放弃执着那些过往了,反正一辈子那么长,他只想要这个人罢了。   她是好是坏,人性是自私还是善良。反正他现在总能满足,她想要的一切。   特别,当他看到了张嘉乐的出现,知道了他会常陪林逾静上课、工作和吃饭后...   心底的悔,就更浓了。   “后悔什么?”林逾静低声问道。   “后悔,早知道初恋如此难忘,就不该和你闹那么久别扭。”陈京澍单手撑着校友榜,指腹温柔缱绻地摩挲着她名字,“我该坚持把华清当成目标。估计在我们分开的第二年,我就去找你了。”   “然后用遗憾交织的七年,彻底弥补抹平彼此所受伤害。会每天去接你上课,晚上送你回宿舍。”像千千万万个普通的校园情侣,共度每个想要直至余生的瞬间。   最关键的,她就不会多吃七年的苦。   作者有话说:   国庆快乐!   晚安!   -   感谢在2023-09-30 23:38:47~2023-10-01 23:32: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细嗅蔷薇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事故   ◎“你真的准备,出了国就不回来了?”◎   林逾静看似平静地听他说完那些心里话, 但只有她心脏知道,激起的浪花有多沸腾。   他们之间的开始,本来就是美好夹杂着别有用心。   所以此后的命运羁绊, 似乎也合该梦幻与现实交织。   她深吸口气,挪移开视线,什么话也没回。   但更多的话, 像是都压在了心底。   如果未来有可能,那就用余生回答也不迟。   毕竟,过往的事已经发生, 这个世界也没有后悔药提供。   而与他们一同深谙命运纠缠的, 还有美国俄亥俄市郊的一场公路狂飙。   渐浓的冬夜, 郊区马路连行人都格外稀少。   唯有道路两侧高耸的大型商场,幕墙装饰的钻石灯亮如繁星。   黄灯闪动几下, 姜应礼听到云越荻低声骂了句‘艹’, “红灯了宝贝。”   姜应礼回头看了眼, 只见黑色迈巴赫没有半点停下的打算, 一副势必要逼停她的架势,“闯过去!”   “我真是舍命陪君子了。”云越荻一脚油门踩到底,低沉的引擎声势如破竹, 冒出的灰烟压着斑马线呼啸而过, “我草,你哥真是疯了!”   姜应止见她们两人闯了过去, 迈巴赫车速也随之快速加码,紧随其后横穿而过中心大道,一齐消失在暮色的尽头。   “大小姐, 我快撑不住了!”云越荻感觉自己扶着方向盘的手臂都开始发酸, 还有便是载着姜应礼在国外飙车的事被爷爷知道, 她估计也要跟着玩完。   姜应礼眼眶内已经闪动出泪光,特别看着姜应止不肯放过她的模样,心脏都像是被一捧沙堵得喘息不过,“手机给我用下。”   她跑出来时,只拿了自己的身份证、护照,和一台没有插卡的iPad,一路只靠着商场里的WiFi和云越荻取得联系。   姜应礼拨通姜应止的电话,那边很快接通,然后听筒内立刻传出低沉阴鸷的声音,“越荻,停车。”   “哥哥。”姜应礼声音都是颤的,不难听出其中夹杂的委屈。   姜应止声线这才软和几分,“小礼,听话和我回去。”   姜应礼眉心轻颤,问道:“哥哥,你不肯爱我,也不肯放我走是吗?”   “小礼,我这是在保护你。”   姜应礼鼻腔都泛起酸涩,“我已经闯下大祸了,回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姜家和诗家,都是京圈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她一闹,两家配享太庙的老祖宗,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怨气了。   “小礼,从小到大,我哪次没有护住你。”姜应止还是习惯于先安抚她的情绪,这也是每次都能快速抚顺她脾气的办法,“让越荻停车。”   姜应礼也有瞬间想要服软,可小腹的骤疼,又唤醒她理智,“姜应止,可我们都知道,我不是你连接血缘的妹妹,所以你也没有保护我的职责。”   十几岁的深冬夜晚,他们二人差点被冻死在院子里,于是保姆将她一并抱到姜应止房间睡觉。   兄妹两人紧紧相拥,边听着客厅传来熟悉的摔砸打骂声音。   姜应礼害怕的将头整个埋在姜应止怀中,似是听着他心跳声,自己也就没那么怕了。   “姜辞,你为什么不肯签离婚协议书!”诗尔歇斯底里的质问,“怎么?那个女人死了,你就也要拖死我和他吗?”   姜辞恼地将电视柜旁的瓷器摆件摔了个粉碎,一并传出的还有他震怒的声音,“对!从你单方面违反婚前协议开始,我们这辈子都会绑在一起,不死不休。”   “你王八蛋!”诗尔喜欢用尖叫去发泄情绪,这次还不忘说出如匕首剜心的话,“当年如果不是你意志不坚,我们怎么可能会妥协父母结婚!”   年轻时的诗尔,是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漂亮又有才华的才女。   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身边总围绕着一群追求者。   而俘获她芳心的,却是所有追求者里,最与她不相匹配的。   农村出身的男孩,除了长相出众,连前途都是渺茫的。   诗家父母得知后,立刻便棒打鸳鸯。   即使面对诗尔各种苦苦哀求,还是毅然决然为她和姜氏生物的长子定了亲。   姜氏生物长子——姜辞,也是当时京圈子弟里出了名的人物。   最有名的当属他身边养着的最当红影后王澜,他几乎是要星星附赠月亮,甚至一度传出两人在国外登记结婚的消息。   所以,门当户对的两家,几乎一拍即合。   得知这个消息后,向来依靠浪漫而活的诗尔,犹觉天崩。   好在她很快就和姜辞取得联系,两人达成协议,绝不妥协家中。   “我明明都要登船离开了!”婚礼前夜,诗尔和情人筹划逃婚私奔。   最后,带人追上码头,将她强行送回诗家的人,却是帮忙出谋划策的姜辞。   十几年来,诗尔每每提起这件事就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那你又好到哪里去?”姜辞指了指二楼和三楼上锁的楚河汉界,“这里是姜家,你什么时候把我放在眼里过。十几年,那个男人都快把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了吧!”   “是你先逼我的!”诗尔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带着穿透云霄的冲击力,“你和王澜生下姜应止的时候,又何曾把我放在眼里,把诗家放在眼里!”   “对,我就是报复你。报复你那么大胆地堂而皇之带男人回家!”姜辞恶狠狠道:“我给孩子取名姜应止,就是为了警告你,适可而止!”   诗尔随之也发出几声讥讽的笑,“没关系,我还要多谢你,给我为付哥生下姜应礼的机会。也算是,还你的人情大礼。”   “贱人!”   “懦夫!”   随后,便是耳可听闻的刀光剑影。   客厅是战场,所有看得着,碰得到,拿得起的东西,全部都是两人的武器。   而语言,则成了刺向躲在卧室里两兄妹的,无形子弹。   两兄妹,最终彻底沦为这场战役里,唯一被献祭的天谴。   “哥哥,你不放我走,我保证我们的结局也会和爸爸妈妈一样。”姜应礼泣不成声道。   后视镜里,姜应止的车速终于慢了下来。   云越荻舒了口气,再次踩满油门,准备甩掉黑色迈巴赫。   可就在姜应止的车快要消息在视线时,两人听到后方传来的一声巨响。   姜应礼回头,正见姜应止的车子撞到路边电线杆上。   灰黑色的浓颜漫天,她嘶吼着,“停车,停车。”   跑下车时,姜应礼甚至没顾上穿鞋,便赤着脚在俄亥俄的冬天,不顾一切冲向姜应止。   可就在她即将跑过去时,看到了后面追过来的姜家车队。   姜应礼停下了脚步,兄妹二人隔着凛冽的风,咸腥的血,遥遥相望。   “哥哥!”她都差点忘了,电话还没有挂掉,“最后一次问你,你爱我吗?”   “...”长久的沉默,像是姜应止给她的回答。   “哥哥,你只要说爱我,我就和你回去,”姜应礼几乎病态地逼问道。   电话那边先是只有机电嗡鸣的声音,随后才传出姜应止虚弱,却满是警告和威胁意味的话,“你要逃,就跑远点,别被我抓到。”   姜应礼的泪顿时凝固在脸上,也彻底风化于这个夜,“姜应止,那你记住,是你先不要我的。”   说完,她挂断电话,头也不回的跑到云越荻车上。   直到看着姜家车队的人救出姜应止,她才系上安全带,轻轻吐了句,“走吧。”   -   林逾静正和陈京澍趴在教室窗户往里看时,口袋内手机震了一震,是褚言来信:【让京哥接下电话。】   林逾静把手机递给陈京澍,问道:“褚言知道我在...”   “今早他跑来找我时,见我从你房间出来,以为...”   林逾静下意识紧捂住衣领,“你对我!”   “静静,我真想做些什么的话,你早就捂不住了。”他贱兮兮说道。   林逾静娇嗔瞪他一眼,只催促,“快回他电话吧。”   陈京澍刚一拨通褚言电话,那边就传出焦急的声音,“京哥,姜家出大事了。”   陈京澍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不是已经出大事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   褚言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听着足够平静,说道:“姜家兄妹在国外出了车祸,姜应礼当场死亡,姜应止目前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电话开了扩音,林逾静都一并沉默抬眸,见陈京澍眉峰皱起,淡淡回道:“知道了。收拾一下,我们下午回壹京。”   挂断电话,林逾静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   毕竟,这是她所不曾想到的结局。   一切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从早上到现在,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姜家先是曝出兄妹丑闻,再是兄妹国外发生车祸,姜应礼身死,姜应止重伤。   剧情魔幻到,如果不是她亲生经历,都要觉得过于虚假。   “阿澍。”林逾静声音颤了颤,震惊的情绪更浓。   或许是姜应礼于她来说,并非只是传言中的人。   而是真真切切见过,并打过招呼,听她满怀希冀讲自己深爱哥哥的事情。   陈京澍长叹口气,像是还没从刚刚的电话里出神,只是呆呆地将她抱进怀里,“别怕,一切都有我来处理。”   她点了点头,也抬手紧抱住陈京澍。   或许是死亡向来会给人巨大的灵魂冲击,此刻的林逾静也变得无比贪恋陈京澍的怀抱。   “是谁在那里?”就在两人还迷失在姜应礼过于突然的死讯时,一道男人的声音传出。   两人循声看过去,发现是身着保安服的学校保安。   保安原本很是严肃,但走近认出林逾静后,立刻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不是那位马上要出国读博的同学,你还是偷偷溜进来了。”   林逾静挠了挠头,略是尴尬的笑,“给您添麻烦了。”   新春热闹的气氛里,保安并没有真的责怪她。   只是见两人刚刚很是亲密的拥抱在一起,突然想起前夜的事,说道:“你之前还说国内没亲人,准备出国读书就不回来了。现在有了吧。”   林逾静心虚看向陈京澍,正见他变了脸色。   “保安大叔,我们就先走了。”她拉住陈京澍,恨不得原地消失。   但两人刚走到教师办公室外,陈京澍便甩开她的手,满脸严肃问道:“你真的准备,出了国就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41章 舔血   ◎他俩同样是在玩刀尖舔血的爱情游戏。◎   “你真的准备, 出了国就不回来?”陈京澍直接拦在她身前,连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林逾静错开他审视的目光视线,因为那会让自己像个被审问的犯人, 逆反心理使她敷衍一句道:“没有。”   “林逾静,你要是真的这么打算,我保证, 你之后只会生活在我方寸之地。”大约是看她态度随意,陈京澍的语气也重了几分。   林逾静心底那根名为底线的弦,因他响动一声, 几分恼道:“是谁之前口口声声说, 会尊重我所有的决定。”   “...”陈京澍意识到自己刚刚突然地暴躁, 于是沉默下来。   林逾静随之一同沉默,她大概能猜出他情绪突然波折起伏的原因。   这段时间, 无论是柳华和祁渥雪之间初恋无疾而终的生离, 还是刚刚传来的姜家兄妹禁忌之恋的死别消息。   都会让两人不自觉代入, 任何一种落在他们身上, 只怕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她迟迟不肯与他迈进一步,便是不想把现在最好的情感处境打乱。   因为一旦再度打破天平,人就会不断生起贪欲。   起初是朋友就好...直到执着于嫁他为妻。   而他陈京澍, 华仁集团未来唯一继承人。   她还没有, 嫁到陈家的本事。   向来自卑又自负的拧巴人,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每个即将迷失的转折点提醒自己, 恪守底线。   但看着陈京澍的模样,她还是叹了口气,无奈解释, “那天是因为没人给我拍照, 我才那么和保安说的。”   闻言, 陈京澍突然抬手捏住她下颌,强迫与之对视。   林逾静吃痛,皱了下眉,“你干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又在骗我。”   林逾静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说得好像,我每天只会骗你一样。”   陈京澍抱臂,“不是吗?”   林逾静眯了下眼,反问道:“我的小招数,也就骗骗曾经的陈京澍。可他现在已经是商界内运筹帷幄的陈总,还会分辨不出我的真话和谎话吗?”   陈京澍弯了下腰,平视她眼睛,“谁让你长那么好看,说什么话,都让人相信是真的。”   “...”林逾静无奈嗔笑,边翻了个白眼给他。   “静静,其实我一点不怕你骗我。”陈京澍双手捧住她脸,偏要纠正她这种不以为然的态度,“但你要是骗,能不能持之以恒点。”   林逾静撇了下嘴,更是无语,“陈京澍,你有完没完。”   “比如欺骗我感情,你就照着一辈子骗。”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偏要对着她念念叨叨。   “走开,别挡我路。”林逾静感觉自己不能再听下去,否则真的就要管控不住自己的心。   “血口喷人,我明明每天都在忙着给你铺路。”陈京澍跟在她身后。   两人你追我赶,林逾静都被气笑了,“陈京澍,你别逼我在学校揍你。”   “天呐!那我不得录下来,这都是家暴证据。”   “少胡说,家暴是指家庭成员之间的暴力伤害,请问你是我的谁!”   陈京澍举着她手机,录下了两人之间这段对话。   “林逾静,一日夫妻百日恩,我要不要帮你回忆一下,咱们是多少夜的夫妻。”   “少胡说,那个时候年龄小。”   闻言,陈京澍收起手机,只径直走向她,一把将她扛在肩头。   突如其来的悬空失重,林逾静都惊叫出声,“陈京澍,你疯了!”   “真忘了,以前给我叫老公?”陈京澍还抬手在她臀上打了一巴掌,“现在距离回壹京还有一段时间,抓紧一下,还能重温。”   林逾静懒得再和他犯疯,只对他嘲了句,“以前说我小看你,抓紧的时间可不够。现在看来,真的是年龄大了,还是心脏受限了?”   “你不肯和我复合,不会还有这个原因吧?”陈京澍停下脚步,在她腿心掐了一把,“怕满足不了你?”   林逾静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这里是校园,少说这种少儿不宜的话。”   “静静,我说真的,你要担心,可以提前验货。”   “神经病,快放我回去收拾行李。”   陈京澍这才将她慢慢放到地上,问道:“你要和我一起回壹京?你担心我?”   林逾静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想在这个时候待在距离他最近的地方,哪怕是做他情感的支柱,也比让他独自面对变故得好,“陈少爷,请你不要想多了,我只是要回去赶画稿,并准备全美画展的事宜。”   全美画展是纽约艺术礼堂举办的一年一度,国际新锐青年画家艺术展览会。   幕后组织者为美国老钱家族,他们热衷于发掘平民艺术家,并将之捧红,享受造神的快乐。   “果然,就知道你又在骗我。”   “我又骗你什么!”   “出国,就不回来了。”   “都说了,那是骗保安的话,你别上纲上线好不好!”   她还没抛弃故土的本事和勇气,但又见陈京澍露出了释怀的笑。   “嗯!这次确定了,不是在骗我。”   “有病!”   林逾静恨不得再翻给他一个白眼,“我觉得,比你心脏严重的,是你的恋爱脑。”   “知道我有恋爱脑还不抓紧我。”陈京澍扯了扯她衣摆,“网上都说了,爱情幸福延续长久一定不可或缺两点,一是男方真诚,二是男方一定是个恋爱脑。”   “...”   陈京澍见她沉默,终于是换了话题,也正经几分,“你参加全美画展的话,是不是年后就要去纽约了?”   林逾静摇头,“要先和联盟去可可西里,拍一组藏羚羊跟踪纪录片,然后再去纽约。不能让陈总的投资不见回报,对吧!”   陈京澍只冷呵一声,“得了吧。藏羚羊都在你的计划里,却没有一个人在你的未来里。”   “...”   “阿澍?林逾静,真是你俩?”   正当林逾静无奈忍受陈京澍无理取闹时,突然有人过来,两人看过去才发现是之前的班主任岳军。   “今天大年初一,我还以为学校没人呢。”陈京澍先走过去,和岳军握手,“老师新年好。”   岳军笑着,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给孙子准备的红包落办公室了,趁着他们还没到,赶紧来取一下。”   陈京澍推脱两下红包,被岳军强行塞进手心,“那就谢谢老师了,还是今年领到的第一个红包压岁钱呢。”   岳军笑呵呵,继而看向林逾静,不免打趣道:“没想到还能再见林逾静同学,上次校庆你没和阿澍一起来,可害得他被一群学妹追问惨了。”   林逾静还有些不解,问了句,“什么?”   “老师,你就别害我了。”陈京澍似是不想她知道,林逾静便更起劲了。   因着陈京澍的千万捐款,又逢澎镇一中一年一度校庆,于是学校专为他在礼堂开了讲座。   陈京澍主要讲了自己在麻省的留学生活,和一些中学与大学间的信息差。   包括金融投资专业的领域划分,最后就是给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生一些志愿填报信息分析。   兼具成熟与帅气的归国贵公子学长,几乎满足了男生和女生所有的幻想。   演讲结束后的自由提问环节,五个问题,四个都有关他个人情感方面。   “陈学长,你有女朋友吗?”漂亮的小学妹举着话筒,满怀期待地问道。   陈京澍就握着话筒,沉默良久,浅笑回道:“有了。”   小学妹鼓了鼓腮帮子,眼底是藏不住的遗憾。   底下立刻传出议论声。   “陈学长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吧,有女朋友很正常呀。”   “你们难道不知道陈学长和崇艺楼林学姐的故事吗?”   是八卦的味道,一群人凑过去,“快说,快说!”   “校友墙上,排在陈学长后面的林逾静学姐,就是他的女友。”   “我知道林学姐,她当年刚一入大学报到,就被评为华清美院校花。崇艺楼的墙上,现在都还贴有学姐的照片。”   “怪不得学长的女友是她,漂亮又优秀,如果换作是我,我也喜欢。”   “可是听说两人毕业后就分手了,学长可是拒绝了去华清,专复读一年考的麻省。”   带着疑问,又有人举手,问道:“学长,那你女朋友是我们的林逾静学姐吗?”   陈京澍依旧是颔首浅笑,落在旁人眼里,便被解读成害羞的甜蜜。   “你太没礼貌了,怎么能这么问学长呢?”有人低声控诉道。   倒是陈京澍像是短暂的思绪抽离过后,半是深陷回忆的美好,半是意犹未尽道:“不是你们林学姐,还能是谁。”   这时有人大声调侃,“学长最出名的还是,为了学姐,错过全国数学竞赛的事。”   陈京澍双手合十,长长叹了口气,就更像情侣间对伴侣的宠溺,“不建议你们学我,高中三年是很重要的,一定把心思放到学习上。”   礼堂里顿时一片笑声。   岳军回忆完,还不住地调侃,“校庆结束我问他,你怎么没一起来,是不是惹你生气了。结果他还挺委屈,说你读研忙得不可开交,连和他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京澍却突然牵住她的手,半是撒娇,“静静,老师现在都在替我鸣不平。你就不能也服点软,或者为了我努努力?”   明明是情侣间调笑的打情骂俏,可林逾静喉间却不免苦涩起来。   心里满是:阿澍,我就是为了站在你的未来里拼尽全力,也拼不过陈家世代的成就呀!   她现在还能继续和他纠缠在一起,只是因为姜小姐突生了变故。   可此次再重返京城,姜家难免不会把他们之间的事拿出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此时此刻,他俩同样是在玩刀尖舔血的爱情游戏。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2 23:11:13~2023-10-03 23:4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161949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返京   ◎“早八百年,就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面对调侃, 林逾静只看了眼陈京澍,半晌也没想好如何去回答,于是索性保持沉默。   好在岳军手机来电恰时响起, 一听到孙子十分钟后到家,也顾不得和两人继续叙旧,急匆匆拿上包离开。   “那我们也回去吧。”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跟在他身后, 从四楼下来。   两人几乎将整个学校绕了一圈,离开时,又特地沿着中央旗杆的正大路出校园。   只是路过升旗台旁时, 林逾静突然回头看了眼, 刚好就看到正对着旗杆的教室。   浮洒蜜色光缕的冬日午后, 透过澄澈明亮的窗子,映射到前排座位和黑板上。   恍然间, 林逾静像是回到了七年前, 那个只充斥丝丝风扇凉意, 和蝉鸣不止的青春盛夏。   她还记得, 距离高考倒计时一周时,她被反复卡在一道数学题型上。   那是往年最常考的题型,且还是最后的大题。   侥幸遇不到还好, 可一旦遇上, 她就要用各科成绩去弥补大题的失分。   面对高考,谁都没有绝对的十拿九稳决心。   林逾静更深谙此刻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一分之差,就是千人之差。   为此,她愁闷多天, 又怕耽误陈京澍复习进度, 就一个人憋着气寻求办法。   结果就是, 疑难题型没琢磨出门道,还占用了其他科目的复习时间。   最后是陈京澍发现她情绪异常低落,反复追问后才得知原因。   那天下晚自习,陈京澍拉着她暂留在教室,非要给她单独讲那道题型的解题思路。   林逾静就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仰头看陈京澍拿着粉笔站在讲台黑板前。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沾染淡淡皂角洗衣粉的清香。   随着他抬起手臂,腕肘虬结起青色血管,板写的解题步骤字迹纵逸,满带少年人的恣意张扬。   “听懂了吗?”陈京澍指腹尚捏着粉笔,漫步下台。   林逾静表示自己已经足够认真去听他讲的内容,可一些需要她及时转换的数学思维思路仍十分闭塞,最后无奈摇头,“阿澍,看来我是拿不到这道题型的分数了。”   陈京澍只仍站在她面前,少年长身鹤立,垂头看她。   距离得近,还能看到他额前沁出的微小汗粒。   “我们回家吧,还是不要再浪费你的时间。”林逾静咬着下唇说道:“说不定我今年运气好,遇不到这种题型。”   闻言,陈京澍只眯了下眼角,随后沉默转身。   也不理她又说了什么,就闷着头在黑板另一侧疾书。   “静静,你来看下这个解题步骤,能理解吗?”林逾静不擅长弯弯绕绕的求解方式,他用奥赛思维变幻过程,抛却繁琐,采用更为投机取巧的方式快一步解出答案,“就是需要点悟性。”   林逾静起身,站到他身侧。   指着他每一个步骤,用自己理解的方式复述一遍。   “是这样吗?”   “对!”   趁热打铁,陈京澍还自己变换式样,出了道同题型的题目给她练习。   “陈老师,你可真厉害。”完全掌握新的解题思路后,林逾静心情都畅快起来。   陈京澍只笑得宠溺,抬手揉了把她脑袋,“还得是我们静静领悟力强,笨一点的,都听不懂。”   “少给我戴高帽,高考才是验证我,是否对得起陈老师如此用心良苦的指导。”   随后几天,林逾静虽是保持练习的思维和手感,可心中还是不免忐忑。   既希望高考不要真的遇到同题型,又想着遇到也好,就可以证明给陈京澍看。   于是怀揣着忐忑的期待,高考数学终于如约而至。   监考老师发下试卷后,林逾静先是翻页至最后一题。   看到题目,她伸手捂住唇,差点惊叫出来。   因为那和陈京澍单独指导她那晚所自创的题目,几乎一模一样。   她也顾不得先从单选题开始做起,而是考试铃声一响起来,就迫不及待在演算纸上先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   首战告捷的喜悦,鼓舞了林逾静整场考试的信心。   当交卷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要求全体停笔起立,她看到早已站在她考场外的陈京澍。   林逾静挤过人群,快速跑出。两人先是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既直线y=b,与两条曲线y=f(x)和y=g(x)从左到右的三个交点的横坐标成等差数列。”   林逾静整个激动地,双臂环抱住他脖子开始原地蹦起来,“阿澍,我写对了!”   陈京澍笑着用手臂护在她腰后,一边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任她蹦跳,一边防止有人撞到她,还不忘温柔夸道:“我们静静,就是聪明。”   “还是阿澍教得好,这下考华清美院,一定没问题。”   “是呀!竭尽全力,也要把我们静静拉进有我的世界。”   林逾静眼眶一热,后知后觉发现,无论是年少还是长大成人的如今,陈京澍一直都在竭尽全力把她拉进有他的世界。   再转头,陈京澍已经走过她身边。   林逾静本想追上去,可脚步却怎么也不听自己使唤,步伐更是半步都挪动不开。   最后,又是陈京澍见她走得悠慢,直接停步转身,拉过她手牢牢圈在掌心,半是抱怨道:“对我的爱意生得慢,走路也慢。牵着你是不是能走快一点?”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只瞧着两人映在地上的倒影。   心中想的却是他们彼此能单独共处的时间可以再慢点,好让她用眼睛和心,篆刻下每一个心动的瞬间。   -   两人回到家里,林逾静直接躲进一楼收拾行李。   她的手心还有陈京澍身上的香味,只是记忆里的皂角洗衣粉清香不再,变成了成熟内敛的乌木沉香。   但她觉得陈京澍并不适合这个香水,因为从始至终,他身上似乎总有为她保留的少年气。   那种让人挪不开眼的意气风发,是足够震撼她每个心脏疲惫的时刻。   收好行李,林逾静看到单独被她摆在梳妆台上的相机,她起身出门上了二楼。   陈京澍正在打扫陈璇的卧室,见她来了,说道:“冰箱里有喝的,自己拿。褚言马上就到。”   她并不着急返京,也不想褚言很快就到。   因为此时此刻,莫名就和几年前她即将实行少年摧毁计划的场景一样。   再下一步,就是一切回归原位,她和陈京澍各奔东西。   “我来还你相机。”林逾静不好一直站着,这才想起她上楼前想好的借口。   “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拿回去吧。”陈京澍头也不回道。   林逾静摸了下鼻尖,“里面有很多过去的照片,你不想留着纪念吗?”   陈京澍的动作顿了下,只是含笑说了句,“静静,你怎么就不懂我的心思。”   “什么?”   “这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回忆。我想看的话,只会是想找你一起看。”   直白的直抒胸臆,林逾静心跳节奏都失序几秒,然后她也怀揣私心,将相机握回至掌心。   “那我能看看,我之前住的卧室吗?”那天她借着陈京澍晕倒想推门进去,却发现门被锁得严实。   陈京澍点头,从一旁的抽屉里拿钥匙给她,“当然。”   林逾静接过整串钥匙,再打开门,她以为会是灰尘密布。   却发现所见之处,皆是干净整洁,就连窗户都被擦得澄清明亮。   床单,桌椅,书柜,各种摆件布置,更是和她走的那天一模一样。   就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   只是上午去了学校,现在中午正常回家吃饭。   她站在房间里,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再说不出半句话。   突然地,陈京澍从背后环抱住她,轻轻颔首,唇就贴在她脖颈处。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发隙间,仿佛下秒就要落下一个烙印终生的吻。   “静静,我们的过去,都被我好好保存着。”陈京澍说道。   顿时,林逾静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被炽烫到失序,恰时楼下传来褚言的声音。   再次给了她沉沦前,清醒的呼唤。   林逾静急忙从他怀中挣出,淡淡说了句,“走吧。”   准备离开时,她又想起手里的钥匙,递还给陈京澍道:“钥匙还给你。”   见她态度,陈京澍只是低声叹息一口气,甚是无奈地揉了揉她脑袋,“这本来就是你之前的钥匙,现在物归原主。下次回家,就别住一楼了。”   林逾静眸底闪动起涟漪,然后就看着陈京澍直接错过她身侧,开始和褚言一起搬运行李。   -   再见褚言,她先是主动上前与之道新年快乐。   只是褚言似乎还憋着气,直接无视她如空气,接过行李箱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最后是陈京澍拍了下褚言,“你和她闹什么脾气。”   褚言偏是不忿,阴阳怪气道:“我可没不敢和她闹脾气,人家现在可是大艺术家...”   陈京澍“啧”了下舌,打断他话,“行了,我从前还指望你能多替我照应点她。”   褚言这才不情不愿,看着她敷衍一句,“新年好。”   林逾静知道褚言对她的气全部来源自陈京澍。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们两人都属赤诚的少年郎心性,所以才能从小到大都坚定把对方当至交好友。   是比和她感情都要深厚的兄弟,这便也是褚言对陈京澍向来维护的原因。   爱屋及乌,褚言愿意顾她,是为了兄弟情。   她肯受褚言各种冷眼嘲讽,也是因为褚言对陈京澍的好。   “红包。”林逾静赶紧摸自己的口袋,将今天岳军给的压岁钱拿给褚言。   谁知褚言看了一眼后,直接傲娇转身,“我可受不起。”   林逾静下意识瞧了眼陈京澍,心想自己真是应了他从前那句:天下之大,她的本事也就只能欺负他。   林逾静尴尬笑了笑,直接将红包放到了驾驶位,再赶紧上车。   待准备出发,本坐在副驾位的陈京澍不知何时换到了后排。   褚言回头,不悦道:“把我当司机?”   陈京澍也赶紧从自己口袋里拿出岳军给的红包,塞进褚言怀中,“新年快乐,宝贝儿。”   褚言冷切一声,格外幽怨道:“真是欠你俩的。”   回京路上,陈京澍才开了手机。   屏幕立刻弹出接连不断的未接来电提醒,和各式各样的媒体问询短信。   他回了其中一条,不过五分钟,电话便响了起来。   陈京澍接通,乖则叫了声,“爷爷,我已经在返京路上,晚一些回老宅见您。”   那边不知都说了些什么,但林逾静就看着陈京澍脸色逐渐阴沉,连眉峰都不由皱了起来。   “解除婚约的消息,您和我爸看时间公布就好,我没有任何意见。”   “只是姜家可真够绝情,直接就宣布和女儿断绝关系,一点情面不留。”   “老姜醒来后和我联系了,他最快后天回国,姜小姐的葬礼也由他操办。”   “爷爷放心,我会参加,不给世家们留下话柄。”   或许是感受到她炽热的眼神,陈京澍循着她视线掠瞥转头,随后换了只手接打电话,另一只手握住她手。   林逾静立刻想要躲开,却被陈京澍越抓越紧。   像是,她也会随时离他而去般。   挣扎到最后,林逾静终于是不忍在逐渐沉痛的话题中,抽走他最后的情绪支撑。   妥协地将手心张开,任由他摩挲多时,再根根手指没入指缝间与她十指相扣   那通电话一直持续到三人进京才挂断,陈京澍也像是泄了气,头一歪便栽倒在她怀中。   “静静,让我躺一会儿。”   林逾静咬唇,只想到他还要回陈家老宅,说道:“把我放在附近地铁口就好。”   陈京澍仍躺在她膝上,背脊向来高挺的一个人,此刻都略显佝偻,“费不了多少时间。”   “那你们来回也太折腾了。”她主要还是心疼陈京澍,连续的舟车后,再去应付陈家一众长辈,想想心都是累的。   “静静,跟在我身边,可没有再让你大费周折的道理。”他声音满是疲倦,连抓她手的力气都轻了几分。   褚言接茬道:“他心脏正不舒服,你就别和他犟了。”   “我也怕你开车太累。”林逾静温声。   “有你这句话,兄弟就知足了。”褚言释怀一笑。   黑色改良大G,一路疾驰,终于进了华清美院棣棠公寓。   新年的学校,无论是教学楼还是宿舍楼都黑漆漆一片,路上更是空荡荡不见一个身影。   陈京澍瞧着连路灯都没亮的宿舍楼外,提着她行李箱执意要送到宿舍里才放心。   “你们赶紧回去吧,不用再送我。”   “静静,单是旧楼的事,我就得不放心地送你一辈子。”   旧楼的回忆,就像是深烙两人心中的另一道疤。   林逾静终于不再和陈京澍僵持,跟在他身后进了宿舍楼。   新年期间的宿舍楼道漆黑宁寂,一说话还有回音。   她推了两下楼道灯开关,没有任何反应,心想是宿管阿姨拉了走廊电闸。   直到她打开宿舍门,伸手去摸门口的电灯开关,才发现整栋棣棠公寓的电都被断了。   林逾静想起往年假期留校都要提前和宿管签协议报备书,今年她和祁渥雪都计划离京过年,所以就没有申请留电闸。   陈京澍还边漫步到卫生间,“静静,不光停电,还停水了。你这根本没办法住人。”   林逾静挠了挠头,懊恼只顾着跟回来,忘了先解决学校的杂事,“我今天可以先去画室凑合一宿,明天再想办法联系宿管阿姨开电闸。”   陈京澍关上卫生间门,又拿过她行李箱,“正是新年,宿管阿姨只会烦死你。开学前,你就先住在我万襄的四合院里吧。”   林逾静立刻就想到从前别人一提起他的四合院,都是用“金贵到不许任何人造访”来形容。   她第一次去,就被传扬的满壹京都是。   现下又是年里,再加上陈、姜两家婚约变动,她只怕再引起哗然。   “还是不了吧...”她低声说道。   陈京澍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只说:“我最近肯定要被家里的事,烦得焦头烂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每天跑去北四环顾你。”   “...”   “静静,你住我那,我这颗心才能安定点。”   林逾静思忖片刻,回了句,“你那四合院平时就没人,年关里...只怕真的就只剩你我了...传出去,影响肯定不好...”   闻言,陈京澍突然笑出声来,边抬臂揽住她肩往外走,边逗趣一句,“你服软搬过来,就不是无人之境了。要论影响,也是日日勾着我的心...不安...骚动...”   “再说了,你我早八百年,就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3 23:44:35~2023-10-04 23:4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兽 20瓶;De-lovely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诚园   ◎“不对我负责,我也认了。”◎   林逾静就没打算从他嘴里听到多正经的话, 特别今天又坐了一下午的车,更是连和他斗嘴的力气都没了。   不过考虑到正是年里,宿管家万一不在壹京, 那就没人回来给她推电闸。   壹京的冬天湿冷,她天天在画室打地铺的话,只怕自己的身体先垮掉。   心想至此, 于是又跟着陈京澍返回到车边。   褚言正撑在车窗框上吹风,见两人一起回来,一脸不解, “怎么又带回来了?”   林逾静不知该如何解释, 才能显得不那么奇怪, 拧巴半天,实话实说, “我忘了申请假期留校, 宿舍没留水电。”   “新年, 申请留校才显得奇怪。”陈京澍帮着腔, 拉着她行李就往后备厢里放。   褚言升上车窗,回了句,“那送她住哪里?”   陈京澍笑得春风得意, 推着林逾静后腰上车, “当然住我那里。”   “哦...”褚言揶揄一句,“你的万襄, 可不会缺水缺电。”   陈京澍拉上车门,十分自然地展开手臂,揽在林逾静身后的倚靠上, “是呀~我的万襄只缺个女主人。”   这话自然是说给林逾静听的, 但她也只能嗔怪瞪他一眼, 嘀咕一句,“正经点吧。”   陈京澍笑,还拿手指去勾她发丝缠绕,“静静,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可从不搞假正经那套。”   真论起来,也不是没对着她搞过假正经。   就刚刚重逢那会儿,他装了不到三个月,便再也装不下去。   褚言启动车子,接腔道:“是。我们京哥连骚,都明着骚。”   林逾静抿嘴笑了下,又在心里酝酿半天,问了句,“那过年期间,你那里不会再去别人吧?”   她怕陈家人突然造访,也怕彼时陈京澍正处于婚变阶段,给他造成其他影响。   陈京澍似是不过脑,直接回了句,“你把我家想成什么了,留守少女收容所?”   林逾静“啧”了一声,几分佯怒的恼意,“我在和你说正经的。”   毕竟楼下就是万襄酒店,新年期间人来人往。   她又不是被藏在阁楼的长发公主,不可能今晚上去后,寸步不下楼。   “放心吧!”陈京澍知道她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但就是瞧她佯装恼怒的样子十分可爱,故意逗她和自己拌嘴,“那栋房子没我的允许,就是连一只蚊子,都不会有。”   褚言酸溜溜道:“全天下,拥有踏进那扇门资格的人不多。但住进去的特权,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林逾静一人。”   她现在的身份尴尬,像这类揶揄调侃,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得好。   于是只低下头,捏着手指玩。   见她沉默,陈京澍也不再继续逗她。   直接将自己的手放到她手心,“给我暖暖。”   陈京澍的心脏刚做完手术,林逾静明显能感觉到他身体的羸弱反应,特别刚刚下车折腾了会儿,现下说话都透着虚气。   林逾静不是不懂心疼他,但无形中总有根绳子牵制着她的心。   也做不到像陈京澍那样,敢无时无刻不遮掩内心地,将爱意挂在嘴边。   她只敢拿过两个抱枕,把心藏在团团的棉花里,再借物去给他暖手。   “静静,你这就矫情了。”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就是这样别扭又拧巴的人。”   陈京澍瞧着她,多时长叹了口气,“行,还能坐我身边拧巴,已经很有长进了。”   ...   林逾静转过头,只瞧着车窗外的新年景象。   心想:今年终于过了个热闹年。   褚言直等后车厢安静了,才问:“先送静静去万襄,我们再去老宅吗?”   “不然呢?”   “京哥,你看看几点了。从北四环到长安街,再去诚园,老爷子早睡着了。”   闻言,林逾静道:“不方便带我的话,可以把我丢在附近的咖啡馆。”   褚言笑了声,“静静,你没去过他家老宅不知道,方圆百里空空荡荡。我都不敢想,京哥要是从小生活在那里,得被压抑成什么样。”   他们滨海小镇少年的童年,是踏浪,赶潮,和盛夏大海比喧嚣。   刻在骨子里的恣意洒脱,绝非这古板的朱门大院,可以轻易改变的。   “一会儿车子停远点,你陪她在车上等我。”陈京澍说道,然后又连忙给她解释,“不是怕你见陈家人。主要大房比较复杂,我不想你被她注意到。她...太危险...”   不用他过多解释,林逾静也能猜出世家豪门,关系往往都是错综复杂的。   一个华仁集团,旗下子公司尚且各式繁多。   偌大的陈家,还只论各房关系亲近的叔伯。   子女们的岳家,婆家,弯弯绕绕间整个壹京有点脸面的,估计都多少沾些关系。   思忖至此,林逾静转头看向窗外,嘴角的笑意都泛出苦涩。   千言万语,一并融进这无边夜色里。   她就看着车子穿过繁华都市,一路驶进幽静山林。   临近山的闸口,居然还有门岗护卫。   褚言亮了通行证,那人才拿对讲机,“是京澍少爷,放行。”   林逾静颇为好奇,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陈京澍。   只动唇,不发音,“京澍少爷?”   “真该拿面镜子给你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我可没有,少爷又不是贬义词。”   这是林逾静又一次被陈家的势力给震惊到,这一座山似乎都姓陈。   夜里的山路,路灯亮如白昼。   昏白的天际线,可见山涧水雾晕染,道路两旁植满了常青。   映着车灯,浮影稀疏掠进车厢,再快速飘远。   林逾静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感叹,车子很快便停靠在依山而建的古朴老宅前。   陈京澍像是也在默默提一口气,下车前先看向她,“你和褚言就在这四周逛逛,我约莫一个多小时就能出来。”   林逾静点头,下一刻感觉到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进去了。”像是生离死别前一秒,他眼眶内尽是缱绻流淌的爱意。   车门再度被关上,林逾静就瞧着陈京澍快步走进迈进院门。   直挺的背脊,消失在考究的游廊内。   “要下车逛逛吗?”褚言问道。   林逾静望出车窗,“晚上的山里,不会很冷吗?”   “不冷,陈家的地界,光脚都是热的。”这话是反讽,但也是真的。   陈家老宅选址时,一要风水好,旺子孙;二要地界佳,宜休养;三便是要与其他宅子有区分。   诚园依山,看似孤寒,但实际冬暖夏凉。   林逾静推门下车,周身如温水淌过,“真是,有钱人的世界,想都想象不到。”   “林才女,你现在应该也不差。”她心态向来平淡,年前那一周,国内媒体都快把她这位治愈系画家吹上天了。偏她还能闷进画室,两耳不闻窗外事,“听说,光是壹京的各大美术馆,就不知道给你发了多少邀请函,希望你的作品入展。”   林逾静抿出一个浅笑,“我从前的画都是出售商品。练手画只会自砸招牌,入展也要半年后了。”   “好事多磨,才能让人倍感珍惜。”褚言倚着车前盖,“美术馆同理。”   林逾静望天,颤了颤肩。   她那为人感叹的气运,其实都是磨出来的。   这时,两人身前一亮。   一辆黑色公务用车停到他们身边。   后座车窗落下,林逾静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了多年前的老雇主。   陈嵘清五官样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富有亲和力,别人是不怒自威,他是不笑自与人亲近。   “陈副局。”褚言上前一步,略显紧张地挡住林逾静。   陈嵘清只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连眼底的微表情都没泛起任何变化,“嗯。天这么冷,怎么不进家里坐。”   与陈嵘清的松弛有度不同,褚言完全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不了。等陈总出来,我们就回。”   陈嵘清点了下头,公式的道了句,“辛苦。”   然后升上车窗,车子快速驶离,再停靠于正门口下车。   “刚那个就是京哥他爸。”褚言以为她不认识,低声给她解释。   林逾静抿了下唇角。   回忆刚刚陈嵘清虽没理会自己,但视线明显是停留在她脸上的。   绝非鄙夷,或者好奇,当然也没有多么友好。   而是像看路边的小猫小狗,是充满玩味的眼神。   “嗯,他爸长得挺年轻。”林逾静敷衍一句。   -   彼时,“方圆天地”小禅房内。   陈京澍端坐次位。   温杯,洗茶,沏茶,平时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也有静心凝神泡茶的涵与雅。   澄黄如金地茶汤,满室茶香。   陈镇风捏着茶盏,却有些提不精神。看得出来这次姜家的事,给老爷子不小的打击。   年轻时也是跺跺脚,壹京为之震三震的人,不住叹气,“原本想着用这门亲,给你增加一些立足的筹码。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爷爷,我还是觉得,这世上永远只有利益才能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牢靠。像这样面和心不和的姻亲,总是容易有裂痕。”   陈镇风又摇了摇头,“你还年轻,总觉得有时间靠自己。但姻亲却是能快速拉动两家齐心的法子。特别一有孩子,利益也没血缘牢靠。”   “爷爷,我...”   “这次是爷爷没给你选对妻子,你放心,再选的姑娘,一定不会像姜家那丫头。”   “你爷爷最疼你,京澍你该快点说谢谢。”陈京澍正想如何推脱时,陈嵘清推门进来,笑呵呵说道。   陈京澍皱了下眉,直言,“爷爷,不用再为我费心联姻,我不会...”   “京澍呀!”陈嵘清再次打断他的话,“还用爸爸再提醒你,继承华仁的首要条件就是,服从家中一切安排。”   “是吗?”陈京澍放下手中茶盏,“那我觉得,我姐最合适。”   亲儿子总能一句话点燃亲爹的火气,但隔辈亲的爷爷坐在那里,陈镇风立刻制止陈嵘清的动作,“好了。他现在不愿意,是因为姜家那丫头的事让他丢了面子。你做爹的,就不能心疼心疼自己儿子。”   “您心疼他,那个臭小子可半点不心疼您。”陈嵘清在外无比斯文一个人,面对陈京澍都忍不住原形毕露。   “联姻的事,往后再说。姜家那边有没有通知发丧事宜?”陈镇风有心维护他们父子间感情,直接岔开话题道。   陈京澍:“姜家本家不发丧。老姜的意思是,等他回国了,只宴请我们这群年轻小辈。”   “行,不落人口舌最重要。”陈镇风说着,缓缓起身,“老头子老喽,先回去睡了,你们父子俩聊吧。”   调和剂一走,陈京澍也不想继续坐在那里和陈嵘清虚以为蛇,“爸,那我也回了。”   “这么晚了,不住下吗?”   “褚言在外面等我。”   “咱们家,还不差一间客房。”   “我还是更住得惯万襄。”陈京澍直接去拿衣架上的外套,“您早点休息。”   “你是记挂门外的姑娘吧。”陈嵘清端着茶盏,神情是不变的恣意悠慢。   “您什么意思?”陈京澍立刻警惕地看向他。   “我刚回来的时候,见到的。”   “你最好离她远点...”   “急什么。”久居高位的政界人士,连面对儿子都笑得虚情假意,声音低沉且慢,就像最平常不过的父子聊天,“养个女人而已,你随意玩。让她住在你哪栋房子里都无所谓。”   “但你要明白,就像今天,就像此时此刻,她永远不会以女主人的身份,进到我诚园。”   “爸,我和很多人玩。玩股票,玩投资,玩车玩表,就是不玩女人和感情。”陈京澍几分恼道。   “那你也要想想,是谁给你的资本,让你玩这些。”陈嵘清依旧不急不缓,警告威胁一番后,还不忘再给颗甜枣,“好了。别为了一个外人,伤到我们一家人的和气。”   陈京澍理了下衣摆,声音淡漠,“我从来不在乎这些。您早点休息,我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出了“方圆天地”。   陈嵘清冷哼,手里的茶盏被捏得粉碎,“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半点长进。”   -   林逾静见陈京澍走出诚园大门,隔着老远便盯着他脸看。   像是,想从他的反应里,探寻一点陈嵘清进门后的细枝末节。   只是陈京澍表现得格外正常,一上车就贱兮兮倒进她怀里,抓着她手就往心口揣,“别动,刚喝茶喝得难受。”   “给我揉揉。”   林逾静轻轻推搡他一下,又怕使得力气大了,真伤到他,“褚言还在呢。”   果然,陈京澍先是顿了下,看着她问,“褚言不在,就可以?”   “滚!”   两个人似乎都舒坦了。   就这样,之后的路,车厢默契地陷入沉默。   当车子终于到了万襄酒店楼下,褚言摆摆手,“我就不上了,太累了,先回家睡。”   “行。明后两天没什么事,不用过来,你好好在家休息。”正是年里,再大的事,都要等中国人过完年再说。   陈京澍这次带林逾静回来,也只想躲起来,过山顶洞人的二人世界。   -   林逾静时隔许久再去万襄顶楼的四合院,冬日的院子里除了常青翠郁,其他树已经光秃秃的。   不过院子风大,陈京澍开始升窗时,她拖着行李箱已经轻车熟路往原先住的卧室走去。   像是生怕晚一会儿,就要被这人拐带到其他地方。   好在陈京澍瞧着她背影,也没有叫她。   林逾静推开门,终于知道陈京澍刚刚看她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那是精心准备惊喜的人,快要忍不住期待的心情。   陈京澍把那间足有她三间宿舍大的卧室,趁着这段时间改造了一番。   真是冷战,都不舍浪费每个重修旧好后的惊喜。   原本花白空荡的房间,挂了她喜欢的书画,又摆了应景的花草做装饰。   橡木色的摆几,插着一株野鸦椿。   背景,是她从前提到的,新中式。   和他这栋房子的风格,也很契合。   对着床的另外一面墙,添了一扇水墨屏风。   后面是一张古色书桌,桌面摆着笔墨纸砚。   而在国画书桌旁,是一个木质画架,紧挨着就是一整面墙的柜子。   铺叠好的油画布,宣纸,未拆封的画笔,颜料,应有尽有。   像是,要让她在这里安家。   他们决定回京,是中午才临时起意。   她知道,年关里,根本不可能用一下午时间置办得如此齐全。   明显,是这个总爱在她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今天她住进来,是意外。   但眼前所见,是蓄谋已久。   林逾静的心都不免泛起波澜,因为难得热闹的春节,因为这一室的安愉,更因为陈京澍。   “就算是新年礼物,满意吗?”陈京澍跟在后面进来,从背后抱住她,宽厚的手掌摩挲着她小腹。   “满意,满意到,受宠若惊。”林逾静点头,眼眶已经泛起潮热。   陈京澍颔首,将一个炽热的吻落在她颈后,“静静,那我有没有新年礼物?”   林逾静原本垂在两侧的手,突然轻抚在他手背上,可话音却不甚缱绻,“阿澍。你要真想,我可以。但我要提前说,我不会对你负责任的。”   陈京澍身体明显滞了几秒,像是没立刻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随后才嗤笑出声,直接从她身后将人公主抱起。   “行。不对我负责,我也认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04 23:47:40~2023-10-06 13:36: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jzzzz 1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合作   ◎“想起来,谁是你老公了?”◎   当沉敛的乌木沉香气味撞进林逾静鼻息时, 她感觉整个房间暗了下来。   唯有眼前那一点亮光,洒在陈京澍头顶。   今日的吻,很温柔。   他微凉的指尖捧住她下颌, 再抬高她的脸去迎合彼此炙热的唇。   但林逾静也会有短暂的走神,比如思忖此刻意乱情迷是否合乎情理,再比如重现陷落这份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是否值得。   可感情本来就从无秩序可言,它超越人类情感阈值。   因为一切绝非天意,所以侥幸获得的幸运者, 常被感动。   “静静, 接吻的时候, 要认真点。”作为她走神惩罚,陈京澍用齿锋咬住她唇瓣, 烙下一个牙印。   同时, 一股酥麻的电流, 密密麻麻直冲至彼此的天灵。   很难相信, 仅是接吻,他们就能抵达一种高.潮。   也间接证明了,两性之中, 接吻才是最浪漫的事。   毕竟常被视为只有相爱的两人, 才会做的事。   鼻尖触着彼此炽热急促的呼吸,唇齿黏腻地舔舐缠绕, 是另一种境界的耳鬓厮磨。   温柔地吻,时间长了。   林逾静都不可避免地缺氧。   陈京澍坐在书桌一角,将她抱揽在怀中, 一只手拢在她后脑勺处, 好随时捕捉想要逃离的人。   作为反抗, 林逾静的手开始作乱,只不过很快就被陈京澍弶住,“别摸,家里没,就只是想亲你。”   林逾静伏在他怀中,鼻息还尚在凌乱失序,“我的东西都准备了,最重要的没有?”   陈京澍拉过枕头垫在脑后,一手贴着她皮肤摩挲,“你的东西,就是最重要的。”   她的东西,小到用来贴画纸的纸胶带,他都没忘买来一箱。   却愣是没准备,另一种黏合人与人之间的胶带。   “你很烦。”林逾静羞红着脸,翻身倒在他身侧,还不忘握拳在他胸口娇嗔落下一锤,“把人火撩起来,又不负责。”   陈京澍侧过脸,捧住她脸亲吻,几分不正经的,“你要是敢给我生个孩子,我就敢父凭子贵。”   这话一出,林逾静心头再大的生理欲望,也瞬间消散了,直接从他身侧站起身去散火,“我不敢。”   陈京澍斜倚在床头,伸脚勾了下她针织裙摆,“林逾静,你要想要就直说,我自有一万种伺候你到满意的办法。”   林逾静回头白了他一眼,带了些欲求不满的嗔怪,“少来,赶紧走。”   陈京澍随之起身,坏笑着走到她身后,故意撩拨人长发,“看来是真恼了。”   “...”   “静静,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只敢对我发脾气。”   边说着,林逾静感觉身下重心尽失,双臂已经自然而然环住他脖颈,“你干什么!”   又没有安全措施,他们两个人就是被火烧透了,也不可能有下文。   陈京澍迈步,推开了浴室门,“都说了,我能点起你的火,就有灭火的招。”   冒着氤氲水汽的花洒,湿透了两人。   林逾静背脊紧贴着冰凉的墙砖,踢了他一脚,“不该用凉水吗?”   “那种灭火方式太伤身,只适合男人。”陈京澍拉着她手,去解他衬衣扣子。   “陈京澍,这几年我不在,看来你也没亏了自己。”她都不知道此刻看向陈京澍的眼神有多风情撩人,边说还边用指甲使劲嵌入人皮肤内,像是嗔怪,又像撒娇,“会了那么多。”   陈京澍疼的眉心都皱了下,狠狠捏她心口得软肉,“你说这话,真是没良心。”   “不是吗?”   “你不在的这些年,我做春.梦,女主角都是你。”   林逾静这才心满意足,拽下他最后一件衣服。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健硕紧致的胸肌。   只不过,左心室处,有两处让人难以移目的印迹。   一道,她猜是手术留下的疤,还有一道,像是用彩墨纹的牙印。   林逾静抹了一把眼帘垂着的水珠,让自己看得更加清晰一些。   “眼熟吗?”陈京澍还拉着她手,去触摸。   林逾静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是她咬的,“不知道,不认识。”   “别不认账,是你咬的。”陈京澍捏着她下颌,说道。   对于在陈京澍胸膛前留有牙印的记忆,要追溯到八年前她离开澎镇时。   两人年少最后一次的负距相连,她在不舍中狠狠咬了他一口,希冀能把自己的痕迹多留几秒。   只是没想到,他会把咬痕做成纹身。   “陈京澍,我还不傻,八年前的齿痕,怎么可能留到现在。”   “你不傻,但你爱装傻。这是纹身。”   她那天走后没多久,就有两位自称他父亲和爷爷的男人前来。   刚经历丧母之痛和爱人接连抛弃的打击,少年理智尽无,真的便妥协跟往壹京。   他到壹京的第二天,就是找一家纹身店,将她深烙在皮肤上的牙印,刻进骨骼内。   “干嘛要留这个。”林逾静摩挲了两下缘边,被灼烫地缩回手去。   陈京澍叹气声都带着哀意,“当时就觉得,冗长一生恐怕不会再和你见面了。总要给自己留点,慰藉相思的东西。”   人心肉长,林逾静伏在他肩头,闭上眼感受有他的这一刻,“阿澍,你如果想,我可以。”   离得那么近,她不是感受不到他身体的变化。   比如呼吸,比如体温,比如肉眼可见的生理变化。   陈京澍额前,手臂和脖颈,都虬结蜿蜒起青色的血管,低喘的气息像是时刻游离在理智破碎的边缘,“静静,我确实想。但欲望没你本身重要。”   他说:“我们来日方长。”   -   翌日,林逾静是在一阵窸窣声中醒来的。   微亮的天光从窗帘缝隙中闯进室内,陈京澍正背对着她穿衣服。   林逾静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才六点,你干嘛?”   今天是大年初二,他们并没有安排事情。   “下一趟楼,拿点东西。”陈京澍套上羽绒服,弯腰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你继续睡。”   她昨晚被陈京澍的各种花招式折腾惨了,终于知道他嘴里那句:一万种办法的具象化意思。   一阖上眼,就又睡了过去。   所以陈京澍什么时候出的门,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再脱下衣服,躺在她身边,都是醒来才有的反应。   但是清晨的吻过分夺息,引诱着撬开她唇的舌尖缠绕清洌的薄荷糖味。   再渡到她嘴里,林逾静整个胸腔都泛起凉意。   “你很烦,我很困。”被热吻吻醒的人,还带着清晨的起床气,半是皱眉推搡他,“别闹我。”   温柔小意一晚的男人,见到白昼日光,像是狼行月圆之夜,再斯文温良的面具都被扯破掉了。   “刚刚买到的,想不想?”他唇贴到她耳畔,带着引诱的语气。   “不想。”说着不想,林逾静手臂已经抱住了陈京澍脖颈,“你心脏承受的住吧?”   “看不起谁呢。”他丢开手里撕开的包装袋,“伺候你一晚上,你老公快憋死了。再冲两遍凉水澡,就真废了。”   “别乱说,谁是你老公...”室内空调像是被他调高了几度,林逾静有些羞,话都乱了节奏,“你什么时候,就成我老公了。”   冬日的清晨,陈京澍耍着赖,故意去挠她,像极了寻常小情侣,“是谁昨晚老公,老公叫个不停?”   林逾静不承认,“不是我。”   陈京澍回:“行!那我带你回忆回忆。”   他很凶,比昨晚凶上十倍。   林逾静不得抓着他手腕求饶,“我错了,陈京澍,我不敢了!”   “对陈京澍说错了,没用。”   林逾静咬着下唇,嘤嘤求饶道:“老公,我错了。”   她这才听到陈京澍低沉地笑声,“终于想起来,谁是你老公了?”   林逾静终于得到救赎,连调侃他的力气都有了,“你还挺有底线,没套宁愿憋一晚上。”   “不能快乐的是我,风险你承担。”陈京澍说不出那句‘大不了怀孕就结婚’,他们必然是要结婚的,但只能因为水到渠成的爱情,不会因为孩子,他的林逾静就该嫁给他完完整整的爱。   除此之外,都是不负责任地耍流氓。他俩之间,他只允许林逾静是那个不负责的女流氓。   “我也很快乐。”林逾静看着天花板上起伏的灯影,“阿澍,这是我近几年最快乐的时光。”   陈京澍:“我再努努力,让这种快乐持久一点,好不好?”   “你已经很努力了。”她抬手,去抚摸他胸口的纹身,“一直,都是你在努力。”   陈京澍抓住她作乱的手,亲吻她掌心,那里把握有他的命运,“还不够。我要你心甘情愿,给我一个名分才够。”   林逾静笑,“京澍少爷,你这话说得就像我是个不懂珍惜的坏女人。”   陈京澍拥着她,将气息拢在她心口,“没事。我情愿我们静静是那个洒脱清醒的人,沉重的负担和责任就该男人去背负。”   他自始至终都认为男人的肩膀,既然能挑起自己女人的双腿,就该同时挑起责任。   林逾静愿意为他拼尽全力站到他未来的人生里也好,永远只爱她自己,退缩逃避也罢。   反正是他想要强求这份感情,那就他去拼一点好了。   -   大年初二,两人一直到下午才起来,像是把这几年欠缺的情动都弥补上了。   林逾静实在饿得心发慌,也觉得两个人继续躺在一起,都要虚乏透支不可。   她洗了个澡,穿好衣服出来时,酒店餐饮部已经送来午饭。   吃了饭,陈京澍又喊困,林逾静不好意思叫保洁上来,自己换了床单才许他继续往床上倒。   “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卧室。”她边说话,边抱着电脑往书桌那边走。   陈京澍斜躺在床上,透过屏风看她工作的模样,“那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家?”   林逾静抬眼,呛了一句,“哦,那我走?”   “你怎么不识逗呢。”他说。   她从小就没家,小时候住在奶奶用砖泥砌的房子里。   因为是女孩,只要稍微不如老人愿,就要被丢出门外。   后来奶奶去世,她终于被爸妈接到城里,才知道那个家只围绕弟弟转。   她是做饭的女佣,是打扫卫生的保姆,是可以供给生存的血包,唯独不是家里的一份子。   她偶尔坐在宿舍,看着手机大数据推给她的房子。   感叹,幸亏自己会读书,不然按照北四环的房价,她脚踩的十平方宿舍换算下来价值一百万。   就是每月租房,单价也得5开头的四位数。   彼时还是穷学生的她,想都不敢想。   “...”所以面对调侃,林逾静没理陈京澍,只点开邮箱内,这段时间各大美术馆发给她的合作资料。   陈京澍却像是察觉到她敏感的恼意,困意瞬间也没了,掀开被子走向她。   “我给你捏捏肩?”   “你离我远点,影响我工作。”   “静静,你要喜欢这房子,我送你。”   “太贵重了陈公子,我收不起。”   “我说真的。”   林逾静撇了撇嘴,“我可不要,冬冷夏热的。”   陈京澍突然捏住她脸颊,将她视线从电脑屏幕内剥离出来,“人真是善变,从前说要飞在天上的四合院,现在好不容易建好了,你又不要了。”   林逾静愣了下,突然就想到童年旧事,她说要飞在天上的四合院,他说就是自己一点点拿砖垒,都许诺给她。   “这是,为我建的?”记忆过于拉扯,她又忽得想到大二那年春节被林大国赶出门外。   她像流荡的灵,坐在唯一热闹的长安街等升国旗。听周围人八卦,说万襄顶楼围了绿布,不知在修建什么私人庭院。   那个时候,她还只想着天各一方的云泥之别。   完全没想到,早有人在她彳亍徘徊时,就已坚定了选择。   他只淡淡“嗯”了一声,却没告诉她,修建这座院子花了多少人力,财力。   又明里暗里,打通了多少弯弯绕绕的关系。   就因为,她那一句,“我要飞在天上的四合院。”   “行了,就一房子。”他揉了揉她头,“追姑娘,这都是最基本的必要条件。”   林逾静眼眶不免灼烫,泛出点点泪光,“我平民百姓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被追,是可以收到东二环空中楼阁的。”   “别人我不知道,但你林逾静行。”陈京澍弯俯下腰肢,看她正在看的美术馆文件,“不过,前提是我陈京澍追。”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提醒道:“只是追哦~我可没说要对你负责任。”   陈京澍握着鼠标,将美术馆资料关掉,“嗯...知道了,最爱玩弄我感情的女骗子,林逾静小姐。”   林逾静推开他的手,不许他动自己电脑,“你骂我!”   “你摸摸自己的心,是不是每次都对我绝情且狠。”陈京澍又用力握住她的手,关掉电脑上第二家美术馆的资料,“静静,别玩弄我感情了,你不觉得我本人更好玩?”   “你很烦陈京澍,不许干涉我工作!”   “行!一说就逃避,你继续看。”   陈京澍这次安静了下来,就坐在她椅子的托手上,瞧她一家一家甄别。   “还没选出来?”   林逾静心有点乱,原本握着这几家美术馆的邀请函还很激动。   但等她真的坐下看后,才发现联系她的美术馆不乏有在壹京较为知名的,当然开出的条件就不那么吸引人。   也有较为小众的,条件虽诱人,但给的要求也多。   她看来看去,也没最钟意的。   “这些都不喜欢的话,要不要看看我的?”   林逾静回头,“看看你的什么?你还有哪里,是我没看过的吗?”   “林逾静,你才是那个最爱假正经的人。”陈京澍起身推门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蓝色文件夹。   “原本想年后再给你,但既然今天在选美术馆,不如也看看我的。”   林逾静接过蓝色文件夹,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名称——JING美术馆。   她想起从前初谈百校联盟合作时,陈京澍就提过华仁有意开办艺术馆。   她原本还没敢当真,现在想来,陈京澍从来就不是那种会空口和自己开玩笑的人。   “还是在建中的新美术馆呀!”林逾静翘起脚,晃动着的频率都在诉说着她内心的愉悦。   “林老师。”陈京澍抱住她,“我们虽然还是新馆,但绝对能为您开出业内最丰厚的条件。”   “那你说来听听。”林逾静摸着他手背,就像调戏女大学生的油腻老总。   “美术馆首展,一定全部都是林老师,您的作品。而且,我们会聘请林老师为主理人代为经营。当然,盈利算林老师的,亏了算我的。”陈京澍贴着她耳畔,“还有我,往后也随林老师差遣。”   “陈少爷,就别和我演这种戏了吧!”林逾静笑出声,回头看他,“您这可是明晃晃,在做赔本买卖哦。”   “我乐意。”陈京澍颔首,在她头顶落下一吻,“你看要是没问题,我们现在就把合同签了。”   “这么着急?”林逾静都不免惊讶,毕竟她对JING美术馆的了解前后不足五分钟,“我可提前说,入展起码也要半年后。”   陈京澍直接翻开合同最后一页,指了指签名栏处,“七年都等了,不差再等半年。”   林逾静握着钢笔,最后问了句,“不先给我看看合同吗?”   “你看。”陈京澍丢开手,“你要不放心,我再派个律师过来。”   林逾静抿了一个笑,握笔在最后一页的签名栏处写下“林逾静”三个字。   “不是要看看合同再签吗?”   “我就不信,你还能把我卖了。”   陈京澍合上合同,叹了口气,颇为遗憾道:“早知道,就拿结婚登记表来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45章 葬礼   ◎“乖,哪次不是你躺着享受,我努力耕耘。”◎   “早知道, 就拿结婚登记表来了。”   闻言,林逾静只是挪开视线,紧抿着唇没说一句话。   她自认为是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 不爱做虚妄的梦,只强行收回思绪一头扎进工作里。   但其实,每个午夜梦回里, 她向来深陷一个个粉色梦境。   那些维系在工作学业中的强装镇定,何尝不是另一种被逼无奈的妥协。   -   之后在万襄顶楼住的日子,因为正是春节, 两人难得共拥几天似隐居田园的充实生活。   林逾静日日搬着画架坐在落地窗前画画, 陈京澍就抱着电脑坐在她身边看企划书。   温馨充实的二人世界, 没有任何人打扰,连最繁华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声都传不到院墙内。   夕阳无限好, 暖意的光线斑驳斜落到油画画布上时, 也照得林逾静沾了颜料的脸颊, 生动可爱。   陈京澍捏着湿纸巾, 隔着张书桌,倾下腰身给她擦脸。   莫名的,林逾静心脏也颤了颤。   因为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在梦里见到过。   再转过头背向陈京澍时, 她眼眶悄悄泛出湿润泪光。   心想,如果真的存在量子纠缠和平行世界, 那她应该已经嫁由他为妻了。   -   签下JING美术馆后,林逾静不画画的时间,就会捧着iPad坐在卧室的躺椅上, 边摇呀摇, 边看世界博物馆纪录片丰富知识量。   偶尔, 也会听着纪录片中的伦敦腔犯困。   看纪录片,就成了听。   缓慢静谧地生活,她呼吸都逐渐平缓起来。   电动摇椅晃得人悠哉,阖着眼,都能感受到岁月静好。   然后她眼前光线一暗,一道颀长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熟悉的乌木沉香,林逾静不用睁开眼,就知道是谁。   她也懒得睁眼,就任由陈京澍将一个薄毯盖在她身上。   随即,是灼热的鼻息洒在她唇畔周围。   这几天,两人无论是接吻,还是做.爱,都带着些肆无忌惮。   她自己都没察觉,在将吻未吻时,她嘴唇微微嘟起,似是迎合。   但意料内的吻并没有落下来,林逾静心底几分好奇,睁开眼来,正见陈京澍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笑。   “笑什么?”被挑逗的人,话音里都带着恼意。   而陈京澍却一脸得逞的坏笑,“你在等我亲你吗?”   林逾静微微皱了下眉,可还是足够被他快速捕捉,“没有,我在睡觉,谁在等你亲我。”   “是吗?”陈京澍俯下腰身,双臂就撑在她摇椅两次的扶手上,“乖乖,你刚刚嘴唇都嘟起来了哦。”   被拆穿的人,立刻气急败坏道:“滚!”   陈京澍低笑出声,手臂穿过她膝弯,直接将人公主抱起,再调转位置。   林逾静便倚在陈京澍怀中,两人一同陷落在摇椅内。   下一刻,她唇畔已经被含住。   陈京澍最近要她频繁且凶,连亲吻都有前戏。   温唇的含吮,攻城略池进口腔,再缠绕着舌。   用温柔般法式热吻形容,最合适不过。   林逾静多时都被这种激吻方式,过度刺激着大脑皮层。   她想推搡他,但又因为过往经验,知道陈京澍属于越是反抗就越兴奋的人,而只敢被动应承。   “疼。”她拉住他的手,想要钳制住,“还是肿的。”   陈京澍吮着她耳垂,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我给你揉了揉。”   “不!”她哼咛着,双腿并的死死的,“是真的很疼。”   陈京澍收回手,无奈揽在她腰间,“对不起,没控制好力气。”   他将头埋在她胸前的发丝内,灼热气息便洒在衣料上,“这里疼吗?”   林逾静拍他一掌,“你能不能不要每天,除了饱暖思□□,就是白日宣淫。”   陈京澍低笑两声,又去吻她唇,“静静,我只是在补过往的七年。”   “所以,这是你一天七次的理由?”   “说什么呢。现在还只是利息,全部补齐要到老。”   林逾静感觉又变成了一瓶被他摇晃的酒,“万恶的资本家,变相压榨!”   陈京澍抱着她从摇椅上起来,往床边走去,“乖,哪次不是你躺着享受,我努力耕耘。论被压榨,也是我。”   “...”   -   正月初八。   美国俄亥俄首府——哥伦布市。   姜应礼一早被腹痛闹醒,坐在马桶上后看到丝丝血迹。   她舒了口气,拿起手机给云越荻发送消息:【亲爱的,帮我送一下卫生巾~】   其实她已经担心多日,因为自一周前借着药物作用和姜应止发生关系时,并没有来得及做安全措施。   后来多件事叠加在一起,她更是没来得及吃紧急避孕药。   虽然这种受孕概率极低,但她还是隐隐存有担忧。   现在,她总算是松了口气。   云越荻很快回复:【在手纸盒下方的抽屉里。】   姜应礼再走出卫生间,看到云越荻已经坐在沙发上正看手机,但她脸上表情不甚好看。   瞧她出来,还略显慌忙地关掉国内电视新闻。   “怎么了?”姜应礼的观察力向来敏锐,这是常年想从姜应止那张冰块脸上看出些许情绪变化锻炼的。   云越荻拉过她手臂,说道:“华仁集团和姜氏生物今早宣布,解除你和陈京澍婚约的消息了。”   姜应礼不以为然,没觉得有多奇怪,“这不是正常的吗?”   “还有,今天是...你的葬礼。”   姜应礼微怔片刻,想到和姜应止隔着夜色、血腥,和车祸弥漫出黑烟的几步之隔。   当天,她和云越荻刚一到家。   电视新闻就铺天盖地都是‘姜氏兄妹禁忌之恋曝光,苦鸳鸯叛逃遇车祸,天人永隔。’。   姜应礼原本还以为是姜应止发生了意外,后知后觉才知道她被宣布了死亡。   她想,这应该就是姜应止做出的选择。   在爱她与放她走中,他坚定不移地选择不爱她。   不过,这样也好。   她终于可以不是姜家的女儿,不是姜应礼。   最关键,不再是姜应止的妹妹。   “帮我约好移民事宜了吗?”姜应礼待在云越荻怀中,声音也虚弱了几分。   “都安排好了,约得下周二。”云越荻轻抚她脸颊,想要安慰她,“别难过。”   “我不难过,终于就要迎接新的生活。”姜应礼如是说道,可胸腔还是泛起阵阵生理恶心,“越荻,谢谢你。”   云越荻叹息一声,“那你,真的不再联系一下应止哥吗?”   不敢对姜应礼说的过于直白,但云越荻还是不免在心底感叹,姜应止从小办事就周详严谨的能力。   这一招金蝉脱壳,连云家爷爷都信以为真地打来电话,安抚她不要因为好友离世而难过。   姜应礼摇头,“以后,我和姜家就没关系了,还是不要再和他有纠缠的好。”   毕竟姜应止为了躲她,都做到了这份上。   身为向来任性不懂事的妹妹,也该成全他一次。   -   国内。   壹京,万安公墓。   从昨日起,壹京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冬日寒雨被凛风裹挟,绵绵密密打在人脸上,也像冰碴幻化成的绣花针。   还未出年关,这里大约是唯一一处压抑着沉重离别气氛之地。   纵有“山脉由昆仑来龙,形势无美不备,盖又合于一般之有风水观念者,诚天成地就之大吉壤也。”之称的风水福地,深色墓碑也似吟唱凄凉哀歌。   林逾静身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踩一地水雾,成为寥寥无几来参加姜应礼葬礼的人。   她站在陈京澍身侧,但视线多时落在姜应止身上。   距上次见他,不过一月有余,男人就犹如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也出了严重车祸,手背还可见包缠着的白色纱布。苍白的脸上,浮出的尽是虚弱病态。   黑色丧服穿在身上,都显得空空荡荡,犹如只存在森森骨架。   但大约又早已悲伤过了头,姜应止低敛着眸光,眼底更多是肃穆,并不见多少悲戚。   爱意不足,恨和不甘尚浓。   直到司仪说礼毕,姜应止的眼角才缓缓滑落下一滴泪。   那些蕴藏在心脏深处的破碎,终于再掩藏不住的溢出。   可林逾静还是难以相信这样一个单是看着就情绪内敛,克己复礼的人,居然会公然抵抗世俗,也要与妹妹相爱。   这时,姜应止的助理从外面快步走过来,“有记者偷跑进来了,我们要赶紧离开。”   百年难遇的豪门禁忌恋,许多媒体一早便闻讯而来。   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察觉到忽明忽亮的闪光灯。   大门口虽早有警卫拦截,可还是有要新闻不要命的人。   陈京澍将手腕搭着的厚外套披在林逾静肩上,遮在她头顶的伞也压得更低了,“你和褚言从后门上车,我和老姜再说几句话。”   林逾静瞧了眼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随褚言离开。   -   而留在原地的两人,一时间,还有些尴尬。   最后是陈京澍先开口说道:“虽然我和姜应礼没有任何感情,但对于她的死讯,还是倍感意外的。老姜,节哀...”   “小礼,她没死。”姜应止恢复往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活像一块没有生命力的木头,“她在俄亥俄。”   陈京澍震惊到一时间都没想好回复的话,再看着墓碑上大小姐那张不可一世,平等睥睨众生的脸,都无声哂笑,“你可真行。”   姜应止声音隐隐微哽,像是在说一件,全天下最难的事,“她给我两个选择。爱她和放她走,我只能选后者。”   “为什么告诉我?”陈京澍不解问道。   “我被姜氏董事会革职了,马上要被派去实验室做新疫苗科研。”姜应止看向他,“林小姐自你手笔一挥,OSU(俄亥俄州立大学)那位教授的关门弟子,一定非她莫属。我想,你们能帮我照顾她。”   陈京澍:“你既然能用最快的速度让全世界人都确信她死了。那大小姐的后半生,你肯定也早已安排好了。”   陈京澍猜得确实不错。   姜应止从俄亥俄回来前,他所有的亲信全部被调去了哥伦布。   就连陪在姜应礼身边的云越荻,都被他秘密打点好。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还能不能回来。”姜应止哽了多时,才继续说下去,“我总会有安排不周的地方。京澍,我谁都不信,我信你。”   对于姜应礼会嫁给别人这件事,姜应止从一开始就知道。   作为哥哥,他唯一能为妹妹做的,就是尽可能挑选一位值得托付一生的人。   起初他也不满这个从乡下来的男孩,全身毫无金贵气质可言,言语动作透着痞气的粗俗。   但也是在长久的相处后,才发现利益和情谊,陈京澍永远最重情。   那一帮原本不服气他的京圈子弟,后来无不跟在他身后叫京哥。   同为男人,他确信陈京澍的品格。   就算他不爱姜应礼,也会因为婚姻责任,无条件包容她的大小姐脾气。   就如此刻,陈京澍明知参加葬礼,会被媒体再度恶心一番,可他还是愿意前来。   尽管顶着全世界的笑话,他仍旧背脊直挺。他不信旁门左道,只信自己的初心。   “兄弟放心,你妹就是我妹。”陈京澍拍了拍姜应止肩膀,又问了句,“是妹妹吧?”   姜应止错开陈京澍直白的审视,看向深色的墓碑,说道:“有的感情,不能说。说出口,就控制不住心了。”   他忘不掉诗尔第一次主动约他喝咖啡,文学教授的嘴总是毒辣一些。   她说:“小礼可以不懂事,因为总会有人为她兜底。但他姜应止不行,因为,那会连最后给她兜底的人都没有了。”   “我懂了。”陈京澍叹了口气,咬着牙的语气都带了点恨,“你就和林逾静一模一样,口是心非地紧。”   “京澍,我也是后来才觉悟出来的。”他既提到了林逾静,姜应止也直白道:“你要不想林小姐永远躲在你身后,就得冲出去,主动把握些权利。”   当冲破不了枷锁的时候,只有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有改变世界法则的权利。   陈京澍笑了,“谢了兄弟,茅塞顿开。”   作者有话说:   “山脉由昆仑来龙,形势无美不备,盖又合于一般之有风水观念者,诚天成地就之大吉壤也。”——出自百度百科万安公墓简介介绍。   -   下次再见病娇大小姐,可能就是静静去OUS读博了。   这里有一个怕大家看不懂的伏笔,小礼来的并非例假,而是着床出血(着床出血是指受精卵着床后,少数女性的阴.道会出现一些红色或粉红色的血迹。这个症状不是每个孕妇都有的,所以它并不是明显的怀孕征兆。受精卵着床发生在受精后约6天后,这个时候大多数母体没有特别明显的反应。这种情况不需治疗,只要保持清洁即可,不会影响胚胎发育。)   按照预产期来算,应该会是静静陪着她去医院生产。   你问哥哥知不知道,他被流放山里做实验去了,再见妹妹时。他就像个老农民,妹妹是漂亮的时尚辣妈,牵着奶团子手说:“儿子,叫舅舅。”   -   晚安!   -   感谢在2023-10-06 23:27:11~2023-10-07 23:1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闪电wh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吻痕   ◎“学姐说了,你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陈总不用这样显摆。”◎   林逾静和褚言并肩, 快步往后门走去。   结果两人刚走出陵园区域,迎面就看到举着GoPro的记者等在离开的必经路守株待兔。   记者看到她和褚言,也不管认不认识, 只确认他们是从姜应礼墓碑离开的,便主动迎上去。   “您好,请问您也是参加姜应礼小姐葬礼的亲友吗?”   “可以采访两位几个问题吗?”   褚言将伞又压低几分, 尽量遮住两人的脸不入镜。   最后眼看记者想将GoPro往伞下伸,褚言直接把伞和车钥匙往林逾静手心一塞,说了句, “跑。”   林逾静脑海里全都是, 不能和陈京澍名字同时出现在热搜的念头。   所以听到褚言的话, 几乎是拔腿就跑。   直到她彻底甩掉记者跑上车,关上车门粗喘气息那刻, 才后知后觉自己脚踝生疼。   林逾静倒吸了口凉气, 将裤脚挽起半分, 肉眼可见脚踝肿了起来。   她这才想起刚才躲记者时过于慌乱, 她跑下最后两阶台阶时雨水最湿滑,是整个脚背弯折崴在地面上才维持的平衡。   “躲人可真够狼狈的。”林逾静按在脚踝上的指腹坑还没复原,褚言已经拉开驾驶位坐了上去。   他搭在头顶的外套整个湿透, 被他歪歪扭扭丢在副驾座椅上, “你还OK吧?”   林逾静放下裤脚,只“嗯”了一声。   她和褚言之间并没有很多话要说, 所以林逾静多时望出车窗。   旷阔的雨幕此刻起了雾,远处的人与景,都影影绰绰中模糊成一团。   林逾静用手心在车窗擦了好几遍, 才终于看到颀长直挺的身影阔步而来。   车门被拉开, 冷冽的风席卷内敛的乌木沉香味道冲进车厢, 今日还多了几分苦艾味。   林逾静只赶紧给陈京澍让出位置,余光看到他身后不远处被保安拦下的一群记者。   冬日的雨天,闪光灯都在落雨的反射中,更为刺眼。   陈京澍反手关上车门,紧挨着她坐在一起,同时视线也落在她眼底,一动不动。   “看什么?”林逾静问。   陈京澍眯了下眼角,“看你似乎不开心。”   她情绪确实有点低沉,但并非因为参加姜应礼葬礼的原因。   而是从走后门,躲记者,她脑海里尽数闪动自己的名字不可以和陈京澍同时冲上新闻,崴到脚...   桩桩件件,都像是一根无形的牵引绳,拉扯她的自尊心。   可林逾静还是伸出手戳了下陈京澍脸颊,努力掩藏下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明明你的脸色,才像是要杀人。”   陈京澍眼底夹杂着几分倦色,抬手握住她掌心摩挲,“就是有点唏嘘,还有点累。”   林逾静往后坐了坐身子,任由陈京澍躺倒在自己膝上。   他没说其他的,她也不好主动问,其实自己有点好奇他和姜应止刚刚单独聊了些什么。   褚言启动车子,看了眼后视镜里还在紧追不舍的黑车,嘟囔一句,“下午得去车库换辆车,这帮娱乐记者真是烦得很。”   “去呗,老规矩不要跑车,其余你随便,”陈京澍阖着眼,将林逾静手揣在心口说道。   林逾静半是好奇,“为什么不要跑车?”   在她印象里,壹京这群爱赶时髦的富二代们,还是蛮爱开着跑车炸街的。   陈京澍拍了拍自己的腿,“伸不直。”   褚言补充道:“京哥将近189的身高,曾经坐在一辆敞篷跑车里,头直接从前挡风玻璃里冒出一大截。腿缩得难受,全身憋得也难受,所以他更喜欢这种改良越野,或者SUV。”   林逾静不由脑补一番陈京澍开跑车露出头的场面,特别结合壹京最新出台的骑电瓶车必须戴头盔的通知。   他从跑车里露出头来,不知道会不会被交警拦下,要求佩戴头盔保证安全。   想到此,她直接笑出声来。   还不等陈京澍找她算账,刚刚崴到的脚踝先猛地一疼。   林逾静脸色突变,俯下身子去摸脚踝。   陈京澍生平第一次被胸打一耳光,又碍于褚言还在,只得一脸假正经问,“怎么了?”   林逾静推开他,“刚刚躲记者的时候,从台阶上崴到了脚。”   陈京澍弯腰捏过她左脚,抬放在他腿上。   林逾静这才发现,和刚刚比起来,脚踝似乎更肿了。   “看起来有点严重,先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下吧,以防伤到骨头。”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尚心有余悸,特别想到现在车后还跟着记者,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再胡乱写一通,“不去医院,应该涂点药油就行。”   “这怎么行?”   “不想碰到记者。”林逾静低低说了句,但语气尽是委屈。   陈京澍眉头微微凝了下,“碰到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我就是说你是我媳妇儿,他们也挑不出毛病。”   林逾静拍了拍他手,嗔怪一句,“少说这种胡话,我感觉回家涂点药酒就行。”   陈京澍无奈,只好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听冰可乐,先给她冰敷脚踝消肿,“如果晚一些还不醒,就必须去医院。”   “好。”反正此刻,她正陷入一种危机心态,是万不会冒险跑去医院的。   褚言开着车先是在长安街附近绕了几圈,直到甩开后面的黑车,才停到万襄酒店楼下。   陈京澍摁住准备下车的她,快步拉开车门跑到她那边,“不肯去医院,那就得让我抱你上楼。”   “太惹眼了吧!”   “我媳妇儿受伤了,我抱着回家,惹谁了!”   陈京澍也不管她拒绝,直接便把她公主抱起,“别挣扎,不然我只会越走越慢。”   帅哥靓女,陈京澍抱着她一走进一楼前台,就引得不少人注目。   林逾静直羞的将头埋在他胸膛之内。   隐秘角落,两人都没注意到之前被甩开的记者坐在休息区,偷偷拍下这一幕。   -   上了楼,陈京澍直接抱她到卧室,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你坐着别动,我去拿药油。”   林逾静的鞋子被脱在一边,露出的两只脚踝,一个纤细白皙,另一个却是触目惊心的红肿。   陈京澍没三分钟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个药箱,单膝跪坐在她床边。   他先是将药油在手心搓热,再攥住她即使肿起来,也不过一握的脚踝,问:“疼吗?”   林逾静双手撑在腰后,歪着头看他格外温柔的动作,“不疼。”   从前两人有着身高差,现在他落于下首位置,林逾静才看到陈京澍鬓角处闪动着的银丝。   好像,比之前更多了点。   他才26岁,就生了这么多白发呀!   林逾静不免暗暗心疼。   “你今天...”那份心疼,将爱意一同激荡,连同林逾静憋了很久的话,也问了出来,“和姜总,都聊了什么?”   陈京澍顿了下,抬头看她,思索片刻说道:“他告诉我,姜应礼没死。”   林逾静同时震惊,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都忘了合上,“姜小姐,没...”   “她在俄亥俄首府哥伦布,老姜拜托我帮他照顾一下。”   林逾静想到自己申博的学校就在哥伦布,“姜总还真是,筹谋良多呀...”   “嗯,他从小就是这样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托付你照顾,他们...”   林逾静咬着下唇,没头没尾问了句半截话。   不知是暗暗吃醋陈京澍照顾前未婚妻,还是好奇姜家兄妹之间的感情走向。   陈京澍不知道她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只坦诚道:“老姜被革职下放到实验室了。听说是个比较偏僻的,类似于孤岛的地方。”   林逾静“哦”了声,没再回话。   但心中不免嘀咕,这就是和家族公然作出反抗的下场吗?   “什么表情?”陈京澍给她涂好药油,又贴了张膏药,才边拿湿纸巾擦手边问道。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顾左右而言他,“今天起早了,现在有点困而已。”   “是吗?”陈京澍丢掉湿纸巾,拥着她直接倒在床上,“天天在家躺着,还困?”   陈京澍公司初七便全面复工了,他从昨日,便早上七点起床上班。   林逾静这个大学生,则要一直放假到元宵节后,才会开学。   只是自从春节里两人住在一起,陈京澍就像有耗不光的精力。   他昨晚下班到家时,壹京已陷落于夜幕。林逾静想着小意温柔一番,谁知帮他脱个外套就撩拨到他。   还没等林逾静反应过来,陈京澍便已经弯腰将她扛在肩头,径直丢到了床上。   今早她下床时,双腿都微微有些发软。   而现在,她又感觉有双不老实的手,林逾静快速拦住他手腕,“陈京澍,你能不能脑子里想点其他事。”   见自己的想法被窥探,陈京澍索性也不装了,“我就只想你。”   “我现在都怀疑,你心脏不舒服是装的。”她就没见过哪个心脏病人,比普通人的体力还要好。   更像是个青春期里,不知疲倦的毛头小子。   “谁没事装病,要不要我给你看病历。”   林逾静扭捏着要躺在一边,“病历哪有那里直观,我真的怕了。”   “怕什么?”   “怕你把我玩坏。”   陈京澍抱着她,手摩挲着她衣扣,“我怎么舍得,咱们还有一辈子要过。”   林逾静冷呵一声,“人家都说,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   “静静,那这么久了,你好像从来都没对我说过,你爱我。”陈京澍直撞温巢。   林逾静大脑都出现短暂缺氧,低喘着嘤咛一句,“你不也没对我说过。”   “我爱你。”陈京澍看向她的眸光浸着蜜意,伴着雨声,又重复说道:“林逾静,我很爱你。”   林逾静半晌也没说出那句话,装傻充愣,更是顾左右而言他。   多时,陈京澍才长叹息一声,“行了,累不累?”   “一点点困。”   “…”   -   那几天,他们的生活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   像是在这天穹顶过起了,属于自己的日子。   直到元宵节前,林逾静再次收到张嘉乐的消息。   后知后觉,这只纯爱小狗已经消失很久了。   张嘉乐:【学姐,原来你没和陈总在一起呀!】   林逾静挠了挠头,看了眼正蹲在地上修剪花枝的男人,他像个潇洒自在的逍遥王爷。   她更加不忍,搅乱他生活了。   林逾静回:【没有。】   张嘉乐:【前段时间我被派去做实验,因为涉及机密,手机统一上交,所以才没有问候学姐。】   林逾静:【学业要紧,没关系。】   张嘉乐:【学姐你在学校吗?一起吃顿饭吧!】   林逾静也有一段时间没见张嘉乐了,这段时间总是和陈京澍腻在一起,她也该提前适应戒断分离了。   于是回复:【好。】   林逾静给张嘉乐发送了万襄酒店的地址,两人约了元宵节当天一起去吃饭。   陈京澍恰时从她身后出现,正瞧着她手机屏幕,眉心都皱了起来,“元宵节,你要和他一起过?”   林逾静关上手机屏幕,撤开与他的距离,“你元宵节也要回老宅吃饭,我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守在这里吧。”   陈京澍倒进她怀中,炙热鼻息烧灼着她胸脯,“你和祁渥雪一起我肯定没意见,但是这位小朋友,可是觊觎你已久的,我的头号情敌。”   “你都把我给...你还怕他。”   “林小姐,我还没忘自己只是您的床伴,没有名分这件事。”   他说着,已经开始去解她内衣扣子,“要不,你给我个名分,我好有点安全感。”   林逾静被他逗笑,双手捧住陈京澍脸颊,“他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小弟弟。”   陈京澍皱着眉,已经将她压倒在身下,“他再是个小弟弟,也成年了。”   “林逾静,你可别忘了,我19岁就跟了你,第一次也是你。”边说,陈京澍拉着她手指,在他脖子上来回抓来抓去,“你可不能始乱终弃。”   林逾静收回手,“一会儿就抓破了。”   “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陈京澍,你知道自己像个怨妇吗?”   他加快幅度,直撞得林逾静说不出话来,“那怪谁,你给我个正室老公的名分,我都不知道能变得有多么阳光开朗。”   -   元宵节当天,林逾静一早起来化妆。   陈京澍拖延着时间,非要先送她见张嘉乐,才肯回老宅。   “你又不喜欢他,还非要见他。”   “他喜欢你,我当然要防着。”   两人一起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站在酒店外的张嘉乐。   纯爱小狗买了新车,是一辆白色奔驰,见到林逾静先屁颠屁颠卖乖,“学姐,东二环太远了,还是我有车子更方便。”   林逾静就看着两个男人越过自己头顶的,隐隐约约间无声的硝烟。   陈京澍故意解开两颗衬衣纽扣,露出自己脖子上的抓痕,还有几处他诱惑着林逾静留下的吻痕。   生怕张嘉乐看不到,又故意扯了扯衣领,说壹京回温,天可真热。   这下张嘉乐就是再不想注意他,也看到了。   林逾静无奈,躲开两人直接上了车。   而站在车外的两人,张嘉乐一脸破防,“学姐说了,你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陈总不用这样显摆。”   陈京澍眯了眯眼,还故意抬手拍了拍他肩,“小朋友,你学姐说我们这算成人游戏,你在她眼里单纯就是个弟弟,所以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张嘉乐气鼓鼓将他手从肩上拍下,几分恼怒道:“不是吧大哥。我追了两年,你出现两个月我全白干!”   陈京澍挑眉,看似平静,语气却充满波澜,“小朋友。我光是等她,就等了七年。”   作者有话说:   就爱搞雄竞~   -   感谢在2023-10-07 23:13:35~2023-10-08 23: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游戏   ◎“原来是成人游戏呀!”◎   张嘉乐眸底先是一黯, 垂在两侧的手都紧紧攥起拳来,像是大脑皮层被一种浓酸情绪冲击,隐忍到极致后又突然释怀, 轻飘飘看着陈京澍说了句,“原来是成人游戏呀!”   “我学姐日子过得乏味,想找点刺激我能理解。反正只要陈总还没和学姐结婚, 我就还有机会。”   这次换陈京澍被这个纯爱小狗气到咬牙切齿,声音愈冷,“还真是小孩, 看不懂大人间欲语还休的爱。”   “学姐就是怜爱我, 才不舍得和我玩那种游戏。”张嘉乐摇着车钥匙, “迟早有一天,学姐会看到我的努力, 弃暗投明。”   说完, 张嘉乐转身跑上车, 白色奔驰扬长而去, 只留一缕尾烟。   陈京澍舌尖顶腮,无声骂了句娘。   -   元宵佳节,也是团圆的日子。   新年时突遇姜家的事, 搅得陈家也没安生。   这次, 陈镇风一早就传话,要求所有人都回老宅过元宵。   古朴红木雕花圆桌, 陈镇风坐主位,左右两边挨着陈京澍和陈今宜。   老爷子自姜家丑闻后,咳了次血, 精神便时好时坏。   直到今日瞧着一家人围坐身侧, 才勉强展颜欢笑。   “原本计划等你结婚, 再安排你入职华仁的事宜,没想到出了这档事。”一提起来,陈镇风就开始叹气,“我和你爸商量,等华仁四月底召开第一季度总结会时,看JING资本业绩,再由董事会统一投票。”   陈京澍原本对能不能入职总部其实没多大野心,但自从和姜应止聊了次天,他也觉得一味退缩对感情并无益处。   成为制定规则的人,才能掌握话语权。   他点头,比往日乖则,“您和我爸商定就好。”   一直默不作声的华嘉,突然冷飕飕开口,怼了句,“不结婚就接重权,总归是个没定性的。初八的事,要不是爸爸及时压下,华仁不定要闹出怎样的乱子。”   眼见华嘉要点火,陈嵘清立刻出言维护,“大嫂,这话说的就甚是偏颇了。今宜不是也没结婚,但谁敢质疑她的能力。”   华嘉冷哼,“我们今宜原本也是要结的,但她心疼出嫁后,爷爷会失去得力助手才主动退的婚。可和京澍的情况不一样。”   陈镇风思想保守,还带了些父权统治的封建固执。   对于华仁的继承人,要求必须为陈家直系血缘。可陈家到了陈嵘清这一代,在未接回陈京澍前,只有陈今宜附合继承条件。   老爷子又怕孙女一旦嫁人,大权日后会旁落婆家。   陈今宜窥得爷爷顾虑,主动退了婚发誓终生献身于华仁。   自此才得以进入华仁总部。   华嘉每每提及此事,就恨得牙根痒痒,“而且,二叔你也说了,我们今宜自入职华仁后,除了传出业绩喜讯外,可没出过任何花边新闻。”   陈嵘清一脸儒气,笑眯眯叹了口气,“是呀!所以,我和爸爸才不止一次惋惜,咱们今宜不是个男孩。”   “你俩够了。吃个团圆饭,也不让人安生。”陈镇风皱着眉头拍了拍桌,“今宜就是董事会成员,京澍能不能考核合格入职,还要看今宜那一票。”   陈京澍和陈今宜对视一眼,是说:“是,爷爷说的有道理。我该把大姐作为榜样,好好学习。”   陈今宜也不甘示弱,“爷爷需要我结婚的话,我也可以。不能外嫁,我可以娶一个回来。”   “还是我两个孙子明理。”陈镇风拍了拍两人的后背,似是安抚,“不过立业归立业,成家也不能耽误。今宜是最贴心听话的,爷爷很期盼你穿上婚纱那天的。”   “京澍这小子虽然叛逆一点,但你们可别忘了,要不是他回家,老头子那年恐怕已经万念俱灰地死在ICU了。”   陈嵘清连连点头,在无人注意的桌下踢了下陈京澍的脚,“京澍,爷爷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你千万不要让爷爷失望。快给爷爷敬酒。”   陈京澍拿过桌上的分酒器,给陈镇风倒酒,“是,爷爷放心。”   “那你听爷爷得话,年末前,把婚事定了。”   “爷爷,只要您点头那位,我保证明年让您抱上重孙子。”   陈镇风微怔片刻,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嘴里的酒都变了味,随即骂道:“放你的屁,吃饭吧。”   -   饭后,陈今宜被华嘉拉到“方圆天地”小禅房聊天。   她抱着电脑,还在修改昨日看了一半的招商会资料,没仔细听都知道母亲还在不忿初八那日,记者拍到的陈京澍恋情绯闻。   只是那事还没发酵,就被陈镇风提前得知消息,强行压了下去。   “你爷爷,真是偏心。”华嘉气得直拍胸脯。   陈今宜倒不觉得陈镇风只为心爱的孙子,回了句,“爷爷是为华仁。陈京澍刚退婚,就立刻传出无缝衔接女友,只怕公司步姜氏后尘。”   华嘉翻了个白眼,“就欺负你没结过婚,不懂男人。他们可不怕那些风流的花边新闻,归根结底还是心疼他孙子。”   陈今宜撇了撇嘴,“妈妈,您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实在不值得。下次爷爷护着他允许华仁亏空,您再不满也不迟。”   “他还想华仁亏空!”华嘉抱臂,脸颊气得通红,“那你千万要阻止陈京澍进总部,知道吗?”   陈今宜叹息,“妈,董事会又不止我一个人。他有本事的话,不需要我投赞成票也能进,他没本事,我就是投了赞成票,他也进不来。”   “你就净帮着外人说话吧!”华嘉气恼道:“不过,那个和他一起被拍到的丫头什么来历?从前只听说陈京澍从不沾女人,我还以为他有什么病呢。”   “居然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都把人带到了万襄顶楼住了。”那个地方,被全壹京人称为华仁的心脏。   当年陈镇风答应送给陈京澍时,华嘉不知暗暗气了多久,也是那时,她心底生出极度的危机感。   后来听说陈京澍在上面建了座四合院,华嘉还以为是二房找了风水师傅,算得聚财位。   只是很快就被媒体曝出,那里连陈嵘清和陈镇风都不许去,广大网友不少调侃取名为“华仁少爷的秘密基地”。   “妈,你就省点心,别在她身上下功夫了。”陈今宜淡淡道。   “陈京澍今天为了她,公然想和老爷子叫板。两个人肯定不简单。”华嘉语气笃定。   “她不重要。”   “不重要吗?”   陈今宜停下手里敲键盘的东西,正色道:“您千万别动她!她如果重要,二叔自会出手,您同样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还多得一个父子离心。”   “她如果不重要,也犯不着您费心思。”   华嘉这才变了脸色,热络地坐到陈今宜身边,“好好好,妈妈当然听宝贝女儿的话。”   “我在工作。”陈今宜立刻合上电脑屏幕。   华嘉看着她动作不悦,“还防你亲妈呀!”   “工作的东西。”   “行,不说这个。你明天陪我去庙里还愿,之前还怕陈京澍真娶了姜家那丫头,现在失去这个岳家,我终于放心一些了。”   陈今宜颇为无语,直接起身,“我明天有部门大会,您还是约那群阿姨们一起玩吧。”   说完,陈今宜又借口要去公司,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华嘉恨恨骂道:“死丫头,真是生了个冤家。”   -   陈京澍午饭后则被陈嵘清叫走,父子二人一向话不投机半句多,凳子还没暖热,他就说心脏不舒服离开。   刚走出诚园大门,就见到陈今宜。   他主动打招呼,“大姐,这就走吗?”   陈今宜一如既往冷着张脸,眼底是对所有人平等的不屑,“你不陪爷爷吗?”   “爷爷困了,我心脏也不舒服,想着早些回去休息。”这话半真半假,他说得也不够真诚。   陈今宜回以不以为然的笑,直接坐上车,扬长而去。   陈京澍同时拉开驾驶位的门,只不过没急着定位万襄酒店。   -   林逾静被张嘉乐带到和万襄商城竞争力最强的乐易广场,纯爱小狗暗戳戳的心思昭然若揭。   她喜欢吃火锅,张嘉乐还托人帮忙提前在店门口排队。   “学姐,你今年怎么没住学校呀?”张嘉乐边给她捞虾滑,边问道。眼底是警惕的好奇。   林逾静正拿着汤匙喝番茄牛肉汤,西芹在她口腔被咬碎,酸甜清冽。   只不过他的问题,过于具有针对性。   林逾静并没打算瞒张嘉乐,也没想过在两人之间摇摆,实话实说道:“我在外地过年回京没地方住,就借住他家了。”   “这样呀...可我觉得,学姐和陈总是不是,走的有点过于近了。”   林逾静放下筷子,“乐乐,我和他之间的情况很复杂。回不到过去,但也不打算和其他人有未来,你能懂吗?”   那是,隐晦又明显地拒绝。   张嘉乐偏是个执拗的,摇头,“学姐,你都没给过其他人机会,怎么知道不会有其他未来。”   林逾静半瞬失神,“不用试,我知道。”   她风雨飘摇半生,和陈京澍产生的感情羁绊,早就深刻命运。   不给其他人机会的同时,她其实也没给陈京澍机会。   或许是,她没给过自己其他机会。   她的内心深处,是自卑又自负的。   一边觉得自己配不上任何人,一边又不甘放弃自己现在所一步步拼出来的成就。   “学姐...”   “我吃饱了。”   林逾静不想继续和他聊感情问题,拿出纸巾开始擦嘴。   恰时,她手机震了震,是陈京澍发来的消息:【在哪里?】   林逾静直接在聊天框内回复一则乐易广场海底捞定位。   陈京澍:【行!和别的男人,去别人家玩!】   林逾静哭笑不得,【对我来说,没差。】   陈京澍:【媳妇儿你要这么说话,我就不乐意了。】   也不知道是不乐意,还是不乐易。   林逾静没再理他。   “学姐,电影还有两个小时开场,我们先去旁边的电玩城玩会?”   “好。”   电玩城几乎紧挨着火锅店,今天是元宵节,不少年轻情侣在这里玩。   “学姐,我去兑换游戏币。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娃娃,一会儿咱们扫空它。”   林逾静敲了一圈,也没懂娃娃机的具体玩法。   或者是,她从来不喜欢这种充满活力的少年少女气息的地方。   她从前的日子过得拮据困苦,时间向来只敢用在画画和学习上。   特别随着长大,在她身上发生了源源不断的事情。   别人觉得她眼睛漂亮有故事,不过是因为心如槁木,平淡如逝水。   张嘉乐很快抱着一个小篮子回来,里面装着满满的游戏币,“学姐,你准备抓哪个?”   林逾静抿唇,又不好打击张嘉乐的热情,随便指了一个盛有莫奈名画拼图的机器,“就这个吧。”   “学姐,你还真是时刻不忘专业。”   “其他的,我也不太懂。”   两人原本还信心满满站在机器前,只是半篮子游戏币被吞进机器里,也不见成功一次。   “学姐,我也太笨了。”小狗自责道。   林逾静摇头,包揽责任,“我之前没玩过,不太会。”   “怎么可能,女生都喜欢。”张嘉乐不免惊讶道。   林逾静抿唇,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心底其实还有点抵触这类过于少女心的游戏。   恰时,一道略带痞气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他说道:“你学姐,可是女侠,自然不喜欢这种充满少女情.趣的游戏。”   作者有话说:   阿澍:今天也是心情复杂的一天。   - 第48章 吃醋   ◎“你想看什么表演,我在床上演给你。”◎   林逾静询音回头, 正见陈京澍缓缓站定在她身后。   男人微俯下腰肢,居高借势将她圈禁在怀中,和旁边的张嘉乐形成氛围对比。   俨然一对热恋小情侣, 带着弟弟出来玩的画面既视感。   “你怎么来了,不是要陪家人过元宵节吗?”林逾静问道。   陈京澍一手撑着娃娃机,一手伸进她掌心捏过三枚游戏币投进机器里。   只见他调整抓夹位置, 角度,然后按动中心按钮,一个拼图十分轻松被夹到, 然后摇摇晃晃掉进出口处。   “是呀!”陈京澍蹲下, 从下方出口拿出拼图放进她空荡荡的娃娃推车里。动作自如, 姿势潇洒,“这不是来陪我的...来过元宵。”   林逾静用手肘推了推他, “乐乐还在呢。”   陈京澍抱臂, 扯开一步, 站到她身侧, “哦,还有小朋友在,那我注意一下咱们成人间的尺度。”   张嘉乐有被气到, 语气酸涩, “怎么哪都有你。”   “我也想问,小朋友不趁着假期好好补课, 意图早恋可不是好孩子。”陈京澍不甘示弱,回怼一句。   林逾静看着两个幼稚鬼,无奈叹息, 直接端着游戏币篮筐换了台机器, 将战场留给两人。   张嘉乐见她不耐烦的动作, 也不再理睬陈京澍,追上她追问,“学姐,你真不喜欢抓娃娃?”   “不能说不喜欢,只是没那么喜欢。”林逾静还是不好意思拂了张嘉乐的热情,委婉说道。   终于,她将最后三枚游戏币喂给娃娃机,不出所料地一无所获。   陈京澍双手插兜,接过她手里无处安放的篮筐,问:“还有其他行程吗?是不是,咱们可以回家了。”   “回家”二字被他咬得字正腔圆,明显是说给张嘉乐说的。   张嘉乐立刻晃了晃手里捏着的电影票,“不好意思哦陈总,我和学姐接下来,还有一场电影要看。”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直接伸手夺过两张电影票,“幼稚,看动画片。”   “陈总,这可是国漫,学姐的导师参与制作的电影。”张嘉乐不急不躁,然后立刻一副告状的小表情看向林逾静,“学姐,陈总和咱们,真聊不到一起。”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林逾静抱臂,只想变成透明人,让他们自己去打擂台。   陈京澍这次也故意不理张嘉乐,拿着两张电影票直接走去电影售票台,“你好,帮我选一张挨着这两个座位的票。”   售票员打开选票口,回道:“不好意思先生,这两边的座位已经被选购了。”   陈京澍回头,正见张嘉乐拿着手机看选座窗口,特别看到前后左右的座位全部飘红,一脸得意朝他招手,“陈总,你就自己回家休息吧。”   陈京澍皱了皱眉,指向最后一排最角落的座位,“我要这个。”   拿到票,陈京澍再回到两人身边,直接将那个单独的座位塞到张嘉乐手心,“小朋友,听话自己看。”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张嘉乐被他气得脸色铁青。   “小朋友,我都站在这里了。不讲道理讲道德,你这属于第三者插足,懂吗?”陈京澍面无表情,冷冷回道。   “首先你们要是男女朋友关系,我才算第三者插足。”张嘉乐边说,就要去抢自己订好的电影票,“我们现在顶多算是,竞争对手关系。”   陈京澍高张嘉乐整整一头,抬起手臂像故意逗小朋友玩耍,“行了吧小孩。知道的说咱们是同学一起出来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爸妈一起来过节。”   “你很烦!”   “你也是!”   林逾静被两个人闹得一个头两个大,直接皱着眉拉过陈京澍手臂,夺过三张票挑出单独的那张座位,另外紧挨着的两个座位分给两人。   “好了,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如果再闹,我就不看了。”林逾静冷漠放话,终于平息了这场幼稚鬼战争。   恰好到了检票时间,她更是头也不回地排进检票队伍中。   等陈京澍和张嘉乐想要往她身后抢位时,被其他女生阻拦道:“两位帅哥,请你们排队。”   就这样,林逾静一直到坐在座位上,都没再看顾两人一眼。   春节贺岁档的动漫喜剧电影,主基调格外欢脱,整个放映厅都是爆笑声。   瞧着一红一蓝两个主人公斗智斗勇,林逾静的心情都被点燃了,甚至不自觉顺着人群去寻找刚刚在她面前斗嘴的两人。   果不其然,即使在没有她的地方,两人也还是在抢同一桶爆米花。   丝毫没有平时商海里运筹帷幄,和科研界天才小神童的半点模样。   林逾静挪开视线,又将注意力投放在电影上。   而喜剧的核心向来为悲剧,剧情逐渐被推动至高.潮时,悲情的一面也被展露在观众眼前。   林逾静鼻腔不免泛起酸涩,泪腺也同时决堤。   “给你。”林逾静正哭得泪流满面时,一道温和的男声传来。   她看过去,是一个不认识的男生好心为她递纸巾。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抿出一个浅笑,说道:“谢谢。”   随后,男生也没再和她搭话,直到电影结束,放映厅亮起灯,他才又递过去一张纸巾,“再擦一下吧,你睫毛花了。”   任何一个女生都听不得自己妆花了这句话,她立刻捏过纸巾对着手机相机擦掉下眼睑的睫毛膏,“真是太感谢你了。”   男生挠挠头,“没事,不用这么见外。”   林逾静先是看了眼陈京澍和张嘉乐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才和那个男生一前一后走出放映厅。   “你也是一个人过节吗?”边走出厅内,男生边热络和她搭话,“咱们加个微信,下次约着一起吧。”   还不等林逾静婉拒,陈京澍和张嘉乐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两人分别站在她两侧,把男生隔离到另外一边。   刚刚还针尖对麦芒的两人,这下成了共同抵御外敌的战友。   陈京澍:“帅哥,这恐怕不行,她可从来不会落单过节的。”   张嘉乐:“想陪她的人太多了,你就是现排号,都排不上。”   林逾静甚是无语凝噎,推了两人一把,又礼貌对着男生说道:“不好意思,我朋友和你开玩笑的。但是微信就不加了,谢谢你的纸巾。”   男生挠了挠头,“那好吧,拜拜美女。”   然后又分别给陈京澍和张嘉乐一个白眼,才离开。   见男生离开,陈京澍和张嘉乐立刻又自成一派。   “静静,电影也看完了,咱们现在回家吧。”   “今天是我约的学姐,陈总这种截胡行为,不觉得很失礼吗?”   陈京澍耸肩,将自己腕上的手表都到他眼前,“小朋友,你看看几点了,你爸爸妈妈没有给你设门禁时间吗?”   张嘉乐咬牙切齿,“我成年了!”   “我还以为,你只有16岁呢。”陈京澍满是慈爱笑容地拍拍他肩膀,“可你学姐有门禁。”   “学姐是成年人。”   “但她住在我那里,我有监管权。”   林逾静仰天,“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学姐,后天就开学了,你不会还要继续住在他家吧。”张嘉乐一张奶呼呼的小脸都委屈的皱在一起,“那么远,多不方便呀!”   林逾静这才想起,刚刚吃饭的时候,祁渥雪给她发消息说明天就要返校。   她当时就在想,自己也该从万襄搬走,住回到真正属于她的地方。   “我应该明天就回学校了。”林逾静说道:“师姐明天中午的飞机。”   张嘉乐这才雀跃起来,直勾勾看着陈京澍说道:“好的,那我就等学姐回学校,再陪学姐上课吃饭,画画。反正我一个年轻小朋友,比陈叔叔多的是时间。”   说完,张嘉乐在陈京澍愠怒的表情,转身离开。   憋得陈京澍无处发泄,只用舌尖顶了顶腮,连解开两颗衬衣扣子。   “你明天就要回学校?”   “后天开学,我也不好一直住在你那里。”   陈京澍叹息一口气,揽着她肩膀往地下停车场走去,“静静,你说这话,真是寒人心。我巴不得你在那里安家定居。”   林逾静抿唇,她如何不知道那里是属于华仁集团的地盘,其次才是他陈京澍的私有物,“别开玩笑了。”   “谁和你开玩笑了。”陈京澍一脸严肃道:“你要是怕距离学校远,我给你单独配车和司机,绝不耽误你上课。”   林逾静微微颔首,“再开学我肯定会特别忙。签了不少商稿,还有全美画展和JING美术馆的画要准备,下个月又要去可可西里,我都打算住在画室了。”   “...”陈京澍沉默,脸上表情不甚好看。   林逾静抬眸,又连忙哄道:“这段时间,非常感谢陈总的招待,我真的特别开心。”   陈京澍白了她一眼,“行,给我客套起来了是吧!”   “你以为我是白招待你的吗?知道万襄酒店一晚上多少钱吗?你住在我家,起码得按照总统套房春节价位的标准来收费。”   “你住了半个月,就给你打了个咱们的爱...友情价来计算,也得...”   林逾静无声笑了下,突然拉住陈京澍,踮起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陈总算算,我得给你支付多少房费,别忘加上特殊服务费。你让我,很满意。”   陈京澍的正经一瞬崩盘,嘴角都是藏不住洋溢而起的暗爽笑意。   他看了下停车场四周没人,直接将她公主抱起,“平时可以住学校,周末和假期住我那里。”   “这不好吧。”   “那给我一个名分。”   林逾静都被他逗笑了,“我就没见过哪个大男人,天天追着姑娘要名分的。”   “静静,我是真的没安全感。”陈京澍边走,边颔首在她唇上轻啄一口,“自己去看个电影,都能招一个花蝴蝶出来。”   林逾静错开他视线,只双臂环住他脖颈,淡淡说了句,“那也不行。”   陈京澍站定脚步,看着她眼睛叹了口气,“行,那你等着,我迟早让你心甘情愿地,主动来追求我。”   林逾静回望他眼底,心脏都颤了颤,回道:“好呀!我很期待,我主动追求你的那天。”   陈京澍被她认真的表情逗笑,快步走到车边,把她放在副驾后先是捧住人脸颊,落下一个夺息的缱绻热吻。   多时,他才将头埋在她胸前,一开口尽是灼烫气息,“回家。”   “这就回吗?乐乐说,今天广场有表演。”   陈京澍拉下她衣领,直吮的林逾静呼吸失序,“你明天就要回学校了,我不得争分夺秒一下。”   “你脑子里...”胸前突然传出的啄咬痛意弥漫,林逾静话都只说了一半,就紧紧抓住他头发,“痛。”   “我脑子里都是你呀,静静。”陈京澍胸膛同样剧烈起伏,“你想看什么表演,我在床上演给你。”   作者有话说:   萨摩耶乐乐:只要我在,绝对不让陈总开心!   藏獒陈阿澍:我保证,你很快就笑不出来!   - 第49章 陈太   ◎“陈太,自然就是陈京澍太太的意思。”◎   陈京澍一向不爱开车, 就算开车也保持最稳慢的速度。   今日坐在他的副驾,林逾静都默默抓紧了安全带。   “你不用这么着急吧,我又不会飞走。”   元宵节, 大街小巷都是游人。   特别进入二环内,更是每个红灯前都要等一等。   陈京澍也只敢在红灯时拉过她的手,像个贪婪的伪君子抵在鼻息下嗅了又嗅。   林逾静娇嗔着想要抽走, 提醒他,“现在可都是高清摄像头,你这样, 很容易被拍下缴罚款。”   他们车子排得远, 连监控探头都看不到, 可陈京澍还是突然伸手捏住她脖子,凑近于她唇上落下一吻。   又痞里痞气说道:“我乐意。”   直至绿灯亮起, 陈京澍才终于收回手。   林逾静唇角也藏匿于黑暗里, 望着车窗外飞速倒流的街景偷笑。   -   林逾静和他走出电梯时还是正经严肃的, 待到陈京澍一推开四合院的门, 她就被按在门板上。   不得不感叹,陈京澍是个在性.事上十分细节的男人。   即使他已经格外动情,还是没忘将自己的手垫在她脑后, 以免磕伤。   也没忘将天穹的电动玻璃升起来, 怕她被冷风吹到,胸腔发寒。   用温柔又迷人的完美情人形容, 再合适不过。   她背脊抵在冰凉的门板上,身体内却燃着一团火。   或者说,这段时间因为陈京澍, 她一贯湮灭的火气才得以激烈熔烧。   陈京澍还似乎想带着她玩点刺激的, 往日窗帘紧闭的落地窗, 今天两人站在没开灯的窗前,可一览繁茂的街道。   房间内暖气开得足,接吻久了,全身都冒起汗珠。   林逾静连脚都是光赤着,踩在陈京澍脚骨上。   仍是热得喘息不过,她就俯身在玻璃上。   她在起伏的碰撞中维系冰与火,也一边应付着陈京澍企图用手指摧毁她理智,索要一份感情落点。   林逾静双眼迷离,看着匍匐于脚下的京都灯火。   再没有哪天,是比元宵节的城,还要绚烂的。   美丽到,人类会想要生出占有欲,好把这长安街第一高楼据为己有。   陈京澍搂着她,将吻痕篆刻在她光洁后背上。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握,摁着她腰去无限贴合。   “静静,叫声老公听听。”   “老公。”   她轻声哼咛,不带丝毫犹豫。   “那,做我女朋友。”   林逾静睁开眼,回头看了他一眼,笑得美艳荡漾,“阿澍,我们就这样清醒地沉沦,但不沦陷,就已经很好了。”   陈京澍计划落空,发狠的像台打桩机,“静静,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把你脑袋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林逾静一字一字都连不成句,还是倔强回道:“你不如先打开我的身体,绝对比我的脑子,让你更能感觉到快乐。”   “艹!”   陈京澍彻底被她惹恼,几乎是将林逾静砸在床笫之上。   “最后一次机会。”他居高,捏着林逾静下颌,凶狠问道。   林逾静仰着头,更为倔强,只是突然叹一口,“阿澍,你发现没有,今年冬天没下雪。”   那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陈京澍微怔片刻,林逾静也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   好像,是灵光一闪间,天神给两人埋下的一个伏笔。   “说不定,晚冬有雪。”   突然冒出的话题,将陈京澍原本想的事都打断了。   那晚,直至黎明时分,方才热烈沦陷。   餍足的陈京澍,还不忘抱着她洗一个澡。   两个人应是都累了,陈京澍和她说了没几句话就睡着了,林逾静反而失眠了。   不知是因为天亮后就要离开的戒断反应,还是无法言说的心理落差。   回忆今晚,她踩在陈京澍脚上,站在这长安街第一高楼上,身前是匍匐连绵的皇城灯光。   但其实,她清醒的知识自己不过是借了陈京澍的力,才得以一瞥普通人难以见到的景。   而回想她自小的生活环境,林大国和李燕对她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如果没有我们,你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不听话,就滚出我家。”   所以,她的底色是比任何人都渴望一个家,有一个永远站在她身后作为支柱的人。   可陈京澍呢,他其实也不过是借了陈家的力。   细究起来,他们都是委身于阶梯体系里的人。   他们和万襄也没差别,看似矗立于最耀眼的城堡森林里,是被万千人崇拜的名人。   远远望去,像一座圣秘的神祇。   可归根结底,就像陈京澍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受什么保护,就要被什么约束。   是万事万物遵循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规律。   所以,他们之间停留在这暧昧缱绻的一刻,只给彼此灵肉的愉悦,不给身心再施加捆绑束缚,就已是最好的故事情节。   也好给她一段心理慰藉,还能梦一梦借着陈京澍尚是自由身,沉沦片刻,黎明清醒。   林逾静抬手,抚摸在陈京澍心脏处。   明知他睡着了,还是回道:“阿澍,你听到了吗,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   翌日,两人一直在床上赖到中午才起床。   林逾静洗漱好开始收拾行李,陈京澍蹲在一边负责捣乱,“住在这里多好。”   “我只知道,住在这里,我会逃掉每个上午的课,你会推掉每个上午的会。”   “做个昏庸的君主,其实也不错。”   林逾静推开他,“别闹了。”   那天,陈京澍将她送到学校,壹京已再次陷入黑夜。   林逾静推开宿舍门,正见祁渥雪在收拾书桌。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呢。”   “今晚不回,我估计就回不来了。”   祁渥雪也不再收拾书桌,拉过她手坐在床边,八卦问道:“什么情况?是不是陈少爷解除了婚约,你俩彻底复合了?”   林逾静抿了抿唇,多时才摇头,支支吾吾道:“没有复合,就是两个寂寞的男人和女人,就...”   情感太复杂了,她说不出口。   “他不会是包...”   “师姐,怎么可能!”   反正,归根结底。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祁渥雪对着她伸了个大拇指,“牛!”   但是很快的,比这更牛的事,就传的整个壹京都知道了。   四月上旬,初春时节。   壹京画协评选“年度青年艺术家”,在一众响当当的名人中,出现了林逾静的名字和个人简介。   这个被称为国内美术界最具含金量的称号,就这么爆冷砸在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名不见经传的在校大学生头上。   特别在她之前,这个奖项几乎只有本身就取得超高成就的画家,才会获得的。   也因此,林逾静被万千人称为,普通人的骄傲。   那段时间,可与大火的女明星“钟祥嘉”一战微博热搜头条的,就只有林逾静了。   【你们现在才知道林逾静吗,她明明去年就火了一阵,只不过撞上了春节,大家只顾着吃喝玩乐了。】   【我怎么说这么耳熟,她的《坐在轮椅上的天使》当时感动了超多残障人,还被国外一个企业家选中送给自己受伤截肢的女儿。】   【她是我们华清美院的学姐,治愈系青年画家,画风超级阳光积极,经常能在学校的画展活动上看到她的画。】   【比林逾静的画更好看的,当属她的脸了吧。她是怎么做到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   【她才是真正的普通人里飞出的金凤凰。听我美院的同学说,林逾静出生在飘远的山村,因为是个女孩所以从小就被家里人嫌弃,没抛弃她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可以换一笔彩礼钱。直到现在,她还是被家人当成血包。】   【楼上说得不假,我们美院的人都知道。她妈妈躺在女生棣棠公寓满地打滚,说不给钱,就撞死在学校。】   【林逾静,什么当代美强惨大女主。】   【快别营销了,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之前华仁少爷被曝出的初恋女友,还有带上万襄酒店顶层四合院的女生,就是她!】   【这么牛,居然勾搭上了华仁少爷,快说来听听。】   祁渥雪刚一刷新,那条被评论超百万的帖子,瞬间被删掉了。   “我的天,我刚刚给你说的那个扒你底细的帖子,被删了。”祁渥雪抬头,对着她说道:“这不用猜,就是你家陈少爷的手笔。”   林逾静正在涂口红,听到后不免叹了口气,“唉,我们准备出发吧。吃瓜哪有吃饭香。”   祁渥雪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起身,“你还真是强心脏。”   林逾静拍了拍自己胸脯,“不强不行呀!”   她可没忘自己是从小活在各种舆论旋涡里的人,父母的贬低,同学的敌视孤立。   网络扒皮对于她来说,已经算是最轻的了。   如果真的要为这种事忧愁,她估计早就得了抑郁症。   祁渥雪挽着她手臂,一起走出宿舍,“心疼我们静静。”   “别心疼我,我马上就是林逾静馆长了。”她嘻嘻笑起来。   今天,是她和负责JING美术馆装修的设计师约好面谈的时间。   陈少爷早在元宵节后,就大手笔一挥,签下了和平门外新修建的一处现代建筑馆。   为此,陈京澍还特别找了国外知名设计师,负责美术馆的设计。   他们上个月还测量了尺寸,光是定金就交了七位数。   只不过上次林逾静要去参加画展颁奖礼,所以设计需求都是她讲给陈京澍,陈京澍再复述给设计师。   此次会面,她要和设计师面对面沟通细节。   双方约定直接在美术馆见,金发碧眼的帅哥设计师一见到林逾静就热情向前,用并不流利的中国话主动向她打招呼道:“陈太您好。”   林逾静微怔,“陈太?”   恰时,陈京澍也到了,快步朝她走去,“好久不见,小阿静。”   林逾静嗔怪瞪他一眼,问:“陈太,是什么意思。”   陈京澍眼珠转了几下,满脸痞气地摸了下她鼻尖,说道:“这么浮于字面的词还不好懂?”   “陈太,自然就是陈京澍太太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陈京澍,一个酷爱调戏老婆的男人。   林逾静,一个酷爱和老公玩情感拉扯的女人。   - 第50章 二婚   ◎“你要敢跟其他人,就提前做好二婚的准备。”◎   林逾静嗔怪瞪他一眼, “你别乱说,被传出去的话,很难解释的。”   他们之间, 有很多事情就如无形枷锁,并不是那么简单地三言两句就可以化解的。   林逾静已经很努力地去克制自己随意陷入粉红幻想,这也是她总不想陈京澍对着自己说骚话的原因。   陈京澍叹了口气, “真是不解风情。放心吧,他是个老外,不了解这些。”   林逾静撇了撇嘴, “你就仗着人家外国设计师, 不了解国内形势。”   “我这么做, 还不是因为你。”陈京澍边低声埋怨,边为她拉开玻璃门。   “我又怎么了?”   “太招人, 还不肯服软, 我必须时刻保有危机感。”   林逾静挑眉, 伸手放在唇边“嘘”了一声, “正事要紧。”   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入多功能会议室。   大家看到她和陈京澍进来,纷纷落座。   设计师助理已经将纸质方案书提前摆放在每个座位上。   会议长桌, 林逾静的座位和陈京澍挨在一起, 却只放了一本方案书。   她快一步拿过方案书,翻开就见封面署着设计师名字——Alan。   设计和艺术管理都属美术领域, 说起来,他们也算同行。   在方案会开始前,林逾静恭敬和Alan握手。   之后, Alan手持电子笔, 播放幻灯片第一页。   那是JING美术馆的建造外观图。   结合了中式美学的现代主义美术馆, 整体形貌天圆地方。   坐落于西城区和平门外,和国家大剧院遥遥相望,闹中取静,颇具出尘入世的风骨。   Alan娓娓道来他的设计理念,“在初期,我就和陈先生进行过一次深入的沟通。也是陈先生的真诚,让我不远万里而来。”   Alan是一个有着小众取向的设计师,男友是非常有名的著作家。   但也是因为两人之间有着不容于世俗所理解的爱,而被迫分手,此后Alan精神状态时好时坏,性格也变得异常刁钻。   距离他上一次参与艺术馆设计,已经是三年前。   答应再度投入工作,就是听陈京澍讲述了他和林逾静的故事。   那是比Alan和男友间还要跌宕起伏,一波三折的感情。   Alan敬佩陈京澍对于感情的执着,和对妻子专一的爱。   也想借此机会出去看看世界,让自己回归正常工作和生活。   “陈先生讲,这个馆的整体形态,非常像陈太太。看似方正的不容行差踏错,但其实是拥有韧劲,和灵动的圆。”所以,在Alan先入为主的印象里,林逾静会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人。   今日见到她才发现,她长了一副主流审美的漂亮脸蛋。   比起干练利落,她给人的第一眼观感是漂亮得需要依附藤木的菟丝花。   但她的眼睛又和那张脸脱离开,盛着清冷,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空洞。   是拥有的自我性人格,外柔内刚的女性。   “所以,在外观建筑上,我以白色为主色调,镂空钢材板为主要材质。白色在我看来本身就是很温柔的颜色,可以兼容所有风格。而圆孔镂空钢材板,看似刚硬但不失通透。”   林逾静视线落在投影幕布上的艺术馆概念图。   心想,与其说Alan在设计冷冰冰的建筑,不如说他将建筑和人本身融为一体,打造了专属于主理人的概念馆。   但要想在没见过她,就设计出她,一定是听了或者看了关于她的大量信息。   她还不是多么出名的人,网络的信息又褒贬不一。   能如此精准概括她,只有一种可能。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他正听得入神。   大约是感受到她直白炽热的视线,也侧身看向她。   “这个设计,你满意吗?”他问。   林逾静是个自卑的人,但同时又极度自负。   没有人,是会不满意自己的。   “我很满意。”不单单是对自己的满意,还有是陈京澍为她生命注入新活力的满意。   是常行孤舟的人,被命运恩赐,平抚了她过往岁月里所有疾风骤雨的跌撞。   “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有Alan形容得那么好。”   陈京澍伸手过去,灼热的掌心紧紧包裹住她纤瘦的手掌,“这就是我眼中的你。”   是站在他心上的人。   拥有他所喜欢的品质。   坚韧,独立,清醒。   有自己坚定的信念底线,不近人情也成了她动人的特点。   Alan讲完他的方案,几乎没有人再提出其他意见。   业界“一稿过”,不图虚名。   之后便是JING资本的法务部和Alan团队敲定合同,确定开工日期等细节。   林逾静觉得馆内有点闷,悄声退出人群走出大厅。   初春的凉风吹拂轻撩她衣摆,世界好像也清亮起来。   下一刻,陈京澍漫步出来,从身后环抱住她。   林逾静一惊,紧张看向四周。   “放心吧,大家都忙着在里面看合同呢。”   “我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林逾静歪头,将脸贴在陈京澍颊侧,“只看设计,喜欢就拍板,然后下周我又要去可可西里,肯定没办法看顾装修进度和事宜。”   陈京澍抱着她,两人慢悠悠随风轻晃,“你是主理人,又不代表什么事就必须你亲力亲为。作为出资方,我更上心是正常的。”   “那陈总出资又出力,不会觉得,很不划算吗?”林逾静后脊贴在他胸膛内,更感受到陈京澍加快的心跳。   “我在你身上做得不划算还少?”他轻笑两声,灼热的唇贴附在她耳畔,略带调情的音调荡漾的她全身如置温泉,“不过你都陈太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林逾静娇嗔地用手肘推开他,“你这话,真的很...”   还没等她想出下半句,Alan便带着他的设计团队走了出来。   “林小姐,刚刚还有一个细节,我没讲出来。”Alan笑起来,初春阳光为他的金发碧眼格外恩赐一层滤镜,“这个美术馆的名字真的十分浪漫。”   “是吗?”林逾静下意识看向陈京澍。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一直觉得JING美术馆和JING资本一样,都属于华仁旗下的分支。   “对!JING应该就是林小姐名字里的静。”   “Alan先生,陈总的名字里也有相同拼音的‘京’字。”   Alan立刻摇头,“no no no。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们中国有个很浪漫的说法是,以我之姓冠你之名。JING一定是结合了你们两个人。”   林逾静颔首浅笑,觉得还是不要和Alan解释太多。   中华文字博大精深,他们之间已经被陈京澍过度美化了,如果日后被Alan知道实情,估计是要专程跑来中国收回现在说过的话的。   “陈先生,我说得对吧?”谁知Alan不死心,非要刨根问底。   陈京澍耸肩,笑着抬手揽在林逾静腰上,几分温柔缱绻地摩挲,“有一部分对。但以‘以我之姓冠你之名’这句话并不适用于我和她。静静永远会先是她自己,然后再前缀他人的称号。”   她在陈京澍眼中,永远是层次丰富的人。   坚韧和不近人情是她的性格,独立的个体,是她存在的本身意义。   “哇哦,今天又从陈先生这里学到了新知识,期待之后能了解更多中华文化。”说完,Alan很是激动向两人告别。   送走Alan,艺术馆的庭院内,又只剩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林逾静看了陈京澍好几眼,还是没问心里的疑惑。   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随着一阵春风,吹散在微微泛起涟漪的湖面。   “想问什么,就问。”倒是陈京澍一眼就看穿她,主动将话题抛出来。   林逾静确实好奇Alan口中的‘JING’,可她又觉得即使被说中了,对两人的感情也没有任何增益。   还不如,就像从前那样稀里糊涂地过。   “我就是想问问,装修合同花了多少钱。”   陈京澍冷笑出声,“你这个财迷,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你都说我是财迷了,我这脑子里还能装点什么。”   陈京澍瞧着她一脸坦荡的表情,叹口气,颇是无奈道:“就不能,多装些我。”   林逾静笑着撇嘴,逗他道:“陈总,你还真是...恋爱脑得很。”   “我不喜欢恋爱脑这个词。”陈京澍微微蹙了下眉,“我对你好,想索取你的爱,不是因为我恋爱脑,而是因为我本身就爱你,才会甘愿一再放低底线,事无巨细为你着想。”   那瞬间,林逾静的心脏就像是有一阵暖流淌过。周遭都模糊虚化,只在彼此眼眸中映入对方身影。   而她也并非全然因为陈京澍的甜言蜜语,才倍感心动。   而是这些话,全部建立在他所作所为上。   于是,林逾静突然踮起脚,主动在他脸颊落下一吻。   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主动,陈京澍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你刚刚亲我?”   “你说得话很动听,所以奖励一下。”   暗爽到的人,嘴角都抑制不住的上扬。   并回以更加热烈的亲昵,揽抱住林逾静腰肢,说道:“亲一下可不算奖励,晚上去我那里吧。”   林逾静连忙推拒,生怕馆内突然有人走出来,“不行,我一会儿要回画室,之前接的稿子已经到了收尾阶段。”   “那我陪你一起,等你忙完了,再一起回家。”   “不了吧...”   陈京澍立刻变了脸色,问道:“你不会是在画室,还藏了人吧?”   林逾静:“我能藏谁!”   “比如,那个张嘉乐。”   林逾静也很奇怪,陈京澍一个奔三的人,天天和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孩斤斤计较。   “他就一小孩,你总对他意见那么大干什么?”   “你知道多少人说他像小时候的我吗?”   林逾静笑出了声,颇是无奈道:“一贯自负的陈总,居然也有不自信的时候?”   “感情面前,人人平等。”陈京澍半点不觉得难为情,很是坦然说道。   “行吧!一会儿先送师姐去实验室,我们再去画室。”   “好!”   陈京澍终于是高兴了,林逾静又格外惆怅地轻啧一声。   陈京澍:“又怎么了,我又哪里没让你满意了?”   林逾静:“我没有不满意。只是突然想到之前我们针锋相对的样子,感叹现在十分难得。你对我好到,有点不真实...”   就像是两只敏感的刺猬,终于适应了对方种种,以柔软共度。   “只是听了一个世外高人的话。”   “世外高人?”   陈京澍俯下身子,将唇凑到她耳畔,神乎其神道:“高人说,听媳妇儿话的男人会发财。”   林逾静撇了撇嘴,“我又不是你媳妇儿。”   原本以为他被泼了盆冷水,就会像从前闭上嘴,谁知今日还有了其他反驳的话,“不是我媳妇儿就让我这么大富大贵了,真成我媳妇儿,那还了得!”   “...”这话过于骇人,林逾静选择闭嘴。   “怎么不说话?”   林逾静双手抱臂,突然就想逗逗他,表情夸张道:“哇!那肯定是因为我有超强旺夫体质,就像古代电视剧里讲的,凤凰命格女主。我嫁给谁,谁都...”   “你想得还挺多。”不等她说完,陈京澍便直接抬手捏住她下颌,打断她之后的话,“我可告诉你,你要敢跟其他人,就提前做好二婚的准备。”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3-10-11 23:52:15~2023-10-12 23:4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风波   ◎又起欲望。◎   “你要敢跟其他人, 就提前做好二婚的准备。”陈京澍表情都带着痞坏味,林逾静突然有种见到了高中时恣意的少年。   但同时,她也被这句话给刺激到, 抬脚便踢在他小腿骨上,“那我也警告你不要太坏!”   她那一脚力道不轻,陈京澍眉心都皱出一个川字, 只不过他没先顾自己,而是跛着脚凑到她眼前,“和你开玩笑的, 真生气了?”   林逾静不理他, 甚至转过身不看他。   这下又换陈京澍沉不住气了, 钳制住她双肩面向他,“你真打算嫁别人?”   林逾静白了他一眼, “没有!”   她不敢奢望嫁给他, 也没有打算嫁给别人, 更没打算嫁人。   浮萍一样的人生, 她在很多年前就做好了终生流浪的准备。   恰时祁渥雪提着手包出来,“我该去实验室了,你们走吗?”   林逾静不想再和陈京澍纠结感情问题, 立刻回道:“走。”   百校联盟下周将组织成立志愿队前往可可西里, 对即将开始的藏羚羊大迁徙做考察记录工作。   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要先赶着将自己的课业和事业做好交接。   “那走吧。”陈京澍虽然面对林逾静时不正经, 但见不相熟的人时,还是会下意识端起架子。   之后去往祁渥雪生物实验室的一路,他都沉默着像个司机。   林逾静和祁渥雪坐在后排, 正选购着登山服。   “去年那件虽然没穿几遍, 但我总觉得该有一件新的。”祁渥雪边笑边说:“不过你真的该买件新的了, 还是研一时,我送你的。”   林逾静瞧着将近四位数的价位,摇头,“那件挺保暖,而且具有纪念意义,我就先不换新了。”   祁渥雪叹气,“小姑娘,你现在可以对自己大方一点。”   林逾静用手肘撞了撞祁渥雪,示意她不要说下去了。   潜意识中,还是不想驾驶位的男人知晓她的狼狈。   这时车子抵达祁渥雪的生物实验室门口,林逾静就看着她边穿白大褂,边迈进电动门内,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又立刻从前排传来陈京澍的声音,“坐到前面来。”   林逾静拿着包,慢吞吞挪到副驾位,“我在后面坐着挺好的。”   “也就你敢拿我当司机。”陈京澍瞥看她眼,然后启动车子驶向她学校。   林逾静拿着手机,边在和祁渥雪的聊天框内敲字,边嘟囔一句,“哪有!”   说完,她也将编辑好的话发送,【师姐,之前可可西里的事情,别当着阿澍面说。】   祁渥雪那边应该忙了起来,直到车子到达画室楼下,她才收到回复:【好,没问题。】   林逾静舒了口气,推门下车。   周末,画室空无一人。   林逾静先从墙上拿起自己画画时的围裙穿上,见陈京澍愣愣站在一边也不说话,主动走过去,“帮我系一下。”   陈京澍这才有了点反应,手臂先是环过她腰肢,才捏着两根细细的带子系在她腰后。   “静静,之前的衣服旧了就别穿了,我给你准备套新的。”   林逾静愣了下,才明白他在说车上的事,“我有钱,是那件冲锋衣真的具有纪念价值。”   “你该纪念还留着,我就是见不得你吃半点苦而已。”陈京澍颇高的个子,说话时喷出的灼热气息,都像是能烧灼到她后颈。   林逾静咬了咬唇,“我现在日子已经好很多了。”   有三五知心好友,学业事业也进行的格外顺利,向来骚扰她的母亲和弟弟都消失在她的世界。   最关键的,陈京澍在她身边。   虽然不知道两人间还有多少期限,但不知明日的亡命天涯感,也算另一种浪漫。   “还能更好。”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低声笑了笑,迈步向前,径直走到她的画架前,再次企图用逃避去回应。   好在陈京澍也没再追问,随便从书架抽了本风景赏析坐在一边吧台上。   林逾静站在画架前,油画框比她还要高出一头。   因为昨天临时接到画室楼因漏雨导致电路损坏,怕会有师傅进到画室维修碰脏画布,所以大家都拿白布蒙住自己的画。   她微微踮着脚,刚一掀开蒙画的白布就被眼前所见惊到尖叫出声。   这幅画是年前接的私人定制商稿,要给家里老人画幅贺寿图。   林逾静花了两天时间去构思,准备将花开富贵和中国传统神话献寿图结合绘制。   结果客户听说华清美院油画人像最出名,又中途让她从纯风景改成人物肖像画。   林逾静虽然已经起好稿,上完一遍底色,可还是为了五斗米重新起稿。   慈祥的奶奶,着一袭水蓝色苏绣旗袍,雍容却又透着一股书卷气。   但现在,老奶奶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被人用红色颜料画出血泪的感觉。   林逾静知道这不是冲着客户去的,而是冲着自己。   因为画布的空白处都被用同色颜料写下“捞女”“狐狸精”“被包养的治愈系大画家”等一众具有侮辱性的词语。   林逾静先是觉得愤怒,胸腔都烧起火焰。   然后又感到羞耻,脸颊臊得无地自容。   其实这些字眼,她一开始就先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也是之后无论网络热度多高,她都不去关注的原因。   只是如今被赤裸裸摆在眼前,还是她画了很久的商稿上,心底的憋屈才猛然释放。   陈京澍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看到画后紧皱眉头,“这里应该有监控,可以直接报警。”   林逾静虽是生气和伤心,但还保有理智,知道当务之急应该先做什么,“昨天我来盖画的时候还没问题。一定是有人趁着电路漏雨损坏,才来恶意毁画的。”   这个人,大概率也是她学校的学生,甚至就在这个画室里。   算准了画室楼停电死无对证,才敢这么恶劣毁画。   “当务之急是先修复,而且这件事最好不要闹大。”毕竟贺寿图被毁坏成这副模样,找不到行凶者,客户只会拿她做第一当事人。   “重新画,来得及吗?”陈京澍虽然不懂美术,但这两个月来,林逾静来来回回就忙这一件事,便能猜出其复杂程度。   “来不及,只能二次修补。”好在油画不似国画,它更看重丰富的色彩变化和笔触营造出的真实立体感,“我准备这几天都在画室里。”   陈京澍倒不是在意自己被忽视,而是担心那人看到林逾静重新将画修补好,再二次出手。   画是小,林逾静万一被伤害,就是件大事。   “静静,你与其在这里修补,不如去我那里。”他为她准备的那间卧室,配备了单独的画室书房,各种大师级颜料和画笔都要超过这幅画的稿费,“万一那人不死心,你也不能之后每天都守在这。”   林逾静颓然坐在凳子上,看着自己辛苦画出来的作品被毁,那是一种从心而来的无力感。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陈京澍陪在她身边,再无助也有一个心灵支柱。   “那我收拾一下,这几天估计都要住在你那里。”排除私心作祟,陈京澍说的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匆忙打包好画框,在去往万襄四合院的路上,林逾静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祁渥雪。   又说:【师姐,之后四天我就不回宿舍了。】   祁渥雪先是痛骂一阵毁画贼,又回道:【你就安心补画,学校这边有我。】   ...   距离林逾静上次去万襄四合院,已经时隔一个多月。   后来陈京澍多次相约,她都刻意回避那过于暧昧的二人世界。   着实没想到,她再度走进古朴的院门,是因为工作。   “先吃晚饭,再忙?”林逾静一进门,就抱着画朝卧室走去。陈京澍紧跟其后,眼底是无法忽略的求爱表欲。   林逾静心想,他说吃饭是假,吃她估计才是真。   于是直接伸手推了他一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这几天都要以修画为先。”   陈京澍叹息一声,但还是没忘给她准备了滋补简餐。   林逾静属于一投入到工作中去,就会格外入迷。   她先是拿着铲刀,小心翼翼地将凸起的多余颜料铲除,再拿一支大号画笔调出深红色去覆盖近似血的颜色。   以人景合一的表现形式,将老人家和雍容华贵的牡丹结合。   等她起好轮廓稿,一抬头发现已是凌晨三点。   陈京澍斜倚在她床边似乎睡着了,而那碗她记忆里冒着热气的汤面,也坨成一团。   林逾静揉着脖颈起身,走到床边轻轻拍抚陈京澍,“我忙完了,可以睡觉了。”   陈京澍揉了揉眼睛,刚想拉着她手滚进床里,就被林逾静缩了下,“我还没洗漱。”   来时匆忙,她的围裙都忘了带过来。   现在衣服和手上全是油画颜料。   “那你快去,我等你回来。”   林逾静本意是分房睡的,而且也怕他再闹着闹着,又起欲望。   所以当她换好睡衣从浴室出来,看到陈京澍又睡着过去,还松了口气,格外小心从他身上爬过。   谁知她刚盖好被子闭上眼,就感觉到陈京澍从身后抱住她。   一张灼热的手掌贴着她小腹慢慢摩挲轻揉,吻也密密麻麻落在她耳垂和后颈。   林逾静被手指勾起的浪潮,于浓夜轻喘。   她想推拒,身体又诚实地不肯放过他。   “阿澍,很晚了。”她低声,音调却都像自带潮波起伏,“你不困吗?”   陈京澍攥着她腰肢翻身,两人终于面对面。   下刻,热烈急切的吻便落在她唇上,吮吸的声响挑动两人情悸。   林逾静觉得空气都因激吻变得稀薄,她想推拒,陈京澍便钳制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着摁倒在她发丝边缘。   “静静,你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我忍得有多难受。”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52章 底色   ◎窥探到她故作坚强,却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底色。◎   今日陈京澍的吻带了些急迫, 确实如他所说,忍了很久。   也难怪每次和他见面,林逾静总觉得这男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迷离, 现在细想,分明是欲.望。   林逾静哼咛荡漾,性.事发生的太突然, 她脑子还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纠缠着。   比如想一晚上也没想明白是谁去毁了自己的画,还留下那些话。   又比如马上就要去可可西里,每年这个时候她情绪其实都很低落。   还有便是申博进度, JING美术馆的装修进度, 全美画展等等。   陈京澍似乎都感受到了她的分神, 直接摸着她腿,翻身欺了上去, “静静, 专心一些。”   “唔...”她舌尖后知后觉别吮得发麻, 全身都湿漉漉的。   而始作俑者仍觉不够, 握着她一只手十指相扣,抵在床头,也抵在她心脏最深处。   等风停雨歇时, 林逾静软绵绵伏在他胸膛上。   还能感受到似阵阵海浪的冲叠, 他也还没从她身体抽身。   “阿澍...”林逾静还细密地喘息着,眼皮困得已经开始打架, “你这样,很伤身体。”   心脏病本就忌讳熬夜,更忌讳剧烈运动。   陈京澍偏是不儒雅的人, 连床上也是, 带着荒芜草莽的原始野性。   他的手臂懒懒搭在她腰肢上, 还正在用大拇指和食指丈量她腰身,不足一扎怪不得盈盈一握。   听到她的话,手掌已经又摩挲上她腰肢轻轻给她按揉,这是两人每次结束后陈京澍都会做的,算是事后独有的温柔缱绻。   “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刚刚结束爱意绵绵,陈京澍声音低沉沙哑,是别样的性感。   林逾静轻笑一声,将手慢慢挪移到他心脏处。   那里有一道很明显的手术疤,还有她的齿痕。   “疼吗?”她问。   陈京澍正摩挲她腰肢的手顿了下,随后回道:“疼过一阵,然后你回来,就不疼了。”   “陈总的一阵,是七年吗?”这还是林逾静第一次去提误会分开的那七年。   或许是太晚了,她大脑有些不清晰;又或许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性.事,彼此之间有了身体最深的接触,也会在虚洞时聊些触及心脏深处的。   “其实那七年对我来说...浑浑噩噩的,像一日万年,又像眨眼间。”一日复一日,他更像在一遍遍重演分开那天。   直到重逢,他的命运齿轮才终于重新运转起来。   十几岁的夏,终于有了轮转的秋。   林逾静眼角落下一滴热泪,“阿澍,对不起。”   陈京澍轻叹声,“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好好过之后的日子,别再拖进往日旋涡,就很好了。”   林逾静鼻腔更酸了,又听陈京澍低声,“我之前向你承诺过,允许你的掌心把握我的命运。”   林逾静捧住他颊侧,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他额头上。   她没说话,只想深刻地记住这样时刻的每一瞬。   -   翌日,天昏昏亮,林逾静便轻声起床。   陈京澍放在她胸上的手刚被拿开,他就立刻醒来。   “起这么早?”   两人昨晚闹得挺晚,林逾静下床那刻双腿都有些泛软,但她心系着商稿,一晚上都睡得不安稳。   “嗯,你再睡会儿吧。”林逾静给陈京澍掖好被子,先去浴室洗漱一番,随即进入到工作状态。   就这样每天不眠不休,控制睡眠时间在四个小时左右,林逾静终于在第四天完成油画修补和收尾。   那天陈京澍刚一下班进门,她就激动的,迫不及待跳到他身上。   林逾静鲜少表现的活泼,她身上总有一种沧桑暮气的故事感。   今日挂在陈京澍腰上,给他讲这幅画的立意,言语间都是少女灵动。   陈京澍的手托在她臀上,听她讲完,先是落下一吻,“知道我们静静有才华,没想到居然这么绝。”   虽然他没看过原版的画,但是忽略那几条被故意毁坏的“血痕”,还是能依稀窥得全貌。   只不过再度被润色的画稿,比之前多了雍容寿喜的悦然感。   是不管外行还是内行,都能联想到她那幅获得国际画展奖项的作品。   “不愧是国内目前最炙手可热的治愈系青年画家。”   闻言,林逾静本还欢悦晃动的双腿默默垂下,连脸上的笑意都敛起几分,更是直接从陈京澍怀中挣下。   “怎么了?”陈京澍瞧着突然变脸的她,还没立刻明白林逾静情绪快速转变的原因。   “阿澍,我之前一直都没问过你。除了我知道的那些,你还为我做过什么?”她一直对获奖的事都表现得格外淡然,像是并不在乎名誉一样。   但其实,只是林逾静一直保有存疑。   或许是自负的人,同时也有更为自卑的一面。   她本人都不够阳光,如何给别人带去治愈系的生机。   而在她们艺术圈子,比起努力,天赋往往更被神化。   就拿美院每年不变的冷笑话说,你会遇到十几岁被破格录取的天才,也会遇到连续考试好多年,将近三十岁的大一新生。   她从前想的都是如何糊口,突然掉落的荣誉,会让她有种妄居虚名的感觉。   自卑和没安全感,更会让悲观主义的她很怕陷入一种美好幻想。   毕竟人大多都能接受从零到一百的成功,无论这个阶段多么困难。   但很少有人接受得了从一百跌回零的失败,无论是不是自己咎由自取。   而联想陈京澍这个人,他总是会为她考虑太多的事,几乎可以用事无巨细来形容。   可本该作为女孩一生感情启蒙的第一个男人,她的亲生父亲,都只是想从她身上获利。   这种童年的情感缺失,注定了林逾静会陷入一种对于自我的怀疑。   自然面对众人高捧时,会反复思索是不是又出自那位喜欢偷偷在背后操控局势的大人物,推波助澜。   只是陈京澍一时间并没快速联想至此,回道:“忘了。”   他确实做得太多,有些甚至是他下意识的举动。   细致入微到生活中,他会嘱咐厨师做饭多放糖,她喜欢甜口。咖啡喝不惯美式,只喜欢拿铁不加糖。   就连这间多了书房画室一角的卧室,也是他每去一个城市出差,就一定逛逛大师美术馆,才慢慢置办齐全的。   林逾静抿唇,还在装作无意聊天似得,问道:“那...上次国际画展的比赛,你有...为我花钱吗?”   陈京澍眯了下眼角,终于看穿她支支吾吾的小心思,然后故意逗她道:“花了。”   林逾静心下一凉,那些往日侥幸的骄傲,有种瞬间破碎的感觉。   只是很快就听到陈京澍继续说道:“报名费,邮寄快递费,安排人员跨国协力费,两天的比赛花了好几千。”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改稿太累的缘故,林逾静都没反应过来,略显天真问道:“国外的将,几千块钱就能买到?”   陈京澍气到叉腰,抬手戳了戳她脑门,“林逾静,你脑子里怎么总爱装一些歪门邪道。宁愿相信是我的钞能力,都不相信是你自己的能力征服了大家。”   林逾静紧咬着唇角,自己都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拧巴,“我不是质疑自己,而是你陈少爷太无所不能了。”   无所不能到,可以窥探到她故作坚强,却脆弱到不堪一击的底色。   陈京澍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地立于她身后。   俯下腰从身后抱住她,将下颌抵在她颈窝处,说道:“静静,相信自己,也要了解我,我绝不会拿你的才华作假。”   “而且,你也要知道,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比如,说服你现在和我等你结婚...”   林逾静身体都僵住了,沉默着从怀中挣出。   半晌才低声,“我先打包画,明天就得给客户寄走。”   陈京澍:“...”   -   是夜。   林逾静洗漱好坐在床上,正在看百校联盟群内,祁渥雪发布的此次可可西里行程任务。   祁渥雪:【本次可可西里考察,将于本周五(5.26)出发,于当晚抵达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将有当地森林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接应。进行为期两天的系统培训后,正式开展本年度为期半月的志愿者服务。】   祁渥雪:【各小组明日确认好所有物品准备情况,周五上午十点前统一至JING资本集合,也请记得携带好个人身份证件。】   大家纷纷回复【收到】。   祁渥雪又单独点出几个独立成立的小组。   陈京澍洗完澡,穿着浴袍坐到林逾静身边时,祁渥雪刚好发出,【静静负责拍摄宣传,注意检查相机电池,储存卡等设备。需要采买及时上报。】   林逾静:【收到!】   “这就要去可可西里了?”陈京澍问道。   林逾静放下手机,“嗯,我不在得大半个月,就麻烦你看顾美术馆施工啦!”   合约签订,美术馆的装修将于六月底交付。   基本便是林逾静从可可西里回来,就可以初见雏形。   陈京澍抱住她腰,直接拉进他怀中,“有褚言在,你就放一百个心。”   林逾静抬手,双臂环着陈京澍脖颈,“好,辛苦你和褚言,我回来请你们吃饭。”   说着,陈京澍就又想将她压倒,“请吃饭,现在就先单独请我吃一餐吧。”   即将的短暂分离,林逾静也有几分不舍,便指尖钩挑着他浴袍系带,眼底也升腾些许欲.色,“那就请...陈总不要客气。”   作者有话说:   补昨日更新,下午还会有二更~   - 第53章 达瓦   ◎原来她不加掩藏的喜欢,是这副模样。◎   周五一早。   参与可可西里志愿活动的百校联盟十三位成员, 准时到达JING资本总裁办楼层。   林逾静来得最早。   自从她前日回到学校之后,就没再见过陈京澍,所以想趁着离开前见他一面。   可其间她去了陈京澍办公室寻了多次, 屋内都空无一人。   不得已,她还跑去褚言和任墨引办公室,两人都说不了解陈京澍行程。   倒是前台小姐姐主动拉着她八卦, “陈总已经两天没来公司了。听说是去找今宜总谈事,但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是死对头,所以这个消息不保真。”   林逾静回到办公室, 只好给陈京澍发送两条微信。   告知他, 自己一会儿就要离京, 去往可可西里。   恰时祁渥雪通知大巴车到了,大家就都开始忙着搬运各自小组的行李。   林逾静只带了三四套换洗衣物, 电脑和相机放在单独的包内随身背着。   她以最快的速度将行李放好, 上车时车厢内还是空空荡荡的, 窗外是张嘉乐朝着她喊:“学姐, 帮我占一个你旁边的位置。”   林逾静坐到了中后排,先是戴上耳机,准备一会儿发车后睡一觉。   然后又看着和陈京澍的聊天框发呆, 叹一口气道:“男人, 床上床下两幅面孔。”   话音里虽满是埋怨,但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大半个月, 还是落寞和想念更重。   “那我们静静,更喜欢哪副面孔呢?”熟悉的略带痞坏音调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林逾静抬头, 眼底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怎么是你?”   陈京澍解下肩上的包, 直接坐到她身边,“怎么不能是我?”   “你也要去外地出差,蹭我们班车?”她总不会相信,娇贵的大少爷这是准备和他们一起去可可西里。   “算是出差。”陈京澍拍了拍自己的背包,“前段时间投了个慈善项目,我跟着过去看进度。”   闻言,林逾静惊喜不足,担忧更多,“可可西里的环境很恶劣,是高海拔高寒地带,你心脏不一定能受得住,你就别为了我跟过去。”   “知道环境恶劣,你不是也要去。而且我要是为了跟着你,直接想办法留你在壹京就好了。”陈京澍扬着眉,带着几分霸道:“我去,自然是为了自己。”   林逾静略略颔首,还是不放心道:“可可西里是生命禁区,最好还是要保持一些敬畏心。而且到那边后是没有阶级对待的,你只是志愿者,不会有人会单独去照顾你。”   陈京澍脸色微变,笑意都收敛几分,“你是担心我,还是嫌弃我跟着你,像个累赘?”   “陈京澍,我是那个意思吗?”林逾静再好的脾气都被他激了出来,“我只是觉得你该以自己的身体为先。”   可可西里位处青藏高原,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地方,素有“世界屋脊”之称。   在那样高寒极易缺氧的地方,志愿活动并不像很多人所想那般有趣且刺激。   他们肯顶着寒雪严霜,是带着信仰而去。   林逾静不想陈京澍去,一是怕有人误会他们仅是为了恋爱才借着工作之名打掩护,二也是真的担心陈京澍的心脏病。   “那你的担心就多余了,只要你不气我,我的心脏好着呢。”陈京澍的音调倒是平和许多,“放心,我真没事。”   林逾静咬唇,低声,“我们是去工作,那样影响会很不好。”   陈京澍歪头看着她脸上别扭的表情,抬手捏了下她鼻尖,“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   “华仁集团创立慈善基金是想收获一些口碑名誉。我是主要负责人,所以华仁今天不管投的是动物保护,还是贫困山区学校,我都是要跟过去视察的。”   林逾静半信半疑,但还是向陈京澍解释道:“之前我们的事,很多团队里的成员知道。我不想别人误会什么,也不想你顶着心脏病去冒险。”   “静静,我们之间的感情确实不够清白。你不愿意承认我,但要承认这段情的存在。”陈京澍话音始终淡淡地,带着不疾不徐的节奏,“而且,我去那里真的是为了工作,我也保证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林逾静咬唇沉默,她承认自己抱有私心,甚至可以将那份私心称之为虚荣心。   只是陈京澍作为出资方,确实有随行的资格。   多时,林逾静叹了声气,不想再去回忆过往,“那你心脏不舒服的话,记得随时说。”   陈京澍点头,“好。”   “你怎么也跟来了?”张嘉乐负责生物记录等工作,所以背了不少小仪器,等他终于放好行李上车,就看到林逾静身边的座位被占了,还坐着陈京澍。   “我是投资方,当然是正常视察工作。”看着张嘉乐脸上委屈的小表情,陈京澍却是笑着说道:“而且,受祁老师考核合格,来做宣传组林组长的小组员。”   林逾静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我怎么没听师姐说?”   “逗你的。我到那边是有公司业务要聊。”陈京澍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包,“不过,这个是带给你的。”   张嘉乐感觉自己被逗了一番,整个人气呼呼的,又觉得不好一直站在车厢过道,便选择坐在林逾静前排的位置。   “那是什么?”林逾静这才注意到陈京澍怀里抱着的黑包。   “很早之前就答应你的,有钱后要给你配一台专业的新相机。”陈京澍笑着打开相机包,从里面掏出一台长焦相机。   而林逾静的思绪却被突然拉远了,飘忽忽地,她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时的暮秋海边。   彼时的陈京澍还是一个靠奖学金当零花钱的少年,明明是倾尽自己所有为她买了台二手相机,却仍觉亏欠。   他许诺,等之后有钱了,一定会送她台最好的新相机。   而她呢?为了完成任务,却狠心将那台相机变成了嘲讽陈京澍的道具。   林逾静抿唇,没立即去接相机,只摸了摸自己胸前背着的相机包说:“不用了,我有。”   “你有归你有,这是我兑现的承诺。”陈京澍强行将相机塞到她手中,“特地咨询业内了解摄影的,说这款长焦拍动物最好。试下,喜欢不喜欢。”   林逾静瞧着相机上的品牌logo,十几万的相机,配上镜头快要二字打头,怕是没人会说不喜欢。   “太贵了。”   “这已经很便宜了。”   他很爱送她礼物,从高中开始,现在更是不可收拾。   那些礼物,或普通或贵重,却全部都像是横贯她生命的记录。   两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自然也不只因为少年时期一段懵懂的爱情。   而是,彼此之间,都有足以深刻对方灵魂的牵绊。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陈京澍打断她思绪,“窗外有只小狗,你拍一下试试。”   林逾静开启相机,调试模式和补光等数据后,没对着窗外路过的小狗,而是将镜头对向陈京澍。   “咔嚓”一声,陈京澍微微眯眼皱眉,躲避镜头的样子被拍了下来。   林逾静抿着笑,调皮对陈京澍说了句,“真好看。”   陈京澍看向她无奈叹了口气,但又满是宠溺,“像个没长大的调皮小孩。”   林逾静挑眉,直到坐上飞机都还在摆弄那台长焦。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   陈京澍也扬了扬唇角,心想:原来她不加掩藏的喜欢,是这副模样。   -   从国际机场到西宁曹家堡机场,再换乘大巴车抵达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局驻扎点,已是下午六点钟。   所有人还没下车就看到四五个工作人员正拉着印有“热烈欢迎可可西里志愿者”的横幅,等待迎接他们。   驻扎点站长贡嘎杰布站在车门前,和所有人一一握手,然后为每个人挂上哈达。   “非常欢迎大家再度来到这里,我带你们参观一下今年改造的小院。”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距离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地最近的驻扎点,看起来格外简陋的小院子,只有几间用砖瓦垒砌的平房。   不过院子被打扫得很干净,空地种满了蔬菜,后院还有养的奶牛奶羊。   “咱们去年救下的小达瓦,已经长这么大了。”所有人都看向单独被关在一个羊圈里的藏羚羊。但贡嘎杰布眼里,却满是骄傲和欣慰,“你们几位每年都来的小同志,肯定还记得它吧!”   林逾静点头。   当时他们几人跟着工作人员去巡山,在天黑回程的路上遇到了这只因为伤了腿而被抛弃的小羚羊。   那时它才刚刚满月,差点就要在落日后成为狼或者乌鸦的晚餐。   幸运的是命被保住了,不幸的是因为救治不及时,连续发炎感染半月,不得已将小达瓦的左腿截肢。   这也是,保护区站点收养它的原因。   “不过我还记得,我们这个站点救下的第一个,意义非凡的...是小林同志。”贡嘎杰布骄傲说道。   林逾静却全身瞬间僵硬起来,看向贡嘎杰布的神情都显得格外呆滞。   特别她还感觉到,有一道特殊的视线,带着满满的疑惑看向她。   倒是祁渥雪反应快速,问道:“杰布老叔,我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好饿呀!”   贡嘎杰布年轻时是个笃实好学的藏族少年,也是他那个年代第一个考出草原的大学生。   因为深爱这片土地,所以毕业后毅然回到家乡。   他没有半点架子,穿着件洗到泛白的工作服,滔滔不绝为大家介绍这里。   又因贡嘎杰布和祁渥雪都是华清大学医学院的,所以百校联盟才能每年前来这里做志愿活动。   她也就仗着小师妹的身份,用饿了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走走走,里面都给你们准备好了草原涮锅,烤串、风干牛羊肉和酥油茶了。”   这么一打岔,所有人真的都急哄哄往屋里走。   林逾静挤在祁渥雪身边,低声:“谢谢师姐。”   但她还是仍能感受到背后那道,未曾消散的灼热视线。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54章 浮萍   ◎她说自己命薄,那他就把牵绊进她命运里所有的东西,都牵绊上重大的含义。◎   林逾静努力忽视掉身后的目光追视, 直接迈步进了站点的会议室。   时隔一年,这里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简陋花白的墙壁挂满了关于野生动物的宣传保护标语, 只是志愿者墙上又多了许多签名和合影。   由几张老式办公桌拼凑的会议长桌,是贡嘎杰布同站点工作人员为他们准备的涮锅、烤串、酿米酒、风干牛羊肉,和酥油茶。   藏区人民骨子里有着天然的劲, 面对远方而来的客人,伴着音乐载歌载舞已是一种传统风尚。   贡嘎杰布背着一把严重掉漆的吉他,连弦也生了锈。   但丝毫不影响他弹奏出满是草原味的乐声。   林逾静和祁渥雪坐在距离贡嘎杰布最近的位置, 被起哄着同他一起唱“草原上有一首祝福的歌”。   再坐到座位上, 林逾静先是捧起面前的酿米酒喝上一口, 还对第一次来的联盟志愿者介绍,“除了唱歌, 酿米酒也是站长的绝技, 千万别错过!”   陈京澍坐在她身边, 先是笑着喝了一口, 又在桌下偷偷捏了下她掌心,同她说:“看你脸都红了,少喝点。”   米酒的度数并不高, 带着甘甜的粮食香。   林逾静虽然平时很少喝酒, 性子也偏向清冷慢热,但面对这样热闹的场面, 心底一直被压抑着的青春活力还是忍不住释放出来。   她大约有点微醺,笑嘻嘻看着杯中酒,“一年就只喝这么一次。”   -   吃完饭, 屋内的歌声也停了。   大家再掀开门帘出来, 山里的天已经黑了。   “刚来时, 穿着冲锋衣想出汗,现在太阳落山,一阵风吹得我小腿生疼。”大家赶紧先回房间添上厚衣服,才再由贡嘎杰布带着在站点外周稍逛。   晚上的草原,加上脱离城市浮躁和喧嚣,像是一块黑曜石。   朦朦胧胧间,唯能见缥缈的雪山。   林逾静揣着手,站在一个小山坡上。   她眼底涌动着晦涩压抑的,某段不被人所知的苍凉回忆。   只是那段记忆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不过是三年前,但又像是上辈子。   “冷吗?”突然,陈京澍的声音从她身后传出,一同连她的思绪一并拉回。   林逾静转头,又搓了搓手,“有点。”   “大家说要回去,走吧。”陈京澍边说,还边将一个暖宝宝贴塞进她手心,“握着会好点。”   越是深夜,这里的气温越低。   此时此刻约是已经跌破零下,林逾静握着只能散发微热温度的暖贴,转身随着众人回站点。   这次来可可西里的志愿者团队只有林逾静和祁渥雪两个女孩,于是两人也被安排单独的房间,其他的男孩都住四人间的上下坡。   站点供暖有限,开空调过于奢侈,床上基本只铺电热毯。   林逾静洗漱好,就想赶紧钻进被窝。   这时有人敲了她们卧室门,林逾静没立刻开门,先问:“谁?”   “我。”是陈京澍的声音,“来给你送点东西。”   林逾静开门,就见陈京澍穿着一件厚实的羽绒服,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潮意水雾。   “你不睡觉,跑我这里干什么?”她往后缩了缩。   陈京澍拉开一点羽绒服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灌满热水的暖袋,“还不是怕你冷,来给你送暖水袋。”   林逾静又搓了搓手,但没去接暖水袋,“我们这里铺了电热毯,被窝里是热的。”   热水袋被陈京澍揣在怀里许久,染了不少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味,“你们居然有电热毯。”   林逾静抿出一个坏笑,“你第一次来不知道,站点的传统,只给女孩用。”   “行!你不会被冻到我就放心了。”边说,陈京澍抬手摸了下她头,“那记得多喝点水。”   “快回去睡吧,你千万注意自己的心脏。”林逾静说道。   闻言,陈京澍往墙边一倚,带着几分霸道的痞气,“才记得关心我?自打大巴车进来,你就像换了个人,无论我和你说什么,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林逾静咬了咬唇,闪躲着视线,直接赶人,“天这么冷你快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培训呢。”   陈京澍双臂抱胸,在她推他时,突然俯身。   一个温热绵软地吻,落在她脸颊上。   林逾静皱眉,“我们约定好的,不在这边做亲密举动。”   “就一下,不然睡不着。”说完,陈京澍才转身离开。   林逾静站在原地,看着陈京澍渐远的背影久久出神。   加入百校联盟的这三年,她确实每年都会跟着来可可西里。   但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只要踏足进这片向来被称为“生命禁区”的土地,就会变得心神不安。   “这个给你。”谁知,陈京澍又突然折返,“安眠的,放枕头下。”   说完,又一阵风消失了。   林逾静那晚睡得并不算好,后半夜做了个梦,直到闹铃响起,才把她从梦魇中扯出来。   等她洗漱,换好衣服坐到会议室里,脑袋都还略显昏沉。   “昨晚没睡好?”陈京澍不知何时来的,先是坐在她身边,“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   林逾静摇头,“可能是高原反应,适应一天就好了。”她去年也是这样,第一天头疼欲裂。   两人没说几句话,大家就都聚齐在会议室。   张嘉乐坐到林逾静对面,也先是盯着她脸看,“学姐,你没有不舒服吧?”   林逾静摇头,“没有,昨天做梦,爬了一晚上山而已。”   几句嬉笑,就没人再提这事了。   倒是陈京澍又凑近她,骚里骚气问了句,“静静,亏我梦一夜你,你却一个人去爬山。”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才大早上去洗内裤?怎么和高中生一样...”   “...”陈京澍感觉自己撩骚不成,反被她给秀了一下。   不过还没等他再去拍林逾静,贡嘎杰布就抱着一摞书进来。   “大家昨晚睡得还好吧?”   “太冷了,其他还好。”   贡嘎杰布笑着给每人发了三本手册,“草原的温度就是这样,到了中午估计又要出汗了。”   “这三本手册,就是接下来两天主要培训的内容。《志愿者工作细致》里面是未来半个月所会涉及的工作内容,《野生动物保护学习资料》是身为志愿者,所需要了解的内容。《可可西里保护情况介绍》便是主要针对咱们整个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的介绍。”   “大家先自行阅读,有不懂不理解的及时问我。”   贡嘎杰布说完,又看向陈京澍,“陈总,青海可可西里保护局的书记员马上就到,我们去旁边的小会议谈吧。”   林逾静起初还以为陈京澍就是为了跟着她,现在看来还真是有工作在身。   她鼓了鼓腮帮子,脸颊都有些臊热。   陈京澍还又像是故意一般,离开前弯腰贴在她耳畔,“我去去就回。”   然后回忆里的禁止紧密,更让人羞臊了。   -   小会议室内,贡嘎杰布正在为陈京澍和保护局书记员做汇报工作。   “藏羚羊作为青海区典型的动物代表,具有非常高的科学价值。种群更是构成咱们青藏高原自然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政府重视对藏羚羊的保护,将其确定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严禁猎捕,更是禁止一切贸易性出口。此外,除却咱们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还有新疆阿尔金山,西藏羌塘等多处自然保护区,成立了专业保护管理机构和执法队伍,负责定期巡山和对藏羚羊种群活动实时监控。同时,实施对于非法活动的打击。”   陈京澍边翻看那三本手册,边回道:“真是辛苦你们了。”   “我们藏民将藏羚羊视为神灵,保护它就像是保护我们自己。而且现在每年都有志愿者进行志愿活动和捐献物资,已经比从前单打独斗的日子好上太多了。”   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不管是羊毛还是羊角,就连头骨都会被当成艺术品售卖。   所以早在1985年以前,藏羚羊一度被盗猎分子血腥屠杀。   直到1993年,才由周边地区的藏民和一位来自汉族的队长索南达杰,共同组成了一支名为野牦牛队的巡山保护队,志愿进入可可西里进行反盗猎行动。   那段历史是沉痛且血腥的,也正是因为有了第一批志愿者,才有了现在由国家正式成立的野生动物保护站。   “6月5日是世界环境日,届时我们会和保护局的同志一同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进行巡山。这次要特别感谢陈总的捐款,为我们添置了很多先进器械。”   陈京澍依旧保持谦逊态度,“大家所为,都是为了共同目标。”   ...   -   自陈京澍离开,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小时,祁渥雪倾过身子问道:“你知道陈总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林逾静只知道他是为了工作,但其实大家来这里都是为了工作。   所以陈京澍具体的工作内容,她不知情,也害怕涉及华仁内部保密项目,更没资格过问。   “但我感觉,多半是为了你。”祁渥雪信誓旦旦道。   林逾静书页都忘了翻,“怎么可能。”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投咱们百校联盟就是冲着你。后面又是为你参加国外的画展,又是开办艺术馆。”祁渥雪扳着手指同她讲道:“他明知自己有心脏病,还非要跟来,现在连可可西里保护局的书记都亲自见他。”   “你不是说,他很爱背着你做许多事。这肯定也是他背后计划的一部分。”   林逾静干笑两声,“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人家来,自然是为了华仁。”   祁渥雪耸肩,“那谁知道呢,反正如果是为你,以后肯定就会被揭晓啦~”   “...”林逾静抿唇,沉默以对。   “那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你从前关于可可西里的那段事吗?”那可以称得上,真正篆刻进她生命的羁绊。   是,生与死。   “还是不了。告诉他只是徒增他的担心,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而且我俩...”林逾静顿了顿,话锋一转,“反正,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   隔壁小会议室,陈京澍在一份为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个人捐献一千万的单据上,签上了林逾静的名字。   “陈总,怎么签的是小林同志的名字?”贡嘎杰布站在一旁问道。   早在陈京澍来之前,他们还以为是华仁集团,或是陈京澍个人。   “不是说藏羚羊是来自天族的神灵吗?我想通过捐款,给这个倔强的小姑娘积些福。”她太爱说自己命如浮萍的话了。   而这话,落在他心里,就像尖刀利刃。   她说自己命薄,那他就把牵绊进她命运里所有的东西,都牵绊上重大的含义。   “小林同志,是个命苦的丫头。”贡嘎杰布不免沉思道。   “她在可可西里,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陈京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头微皱问道。   贡嘎杰布点头,“何止是不愉快,小林同志差点死在无人区。”   “您可以告诉我吗?”   “可以。”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15 20:55:04~2023-10-16 17:1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过往   ◎“静静,我心脏突然好疼,让我抱你一会儿。”◎   “那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你从前关于可可西里的那段事吗?”祁渥雪的声音落下,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安静起来。   林逾静捧着《可可西里保护情况介绍》白皮书,却再难看得进去一个字。   记忆的大门打开, 将她拉回到三岁那年的寒冬。   俗话说,冬天就是老人的槛。   林奶奶终于还是没熬过那个春节,按照老家的规矩, 林大国必须赶在年前将母亲下葬。   陈燕彼时怀了二胎,就留在城里。   整个葬礼只有父女二人,林大国负责安排下葬事宜, 林逾静就跪在棺材前哭。   来来往往的老少无不被这个奶呼呼又水灵的小姑娘, 哭的两眼泛红。   但其实只有林逾静知道自己不是因为奶奶伤心地哭, 而是恐惧地哭。   这个老太太在照顾她的三年里,几乎每天都要和她说:“你爸妈去城里打工不带你, 就是不想要你。女娃娃在这山沟沟里最不值钱, 当初就该捏死你。”   “你等我老太婆死了, 你就真成小乞丐了。”   她想, 奶奶死了,她真的要成没爹娘养的小乞丐了。   谁知那天她哭得太凶,不知谁红着眼眶对着林大国随口说了句, “你这闺女真懂事, 长得也漂亮。长大了,准能嫁个有钱的好男人。”   林大国没读过书, 直接将这句话曲解成:她准能嫁给一个有钱的好男人,然后换一笔彩礼钱,给他那个还未出生的儿子娶媳妇儿。   于是, 林逾静被林大国带回到了城里。   当时在离开的大巴车上, 她还很不服气地在心里想:老太婆, 就知道你骗我,我爸妈不可能把我丢掉。   结果到了城里,李燕根本没有让她进家门,揪着林大国的耳朵张口就骂,“非要多带一张嘴,家里很有钱吗?”   夫妻俩人在屋里嘀嘀咕咕说了两个小时,她才终于进了那个两居室的出租屋。   只是温馨的次卧不是她的,而是留给她弟弟的。   尽管他还没出生,尽管他一直到六岁才自己一个人睡。   林逾静被丢在了漏风的阳台,一直住到她被高中以特长生身份录取,唯一向学校提出的要求就是免费提供宿舍。   而在从前的日子里,她耳朵里听到的全部都是李燕和林大国对她的不屑和贬低。   “你弟弟是男孩,只有你弟弟才能传承我们林家的血脉。”   “我们把你养这么大,付出这么多,你以后就该嫁一个有钱人,然后要一笔彩礼钱给你弟弟娶媳妇儿。”   “供你读完初中还不够吗?”   “读什么大学,18岁是嫁人最好的年纪,我们还能多要点彩礼。”   “研究生?你做梦,等你再读三年就26了,在村里那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   林逾静拉着行李箱,眼眶含泪,那是她第一次崩溃,“所以,三岁那年你让我进门,就是可以换一笔彩礼钱给林逾延娶老婆是吗?”   李燕叉着腰,破口大骂,“不然呢,闺女都是赔钱货,都是给别人家养的。”   林逾静倔强又愤恨地反问,“妈,您也是女孩!”   李燕先是愣了下,随即便甩给她一耳光,“高三那年让你不要读,非要继续。浪了一年,我看脑子彻底疯了。”   林大国坐在沙发上一根烟一根烟的抽,“你走不了了,我已经收了青海一家牧户的钱,他们儿子腿瘸了,所以便宜你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平时只能收四万的彩礼,这次我收了十万。”   林逾静推开李燕,“你们谁收的谁嫁,我走就是了。”   谁知她还没迈出家门,就被林大国一拳打得眼冒金星。   再醒来,就是手脚都被麻绳捆着,李燕和林大国正把她往一辆面包车上丢。   “你们这是贩卖人口!”   “我是你爹娘,养你这么大,你就该听我们的。”   那一刻,林逾静只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牲畜,随便就被主人买到了屠宰场。   或许,她还不如牲畜。起码牲畜有吃有喝,她从来都是自己下课后沿着路边捡饮料水瓶和纸壳卖钱换取吃喝,否则就要挨饿。   再坚韧的人,在这刻都有种灵魂破碎的感觉。   她想,自己也许就是很差劲,所以才会从小到大同学、老师都讨厌,永远都被各种人抛弃。   唯一视她如珍宝的,还被她伤得遍体鳞伤。   所以,去往青海的一路,她都心如死灰地躺在后车厢。   或许,她的命运本该如此寥寥草草。   只是途径青藏公路时,她看到一群身着红色马甲的大学生们,在为了几只藏羚羊过马路阻拦过往汽车。   林逾静又觉得,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凭什么要和牲畜做比较。   她才不要被那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毁掉,绝不能放弃已经考上的研究生,她要有大好青春和前途。   林逾静开始哀求林大国,“爸爸,我也可以为你和妈妈养老,能不能别把我卖了。”   林大国直接便对着窗外啐了一口,“放你娘的屁,你一个闺女迟早是要嫁人的,但凡你女婿一个不乐意,你连娘家都回不了,我们可不指望你。”   “那我发誓不嫁人,这辈子都不恋爱,只赚钱养你和我妈,好不好!”那时的林逾静无助破碎到,只要林大国答应不卖掉她,让她继续读书,可以依他一切条件。   “你不嫁人,以后住在你弟弟家,你弟媳妇肯定是要嫌弃的。”   “那我就自己买房子,或者租房子住在外面。”   “少放屁了,歇歇吧。当初你出生没直接把你扔山里,还养这么大,你就感天谢地吧。”   林逾静悲愤交加,质问一句道:“我在你们眼里,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算累赘,一文不值的累赘。当初就不该让你读书,真是老话诚不欺人,女孩读书多了,脑子就读傻了。”   林逾静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弃说服林大国。   她侧身躺倒,开始悄悄在车里寻找能帮她逃跑的东西。   最后,她看到一把林大国用来干活的刀片。   只是刀片距离她太远,林逾静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林大国中途忍不住去上厕所,她才终于找到机会去割断绳子。   林逾静跳下车后就头也不回地跑,她先是想在青藏公路上拦一辆车,可所有司机看到她满手满身的血后,无一人敢停靠。   然后她又想沿着青藏公路去找那群志愿者,可是也难保林大国不会原路折返。   林逾静摸了摸口袋,连手机都被林大国给收走了,更是想报警都没机会。   她迷茫看着眼前的荒凉草原,心一横,跑了进去。   那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踏进的正是被人们称为“生命禁区”的可可西里无人区。   六月中旬,还是藏羚羊从冬季栖息地向夏季栖息地迁移的季节。   天上是成群的乌鸦,草原上,还有埋伏好等待狩猎的野狼。   但比这两种还怖人的,是开着车追过来的林大国。   走投无路,应该说的就是她。   或许是老天慈悲,让林大国的车轮陷入沼泽地内。   他不得已,只好也徒步去追。   林逾静跑了一路,又在这个高海拔上,喉咙里的血腥味已经涌到了她口腔里。   甚至因为缺氧,双眼已经逐渐模糊。只看到不远处圣洁的白,像发着光的神灵。   林逾静绊了一跤,摸到了软绵绵又温热的毛,随后被发着光的神灵围在了中间。   她就趴俯在地上,耳边是羊叫声,狼嚎声,还有男人骨肉被撕碎的声音。   林逾静也在感觉到温暖后,一点点恢复视力。   她就亲眼看着,林大国同她一样绊倒在地,只是飞快被几头狼咬住脚踝脱离羊群。   他拼命挣扎与逃跑,换来了狼群的撕咬。   他喊着:“女儿,爸爸错了,你也让那群羊救救我呀!”   林逾静那时只知道自己被一群藏羚羊围在中心,她的旁边全部都是刚出生的小羊羔。   小羚羊踩在身上并不疼,但只数多了,就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并不是因为仇怨不救林大国,而是她自己也想求一份救赎。   那之后很久很久,她的梦都是从差点卖掉自己的亲生父亲的车上逃跑,下一刻便眼睁睁看着他被狼群撕碎生吃的恐怖场面。   最后,又会在几声枪鸣中,解脱噩梦。   -   “作为野生动物保护站的工作人员,我们是不允许破坏生态的,所以即使面对狼群对藏羚羊群的狩猎,我们也只能观察记录。”贡嘎杰布回忆起那天。   “不过那天,刚好有百校联盟的志愿者拿着相机拍摄。他们先是发现了狼群正在撕咬一个形似半截人身的可疑物,再是发现藏羚羊群为保护小羊羔时,围成的防护圈中心趴着一个女孩。”   贡嘎杰布还记得林逾静被救出来时,白色的长裙染满了鲜血。   之后几天也都处于失语状态,无论谁问她话,都只呆呆看着远处的草原。   “唉。我还是第一次见,亲生父亲为了十万块钱的彩礼钱,把女儿卖了的。说句不该说的,他死有余辜。”   陈京澍听完全部的故事,心脏突然泛起一阵抽疼。   他原本有想象过林逾静的原生家庭环境恶劣,但怎么也没想过竟会丑恶到此地步。   “您别告诉她,我向您打听过这件事。”   贡嘎杰布点头,“好,放心吧。也希望你能让小林同志幸福起来。”   贡嘎杰布也忘不了,第二年他再见到那个曾经破碎到几乎要死去的姑娘时。   她就扎着高马尾,满脸青春洋溢的笑容,对他说:“贡嘎杰布大叔,我要为了报答藏羚羊的救命之恩,成为它们的守护神!”   -   结束上午的学习,林逾静久久才缓过神来。   她刚起身回头,就看到陈京澍站在她身后。   “你和站长聊完了?”   “聊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好。”   陈京澍跟在她身后,只是刚走没两步就突然抱住了她。   她整个人便陷落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内,陈京澍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心疼的无力感。   “静静,我心脏突然好疼,让我抱你一会儿。” 第56章 坚定   ◎“你未来大可继续做你自己。不管你是好的,坏的,都一定会是我爱的。”◎   “心脏?”林逾静听到陈京澍的话, 根本顾不得思考他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你的药呢?”   边说,林逾静边伸手去他衣服口袋里摸药瓶。   陈京澍半是沉笑, 抓住她两只手,叠放在心脏处,“现在不用避嫌了?”   “你快别闹了, 在这里犯病的话,可是很严重的。”   见林逾静变了脸色,陈京澍才急忙解释道:“已经吃过了, 放心吧。”   “真的吗?”林逾静扶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还皱着眉抱怨道:“你们陈家也真是的, 明知道你有心脏病,还派你来可可西里。”   “都是嘴上说心疼你, 爱你。早知道, 我就...”话说一半, 林逾静才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 差点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你就怎样?”两人再相逢,林逾静总是端着清冷镇定的架子,更不要说像刚刚那样, 活似一只气鼓鼓的河豚为他打抱不平。   陈京澍抿着一抹坏笑, 期待她给出一个回答。   林逾静正了正神色,甩开他的手, 说道:“你既然和站点谈完工作了,就早点回去吧。”   陈京澍耍赖的往她怀中一倒,头刚刚好抵在她肩胛内。   他像是很难受, 但表情和脸色又和以往每次犯病的模样不同, 更像是一个在撒娇耍赖的小孩。   “静静, 你就让我待在你身边吧,赶我走才是要我的命。”陈京澍的话一向直白,今日的语气更是真挚,就连灼热的气息都像是透过了衣服布料,穿透进人心里。   林逾静微微叹了口气,脑海里还有祁渥雪今日对她的发问。   “没有谁会因为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她淡淡回道。   陈京澍却像是没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还像从前疯狂输出情话,“有!我就是,你想想我因为你犯了几次心脏病。”   “你这是道德绑架。”   “道德绑架你,你就肯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那你放心,我不会道德绑架你的。我只会精神洗脑自己,没名没分也要做你林大校花的忠实爱慕者。”   林逾静都不忍被他逗笑,嗔笑道:“那你就不怕以后发现很不值得,后悔吗?毕竟我长这么大,也就你觉得我很重要。”   她的朋友屈指可数,就连亲生父母都没期待过她的降世。   所以,从小到大她都知道,不要把过盛的情感寄托在他人身上,因为除了自己,没人会在乎她是怎么想的。   “我是选我所爱,又不是选大众所爱。”陈京澍话音很淡,但同她所说的话,意义又是那么深刻,“而且,我是用心选,不是拿眼睛单看皮囊。”   林逾静突然有种,在心脏内打碎了一支五味瓶的感觉。   “可是很多时候,最伤害你的,反而都是你最用心对待的。”   她一直不懂,自己当初那样狠心的伤害陈京澍,他居然还能做到不计前嫌的爱她。   甚至,毫无保留的给她造势。   钱、权、人脉,无不奉送。   “那静静,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想要和一个人产生羁绊,就要承担眼泪的风险。”   她恨林大国和李燕,何尝不是因为他们妄为父母。   明明全世界都在同他们说,永远只有父母才会给与子女最无私的爱,她却从没有感受过分毫。   可尽管如此,她还是做不到全然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似乎只要李燕和林逾延还活在世上,她就不是一个孤儿。   她不恋爱,不结婚,难道就真的只是因为和陈京澍之间的门第差异。   还是,她始终没忘,当时为了不被卖掉,她向林大国发誓终身不嫁,养他们夫妻终老。   “尽管,产生的眼泪很痛?”   “对!”   陈京澍不带丝毫犹豫,“还有就是,每个人的出场顺序十分重要。你在我的青春里实在太美好了,美好到我不怕被你伤害,只怕你过得不如意。所以只想站在你身边,让你有底气和依靠的,去做你想做的事。”   那一刻,像是有一抹独属于她的温柔,坚定落在她心口。   原来自己漆黑无光的青春,会成为少年耀眼的光。   “阿澍...”林逾静还是不免哽咽,“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我很现实,很自私。连获得的荣誉称号,都格外虚假。”她不治愈,也不讨人喜欢,连最应该无条件爱她的爸妈,都从没把她当成过家人。她还如何敢奢求,别人永恒的爱,“未来,我的心里,还是只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像是最后的警告,她说:“你会很累的...”   陈京澍无奈笑了笑,再看向她的眼神悲悯又怜爱,“静静,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有既定因果。”   “感情,爱情,是我明知你情感上的缺陷,自私刻薄,然而我爱你;是我知道你的野心,企图和理想,然而我爱你。是我知道你的懦弱,庸俗,然而我爱你。”   陈京澍揽过她肩膀,颔首轻吻在她眼角。   “静静,你未来大可继续做你自己。不管你是好的,坏的,都一定会是我爱的。”   林逾静的心彻底融化在这片雪山草原,也再也顾不得避嫌。   她抱住陈京澍腰身,踮起脚尖,将唇落在他唇畔。   像是无声的回应,他坚定的爱。   圣洁的藏羚羊可以为她作为见证,她不再是那个永远被抛弃的女孩。   也有一人,是为她而来,因她而喜。   蜻蜓点水的吻对于陈京澍来说并不满意,她刚想撤开,就被他的手掌扣住脑后。   漫长却缠绵缱绻的吻,是像一种浪漫的岁月静好时光,停驻在两人之间。   她躲不开他每一寸气息,也不想躲开他每一次的吮吸。   如果时间足够恩赐,她还想要每个朝暮。   作者有话说:   注:   想要和一个人产生羁绊,就要承担眼泪的风险。——出自《小王子》   “感情,爱情,是我明知你情感上的缺陷,自私刻薄,然而我爱你;是我知道你的野心,企图和理想,然而我爱你。是我知道你的懦弱,庸俗,然而我爱你。”改编自——《面纱》:我对你根本没抱幻想。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是个二流货色,然而我爱你。   - 第57章 疼爱   ◎“我爱你还来不及。”◎   为期两天的培训结束后, 百校联盟分配到了第一个志愿任务——青藏公路“人工红灯”。   “人工红灯”是每批志愿者例行执行的一个任务,一是为了让大家更深入地了解可可西里,二是提前适应当地气候, 三也是有一个近距离接近藏羚羊的机会,同时可以为过往车辆做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宣传。   林逾静一众人分别坐在三辆越野车上,跟随站点工作人员前往青藏公路设置好的藏羚羊通路点。   低垂的天际线, 远处是朦胧可见的皑皑雪山。   临下车前,大家都开始穿戴马甲,保暖衣物等。   林逾静正在戴着手套, 陈京澍撕开一片暖宝宝, 拉过她手腕, 贴在了她手心的毛线手套上。   还又不放心的,给她戴上一双滑雪专用手套。   “这些不是站点的。”她问。   陈京澍点头, “来之前, 让专业探险队准备的。”   林逾静抿出一个笑, “确实专业。”   “现在觉得专业了, 也不知道是谁,一直想赶人走。”   猝不及防,陈京澍突然开始卖惨。   林逾静嗔怪讪笑, “记仇是小狗。”   闻言, 陈京澍抬手捏住她脸颊,“是, 你也就会仗着我宠你,疼你,才敢这么和我说话。”   林逾静缩了缩脖颈, “我才给你胆子了, 居然掐我脸。”   陈京澍瞧着她, 无言笑了笑,半是眯眼,说道:“静静,咱俩就互相惯惯彼此好了。”   反正,他们都不是有很多人疼爱的孩子,互为依靠,也不失为一种陪伴。   “我可不会宠人。”林逾静几分娇嗔,故意和他对着干。   陈京澍轻笑出声,也不恼,只无奈揉了揉她头,“行,那我就多宠着你。谁让我更喜欢我们静静呢。”   -   车队抵达青藏公路后,所有人站在放行闸口的两边,并统一保持100米的间隔。   林逾静站在公路右侧,左右两边挨着陈京澍和张嘉乐。   几人手里分别举着红色的“停止”指示牌,和绿色的“通行”指示牌。   青藏高原白天的日照一贯紫外线过强,林逾静戴着护目镜也不免被刺得微眯着眼睛。   “有藏羚羊群即将经过,准备拦截车辆。”所有人腰间佩戴的呼叫机响起指令。   “收到。”   截停车辆时,要求所有志愿者举起红色“停止”指示牌。   林逾静的余光内,是站在身侧的陈京澍。   实在难以想象,平日养尊处优少爷一般的人物,也有纡尊降贵接近凡尘的一面。   林逾静的唇角不动声色勾了勾,其实她并没有全然相信陈京澍所说的,只为华仁集团业务而来。   如果仅是工作,他堂堂JING资本的总裁,工作行程几乎已经排到了年底。   自作多情一些,陈京澍就是为她而来。   说不感动,不心动是假。   可...   林逾静眨了眨眼睫,自嘲一笑,视线落在停在自己面前的一辆黑色越野车。   越野车后座缓缓降下车窗,露出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女孩。   她穿着特地租来的藏区服饰,还编了一头彩色的发绳,满脸新奇地看着公路两边站着的人。   “哥哥,姐姐。外面那么冷,你们怎么站在路边呀!是因为没有写完作业,被妈妈罚站的吗?”小姑娘奶声奶气,连问题都透露着她那个年龄的童真。   一句话,自然也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小女孩妈妈笑容清甜,温柔给女儿解释道:“哥哥姐姐们在保护前面正在过马路的藏羚羊。”   小女孩探出头来,看到了前方正慢悠悠走过的四只藏羚羊。   然后对着林逾静一干人,束起大拇指,像个小大人一样,“那这个时候,就要给哥哥姐姐们夸夸,你们超棒!”   林逾静也不由得笑弯了眼睛,并敲着敲着,眼眶就莫名发热泛红。   如是上辈子一般,可她依旧记忆犹新。   三年前,她和陈大国便是因为要给藏羚羊让路,才短暂停车。   也是那短暂的三分钟,她看着从车前走过的藏羚羊真挚无邪的眼睛,才突然有了求生的念头。   记忆被拉回,是小姑娘冲着她喊道:“姐姐,我知道你!你是那个画轮椅天使的漂亮姐姐。你是我的偶像哦~”   林逾静笑着点了点头,“谢谢你!”   “姐姐,我以后也要考你的学校,成为像姐姐这样的人!”小姑娘的双眼都闪动着光芒,那时真诚无邪、   那一刻,林逾静像是又看到了另一种求生的念头。   她似乎该遗忘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也该去迎接一些新的人生。   “那你一定加油哦!”林逾静朝着小姑娘挥了挥手。   最后一只藏羚羊成功通过公路,对讲机传出“允许通行”的指示。   临出发前,小姑娘对着林逾静喊道:“姐姐,我叫蔺樨,你记住我。”   林逾静举起绿色的“通行”指示牌,又对着小姑娘挥了挥手。   看着黑色越野车渐行渐远,林逾静眼眶也再次泛起涟漪。   “我们静静这么优秀,已经是小朋友的目标和偶像了。”陈京澍歪头,笑着同她说道。   那一刻,林逾静的心底是不同于看到新闻媒体对她各式夸赞后,心底既欣喜又忐忑的感觉。   因为朋友尚有偏私,媒体也有虚假成分,但是小朋友的眼睛里真挚的目光是骗不了人的。   还有陈京澍此刻看向她时,眼睛里的爱意。   -   “人工红灯”任务结束,大家的初期考核全部过关。   站点也将所有人正式分配区域,跟随工作人员日常巡山,监测藏羚羊的生活轨迹。   林逾静、陈京澍和张嘉乐再次被分配到同一队伍中。   祁渥雪陪在林逾静身边收拾无人机设备,笑着说道:“上天才是最爱看热闹的吧,每次都要搞这种雄竞名场面。”   林逾静看了眼不远处正互看彼此不顺眼的两个人,无奈摇头,“张嘉乐年龄小也就算了,他都快三十的人了...”   “快三十怎么了?”谁知她话音刚落,陈京澍就出现在她身后,手臂环过她腰肢,带着些痞坏的音调问道。   林逾静下意识后退,正好撞进陈京澍怀中,“这么多人看着,你就不能别耍流氓吗?”   陈京澍笑着起身,“抱一下就算耍流氓?”   “你快帮我把设备都搬到车上吧。”林逾静说不过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下和他斗嘴。   她那种闷豆包性格,只能关起门来,和他酿酿酱酱。   陈京澍咂了咂舌,嘴上一边抱怨着,但还是利落提起机器往车上运送,“你呀,也就欺负我,使唤我。”   站在一旁的张嘉乐不乐意了,借机上前,先是笑着对林逾静说道:“姐姐,陈总可真爱抱怨,使唤人干活的事,学姐以后还是叫我吧。我绝对,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说完,刚刚还一脸纯良的小狗立刻变了脸色,凶巴巴朝着陈京澍走去,拿过他身边另外两台机器,往车上运送,“陈总,三十岁确实不年轻了,还是让我来吧。”   陈京澍缓下脚步,不紧不慢反问一句,“小朋友,你莫不是忘了,你学姐可和我同岁。你这是觉得你学姐...”   “我才没有,你少胡说八道。”   “我看你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可能服软。   林逾静和祁渥雪相视一笑,无奈耸了耸肩。   最后祁渥雪实在忍不住笑,说道:“此情此景,我只能想到两只花孔雀激烈地求偶。”   “...”林逾静已经哑口无言,她平生也还是第一次见两个男人恨不得扯彼此头发。   最搞笑的,两个人平日里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们上车吧,看他们两人能争多久。”林逾静笑着背上相机。   祁渥雪跟在她身边,意有所指道:“那估计就是看你最后选谁。说不定尘埃落定,另一个还不死心地想要给隔壁墙角的花,松松土。”   林逾静不由脑补了下祁渥雪所说的场面,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   待到工作人员检查好车辆,所有志愿者统一搭乘分配好的巡山车,正式朝着不同的巡逻点出发。   林逾静所在车队停靠在一处坡度较高的地方,方便她和工作人员用无人机进行隐蔽位置的拍摄。   而无人机刚刚飞行没有多久,他们就发现一只藏羚羊正在生产。   怕惊吓的待产母羊,无人机只在远处徘徊,但也录制下十分珍贵的藏羚羊独自产子的场面。   待到监测藏羚羊顺利产子,并看着母子两只藏羚羊安全离开,回归队伍后,无人机才进行到下一处巡逻。   只不过此次不同于藏羚羊产子,而是一对成年藏羚羊正在□□。   虽然并不是多么羞耻的画面,但因为有很多人在,且只有林逾静一个女孩,她还是不免羞怯地一言不发。   好在,所有人都十分沉默。   直到今日巡山工作结束,林逾静后背冒出的燥热汗珠,才慢慢消退。   只不过她一转头,就看到陈京澍比她脸还要红。   平时口无遮掩惯了的人,林逾静都忍不住几分吃惊,又看到张嘉乐和工作人员去收拾设施设备,她没忍住故意逗陈京澍一句,“陈总的脸这么红,是冻的,还是热的?”   陈京澍看着她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突然抬手掐了她脸颊一下,“气的。”   “好痛!”林逾静拍下他的手,“我气什么了!”   “你刚刚安的什么小心思,我就气什么。”陈京澍边说,视线已经定格在她唇上,“小姑娘,你等着咱们回壹京...”   像是赤.裸裸的威胁,林逾静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吓唬人呢?”   陈京澍拍了拍手,看了下周围,见四下无人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她腰肢。   在林逾静还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湿润炽热的吻已经落在她唇上。   荒漠草原上的吻,带着原始的急促与狂野。   尽管是细碎落下的吻,缠绵在唇畔时,林逾静鼻息间的空气也像是被掠夺了。   她只能迷失在陈京澍迷离的眼眸中沉沦,然后沉沦地闭上眼睛。   这样的吻,是浪漫且惊险的,因为随时都有可能被撞见。   林逾静抓着陈京澍衣摆,心底像是在坐一辆过山车。   终于,陈京澍挪开唇,将脑袋抵近她肩胛骨内。   声音低沉沙哑,又充满诱惑,说了句,“静静,你少冤枉人。我爱你还来不及,可舍不得吓唬你。”   作者有话说:   晚安!   感谢在2023-10-17 22:50:21~2023-10-20 22:2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心跳   ◎“静静,这才叫耍流氓。”【一更】◎   6月5日, 世界环境日。   也是之前便确定好由百校联盟选出五人,与保护站和环保局的工作人员,一同深入可可西里无人区, 巡山考察的日子。   祁渥雪和徐继白作为创始人,自然首当其冲。   然后便是林逾静和张嘉乐,一人负责摄影记录, 一人负责和祁渥雪组成医疗队。   最后一位,便爆冷地,选中了陈京澍。   此次可可西里无人区巡山队, 一共15人, 分成三辆车出发。   当看着“无人区”指示牌时, 原始旷阔的藏区原野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里直到如今还被称为“生命禁区”,荒芜、凄凉, 还伴随着未知的凶险。   每年, 站点巡山工作人员都会无数次进入到这片无人之境, 只为守护险境里的一抹身影。   或许是职业病, 贡嘎杰布每载志愿者进入无人区,都要介绍一遍可可西里和藏羚羊的故事。   “根据考古发现的化石进行推断,藏羚羊大约是在距今260万年前的更新世早期, 就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生物。”   因为作为青藏高原动物区系的典型代表, 又是组成当地自然生态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我国政府十分重视藏羚羊的保护。1988年颁布《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后, □□随即批准发布确定藏羚羊为国家1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严禁非法猎捕。   政府又先后成立了多个自然保护区,配备专业管理机构和执法队伍定期巡山, 对藏羚羊种群活动实时监测。   讲到此, 贡嘎杰布就忍不住地叹息, “这些小羊们,就因为毛、皮、肉、角都有极高的经济价值,被那些商人称为‘软黄金’差点遭到灭顶之灾。近些年控制得比较好,又有法律管控,早年经常都是成百上万只藏羚羊被集体屠杀,有的母羊肚子里甚至还有已经成型的小羊羔。”   但尽管如此,盗猎分子还是残忍地剖开母羊肚子...   “他们只想着发财,却忽略了藏羚羊作为可可西里生态链中,至关重要的一层,几乎供养了整个区域的肉食动物。一旦羚羊灭绝,只会造成更为底层的草原老鼠肆意生长,泛滥成灾后啃噬农作物,基础植被。那才是真正动摇当地环境生态,乃至经济的重要环节。”   而之后组成了专业的防护部门后,藏羚羊的数量终于开始稳步增加。   站点的工作人员在不影响生态的前提下,开始监测藏羚羊的迁徙路径、时间。发现它们一共分为西藏羌塘、青海可可西里、青海三江源和新疆阿尔金山四大地理种群。每年过了□□期后,雄性和雌性藏羚羊会分为两队从冬季栖息地向夏季栖息地迁徙。   巡山队常会遇到雌性藏羚羊群,帮助最多的也是刚刚出生的幼崽羊羔。   巡山,监测,记录,协助。   这些看似具有深刻意义的工作,但真正工作起来,又会发现它伴随着枯燥,高寒缺氧等   实在是神圣又乏味。   “工作嘛,总会有备受约束的一面,但我从小生长在这片土地,反哺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又有杰布老哥带着,根本没觉得有多苦。”站点的小刘一脸憨厚笑容,高紫外线线晒得他脸颊黝黑脱皮,还一边给大家讲这些年他们获得过的荣誉奖章,“我们站点距离无人区最近,所以也是救助动物最多的。不过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前年在无人区救下咱们小林同志。”   瞬间,林逾静觉得自己后脊开始发凉。   自尊心作祟,她还是不太想陈京澍知道自己从前的过往。   更不想被更多人知道,自己曾经差点被亲生父亲为了笔彩礼卖掉。   正当林逾静害怕他们细聊时,陈京澍拿开眼前的望远镜说道:“远处好像有一只落单的小藏羚羊。”   一句话,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连贡嘎杰布都举起自己的望远镜去寻找陈京澍所说的落单小羊。   “还真是一只小羊。”贡嘎杰布惊喜说道:“小刘观察地形,确定周围没有狩猎的狼群或是其他动物,我们再上前。”   林逾静咬着下唇,操作无人机绕四周巡飞,“我这边没有发现异常。”   小刘:“我这边也正常。”   车队这时开始朝着小羊的方位驶去,同时也没人再去关注林逾静曾经和站点的往事。   林逾静低垂着头,只有半寸余光去偷偷瞥看陈京澍。   好在他脸上表情一切如初,大约是刚刚一直在关注那只落单小羊,所以没听到小刘说的那句话。   林逾静轻轻舒了口气,又不免自嘲一笑。   敏感自负又自卑的人,真是...   -   而对于陈京澍来说,林逾静三个字就像特殊搜索。   他总能迅速捕捉关于她的信息,她的情绪变化,并给出相对回应。   所以在小刘刚一提到林逾静的名字时,他眉峰便轻颤了下。   他知道可可西里对于林逾静来说的意义不同,那是扎根于她原生的软肋。   是造成她自卑一面的深层原因,所以不光是怕她知道,也怕被这车上更多的朋友知道。   同时,每次有人提起,对于她来说也像是一种再度揭开结痂伤口的痛。   陈京澍始终看着窗外,但其实喉间哽住一口气。   因为心疼,更想抱抱她。   不是出于怜悯,而是恼恨自己当初不够坦荡和勇敢,否则林逾静绝不会面对那样的人生困苦时。   亏得他自诩多么爱她,可细究起来,他做的还是不够,还是觉得深深亏欠这个小姑娘。   陈京澍捏了捏望远镜,终于在车辆停到小藏羚羊身边时,快速下车背对着林逾静抹了把泪。   -   林逾静在下车前便开始忙着换录像设备,待车子挺稳,她只顾着跟在祁渥雪身后录制营救小藏羚的视频,所以也没再察觉到陈京澍的过低气压。   大家坐在车上时没有明显感觉,直到站在空旷无任何遮挡的无人区荒野。   才发觉被凛冽的寒风吹得,连呼吸都变得开始困难。   林逾静身形纤瘦削薄,扛着一台长焦相机,小腿都在微微发抖。   脸颊上都像有许多把刀子,在深髓刮肉。   陈京澍这时上前一步,挡在她身侧位置,“我来。”   没给她拒绝的反应,陈京澍已经接过相机,“放心,来之前专门学了一天。”   在这将近两周的时间里,他也几乎都跟在她身边,所以具备基本的视频录制能力。   林逾静点了点头,松开相机。   这一路车子行驶得过快,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看周边的风景,或是感受无人区的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   那种窒息又苍茫绝境的感觉,此刻再见,莫名有种过眼云烟近在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   而刚刚还被乌色密云遮着的光,也从云层中冲出突围。   暖黄色的光照在戈壁上,奇迹又瑰丽,苍凉却又有着生机。   林逾静看着陈京澍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她心间的一块巨石好像也裂开一道缝隙。   “你们原地驻守,搭建晚上的露营帐篷,我和站长还有小张同志送小羚羊归队。”   按照深入无人区的规矩,他们需要驻守一晚,于第二日返程。   所以贡嘎杰布、小刘和张嘉乐去送小藏羚羊归队,其余人便按照之前的安排进行其他工作。   待到三人回来,无人区也开始落日。   大家点燃了篝火,席地而坐,仰望头顶的满天繁星,捧着一碗自热米饭吃得香甜。   林逾静眨了眨眼睫,心想上次见到这样的满天繁星还是在陈京澍的顶楼四合院。   只不过无人区的星星和城市的星星不尽相同,星芒是略带冷晕的色调。   可她一抬头,看到陈京澍就在身侧,心底又散发阵阵暖意。   “你们都是因为什么,选择了现在的工作和所学专业的?”或许是在辽阔的原始旷野中,连突然冒出的问题都带着信仰感。   贡嘎杰布先说道:“我从小就在这片土地长大,小时候只想走出大山,后来真的走出去了。可走远了才发现,与其自己走出去,不如带着所有人一起走出去。”   “我就希望,我能用脚和眼睛亲自去丈量,了解藏地民生和最原始的历史生态。将青藏宣传出去,让藏区的孩子们也有这样辽阔的人生。”   之后几位当地环保局的领导,所说也几乎大同小异。   像他们这样的偏远地区,因为被地域原因限制了发展可能性,所以才有了源源不断的返乡大学生村官。   当话题再次落在他们几位志愿者身上,才终于有了不同的答案。   张嘉乐说道:“我爸妈都是医生,所以从很小开始,学医就成了一种早被规划好的安排。”   他从前多有迷茫,即使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少年。可那种来自被年少限制了眼睫的茫然,就像看似宽阔的大路,却只有那一条没被白雾遮挡。   而相对于祁渥雪来说,她多时是为了别人,所以只淡淡说了句,“我也没有想很多,就感觉读书是一件很纯粹的事,读着读着就到博士了。”   林逾静抬眸,和祁渥雪对视一眼,即使她知道祁渥雪真正想要表达的含义是什么。   但两人还只是相视一笑,带着些事与愿违的无奈。   徐继白寡言,只有简洁二字,“热爱。”   而当众人看向陈京澍时,他挠了挠头,带着几分无奈,“我嘛,家族企业,没有选择的权利。不过归根结底都一样,只为...养家糊口。”   林逾静看着他,有种高高在上的男人落入凡尘里,沾了几分灰头土脸的烟火气后,也还带着些落拓不羁的感觉。   有时她也会瞬间恍惚,怀疑自己当初不惜断送两人全部感情,将他送去那无人之巅。   是不是,他也是不开心的,备受约束的。   如果她当时但凡对自己的私心心软一下,自己和陈京澍,是不是也早已经有了属于彼此的家。   她就不会经历后来种种,她就不会永远在阖家欢乐时,独自一人站在长安街的升旗台前。   长安长安,她何时才能将逾期静好,兑换长久安宁。   “小林同志呢?”在场就只有林逾静没说话,贡嘎杰布主动问道。   林逾静抿唇浅笑,多时才说道:“我和杰布叔差不多,但我只想走出去,再也不回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识多种人生。想自由的,不被性别年龄定义,束缚的生活。”   她要走出那个吃人的大山,吃女孩的大山。   也要走出那个总被阶级制定规则的地方。   林逾静说完后,就赶紧到陈京澍朝她挪动两下位置,紧挨着她坐在一起。   手臂也擦过她腰身,以一种具有绝对安全感的姿势护着她。   同时,男人低沉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们静静,一定会做到的。”   绝非像从前那般的奚落,而是由衷地钦佩。   尽管,她所说的话里,和他毫无关系,甚至所说的自由也极有可能会再度抛下他。   他还是那样的,支持她。   林逾静看着他眼眸,说:“人只要有目标和拼劲,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陈京澍笑着,也直视回她瞳眸,似是而非反问:“是吗?那看来,我也能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特殊的默契,林逾静感觉自己大致猜出了陈京澍话里的意思。   于是只好白了他一眼,嗔道:“想得美。”   陈京澍眯着眼看她,许久低笑一声,“确实美。”   -   临睡前,以防晚上突遇危险,所以站点工作人员分配两人为一组的轮流值夜名单。   考虑到陈京澍身体不能熬夜,所以给他排在第一个,贡嘎杰布又安排林逾静与之一组。   林逾静坐在篝火旁,用一根木棍扎着块土豆烤。   陈京澍在帐篷摸索半天才出来,刚坐下,就将一个电子手环戴到她手腕上。   “这是什么?”   “定位系统,还能监控身体健康状态。和我这个是家庭模式,我能随时收到你的身体异常报告。”   林逾静看了看腕上跳动着的粉色心形图案,说道:“监控手环?”   “真想监控你,我就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了。”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略显紧张,“大家可能都还没睡呢,你不要乱说话。”   “睡着了。”他刚刚在男生帐篷里停了一会儿,就是等他们都睡着,“所以才敢和你谈一会儿恋爱。”   “少乱说,我可没有。”   “行。那就是搞一些不正经的男女关系。”   林逾静羞得拍他一掌,“你能不能正经点。”   “都搞不正经男女关系了,我能是多正经的人。”陈京澍伸手,握住她正拿着木棍烤土豆的手,“而且,咱们也早就是坦诚相见的人了。”   林逾静抽出手,嗔怪一声,“滚!少在这里耍流氓。”   闻言,陈京澍眉头微凝。   下一刻,温热湿润的吻已经落在林逾静唇上。   只不过像蜻蜓点水,但又像是含满了温柔。   在这毫无遮蔽的无人区,带着暖意。   林逾静却因为这个具有暧昧挑逗的吻,胸膛喘息起伏,心跳也一同加快。   更是直接联动至陈京澍的表盘发出异常报告:静静心动过速,120/分钟。   陈京澍也发现了,一歪头抵在她肩胛内,用舌尖去舔舐她耳垂,说道:“静静,这才叫耍流氓。”   作者有话说:   还有二更呦!   感谢在2023-10-20 22:20:42~2023-10-21 17:01: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渣萌?、故城旧巷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爱你   ◎“陈京澍,我爱你。”【二更】◎   林逾静鼻息间都是来自陈京澍身上的乌木沉香味, 但因为无人区夜里的气温很低,所以萦绕在鼻尖的香味很淡,却又莫名让人全身似是都被这种香味给填满。   安心、悸动、又像是来自伊甸园充满诱惑的禁果。   此刻轻吻暂落, 唇畔微凉,林逾静瞳孔都尽是湿漉。   也顾不得他那句撩骚的话,林逾静侧过头颔首, 主动吻到陈京澍温热柔软的唇畔上。   陈京澍大约也没料到她会给予回应,本闭着的眼睛倏尔睁开。   那个她原本计划的,蜻蜓点水般的回吻被加深了。   陈京澍稍抬手臂, 便扣住了她脖颈, 不给丝毫林逾静丝毫逃脱的机会。   随后他的舌就像是带着攻城略地的尽头, 以至于她都感觉到自己口腔内弥漫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痛。”林逾静哼咛一句,手臂穿过陈京澍臂弯, 抵在他胸前想要逃脱。   陈京澍却是掠着她舌根, 贪婪汲取。   直到痛意直穿心脏, 他才皱着眉松了些力气。   两人唇畔还挂着彼此的津液, 难舍难分,痴缠不休。   他半是低笑,抱着她腰肢, 直接将人揽进怀里, 说道:“静静,明明是你咬我, 你痛在哪里?”   林逾静娇嗔着锤他胸膛,心底也有阵阵火苗升腾,“你咬我舌头。”   “我们只是舌吻了, 有点激烈, 我绝对没有咬你。”陈京澍含着笑, 饶有兴趣看着她娇羞模样。   “因为...有血的味道。”   “那是你把我嘴唇咬破了。”   怕她不信,陈京澍还指着自己唇角给她看,“你自己看。”   于是,林逾静脸颊羞怯的绯红更深了,“你很烦!”   恰时,该轮班换岗,林逾静怕被人看到如此暧昧的一面,推开陈京澍便钻进了帐篷内。   陈京澍坐在篝火前,久久没有挪动。   彤红的火光映在他脸上,像是过往所有欠缺给他的温暖和亲密,都弥补足够了。   但往后的爱和彼此身体燃烧的情与欲,他得要三倍才行。   -   那一晚,林逾静少有地没再做那个关于可可西里的噩梦,而是沦陷在与陈京澍的欢爱中久久不舍脱身。   仿佛是从前所有的空洞灵魂都因他得到了救赎、慰藉,和归属。   被祁渥雪叫醒时,林逾静低垂着脖颈,将脸埋在发丝内,拼命想掩藏脸颊异常的潮红。   好在一走出帐篷,无人区凛冽的风一吹,再深刻的燥热也即刻散去。   林逾静踹起双臂,站在风口抖了一下。   “昨晚睡得还好吗?”是陈京澍。   林逾静瞪他一眼,想说拜他所赐,自己差不多梦了一晚与他酣畅淋漓。   刚醒时,大脑是空的,身体是虚的。   “睡得很好。”她咬着牙,甚是敷衍回了一句。   谁知陈京澍突然凑到她耳畔,又痞又贱说了句,“我没睡好,梦了你一夜。”   林逾静推开他,低声警告,“旁边有人,你注意点。”   陈京澍没再说其他,而是跟上其他人去收露营装备。   林逾静站在山坡上,再看向远处,心底曾经郁结不散的忧愁,似是都随风尽散。   那些伴随着原生的自卑,敏感,也因被温柔普度,风雨都有屋檐避雨。   -   第二日巡山工作在中午结束,日落之前车队终于抵达站点。   风尘仆仆两日,所有人都是一头一脸的尘与土。   同时,可可西里志愿者活动也正式宣告结束。   当晚,站点为大家举办篝火欢送晚会。   贡嘎杰布将自己珍藏的酿米酒搬了出来,再度伴着音乐,拉一群人载歌载舞。   百校联盟成员因明日要乘早班机返京,所以祁渥雪提前提醒大家,可以尽情玩,但是要控制酒量。   林逾静这个最贪酿米酒的人,就被祁渥雪单独抓在身边监管。   两人不会跳藏族舞,就抱在一起跳华尔兹。   女孩间,聊着聊着便谈论到感情。   “我今年毕业,就准备结婚了。”祁渥雪过于突然的话题转变,让林逾静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   半晌,林逾静才回过神,“恭喜师姐。就是不知道,新郎是哪位?”   她们之间,平时很少过问彼此的感情生活。   特别又是曾经深扎她们心脏最深的,最疼,也是最爱的尖刺。   “除了嫁给柳华,我也想不到,自己还肯屈服的人了。”祁渥雪也是骄傲的女孩。   全世界都说她是高攀,可她偏是憋着一口气,一路走到科研界最高的境地。   “师姐,我是打心底里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情人终成眷属。”林逾静一边祝福,一边也是羡慕。   她还佩服祁渥雪有她没有的那股劲,敢爱敢恨。   不像她,自卑敏感又自负。总是口是心非,患得患失。   “只是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最后还是不能嫁给柳华,我会心有不甘。”她的人生,她的父母,还有她那未出世的孩子。   林逾静笑着点头,又问道:“那柳家,是怎么同意的?”   像他们这样家庭的女儿,无父无母,甚至没有任何家庭背景作为支撑。   和贵公子们谈谈恋爱,顶天了得到些物质保障。真正想要实现阶级跨越,就像是一种异想天开。   那些言情小说里被美化模糊的阶级,男主拼劲满身,不惜放弃江山只为美人。   可落在他们这血淋淋的现实生活里,那些张狂的二世祖只会比他们的老爹还要规行矩步。   “自从柳华和李沁词退婚后,木卯就正式交到了他手中。再加上背后有了华仁,他算是真正把握住柳家实权。婚事才算顺利了些...”按照祁渥雪所说,他们就是京圈子弟里少有的幸存者偏差。   但也只有他们当事人才知道,幸运的背后,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颠沛波折。   “真是一个美满的结局。”林逾静淡淡说道,话音和眼底却满是艳羡。   祁渥雪握着她的手转一个圈,“其实,你也要信陈总。我一直觉得,他比柳华要勇敢,又敢拼很多。柳华从来都是,不将他逼到悬崖边,从不会反击。”   这次直接向她求婚并领证,也是因为祁家伯父伯母催祁渥雪婚事得紧。   眼看她就要逃不开相亲,柳华又愧对于祁家对这些年祁渥雪所受白眼的讨伐,才终于是迈出那一步。   “陈总不管是眼里,还是心里,都将你排在第一位。你们之间,反而是你该多一些胆量。”   林逾静长叹一口气,“可是师姐,阿澍在陈家的地位尴尬且艰难。单这一点,我就不敢让他像柳华那样。”   柳家指望柳华这个独子。可华仁陈老爷子虽是只认陈京澍为唯一继承人,可华仁内部独当一面的,还是当属陈今宜。   陈京澍或许没有柳华的优柔寡断,却多时更像个悠闲藩王。   “所以,我才想说,一段姻缘的促成,离不开两个人的努力。”祁渥雪拍了拍她后背,“静静,你也要多相信自己一点,相信你很好。毕竟在我生命最黯淡无光时,是你陪在我身边。你身上总是有带着别人冲出低谷的力量。”   林逾静抿唇,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感激,又有几分苦涩,“我知道,只是...唉,不说了,顺其自然吧。”   有的事就是,越强求,越差强人意。   “都会好的,世上无难事!”祁渥雪说完,口袋内的手机响起,是柳华下班给她打来的电话。   “去吧,去吧!”林逾静松开祁渥雪的手,一个人站在篝火丛前。   火光映着她的脸,却迷茫更足。   “学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祁渥雪刚离开,张嘉乐便鬼机灵地冒出来。   林逾静耸肩,反问,“不是在旁边等了半天?”   所以她才没立刻离开,等着张嘉乐来找自己。   “该是没瞒过师姐。”   “说吧,什么事?”   张嘉乐挠了挠头,索性也不装了,问道:“师姐,你和陈总,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林逾静并没有直接回答,依旧反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就是感觉,你们迟早会在一起。”张嘉乐几乎是看着她眼睛说道:“虽然师姐一直不承认你们之间的关系,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在乎陈总,也没打算给其他人任何机会。”   “即使是玩成人游戏,能获得玩家身份的,只有陈京澍一人。”   林逾静余光内是坐在篝火旁的陈京澍,他就静静托腮看着他们。   虽然脸上是风轻云淡的浅笑,但又能隐约间感受到男人汹涌的醋意,和假装大度的豁达。   十分幼稚的男人,她心中如是想到。   “就像此刻,我和师姐聊着天,师姐心里想的是陈总。”   林逾静颔首,长叹口气,索性也不和张嘉乐装了,“我确实很在乎他。”   这次再来可可西里,她更多的感受是释然。   对于大山的释然,对于原生的释然,对于父母不公的释然。   她既然已经有了美好前途,又何必总是因为别人狭隘的目光,去一遍遍揭露自己的伤疤。   张嘉乐瞧着她,同样也是长叹一口气,像是终于释然,又像是还有不甘。   他说:“师姐,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为什么喜欢你?”   林逾静点头。   她只记得张嘉乐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直接开诚布公的告白。   当时的他甚至还没过18岁生日,林逾静倍感负罪深重。   “你们美术学院有一年去了婺源写生,就住在我奶奶开的写生基地。当时有个坐在院子里写作业的初中生,还被你们挑逗很久。那个小孩就是我。”   林逾静恍然半刻,终于想起大二那年,学院组织集体前往婺源采风。   当时老板家里确实有个长相奶呼呼的少年,看他坐在院子里苦闷写作业,大家枯燥画画之余就以挑逗他为乐趣。   “我当时如果知道你是天才少年,一定会阻止他们去辅导你功课。”   “学姐,我想说的不是辅导功课。”张嘉乐说道:“当时我已经收到少年班的邀请。但我很迷茫要不要选择父母的旧路,还是重新开辟一条属于自己前路。”   “是你的话,让我做出了坚定的选择,并且慢慢深爱上自己的选择。你那时真的就像一束光,可惜,我成为不了学姐的光。”   林逾静其实已经忘了自己对他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坑害小朋友的话。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有了关于治愈系这个头衔的具象感触。   原来向来丧丧的自己,也会像别人生命中的一道光,给他人冲出低谷的力量。   “学姐,以后我就不打算喜欢你了。”张嘉乐咬了咬唇,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但你放心,我还是会对你很好很好,就像弟弟对姐姐那样。”   林逾静笑着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很开心。”   曾经,弟弟对于她来说,就像是一场灾祸。   但如果是张嘉乐变成她弟弟,想来一定会是幸福的感觉。   说完,张嘉乐红着眼眶离开。   林逾静站在原地,隔着一段距离和陈京澍对上视线。   突然地,陈京澍朝她招了招手。   林逾静慢慢挪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再将头倚靠在他肩上。   “怎么了?”面对她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陈京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没什么,就是想待在你身边。”   “真难得,我们静静也会说这样的情话。”   林逾静低笑,“我只是说得少。”   她更多时候,情绪多是极度内敛的。   害怕将爱全部说出口后,就会不被珍惜。   “要不要去附近转转?”   林逾静点头,她也想和陈京澍有一点私人空间。   于是两人单独回到了站点的院子里,站在小达瓦的羊圈旁。   四下无人时,陈京澍抱着她,温柔的手掌穿过她发丝温柔摩挲。   可可西里的夜,月亮皎洁明亮,星空繁密,晚风同样也是冷的。   但拥抱的温度,却又是炽烫的。   她倚在陈京澍怀中,满是安心的感觉。   连带她驻守的心墙,也有倒塌的预兆。   “阿澍。”林逾静呛了一口风,喉咙都有些哽咽,“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   陈京澍垂着头,抵在她耳畔。   灼热鼻息一直穿透她心墙。   “没有,你想我知道吗?”陈京澍淡淡问道。   林逾静从他怀中慢慢挣出,小心翼翼盯着他眼睛看,“你想知道吗?”   陈京澍眉峰都颤了颤,温柔指腹勾起她一缕发丝,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温柔,“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但如果你不主动告诉我,我一定不会逼问你讲。”   林逾静摇头。   那段旧事确实不够愉快,可她也想卸下满身防备,或者是将她的软肋彻底交给陈京澍。   毕竟,告诉他人自己过往的伤痛,就等同于,给予了他人伤害自己最狠的匕首。   “我愿意告诉你。”其实,林逾静再提起童年那些事,乃至她被亲生父亲差点卖到青藏的种种。   已经是她二次杜撰,又加以美化的。   可得知她本身情况的陈京澍,还是陪着她一同红了眼眶。   因为心疼,是源自爱本能的心疼。   陈京澍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林逾静却像是又达到了另一种情绪崩塌,她哽咽地问道:“阿澍,你知道这些,还觉得,我配得上你的爱吗?”   一个连父母都不爱的女孩,如何敢奢求他人毫无缘由,掏心掏肺地爱呢。   可看着她哭得泣不成声,陈京澍只抱她更紧,像是想将她刻进骨血内,变成自己的第二根肋骨。   “静静,你配得上任何人。因为你说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只是人们对痛苦的感受比快乐敏锐很多,所以你才觉得很难释怀。”可对于爱她至深的陈京澍来说,除却心疼,再没有其他感触。   “我不止一次想说,你真的特别好。好到,我如果失去你的话,根本无法设想余生该如何度过。”   林逾静再难说出半句话,就抵在陈京澍心窝,一遍又一遍呢喃重复着他名字,“阿澍...阿澍...”   “静静,你知道吗?”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坚强,不矫情的女生。有自己的抱负和规划,总能赢得轻松又漂亮。甚至坚强到,我看了生气又心疼。”   而此刻,他就抱着她,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哭到发抖。   单薄却倔强的姑娘,终于,终于肯对着他哭一哭。   “静静,你知道你的眼泪就是对付我最好的武器吗?只要你哭,我就一定会俯首称臣,缴械投降。但你不爱哭,从前面对我时的寥寥几次哭泣,都是你想要让我看到的模样。”   “但今天,我终于感受到你最真实脆弱的一面。”是卸下所有防备,将她的心剖析出来给他看。   那些赤.裸裸,又丑陋的伤疤。   “以前,你在我身边,我抱着你。却总有一种雾蒙蒙,看不清抓不住的感觉。”陈京澍的叹气声都带着极致卑微的爱,“静静,以后你就毫无防备地依靠着我,让我照顾你,好吗?”   林逾静眼眶濡湿,紧紧抓着他衣摆,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毫无防备地,待在他身边,任由他为自己遮风挡雨。   毕竟爱她的人,是连她的眼泪,都会倍感弥足珍贵。   “阿澍,那我们分开的那几年,你过得好吗?”她的挚爱呀!   她甚至不敢去过问的往事,今日也终于想要问个究竟了。   陈京澍鼻尖也酸涩起来,心底的心疼都反射在紧皱的眉心内。他顿了又顿,喉结更是来回翻滚多次,才组织好语言,回道:“如果我说过得不好,你会怎么做?”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伸手抚摸上他颊侧,伴着一滴泪珠滑落,缓缓说道:“阿澍,我会弥补你,我会爱你。”   听到那三个字,陈京澍又是震惊得一愣,身体都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低声,“我家倔强的小姑娘,终于肯说爱我了?”   “我今天想通了。”林逾静点头,踮起脚尖,将湿咸的吻落在他唇上,“我不该让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我的人,得不到我的爱。”   陈京澍哽咽地捧起她脸颊,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泪,都像是熔岩灼得他生疼,可仍旧不愿意松开紧紧相拥她的手。   像是怕单薄人下一刻就会随风消散,只敢小心翼翼问道:“那你能再说一遍吗?”   林逾静抬起双臂紧紧环住他脖颈,用最动情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对着他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陈京澍,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60章 蜜恋   ◎“少奶奶。”【一更】◎   “陈京澍, 我爱你。”   短短一段话,却像是有着巨大的威力。   陈京澍深色的瞳仁里都闪动出泪光,但只映照出了林逾静一人。   然后那些被他克制在理智内的炽热深吻, 都像是浮动在最浅层的欲望中。   林逾静却有最直观的感受,他的心跳,他的体温, 他抱着自己时的力量。   还有,不断萦绕在耳边的轻喃,他说:“静静, 我也爱你。”   林逾静合上眼, 应承下陈京澍落在她唇畔的炽热深吻。   可可西里的夜, 让她与过去的原生释然,也有了抛却阶级眼中的世俗勇气。   她坦然接受自己是一个凡人, 有私欲, 有□□。   只想和所爱之人, 终生相拥。   -   那晚, 林逾静睡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好觉。   但因为第二天要返京,前往机场送他们的大巴在天昏昏亮时就到了,所以闹铃响起时, 就搅碎了她一个好梦。   林逾静收拾好房间, 裹上厚羽绒服出门,谁知刚一推门, 就被迎面而来的凛风吹得浑身一颤。   可可西里的凌晨。   真冷,也是真困。   她一坐上车,直接便困得将脑袋抵在前排的座椅靠背上继续睡觉。   直到熟悉的乌木沉香味接近, 林逾静才眼睛都不睁的, 身子一歪倚进陈京澍怀中。   “都不看看是谁, 就抱?”陈京澍低沉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晕开,带着些许蛊惑的欲。   林逾静撒着娇往他心窝处蹭了又蹭,半是带着似婴孩困觉的哼咛,“因为我不用睁眼,就知道是你。”   大约这便是灵魂默契,知道他靠近时的脚步声,能准确辨别出他身上的香味,还有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他的背影。   陈京澍笑着,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真乖,睡吧。”   就这样,林逾静从大巴车睡到飞机上,直到机长广播即将着陆,陈京澍才抬手捏了捏她脸,柔声,“乖乖,马上就要降落了。”   林逾静又是一阵撒娇,“我还是好困。”   陈京澍无奈叹了口气,问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睡?”   林逾静抱着他手臂,心想他们从前睡在一起的日子,几乎是没有什么白天黑夜之分的。   陈京澍总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抓住她便会要个没完没了。   “你才和我睡过几觉,知道就怪了。”林逾静娇嗔道。   闻言,陈京澍却只是更加不正经地凑近她耳畔,“那今晚搬到我那里住,让我好好了解你一下。”   林逾静皱了皱眉,“你正经点吧。”   “静静,你每次不是也挺舒服吗?”陈京澍捧着她颊侧,故意骚气挑逗,“而且,正常的男欢女爱怎么就不正经了?”   “是你太不正经。”林逾静的困意都快被他给搅散了。   “这已经很正经了,今晚和我回去,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不正经。”陈京澍颔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行吗?”   “我总要先回一趟学校,收拾下宿舍,再换套衣服。”   他们在可可西里时,六月是冬天。可回到壹京后,气温基本已经入夏。   所有人的行李箱里,塞满的还是散发着雪山荒漠味道的春装和冬装。   “好,那我也回家一趟,换辆车再去接你。”听她松了口,陈京澍又笑着逗她,“记得多拿点衣服,我不一定放你回去。”   “就不拿,我要走,你还真能拦我!”   “你敢只带一件过来,我就敢撕碎它。看你还怎么走。”   林逾静瞪他,“你脑子里,就没装过正经东西。”   “毕竟你是我大脑的原住民。”陈京澍从来不在她面前装正人君子,向来怎么下流怎么玩,“我就只想,和你演各种限制级的小电影。”   “滚蛋,流氓。”   “脱光衣服的事,你教教我,怎么正经不流氓?”陈京澍握着她手,用指腹反复在她掌心打转,“床笫之事,就是越粗俗越好玩。”   用最原始的,最肆意的方式。   才能达到毫无束缚的欢愉。   林逾静羞红了脸,但心底又不免被他撩动起火意,说道:“那你换好车,就来学校接我。”   “好!”陈京澍答应得爽快,又捧住她脸颊落下一吻。   -   待到飞机着陆,林逾静才跟着祁渥雪一步三回头上了回学校的车。   一进宿舍,她就先打开行李箱将脏衣服丢进洗衣机,再洗一个热水澡出来。   看着她少有的护肤,化妆,祁渥雪还凑到旁边,八卦问道:“你和陈总,现在算是确定关系了吧?”   昨晚,祁渥雪想着去和小达瓦告别,谁知刚走到羊圈拐角,就朦朦胧胧看到一男一女于月色下抱在一起。   林逾静捻平面膜纸,娇羞回道:“没有。”   “还没有!”祁渥雪惊道。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我单方面认为还没有。”   “为什么?”在祁渥雪的视角里,陈京澍早就像是二十四孝男友,恨不得每一秒黏在林逾静身边。   更是为了她豪掷千万资源,购地建房开美术馆。放眼整个京圈的少爷,再找不出比陈京澍还会宠人的。   林逾静起身,正经回道:“我总觉得,一段恋爱该从告白开始。和阿澍分分合合的这些年,我总觉得我的爱很淡薄,对他很不公平。所以我们正式确定关系前,应该给他举办场告白仪式才好。”   “你这小姑娘,思想怎么这么固执守旧呢?”祁渥雪笑道:“这年头,谁还非要一个告白仪式,才算是确定恋人关系的。”   “我呀!我就是!”林逾静拍了拍胸脯,“下个月20日阿澍生日,当天我会好好布置一番,庆生加告白,算是弥补这些年我在他生命中的缺席。”   祁渥雪感叹:“我们小阿静,终于也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   等到林逾静收拾好行李箱,先是化了一个淡妆。   之后又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出心满意足的衣服站在镜子前反复照了又照,还不放心地看向祁渥雪问:“师姐,我这样打扮可以吗?”   祁渥雪转头,见林逾静少有打扮得如此鲜亮又仙气。   一袭雾霾蓝及踝连衣裙,衬得她清冷又温柔。   上衣低领设计露出的一截纤长白皙脖颈,连锁骨都透着诱人的靓。   祁渥雪笑弯了眼,“建议你再拿一条丝巾,粉底可不好遮脖子上的吻痕。”   林逾静脸颊一红,当即就明白她的意思,“师姐,你说什么呢。”   “你猜。”祁渥雪笑嘻嘻转身,没继续说下去。   但林逾静还是从衣柜里找了条丝巾放进包里,她或许不信祁渥雪说的,但总觉得陈京澍憋了大半个月,今晚绝对不会收敛半分。   这时,陈京澍打来电话,说他的车子已经到了楼下。   林逾静提起收拾好的托特包,和祁渥雪告别后,欢快下楼。   她刚一拉开车门上车,就见陈京澍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脸看,多时问道:“你化妆了?”   林逾静平时嫌化妆麻烦,多年都是基础护肤。   现在被超近距离盯着看,她还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脸,“我化妆技术有限,不好看吗?”   谁知陈京澍直接倾身过去,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太好看了,不过就是限制我亲你的力度。”   林逾静撇了撇嘴,“就知道你嘴里没有一句正经话。”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陈京澍笑着附和,然后启动车子驶出学校大门。   “不回家?”林逾静瞧着与往日不同的路程方向,问道。   陈京澍“嗯”了一声,“很久没去看美术馆的装修进度了,咱们今天一起去看下。”   上次过来签合同,还是四月份。   之后林逾静便忙着商稿、论文,更是跑到可可西里待了大半月。   这期间,美术馆的进度基本是褚言一个人在跟进。   林逾静:“美术馆开馆时间定在7月4日,这段时间我也该好好准备开业事宜了。”   距离开馆时间只有一个月时间,虽然时间紧迫,但好在第一期主题早已经敲定确认。   在可可西里做志愿者的同时,林逾静也拍了不少可放在影展的照片。   倒是陈京澍抓到关键点,笑得不怀好意道:“那这段时间你是不是要我那里画画...”   自从上次商稿被破坏,林逾静就将学校画室的画具全部搬走了。   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份也与从前不同,她计划在学校附近租间画室办公。   “你少想一堆鬼点子,我下半年会特别忙。而且下周就要参加申博面试,紧接着还有研究生毕业答辩。下个月忙完美术馆开业,还要继续忙全美画展。美术馆下半年每期的画展策划案也等着我,待到我博士申请通过后,还要筛选安排国内与我对接工作的人员。”   林逾静扳着手指,一项一项同陈京澍说道,最后又一拍脑袋,“对了,还要准备留学城市的房子,学校资料。反正就是,忙!特别!特别!特别得忙!”   她这是在提前给陈京澍打预防针,以免这人之后闹得太凶。   闻言,陈京澍不由得连连咋舌。   心想:她变了,但也没变太多。   比如她所说的这些事,其实只要交给他处理就好。   什么画展策划案,博士留学的房子,就连面试也不是不能帮她想想办法。   只要她提出口,他就绝对能让她没有半点后顾之忧,可林逾静还是习惯放在自己肩上承担。   “你怎么比我还忙。”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托腮,像是仓鼠一样鼓起腮帮子叹一口气,可怜巴巴的幽怨道:“谁让陈总是少爷,我只是给少爷打工的妹仔呢。”   陈京澍看着她故意耷拉下的眉眼,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别,少奶奶。我是给您打工的打工仔。”   作者有话说:   稍晚还有二更呦!   感谢在2023-10-21 21:47:02~2023-10-22 18:1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渣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对象   ◎“陈京澍,你心脏可以承受多大的刺激?”【二更】◎   林逾静被他的话逗笑, 几分诙谐问道:“你能娶我吗?就叫少奶奶,这可是进入到耍流氓环节了!”   “我既然叫了,就能娶。”陈京澍挑眉, 一脸正经,“就是不知道,少奶奶愿不愿意嫁。”   林逾静扬了扬脖子, 莫名有股底气从心底油然而生,“你敢娶,本少奶奶就敢嫁。”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面回应诸如此类的话题, 陈京澍都愣了下。   连之后恰时亮起的红灯, 都像是为了奖励她勇敢, 提前安排好的。   陈京澍拉上手刹,倾身捏住她下颌轻吻殷红唇畔, 痞里痞气说了句, “得咧。有媳妇儿这句话, 就没我办不成的事。”   车子重新启动后, 林逾静便看着窗外街景飞速后退。   在这初夏季节里,她脸颊一同晕出薄薄绯红,心想:   如果是和陈京澍结婚的话, 想来未来的生活是会非常幸福的, 他总能温柔地解决关于她的所有事。   永远情绪稳定,风趣不沉闷。   之后就算是生下孩子, 陈京澍也绝对不会是丧偶式教育体系下的父亲。   他会陪着孩子一同成长,承担起家庭责任的风风雨雨。   到时候,他就负责辅导孩子的文化课, 而她就将自己全部的艺术天赋都遗传给宝宝。   在这偌大的帝都城, 亮起一盏属于他们的长灯。   “想什么, 笑得这么开心?”   “有吗?”   “不信你自己照照镜子。”   林逾静歪头,枕了下陈京澍的肩,朝着他撒了一个甜腻的娇,“可能是,我在想你吧。”   “行,有长进了。都学会撒娇,说情话了。”陈京澍对于这招很受用,还意犹未尽道:“再撒一个看看?”   “你再闹,我可就撒泼了!”林逾静高扬起头,努力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陈京澍却只因她此刻的生动,唯余开心,“我还没见过你发火,应该也很漂亮。”   “...”   “真不撒?”   “滚蛋!”   “我喜欢看。”   “...”   两人就这样闹了一路,车子也终于到了美术馆。   林逾静下车,就和陈京澍手牵手走了进去。   只见美术馆院落的绿化设计基本已经完成,厅内的硬装也到了收尾环节。   负责施工的监理前来介绍,“下周将结束硬装和绿化,之后开始安装灯具、软装饰品。6月下旬就可以验收签字,绝不会耽误您开业。”   林逾静笑着点头,“辛苦您。”   他们不懂施工上的事,所以也没给出太多的意见,只在美术馆内来回闲逛。   两人最后站在三楼的全景落地窗前,看着庭院内种植好的睡莲,和远处的车流。   林逾静被陈京澍从身后抱住,她很喜欢这种拥抱,会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真没想到,我能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美术馆,还成为主理人。”   毕竟在她过往的岁月里,从来都是在不停地谋取生计。   稍微沾一点诗情画意的事,都和她毫无关系。   “只要是为你好的,我都会双手奉上。”其实陈京澍还瞒了林逾静一件事。   美术馆开业当天,他还会邀请壹京艺术界的名流大拿们。   他要将自己的小姑娘,拉进这片寸土寸金之地,势必让她的名字在金光闪闪的艺术界占得一席之地。   “阿澍,谢谢你。”林逾静转身抱住陈京澍腰身,将脸贴在他胸膛处。   陈京澍颔首,声音温柔低沉,“静静,和我不要说谢。你知道的,我不想只听你的谢谢。”   林逾静抬眸,撞进了他的柔情里,“阿澍,我爱你。”   陈京澍看着她,眼底似有情动,喉结也抵着衣领克制翻滚。   连抱着她的手心,都烫得厉害。   再开口,陈京澍的声音都略略沙哑,那是他在极力克制欲.望的表现,“静静,我们回家吧。”   -   时隔半月,再来到陈京澍的顶楼四合院,林逾静发现门口原本悬挂着的牌匾被取了下来。   她只知道那是两个行书字体,但从没仔细看过是哪两个字。   现在再想好奇,她已经被陈京澍直接抱进主卧里。   林逾静今天穿了件低胸的连衣裙,被这样大幅度一折腾,半个胸脯都露在空气中。   她仰倒在床上时,长发披散,连裙摆都滑了下来,一片风月无痕。   细嫩的白,风情的素。   映到半月寡素的男人眼里,足够摧毁一切理智。   下刻,夺息的吻落下,连同他灼烫的手掌一同攻城略地。   “陈京澍,你能不能轻一点。”林逾静粗喘着气,脸颊却是溢出的动情红晕。   不过陈京澍没有给她太多控诉的机会。   话音还没落时,她的唇便再度被一吻封缄。   好在,陈京澍听进去了她的话。   之后的吻,都是轻柔湿润地。   直勾的林逾静手臂挂在陈京澍脖颈,动情似摇曳柳枝,一阵风就足以吹起潮涌。   陈京澍的喘气声也不由重了几分,只不过吻只徘徊在她耳畔,多时他头一歪,额角抵着她肩胛。   “嗯?”林逾静愣了下。   陈京澍尴尬笑了声,凑到她耳边说:“我先洗个澡,顺便让人送个小方盒。”   林逾静没忍住笑,“之前不是备了整整一抽屉吗?”   自两人有了春节同居的经验,知道陈京澍属于兴致来了便不收敛的人。   之后她来四合院住,陈京澍都会在每个床头抽屉备好安全措施。   “宝贝儿,早就用完了,我还偷偷补了一次。”陈京澍用手指勾着她一缕发丝把玩,便说道:“今天着急去接你,没来得及。”   陈京澍坏笑着起身,林逾静顿时有种被调戏的感觉“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   “小姑娘,一会儿你不要求饶。”陈京澍起身,又痞又坏说道。   “滚呀!”   陈京澍也没再逗她,先是朝着浴室走去,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之前有个国外的品牌PR给我寄了个520礼盒,说是给我女朋友用,被我随手放在梳妆镜旁边的柜子里忘记给你了。你拆开看看,能不能用。”   林逾静娇嗔收回自己的脚,笑着问道:“你对象,哪位?”   她继续仰躺着,裙摆便再度向上翻折,风月也变得更加无边际。   雾霾蓝下一双长白腿,直晃得陈京澍挪不开眼,“我一会儿抱着谁睡觉,谁就是。”   过于直白的骚话,林逾静羞得将手边抱枕砸向陈京澍,“滚呀!快去洗你的澡。”   “媳妇儿,你要不要一起洗个鸳鸯浴?”   “滚呀!谁和你一起洗鸳鸯浴!”   在林逾静的推搡下,终于是将陈京澍关进了浴室里。   她也才有了去拆品牌礼物的空闲。   只是当她翻出一只通体粉色的精致礼盒,看着上面一串烫金英文Victoria\'s Secret时,林逾静咬了咬下唇,朝着浴室喊道:“陈京澍,你到底都吸引了些什么品牌呀!”   陈京澍没立刻回应她,大约是他并不知道装在“维多利亚的秘密”锦盒里的秘密是什么东西。   只贱兮兮回道:“我是什么人,就吸引什么品牌呗。”   之后见她不回应,陈京澍又赶紧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喜欢就扔在那,我给你买其他的。”   林逾静倒不是不愿意理他,而是正用手将两片薄悠悠的轻纱从包裹它的绸巾内拿出来。   纯黑色的绑带情.趣内衣设计,搭配一件类似黑丝袜材质的透视浴袍。   单是林逾静一个人看,就已经面若红潮。   她根本不敢想象,陈京澍看到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挑逗一下陈京澍,于是拿起维密礼盒,走进了他的衣帽间内。   “陈京澍,你心脏可以承受多大的刺激?”换好内衣,林逾静用手捂着胸前毫无作用的布料,倚在陈京澍浴室门口问道。   “只要你不离开我,多大的刺激都可以。”   “...”她就知道,他的嘴里不是骚话,就是反过来刺激她的话。   “滚蛋!”   “女人,我劝你收敛。”   里面的水声停止了,随后传来陈京澍打开吹风机吹头发的声音。   林逾静低声,又骂了句滚蛋。   然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浴室门就被陈京澍推开。   一股热浪顺着门缝直接闯出,掀起了林逾静本就单薄的浴袍领口。   这下,陈京澍拿在手中擦头发的毛巾都掉了下来。   但除此之外,他脸上表情一切如常。正系着浴袍腰间的系带,不紧不慢走出卧室,又不紧不慢回来。   林逾静就穿着性感内衣呆呆站在原地。   此刻,有种她被陈京澍磨炼心态的感觉。   不过还没等她质问陈京澍晾着自己什么意思时,她整个人又被扛到肩头,同他一起落入床褥之间。   而那件单薄的浴袍,还没等它的男主人欣赏,就被粗暴撕裂。   林逾静直勾勾看着陈京澍被情.欲憋得通红的眼睛,还故意勾起一缕发丝风情挑逗,“陈京澍,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陈京澍舔了舔唇,撑起上半身仔细去看她。   只见林逾静白皙粉嫩的皮肤,被单薄的布料寥寥遮住几处,但丝毫不影响身材被完美凸显出来。   陈京澍不由动情咂舌,“好看,你怎样都好看。现在最好看。”   林逾静嗔道:“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直接把我晾在门口。”   “套在家门口,我当时但凡敢开口,就会立即忍不住。”陈京澍边说,边抚上那抹风月。   “切。”林逾静又娇嗔推他一把,“谁知道是不是年龄大了,要...”   她话还没说完,但陈京澍仅存的一丝理智已经被钳断。   再落下的吻,都带着热烈的占有,像是在回应她那句“年龄大了。”   林逾静则彻底迷离进他的眼眸中,汹涌潮波一同湮灭她最后的神智。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62章 静园   ◎“我会让这座城,最繁华富饶的高台,亮起一盏只属于你的灯。”◎   28岁的林逾静, 借着陈京澍的春风,坐在长安街最繁华富饶地段的顶层四合院内。   天穹升起遮阳窗后,画板虽立在光下, 却只感受到柔和光晕,不觉半点灼晒。   她素颜披发,着一袭月白色绸缎长袍, 趿拉着软底拖鞋半跷起二郎腿坐在画板旁。   身前还有陈京澍临上班前给她搬出来的小方几,不到一个小时,已经被送来的各种茶点摆满。   林逾静画得有点累, 放下手中调色盘斜倚在倚靠上。   半合着眼, 脑海里满是这段时间在陈京澍身边的逾期静好生活。   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次她再住过来,感觉整个人都倍有生机。   倒是陈京澍还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晚上闹她多凶, 都不影响第二天早起上班。   林逾静偶尔晨起下床, 双腿软在地毯上时, 都要怀疑她和陈京澍之间到底谁才是心脏有恙那位。   他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工作一天回来,还能蹑手蹑脚偷偷进门。   看到她坐在落地窗前画画, 就会掏出手机对着正在画画的她一顿乱拍。   惹得林逾静起身追着他打后, 再反抱住她倒在沙发上,拉着她欣赏刚刚偷拍的照片。   还要再评价, “这张光线不错,衬得你白到发光。”   “这张显得身材真好,感觉这段时间, 我又带大了不少。”   “这张最漂亮, 因为你看向我了。”   林逾静掐他一边喋喋不休, 还要乱摸的手。   这人也不躲,反而更加放肆,还贱兮兮感叹,“也不知道这谁家媳妇儿,这么好看!”   一次两次,林逾静总不理他这句话。   次数多了,林逾静也学会反怼他,“可能是老王家的,也可能是小刘家的。”   往往这时,陈京澍会立刻给出反应,直接便抱着她朝卧室走去,还不忘继续撩骚,“你这么一说,我就有种强占人家媳妇儿在阁楼的感觉了。背负背德感做.爱,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林逾静彻底服了这人脑子里就没半点正经话。   直到临近华仁集团第二季度总结会时,陈京澍加班才多了起来。   林逾静基本在陈京澍下班前收工,洗好澡后便躺在床上看书。   陈京澍摸透她的作息规矩,索性下了班再拐个弯去趟商场。   什么香水、口红、鞋子、包包,总不会空手回来。   但这人酷爱演戏,总要拎着袋子站在家门口,今日装伤,明日装醉,朝着屋里喊,“媳妇儿,你快来接我一下。”   等林逾静被喊烦了,走出卧室,再被他粗暴地扛回床上,“媳妇儿今天来接我下班,奖励你一夜春宵。”   后来林逾静有了经验,任由他喊着,她则直接关灯睡觉。   不出一分钟,这人就会自己灰溜溜回来。   当然,又会粗暴地闹醒她,“媳妇儿今天没接我下班,惩罚你一夜难眠。”   林逾静无声哂笑,都要感叹这人清奇的脑回路。   怎么奖罚来去,都奖励到了他自己身上。   不过也因为两人住在一起,闲暇时同行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陈京澍因样貌、身材,身世背景样样出众,一向是壹京娱乐媒体最关注的京圈少爷。   特别自他和姜应礼退婚后,华仁继承人新恋情就成了最大的流量密码。   这半个月以来,林逾静和他被跟拍了不少照片。   小到逛街吃饭,车内接吻,大到陪她一起参加画协活动。   期间两人到广府购买美术馆软装饰品,听说星港有位测算玄学的大师特别灵验,想要求张平安符,便顺便逛了趟星港,结果连带港媒娱记都被惊动。   当日港娱便发出一张林逾静和陈京澍挽手至黄大师府上的照片,并配文辣评——华仁集团继承人情陷孤女画家,赴港测算八字商定婚期。   这一举动犹如蝴蝶效应,又再度带偏国内媒记的视线。   更有胆大者直接在华仁集团公开召开的第三季度会上cue陈京澍大名,问道:“请问小陈总,是否即将好事将近,喜提新身份呢?”   如此具有隐晦意味的提问,立刻引得台下暧昧哄笑。   而台上就坐着华仁集团十几位核心股东,此言一出皆齐刷刷看向陈京澍。   就连陈镇风老爷子都被逗笑,饶有兴致地满面慈爱望向孙子。   天蓝色背景板全是镁光灯反射出的光,映得陈京澍矜贵沉稳,却再无往日锦帛烧灭的寂灰寡薄感。   他脸上是写意风流的温文笑容,长指勾过话筒,还以为会圆滑搪塞过去,谁知他就直勾勾盯着最先提问他的记者回道:“你们不都看到,写出来了。”   大家看到了,拍到了。   连新闻标题都替他写好了。   就不用再向他求证婚期的真假了。   暧昧又不言而喻的场面话,让诸如“华仁集团继承人与国内新晋治愈系画家好事将近”等词条连续一周都挂在各大门户网站热搜榜上。   虽是褒贬不一,但具有灰姑娘梦幻色彩的爱情故事,还是引得各界激烈商讨。   连带华仁集团的股票也连连高飙,林逾静的画更是成了京圈最新的奢侈品。   JING美术馆7月4日首次开展的消息一同不胫而走,多少名媛千金都在力求首展门票。   林逾静知道这些消息时,差点没忍住,从东长安街冲到中央商务区。   陈京澍再下班回家,就看到林逾静背对着他坐在餐桌边。   一张素寡也靓丽的漂亮脸蛋,没什么喜悦表情。   “今天怎么了,感觉我媳妇儿不太高兴呢?”   林逾静挪了下椅子,脸色更阴沉了。   “说话,不许冷战。”陈京澍上前,直接摁住她倚靠扶手,与她正面对峙。   林逾静不紧不慢打开手机,将今天截图的照片拿给他看,“都怪你乱说话。媒体现在就盯着这里,看你什么时候贴上红喜字了。”   “反正是迟早的事,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呗。”陈京澍翻了几页,直接弯腰抱起她坐到沙发里,“怎么?因为我说你要嫁给我,你生气了?”   林逾静皱了皱眉,气得一拳锤在他胸口处,“我是因为这事气吗?”   “你明明知道美术馆第一期主题是慈善向的藏羚羊,还招惹那么多流量名媛。当天万一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传来传去就又变了味。”   陈京澍手掌摩挲着她腰窝,舒了口气,“这个你放心,早就安排好安保公司负责当天安全问题。至于新闻舆论,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做,就不会引起各类声音吗?”   “既然知道一定会有褒贬不一的评价,那就代表我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宣传。”   林逾静咬了咬唇,心想也有道理。   但又想到些什么,直接双手捧住陈京澍脸颊,质问道:“你说,那些名媛千金花钱买免费的票,是真的对画展感兴趣,还是因为你?”   陈京澍立刻明白她话中有话,‘哎哟’一声,公主抱着她起身,“我的少奶奶,你就别吃我的醋了。”   他眼里心里,早八百年就被她占满了。   那些不计后果的赴汤蹈火,彻夜发疯,深刻到生命的爱呀恨呀,像是早已与她历经一生。   这辈子,再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像她那样,是被刻在他陈京澍心脏上的。   -   六月下旬,华清美院正式发布研究生毕业答辩公告。   陈京澍一早将她送至学校门口,因为上午要到陈今宜公司开会,一路都在问她,“今天我不陪着你,真不会生气吧?”   林逾静正捧着iPad核对答辩PPT文稿,烦躁地伸手推开他脸,“你才是那个最黏人的家伙。你该问我,今天不陪着我,是不是将会成为我最轻松的一天。”   “小没良心的。”陈京澍直接反握住她手,在掌心摩挲一番,“记得想我。”   车子终于抵达学校门口,林逾静开门下车前还又被他捏着后颈亲了一下,才得以逃脱。   祁渥雪早已等在门口,看到她过来,先是调侃,“不愧是热恋中,太腻了吧!”   “师姐,你也调侃我。”   “哪有~”   待到她走近,祁渥雪先是拉着她手转了一圈。   只见林逾静今日穿着一身花草扎染连衣长裙,清丽脱俗。   还鲜少配了手链、项链等饰品作为搭配。   她从前美得像是山涧一捧清冷野鸦椿,现在被养护到宜花木生长的长安温室中,通身气质都被镀了层柔软的光。   唯一不变的,是林逾静眼底倔强的韧。   像是正应了最近很流行的一句话——‘爱人如养花’。   “陈少爷现在把你养得,真的贵气且仙。不过,比起养老婆,更像是在养千金小姐。”雍容又不张扬,也没去干扰她原本的美丽。   只做了她林逾静遮风挡雨的屋檐,保驾护航的风幡。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林逾静娇怯笑了起来,随后挽着祁渥雪手臂朝答辩楼走去。   “一点不夸张。”祁渥雪感叹,“京圈子弟谈恋爱,哪个不是金屋藏娇,也就只有陈少爷如此高调,巴不得全世界知道你是他准备用八抬大轿迎娶回家的陈太太。”   林逾静抿着一抹笑,心脏都不由得为之颤上一颤。   “那我也要恭喜师姐,马上新婚大喜。”祁渥雪和柳华的婚期定在了八月,盛夏时节,适合开花结果。   “那我可提前和你说好了,预定你做伴娘。”   “没问题!”林逾静答应得爽快,“不过师姐可得抓点紧,让我提前预订一位小花童。”   祁渥雪戳了戳她额角,“呦呦呦,刚还说我夸张,现在也开始找我预定了。”   林逾静用肩撞了撞她,边是撒娇,“师姐,你就快别打趣我了。”   “嗯!”祁渥雪再次感叹,“长安街是养人的,一贯沉闷清冷的林大校花,都学会撒娇了。”   两人嬉笑着,走到了研究生答辩楼,林逾静和她挥手,“我先进去了,师姐再见。”   -   将近两个小时,林逾静才答辩结束。   刚准备离开,又被学院几位领导叫住合影。   她现在算是艺术圈的红人,走到哪里都有人叫出她名字。   好不容易离开答辩楼,又被闻讯赶来的师弟师妹们围成一圈。   “师姐多留一会儿,今天一走,就再难见到你了。”   林逾静笑,“哪有那么夸张,之后还有毕业典礼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被一群人围住,又是聊作品心得,又是合影。   直到陈京澍站在远处叫她名字。   “哎呀!还没和师姐聊尽兴,师姐夫就来和我们抢人了。”   陈京澍笑着走过去,习惯性伸手接过林逾静的手包挂在肩上,再将自己的手臂伸过去给她抱在怀中。   “该吃午饭了,下次再带你们师姐来学校玩。”他就真像个家属一般,毫无架子地和一群小孩聊。   “师姐夫,师姐美术馆的票太难抢了,能帮我们学院要几张吗?”   陈京澍似乎对这个称号很是受用,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既然都叫姐夫了,下周一我会让助理来你们学校送几张,不过说好了,实名制不许转让。”   伴着一众尖叫声,陈京澍揽住林逾静腰身,“媳妇儿,回家吃饭吧?”   林逾静无奈摇头,“威风耍够了?”   “新女婿都这样,你多见谅。”   林逾静嗔笑,拍他手臂,“嘚瑟。”   -   上了车,林逾静先拉下遮阳板的镜子看衣领处。   今天答辩的时候,她就觉得那里很痒,现在拉开才发现是一个蚊子包。   “家里居然有蚊子。”林逾静嘟囔一句。   陈京澍瞥看一眼,抬手摸了下她脖颈,“咱家那么高,怎么可能有蚊子,是不是学校的蚊子咬了你。”   “绝对不是,因为早上我就觉得很痒。”她现在被养得矜贵了,同时也很娇气。   一顿不合口味的餐品配菜,一只落在她身上的蚊子,都要朝着陈京澍哼咛。   偏陈京澍就喜欢她这副矫情模样,会让他很有被依靠的成就感,“是吗?”   “对!”   “得咧!那今晚我裸着睡,给媳妇儿当灭蚊器。”   林逾静被他逗笑,还不忘甩开他不断朝着衣领下游走的手,“不正经。”   陈京澍咂舌,“开车闲得慌,找点事做。”   “那就麻烦陈总找点正经事做。”林逾静双臂护在胸前,隔绝某人还想作乱的手。   “切,小气。晚上不给你抱着睡。”   “...”   回到家,陈京澍开始拆厨房送来的餐食,林逾静则抱着电脑去看邮箱。   翻来翻去,陈京澍已经是第五次去叫她吃饭。   最后还是矜贵的大少爷,直接将她连人带电脑一同抱去了餐厅。   “都说了等一下嘛,我要先看一眼录取结果。”OSU(俄亥俄州立大学)博士面试定在六月中旬,林逾静觉得自己也算超常发挥。   就连视频连线时,那位一向因严肃考究而闻名于艺术馆届的老教授都对她连连赞赏。   从那后,她几乎每天都要查看一遍邮箱,生怕错过确认信息。   陈京澍将碗放到她面前,说道:“OSU的录取通知,一般都在七月份才会陆续出结果。你太心急了,宝贝儿。”   林逾静托腮,“可是今天计院的同学就收到其他学校的录取通知了,听说OSU和那所学校一贯同时发出确认信息。”   陈京澍边笑,直接抬手合上了她的电脑,“再大的事,都没有你先吃饭重要。就算没考上,老公直接给你捐栋楼,你就是想去全球top1读博都没问题。”   林逾静抬脚揣在他小腿上,“就看不惯你这种资本家,一切可以靠金钱解决问题的嘴脸。”   “有吗?”   “有!”   陈京澍给她夹菜,不过语气和脸色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只有98%的事是可以通过金钱直接解决的。剩余的那2%是你,得靠我本人亲自解决。”   林逾静咬了咬唇角,觉得这话听起来很不对劲,“陈京澍,我怀疑你在开黄腔。”   陈京澍最近骚过头了,现在分明是正经和她说话,也显得很不正经,“媳妇,我开黄腔,都是直接提枪来的。”   “滚呐,还说你不是在开黄腔。”   陈京澍笑着挠了挠头,“说真的,你有没有什么,是我拿钱办不了的事。”   林逾静手指缠着一缕发丝想了片刻,说道:“比如,你能在夏天飘雪吗?”   陈京澍脸上的笑都一凝,“你还真是半点不怕难为你老公。”   “谁让去年没下雪,甚是想看雪。”   陈京澍朝着她打了个响指,贱兮兮说道:“得咧!凡是媳妇儿想要的,那就都不是大事。”   -   答辩结束一周后,林逾静正式毕业。   这次陈京澍特地请了一天假陪她去参加毕业典礼。   其间除了陪几个校领导拍照,就又是被一群学弟学妹们拦住。   最后还是找来祁渥雪帮忙,才脱身跑去宿舍楼收拾行李。   “林大校花的知名度,都要赶上我了。”陈京澍坐在林逾静书桌凳子上,边给她收拾书柜上的课本。   “你快别取笑我了,也有几个师弟师妹只眼巴巴看着你。”林逾静说道。   “天地良心,他们就是想问华仁系有没有合适他们投递的简历。”   林逾静耸了耸肩,故意气他,“那谁知道呢。”   “...”   林逾静的行李并不多,衣服,书,私人用品只塞满了两个行李箱。   加上陈京澍送她的月亮渔火夜灯,都还没占满他那辆SUV的后备厢。   等再打扫完宿舍,交钥匙退押金等流程,太阳也下了山。   林逾静站在车边,看着住了三年之久的棣棠公寓,心底莫名有一种难以言说的不舍,“阿澍,我们再在学校逛一会儿吧。”   “不怕再遇到师弟师妹?”   “以后就不会经常来了。”   陈京澍点头,揽着她腰肢悠慢地踩着落花,绕环湖小路闲逛。   傍晚天色,校园亮起盏盏路灯。   再瞧身边路过的一对对小情侣,陈京澍突然叹了口气,“更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当初和你赌气,没继续考华清。不然这七年我会每天接你上课,送你回宿舍。”   林逾静笑,“这话你在澎镇和我说过了。”   陈京澍停下脚步,温柔地将她揽进怀中,“静静,让我抱抱你。”   林逾静笑着回抱住他腰肢,又没忍住拆穿道:“阿澍,我觉得吧,按照你的性格。你肯定不会甘心让我住七年宿舍,说不定大一就带着我在学校门口租房,各种诱惑我和你同居。”   陈京澍皱了皱眉,去捏她脸颊,“林逾静,你真是不解半点风情。”   -   待到两人终于回了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林逾静刚一走出酒店直达顶层的电梯,就看到四合院院门头上新换的牌匾。   古朴考究的牌匾上刻着“静园”二字。   林逾静仰着头,一同落进她眸底的,还有长安街上空的繁星。   “静园?”她低声呢喃。   陈京澍像是期待已久,双手插兜立于她身侧,主动向她解释:“静园,林逾静的静,就是你家的意思。”   林逾静转身,眼底是又惊又喜的表情,“我家?”   “真是你家,偷偷给你办了过户,算是送给我媳妇儿的研究生毕业礼物。”   这下,林逾静直接吃惊到捂住了唇,心想这位大人物真爱背着她做事。   “陈京澍,那就太贵重了!”东二环,能俯瞰整个帝都城的顶层四合院。   更是被全壹京人称为华仁集团心脏的地方,陈京澍为她建了一座会飞的四合院不止,甚至还为向来漂泊无定的她署上名字。   “我家静静,配得上。”   林逾静眉心都颤了颤,有震惊,也有说不出的感动,“可是,这里不一样,它是华仁的心脏。”   “它是华仁的心脏不假,但你也在我的心脏里。”陈京澍声音很柔,握着她手,再将人拥进怀中。   一边拍抚着她后背,一边安抚她波动强烈的情绪。   陈京澍,那个占据她全部青春的少年。   只因她少时一句玩笑话,就真的在这天穹上为她建了栋四合院。   而最特别的,他让它屹立在华仁的心脏上,也让林逾静坐在华仁的心脏上。   像是昭告全世界,她就是他陈京澍心尖尖上唯一的人。   “静静,没有你消息的那几年,连我自己都是后知后觉才感受到那份遗憾和懊恼,更是习惯性去寻找关于你的消息。看着万家灯火,人声鼎沸时,也会执着于为什么不能有一盏只属于我们的灯,也想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他话音很淡很淡,可凿刻到她心中的深情又很深很深。   一字一句,看似轻描淡写分开的那七年,却也诉尽了他爱的执念。   林逾静喉咙都哽住了,只红着眼眶抚摸上他眉眼。   心想:被自己算计图谋利用的爱,居然也让最爱自己的少年,释怀了一年一年又一年。   直到,想通。   既然忘不掉,就她爱一生。   “阿澍,对不起,离开你那么久那么久。”   陈京澍吸了吸鼻子,从前浅薄的生命纹路都因此刻生出血肉,“没关系,好在你终于回来了。但是静静,我往后是真的,再也没办法忍受你离我远去的生活。”   林逾静:“嗯,我不会再走了。”   陈京澍:“好,就待在我身边,任由你作你闹都没关系。”   “我会让这座城,最繁华富饶的高台,亮起一盏只属于你的灯。”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63章 开馆   ◎“爱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必须拥有制定规则的能力。”【一更】◎   7月4日, JING美术馆首展开馆。   凌晨五点,京城专为名媛千金服务的私人造型工作室敲开了静园大门。   露天庭院,各类化妆品摆满了三张折叠桌, 挂着高定礼服的衣架推车来来回回运了三趟。   林逾静穿着化妆专用晨袍坐在镜子前,任由一群人从上到下护理一遍。   精致到连发梢分叉都一根根剪掉,每一个毛孔都被遮瑕完美掩盖。   陈京澍端着茶杯站在镜子前, 瞧着她被固定了一头的银色发夹,新奇又好奇,“这是什么头饰, 还挺漂亮。”   闻言, 几个造型师大笑起来, “陈总,这些都是固定发型用的普通夹子, 不是发饰。”   陈京澍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 陪着一起笑, “她戴着特别漂亮, 以为是饰品。”   “陈总可真宠林小姐,连涂个遮瑕都要问问是什么用处。”做他们这行的,见多了豪门千金抑或是阔太太。   不少小姐, 太太化着妆, 男主人就像个大爷坐在一边不停看时间。   虽然不会烦躁催促,但给予的情绪价值少之又少, 就连完妆后的假意惊艳都懒得演。   所以像陈京澍这样寸步不离,还会配合化妆师选彩妆色调的高门少爷,就显得深情又难得。   “毕竟是亲媳妇儿, 现在宠着她, 等老了才有坐在轮椅上被推着晒太阳的权利。”顶级豪门里的少爷, 同一群姑娘聊最稀松平常的家常,就更惹人羡慕了。   “林小姐真是我接待的客人里,最有福气的一位。”化妆师边为她擦去唇上的护唇油,边感慨道。   林逾静瞧着镜子里正痴痴望向自己的陈京澍,眉眼微微弯出了月牙弧度,“我也这么觉得。”   因为有了他,她才将从前经历过的所有不公、心酸,和颠沛流离的伤,都释怀了。   陈京澍舔了舔唇,抬手攥着她纤细的腕柔情摩挲,“是我有福气,遇到这么一位漂亮又有才的姑娘。”   “今天的含糖量太高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接的是婚礼造型。”   林逾静拍了下陈京澍手掌,“好了,腻不腻。”   “这是个好提议,要不现在临时改一下活动方案,开馆仪式和婚礼一起办?”陈京澍顺势握住她手,贱兮兮说道。   林逾静瞪他一眼,不留情地抽出自己的手,“想得美。婚礼怎么也要你陈少爷八抬大轿,绕着东二环走一圈才行。”   陈京澍一拍脑门,“东二环怎么够。那得绕着这座四九城,连胡同里的蚂蚁都得知道咱俩新婚大喜。”   “嘚瑟。”林逾静笑得肩膀都开始颤动。   整整三个小时的妆造,静园的院子也被笑声全然填满。   化完妆,做好造型。   林逾静被两个服装师扶着去换衣服,陈京澍才终于安静下来喝口茶。   只是没歇多久,他就又问,“你们服务挺好,接婚礼造型吗?”   “陈少都问了,也不瞒您,新娘造型做的少,不过价位合适也是接的。”负责人笑着回道。   “那壹京比较好的私人定制婚庆公司,有介绍吗?”   “那当属华纱了,价位您肯定承受得住,就是档期比较难约,估计已经排到四年后了。”   陈京澍盘算了下,“四年呀!那刚好。”   林逾静下半年就要去OSU读博,三年的博士学制结束,他再陪着姑娘专门谈一年恋爱,第四年结婚。   婚后过几年二人世界,生个一儿半女,这壹京城内就有属于他们的小家庭了。   “回去帮我推一下名片,谢谢了!”说完,他还又指了指屋内,“对她保密。”   “陈总放心。”   几人聊完天,林逾静也换好礼服出来。   她长相偏成熟文艺范,像极了古早星港选美大赛的靓丽港姐。   黑色大波浪披肩,清冷又风情。黑色抹胸连体裤凸显腰身,一转身,是性感光洁的白皙后背。   陈京澍咂了咂舌,“没有外套吗,这个后背露着,多冷...”   林逾静不喜欢花花绿绿的礼服,露膝短款也不适合今日的场合。   最后就是相中了这件露背设计,严肃不死板,风情不妖艳。   “哥哥,这是夏天,不会冷的。”   “那也挺晒。”   “我们在室内,晒不到。”   “...”   陈京澍撇了撇嘴,“行,你喜欢就行。”   就这样,乌泱泱一群人终于是下了楼。   黑色三地牌的劳斯莱斯被擦到反光,陈京澍同样一身黑色西装,揽着林逾静腰肢边护着她头上车。   抵达美术馆外,外景搭建已经结束。   红地毯满铺到停车场,各界名流送的花篮堆满整个门厅。   虽是九点才正式开馆,但此刻已经有不少媒体和画协成员提前到达。   陈京澍站在林逾静身边,像个跟班小弟,时不时配合着与前来观展宾客拍几张合影。   其间消失了几分钟,林逾静立刻感觉心中略略没底。   “你去哪里?”见他回来,林逾静终于是抓到救命稻草,紧紧攥着他衣摆。   “卫生间。”   林逾静也没多想,继续接待来宾签到合影。   只是门厅气温莫名越来越低,她搓了搓手臂,又将跟班小弟拽过来,“好冷,你去看下空调温度。”   闻言,陈京澍也没走开,而是直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我走了,你又该慌了。”   尚有余温的外套触肌生温,林逾静点了点头,“有理,那你还是寸步不离地待在我身边吧。”   “天不怕地不怕的林大才女,居然会怕这种觥筹交错的寒暄场面。”趁着签到台没人,陈京澍用肩膀撞了撞她后背,贱兮兮揶揄道。   林逾静回头嗔他一眼,“我最受不了一群人围着我恭维又夸赞,这会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   陈京澍笑着揉了揉她头,“放心吧,你林大才女精着呢,绝对不会被几句奉承话乱了心。”   林逾静刚想打他,就见礼仪小姐搀扶着一位老人走来。   她一瞬愣在原地,“那位是红色艺术家,王老先生吗?”   陈京澍推了下她腰肢,“是他。快去接。”   两人齐齐出了门厅,室外的热浪立刻迎面扑来,林逾静脸颊都红了起来。   “我只给王老先生发了请柬,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来了。”能把同时震惊艺术界,商界,慈善公益圈的前辈请来,林逾静受宠若惊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毕竟是我们林大才女,请到业界大拿的本事还是有的。不过这下你也就不怕,会有媒体拿藏羚羊做由头乱带节奏了。”   “你快别学那些人恭维我了,我手心的汗就没消过。”   两人边低声嘀咕,边快步迎至王老先生身前。   替换下礼仪小姐,亲自搀扶着老爷子逛主馆。   “林逾静小同志,你让我看到了咱们画协后继有人。”短短一句话,显得轻飘淡然,却又意味深长,意义深重。   林逾静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王老先生谬赞了。”   “小同志千万记得不忘初心,戒骄戒躁,日后你大有作为。”王老先生推了推眼镜,满眼都是慈爱的赞赏。   林逾静眼眶顿时泛起泪点涟漪,“有您这句话,我一定不会走弯。”   王老先生又是一连串地感叹,“你们去忙吧,我自己好好欣赏一番。”   林逾静点头,“好。”   重返门厅处时,林逾静连连拍着胸口,“王老先生夸我,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陈京澍笑着从口袋内掏出丝帕,握着她手腕擦拭掌心沁出的细密汗粒,“现在相信那些话不是恭维了?”   “王老先生的话绝对不是,其他人不作评价。”   “怕什么,凡事有你老公撑腰,你就好好享受此刻高光。”   林逾静笑弯眉眼,还在回味着王老先生同她讲的话。   两人重新站到前厅签到处后,又见一辆黑色商务SUV停在美术馆门前。   后座电动门缓缓开启,从里面走下一个女人。   女人短发及肩,着一袭黑色商务套裙,气质干练优雅,通身镌刻久居高位的霸道果断气场。   迈至前厅的每一步,都像带着一股压迫感。   林逾静看向陈京澍,低声,“我没有邀请你姐姐。”   陈京澍点头,揽着她腰肢向前迎接,“是我邀请的。”   林逾静不免吃惊,毕竟全壹京都知道华仁两位孙辈早有隔阂。   今日并肩而站,姐弟两人面对媒体镜头,直接热络相拥。   然后陈京澍又拉过林逾静手,主动向她介绍道:“这位就是咱们大姐,陈今宜。”   这话说得十分巧妙,“咱们”“大姐”。   没有职务,也没有以堂姐弟相称,而是直系亲缘关系。   甚至是对着媒体早有判定的‘华仁未来儿媳’所说。   三人还不约而同皆着黑衣,落在镜头内,沉淀着同为一家的契合氛围。   林逾静吸一口气,挺直背脊向前,也同陈今宜热情抱了下,“久闻姐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确实没让过你家这位须眉。”陈今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异常柔和,甚至连语调都格外诙谐风趣,直接颠覆了过往耳听和刚刚初见的高位者刻板印象,“我也常听我家少爷提起你,漂亮的林大才女。”   林逾静回头看了眼陈京澍,还有些无所适从,但见他一脸笑意,心底也就放轻松了些。   只是仍旧不知他们姐弟二人在卖什么关子,但想来今日来往媒体,各界名流那么多,一家人总不会让外人看笑话。   所以不管他们是真的姐弟情深,还是假意借着媒体打破以往不和传闻,她都要陪着演好这出戏。   “大姐,我带着你逛馆吧。”林逾静说道。   陈今宜点头,直接挽过她手臂,又带着高位者惯用的祈使音调,说道:“行,少爷留在门口接待,我和小静单独逛逛。”   陈京澍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真的留在了门厅处,“您两位大美人请,这边就交给我。”   林逾静一瞬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带着陈今宜从入展大屏开始看起。   LED屏幕上正播放着林逾静剪辑的可可西里纪录片,贡嘎杰布就坐在无人区山坡上,讲述着这片神圣土地的故事。   陈今宜十分安静地看完,又询问了几幅摄影作品的背后故事,赞叹地点了点头,“你们做的这件事情真的非常有意义,我也看出了你和其他女孩的不同之处。怪不得少爷那么喜欢你,敢当着我们全家面直言非你不娶。”   林逾静脸上的笑容不由变得紧张起来,因为不了解这位的真实目的,也怕说错话给陈京澍招惹麻烦,“大姐,我和阿澍经历了很多,其实并不像媒体所说的那样。”   “你不用紧张。”陈今宜语气柔慢,就像平常人家聊天一般,“就是作为姐姐,我也没资格去支持或者阻止他的婚姻或者恋情。只是今日见到你,同你面对面聊天,近距离接触,仅以女性视角,单方面认可你们这段精神层面势均力敌的感情。”   “我还以为...您是受陈家人之托,特地来见我。”   “陈家人?”陈今宜顿了下,“我只能说,我是少爷邀请来的,我们是自己人。”   陈今宜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温热手掌拍抚了下她手背。   一些不言而喻的真相,呼之欲出。   “您和阿澍?”   “树大招风,多的是人希望华仁内部不和,好坐收渔翁之利。”陈今宜挑眉,“长辈上了年纪,或被蒙蔽。但是正值壮年的继承人绝对要有觉悟,剑锋所指只能对外,不可以对内。否则,他就不配领着华仁这艘大船向前。”   林逾静一知半解点了点头,回忆自己从前和陈京澍相处过程中,他确实没明确说过和陈今宜间的矛盾。   “那要这么说,以前我也被媒体带偏了。也怪阿澍,从来不和我讲很多。”   “华仁内部简单,但陈家成员复杂,少爷不和你讲太多,自然有他的道理。”陈今宜年长他们一轮有余,行事作风便多像长辈几分,“那他和你说过我什么坏话没有?”   “坏话倒是没有,就知道您常会骂他。”   “作为姐姐,骂弟弟几句,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吗?”陈今宜笑出声来,“他年轻,有时候莽撞得很。我骂了,别人就没立场去找茬。就是你们之后吵架了,也是可以找我评理的。”   林逾静点头,“谢谢姐姐。”   “不过,我也要和你提一句。”陈今宜敛了敛神色,终于多了几分高位者严肃,“做豪门儿媳不易,做政商一体的豪门儿媳更不易。”   “爱情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必须拥有制定规则的能力。”陈今宜话音很淡,却足够震慑人心,“可少爷和你,现在只有爱情。”   作者有话说:   终于写到今宜姐啦!   我给她的设定便是磨刀石,引路人。   牺牲了对她毫不重要的爱情,成就了华仁,也成就了自己。   她说:“陈家所有人,剑锋所指必须一致对外。”   是阿澍进入到商战期的精神领袖,也是阿澍和静静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定海神针。   可以相信桃子笔下的每个重要女性角色都是有风骨的!!!   -   稍晚还有二更~   - 第64章 红白   ◎“阿澍,以后的路,我会在远方陪着你走下去。”【二更】◎   深色的红木办公桌, 台前摆着横框全家福。   红旗摆台在空调吹拂下缓缓飘动着,全家福最中心坐着的三人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陈嵘清摘下窄框眼镜,看清那是自己父亲握着两个孙辈的手。   老爷子笑容慈祥雍善, 像是将平生所经的全部岁月都抚平了波折。   王秘书推门而进,为他换上新泡的白毫银针,“这是京澍少爷之前送来的白毫银针, 才养好,您尝尝。”   陈嵘清接过茶盏,先是抿了一口, “嗯, 这小子终于还记得自己有个爹。”   “看陈局说的, 天下哪有儿子不记爹的。”   陈嵘清一脸平和的笑,状似无意道:“听说, 我儿子和侄女今天在媒体前公开亮相了?”   王秘书先是一愣, 才慢慢回道:“对, 一起参加了一位国内新晋治愈系画家的美术馆开业礼, 说来还是京澍少爷JING资本旗下的美术馆,那位美女画家不过是个代理的馆长。”   陈嵘清:“代理馆长呀!那她做的不错,直接打破我家这俩孩子不和传言了。”   “可不是, 先前听您说, 他们两个过年还吵的不可开交,老爷子都怕俩人真成仇人, 现在该放心了。”   “就是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开始有的来往。”陈嵘清指腹轻点桌台,温慢问道。   王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 回道:“去年年底, 京澍少爷就经常往今宜小姐公司跑, 想来那个时候就开始有来往了。”   “这么久呀!那真是我家...家和万事兴的好兆头。”陈嵘清放下茶盏,看向王秘书问道:“是吧,王秘。不过怎么不早早告诉我,也好让老爷子过个安心年。”   “那时,也没预料到,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商务会面。”   “普通的商务会面...真是难为两个孩子了。”   王秘书是跟随陈嵘清最久的人,也是与他最默契,最佳的红白脸搭档,“今宜小姐说,陈家人剑锋所指必须是外人,不然就没有资格带领华仁这艘大船向前。”   “我这侄女到底是年长几岁,明事理,懂是非。”   “但是陈局,我这个外人还是要说句唐突的话。家和万事兴,首先也要是一家人。京澍少爷肯定是会永远姓陈,可今宜小姐却迟早是要嫁人的。到那时她身上就要背负三个姓氏。姥姥华家,娘家陈家,还有夫家。再继续留在华仁恐怕只会是一团糟,老爷子年纪大了想要天伦之乐可以理解。但华仁之后,免不了还得有个长辈亲自坐镇才能压得住底下局面。”   “王秘书此言差矣,谁不知道我们今宜是铁娘子,有能力有魄力,对爱情之事又一向淡薄。不然,老爷子也不会为之破例。”   “您马上就要退休了,京澍少爷也该进到董事会。今宜小姐就是再有能力,没有眼力就不好了。”   两人演着没有观众的红白脸谱戏,相视一笑。   最后陈嵘清又话锋一转,说道:“京澍年龄小,不懂其中曲折,等结了婚,体会到岳家势力的牵绊,自然就明白从前老太爷定下规矩的良苦用心。”   “陈局不知道吗?”王秘书赶紧接话道:“现在壹京都传遍了,您儿媳妇正是那位撺掇姐弟二人和好的画家。”   “之前我怕京澍少爷被骗,还偷偷调查了一番,居然是您早前资助过的贫困生。”王秘书将手里拿着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我专程去了一趟他们老家,街坊四邻都说她是个可怜孩子,父亲早早去世,那母亲和弟弟一听京城来人找她,直说回复早和她断了亲,没有任何关系。”   陈嵘清几乎是皱着眉看完的资料,“我儿媳妇?谁说的,媒体?这不是闹笑话吗?”   “可不。”王秘书看着他脸色回话,“估计又是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有点才华,就妄图做飞上枝头变凤凰美梦的姑娘。”   “唉,儿女大了总是不由人。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这可是第二件事了...”   王秘书连连道歉,“之前我一直关注着那姑娘,虽然跟在京澍少爷身边,但也还算规矩,知道底线在哪。”   “也就最近一个月...才变了。我想着,怎么也得您这个大家长,做主拍板才行。”   陈嵘清眯了眯眼,将办公桌上的全家福相框直接倒扣到桌面,“你不了解,我这儿子被他妈妈养的过于天真纯善。他要是知道我去找那姑娘,只会是不要江山要美人。”   “陈局,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陈嵘清笑着摆了摆手,似是豁达通透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就由着他们去吧。你通知一下明天上午的会调整至下午,咱俩老匹夫去附近茶馆散散心。”   -   林逾静看着陈今宜,笑了一笑,“大姐说的,我都明白。”   “明白就好。”陈今宜又拍了拍她的手,“你再给我讲讲你们去可可西里无人区的故事。”   两人正聊着,陈京澍带着两位单是看着就知道身份非比寻常的人过来,为几人一一介绍道:“这位是华京科技的秦董,这位是沪上黎氏集团的黎董。我家大姐,也是华仁集团董事陈今宜,我女朋友,JING美术馆主理人林逾静。”   又是商人间官方的寒暄,林逾静跟着陈今宜一一和秦见川、黎锡然握手。   陈京澍从后面揽着她腰肢,低语,“我和大姐约了这两位董谈点事,前面门厅签到处就辛苦你招呼着。”   林逾静点头,“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她和一众名媛千金,各界名流寒暄了一上午,简单的接待事宜,也算游刃有余了。   她就看着陈京澍与一众人走进会议室,失神片刻,快速整理仪态翩然回到门厅处。   之后再来的,便都是陈京澍在京的朋友,和从前留学的同学。   由褚言带着,她基本就陪在一边,时不时对提出的问题讲解一二。   后来熟了,一群人热络起来,开始对着她叫嫂子。   恍然间,林逾静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   “嫂子,庆功宴安排了吧?”   林逾静忙了一天,首展开馆又基本都是陈京澍在安排,她都不知道有没有庆功宴这回事。   还没等她说抱歉,陈京澍突然从身后出现,揽着她腰肢同那群人说道:“放心吧,你嫂子早几天就安排好了,还给你们准备了好酒。”   “行!谢谢嫂子,嫂子费心了。”   林逾静就这样被陈京澍牵着手,肩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脚下是红色地毯。   面对一群好友寒暄,恰时庭院放起礼花。   那一刻,莫名有一种...   举办婚礼,嫁给他的感觉。   ...   当晚的庆功宴,来的基本都是陈京澍相熟好友。   听他介绍,开馆买地时,托得就是他们的人脉和人情。   宴会上,陈京澍自然被逮着灌了不少酒。   最后是褚言帮着她一起,才将陈京澍抬回了家。   “京哥从前都不喝酒,今天也算是让他们逮到机会了。”褚言接过蜂蜜水,同她解释道。   “没事,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家休息。”林逾静说道。   她一直将褚言送到门口,又问:“之前和曲溪商量,让她回来帮我管理展馆,有回复了吗?”   林逾静马上就要前往俄亥俄留学,这一个月内,除了忙展画相关,就是寻找国内对接人。   “今天太乱了,都忘了和你说她下周就回国。对接的事我直接和她交接,你专心准备全美画展就行。”   “褚言,谢谢你。”   褚言摆了摆手,大摇大摆进了电梯,“嫂子,对我哥好点,兄弟姐妹们绝不让你费半点心。”   林逾静笑着点头,同他挥手告别。   再回到院里,她手机响了响,又是一堆门户网站推送的今日新闻。   林逾静边往卧室走去,边点进主页。   不出意料,基本都是和今日JING美术馆开业相关的新闻,其中最活跃的便是财经新闻和娱乐媒体。   看到陈今宜名字,她先点了最上面那条——华仁两大孙辈力破姐弟不和传言,同框共庆美术馆开业,恐有大新闻...   底下不出意料是一堆吃瓜群众的评论:   【不愧是堂姐弟,长得好像。】   【一直传陈家只有大房和二房的长辈不和,小辈子女并无纠纷,看来是真的。】   【我不信两姐弟没半点隔阂,肯定又是作秀,这种新闻看看就得了。】   【可我怎么感觉这像是华仁内部即将要有大动作...】   林逾静不了解华仁内部的弯弯绕绕,也不懂商业斗争,但她相信陈今宜今日所说的话。   又翻了没几下更觉索然无味,直接便退了出去。   陈京澍在床上翻了个身,模模糊糊还在叫她名字,“媳妇儿,睡觉,抱着睡觉。”   林逾静坐上床,立刻被一股酒味冲击到鼻腔,她皱了皱眉,一脚踹过去,“臭死了,下次不许再喝这么多酒睡我旁边。”   陈京澍闭着眼睡着了,但还像是有定位仪般直接抱住了她,很快又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林逾静倚在他怀里,继续看新闻头条。   这次是关于他们二人的,出自娱乐媒体。   显眼劲爆的话题,飘着大大的红色“爆”字——华仁集团未来少奶奶美术馆开业,引业界名流纷纷现身祝贺。   【羡慕,长得漂亮就算了,还有才华。关键命也太好了,就连选男人,都挑了京圈最贵气深情的。】   【苦情灰姑娘这下彻底攀上高枝,实现阶级跨越,成为少奶奶了。】   【连王老爷子都来了,排面真是太足了。】   【但是有一说一,陈老爷子来了才算真正给排面。否则一律按照京圈少爷花钱找乐子,哄金丝雀玩。】   【支持楼上,放眼华仁娶过的媳妇儿,连陈老二续弦都是沪上豪门千金,怎么可能真认下林逾静这门亲。】   林逾静看后,拉着陈京澍耳朵给他挑了几条念道,又问,“陈少爷我不信吃瓜网友,你自己说,对我是哪种?”   陈京澍喝得大醉,口齿都不清了,但还是迷迷糊糊回道:“娶你...那种。”   林逾静眼眶红了起来,抚摸着他鬓角的白发描摹。   脑海里,是陈今宜提前给她打的预防针,还有两人偷偷约定好的秘密协定。   林逾静将额头抵到陈京澍耳畔,低言,“阿澍,谢谢你这么坚定爱着我。”   说着,她将唇凑到陈京澍脸颊,轻轻吻了下去。   陈京澍感受到她的吻,似醒非醒的捧住她脸颊。   沾染酒味的吻,下刻落在了她唇上。   这时,林逾静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则陌生却又熟悉的号码来信——【林小姐,明日上午九点,望京楼茶馆一叙。】   落款是:陈嵘清。   林逾静理都没理,只抱住陈京澍,缩进他怀中,“阿澍,以后的路,我会在远方陪着你走下去。”   “还有,少信我说的话。”   作者有话说:   晚安!   - 第65章 对峙   ◎对峙◎   林逾静那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脑子里被杂七杂八的琐事填满,再全部以梦境重演的方式,像是临终前的跑马灯, 闹了她一整晚。   直到她耳边响起低沉的手机闹铃声,还有男人凑到她耳边的呼吸声,生拉硬拽的梦才将她放了回去。   只是她想睁开眼时, 一个温热绵软地吻落在她眼角。   林逾静翻了个身,顺势抱着陈京澍腰身,又将他拉回到了被窝里。   两人闹了将近一小时, 陈京澍才揉了揉她头发, 抽身, 将套丢进垃圾桶,再拿着湿巾给她擦腿心, 问:“今天还在家里画画吗?”   一大早就做了场床上运动, 她鬓角的发丝都被汗水湿透了, 疲累地拉着陈京澍一只手摇了摇头, “不,今天准备逛逛博物馆,老街旧巷什么的。”   “那些地方有什么好逛的, 等周末了, 我带你去郊区水库钓鱼。”陈京澍拍了拍她尚裸.露在空气中光洁圆润的臀,“搞个小野炊, 小野战,也挺有滋味。”   林逾静被他挠得痒,笑着推开他的手, “不正经。”   “也就和你不正经, 和外人高冷着呢。”陈京澍挪腿, 终于下床开始洗漱。   林逾静披上他脱下的浴袍,倚着卫生间门瞧他。   刷牙,洗脸,再胡乱挤一些她的护肤品涂个脸。   林逾静喉腔莫名泛出血腥味,心里更是说不出的酸味。   怎么,明明是很温馨又幸福的场面,她却有种淡淡的悲戚感...   “我上班了,出去玩注意安全。”陈京澍从挂衣架上取下她熨烫好的西装外套,又当着她面掏了把内兜,拿出一张鸦色银行卡塞进她手心,“别抠门,看上什么买回来。”   林逾静抿唇,送他到电梯门口,“行,买穷你。”   等待电梯上行中,陈京澍还不忘揽着她腰,最后落下一个吻,“好大的口气,我很期待有这么一天。”   “电梯到了,快走。”   银色大门,缓缓闭合。   陈京澍边傻笑边冲着她摆手。   LED显示屏,终于显示电梯下行。   林逾静歇了口气,背脊倚着冰凉的墙砖滑落,独自坐在电梯口很久很久...   像是,在给自己开最后一场战役的启动会。   -   林逾静没有叫陈京澍安排给她的专车司机,而是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望京楼茶馆开在颐和园旁边的巷子里,她报了预约名字,身着旗袍的服务员将她带到了包厢。   中式厢房,燃着熏香。   全景落地窗外就是昆明湖,晨间微风吹拂,湖面泛着波光粼粼的微光。   “陈局,林小姐已经到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林逾静刚还悠闲赏花看湖的兴致被打断了。   她起身,就见包厢门被推开。   年近60,久居官场的男人保养十分得当,一举一动间都是儒雅沉稳,绝非等闲的高位者气质。   还和经年前一样,初印象是个慈祥亲和的长者,但他抬手,示意她坐下时,又带着审视与压迫。   林逾静坐在次位,还没开口客套寒暄,陈嵘清便“嘘”了一声。   他先是屏退茶馆专业的茶艺师,再亲自净手泡茶,最后亲自为她斟上第一杯茶。   “这是今年新下的碧螺春,尝尝合不合口味。”很是体贴,连声音都很是温柔。   恍惚间,林逾静像是回到了少年时,她第一次见到陈嵘清的场景。   他也是这么为她剥开汉堡包装纸,又将一整杯冒着冷气的可乐推到她面前。   那时,她居然真的天真以为,他只是一个中年得子又失子,走投无路的父亲。   林逾静轻眨眼睫,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口齿间尽染醇正茶香,回甘更是香而不涩。   但她依旧温言谦声,“抱歉陈先生,我不懂品茗,只能说出这两句。”   陈嵘清只笑了笑,像是最稀松平常的长辈同小辈聊天,“品茗呀!是咱们自古传承下来的八大雅事之一。古时,高门皇室的千金公主,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几乎都是从小经大师傅调教,方成气候。直至如今,京圈的世家千金都还在学着这些...”   林逾静浅笑着,也不打断陈嵘清的话。   她就同时净了手,一边倾听,一边剥着盘子中的碧根果。   “不过林小姐也是才女。”陈嵘清笑着注视着她,眼底却多了几分审视,“漂亮,聪慧,知进退,就是可惜没生在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否则,我一定选你做陈家的儿媳妇。”   林逾静依旧莞尔浅笑,淡淡回道:“那先谢过您的认可。不过现在毕竟已经是现代文明都市,哪里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要真是出生在您这种钟鸣鼎食之家,长辈钦点最佳儿媳,估计阿澍就觉得无聊了。”   陈嵘清大笑,“你这丫头说话真的很有意思,还和小时候一样。今年多大了?”   “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早不记得我了。”林逾静话音始终很淡,有一种三思而后行的谨慎感,“17初见您,今年过完生日就26了。”   “我知道陈京澍的存在,也是26岁那年。那时才刚进单位,做最基层的工作。每天戴着安全帽跑全市大大小小上百个建筑工地。知道市场每一颗螺丝钉的价格浮动,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身高体重变化...”   说着,陈嵘清还红了眼眶。   林逾静挑眉,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陈先生,您快擦擦。”   擦擦您那,虚伪的鳄鱼眼泪。   “小姑娘,我今天来见你,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这个老匹夫就是想求求你,离开我儿子。”   林逾静唇角的笑意凝滞住,连眼角的笑都僵在空气中。   口腔内,更是像被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填满。   她只僵挺着脖颈,倔强道:“如果我说,不呢?”   “阿澍对您很重要,对我同样重要。我从小原生家庭就不幸福,父母不爱,亲友不疼。阿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坚定选择我的人。您让我离开他,这不是要我命吗?”   陈嵘清眉心微蹙半分,依旧拿着长辈语重心长的腔调同她说道:“年轻人都觉得爱情是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但我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要向你戳穿真相,这个世界,爱情是最不值钱的。”   林逾静捧着茶盏,眼底最后一丝笑意也没了,“那您爱过人吗?被坚定爱过吗?无论你是否有现在的成就,都有一个人对你不离不弃,告诉你,你就是全世界对他来说,最可贵的人吗?”   陈嵘清愣了一下,半晌无言。   “看您的表情,您没有爱过,也没被爱过。”   陈嵘清微眯起眼,看不出什么情绪,“你们年轻人,将爱恨嗔痴看得太重要了。那要是把爱情和学业前途,同时放在你眼前,让你必须选一个放弃一个,你还觉得爱情最可贵吗?”   “可这两者,又有什么冲突呢?成家立业,本就一体。”   陈嵘清点了点头,嘴角勾起几分笑意,“林小姐应该还没收到OSU的博士确认信息吧?”   “什么意思?”林逾静眉头一皱,再看向陈嵘清,都满是警惕。   “听说你的论文被卡了。”陈嵘清端着茶盏,不紧不慢地凑到鼻间轻嗅。   “我都不知道。”   “可我知道,我还知道,如果今天再收不到确认信息,以后都不会收到。”   林逾静眼底终于多了怒意,厉声,“陈先生,您这是何意?”   “我只是想让林小姐认清现实。人不能太贪心,前途和爱情,只能选一样。”   林逾静当即红了眼眶,冷笑两声,“原来那个陷阱,是在这里等着我呀!”   陈嵘清松了些许严肃情绪,笑意更盛,“怎么能是陷阱呢?毕竟你是我曾经资助过的学生,应该也还没忘记答应过陈京澍妈妈的临终遗言。让他回到陈家,拿回属于他的一切。”   “但我们陈家百年氏族,继承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家族安排。你和他在一起,他就只能做陈家的儿孙,做不了华仁的主人。”   林逾静指甲嵌进掌心,印出又深又红的掐痕,“您是他父亲,应该知道,阿澍从来不屑于做华仁的主人。”   “可你陈璇阿姨在意,你也在意。”陈嵘清抿下一口茶,缓了半刻才道:“爱一个人,你难道不想他好吗?”   陈嵘清拿出一封牛皮信封,递给她看,“你真以为,做闲散王爷就能幸福?”   “陈京澍的心脏病并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车祸引起的并发症。”陈嵘清皱起眉,川字眉心都夹杂着浓浓恨意,“全拜大房,他的亲伯母所赐呀!”   “商场如战场,你真以为陈今宜就是百分百的投诚?”   林逾静瞧着私家侦探调查拍摄下的照片。   白色越野车几乎可以用粉碎性报废形容,陈京澍被救出时,浑身是血,就像一张苍白易折的白纸。   “她肯定特别支持你和陈京澍的感情吧?因为你们在一起,陈京澍铁定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再等老爷子和我这个老匹夫一闭眼,一朝天子一朝臣,华仁就彻底没有陈京澍的位置了。”   林逾静扯了扯嘴角,笑声比哭声还要悲戚,“真是难为您,准备如此全面。让我想说一个不字,都难...”   “老爷子现在宠着他,他有玩,有闹的资本。但陈今宜背后有姥姥家,手里还有华仁一批成熟的老人。”   “你也了解陈京澍的心性,怎么可能去过仰人鼻息的生活。到那时,各种形势突变,才是半点不由人。”   林逾静咬了咬唇,一时间头脑都开始发烫,也不知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好人。   “您是高官,肯定比今宜姐她们势力还要强大吧?”   “从政不从商,我明年退休后,就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官场,名利场都一样。   一朝天子一朝臣,林逾静明白这个道理。   “陈先生,您真是一个合格的谈判专家。犀利,机敏,一针见血,一语中的。”林逾静放下手中被她攥烂的照片,“威逼利诱加上伏低卖惨,让我几乎没有其他选择。”   陈嵘清依旧端着最平和的语气,“可这已经是你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你几乎已经得到了除去爱情以外的全部。事业、学业、财富,在你这个年龄段,可以说没有任何同龄人能超越你的成就。”   林逾静苦笑一声,“我答应您。不过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林逾静,我要您支付我一笔分手费。”   陈嵘清耸了耸肩,长舒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你随意填。”   林逾静没接,只直视着他眼睛,冷冷开口,“我要华仁2%的股份。”   “你说什么?”陈嵘清摘下眼镜,眯起的眼,终于透出一股凶戾。   “股份,或者我干脆放弃留学,守在陈京澍身边,陪他赌一把今宜姐本性良善,绝不会像您说的那样,赶尽杀绝,逼得我俩穷途末路。”   这次换陈嵘清彻底坐不住,“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一点点的股份而已,选择题给到您。”林逾静将照片塞回到牛皮信封中,重新推至陈嵘清手边。   陈嵘清起身,在包厢中徘徊多时,最后终于说道:“可以,那要你当着我的面,打电话和他分手,没问题吧?”   林逾静清笑出声,几分无奈,“陈先生,您肯定没谈过恋爱。”   分手,哪里是电话里,就可以三言两句说得清的。   况且,她和陈京澍分分合合太多次了,她自己都累了...   “您准备股权转让合同吧,我打电话。”   不到十分钟,王秘书敲门,递进一份盖有公章的文件。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拨通了陈京澍的电话。   “逛完了?”   “没有。有点累。”   陈京澍还不知道她的真正用意,只随着她话音接茬,“在哪,我去接你。”   “我是说,谈恋爱好累,嫁给你好累。”   “什么意思?”   陈京澍警惕起来,又问:“你在哪?”   “阿澍,要不然,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陈京澍吸了口气,略带冷冽的语气里,能听出他极力克制的怒意,“刚过几天好日子,你又闹什么?”   “...”她索性沉默,只看着陈嵘清,挂断了电话。   “再说下去,我俩一定要吵起来。看来,没办法当着您的面分手了。”   陈嵘清挑了挑眉,只指了指合同,“那我回去静候林博士佳音。”   林逾静看着他起身,然后又在门口处停了下脚步,“记得股权交易的截止时间,你还有五个小时。”   包厢门被重新关上,有人心满意足,有人如至冰窖。   林逾静没落泪,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她也没哭的时间。   只回拨了陈京澍电话,说道:“我在颐和园。”   “去门口等我,别乱跑。”陈京澍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同她说话,“不然我会真的忍不住,打断你的腿,锁在我身边。” 第66章 分别   ◎兑现你我最后的承诺,夏日飞雪。遥祝,前途光明。——知名不具◎   陈京澍是在部门会议上接到林逾静电话的, 按照平常的习惯,他会挂断所有会议期间的来电。   但她的电话,似乎就算是他躺在急救台上, 都会先要求医生暂停下手术,先接听她电话更要紧。   所以当她冷冷说出“要不然,我们就到此为止”这句话时。   陈京澍眼前先是突然一黑, 然后周遭世界都安静下来。   他扶着露天走廊的栏杆,大滴汗珠顺着额角滑落。   再问对面什么,她已经挂断了电话。   陈京澍再看自己握着手机的手, 正在剧烈颤抖。   他深呼吸一口气, 先吃了片速效救心丸, 刚准备再回拨电话质问个清楚。   林逾静的电话来电就又响了起来,那一秒钟, 他脑子里有很多种想法。   或许是她逛街途中, 和朋友们去棋牌室玩, 真心话大冒险也未尝可知。   可接通后, 答案显而易见,一切依旧是他的自作多情。   陈京澍转身,回到会议室, 拍了下任墨引肩膀交代, “接下来的会议你主持,我出去一趟。”   再离开, 褚言似乎瞧出他的不正常,紧跟着他一同出来,“怎么了, 要不要我一起?”   陈京澍不想褚言知道这事, 就算是她铁了心分手, 也不想自己身边任何朋友埋怨她,“没事,我去一趟今宜姐那里。下午会有婚庆公司的人过来,你直接帮我代签下合同。银行卡留在办公室抽屉里了。”   褚言没多想,还一脸喜悦,“那提前祝京哥和静静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陈京澍笑了声。   再转过身去,手掌都紧攥成拳,虬结而起的乌青色血管狰狞蔓延至整个手臂。   他心中冷哼: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现在就把那个不知天高地厚,一次又一次妄图玩弄他感情的丫头抓起来。   就算强扭的瓜不甜,他也有手段和本事,让她和自己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只是从中央商务区到西郊海淀的路,稍一堵车就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他又开始担心林逾静是不是遇到了其他困难,比如她母亲和弟弟骚扰她,全美画展不顺,或是又听到了什么媒体八卦。   反正,分手这事肯定不是出自她本意。   特别当他的车子驶过颐和园门前的路,隔着另一条马路的距离,一眼就瞧见孤零孑然又削薄的姑娘。   她穿着素色衣裙,站在树荫下,呆呆愣愣,眼底无神。   盛夏的天,也不知她站了多久。   陈京澍皱了皱眉,不免责怪自己:干吗让她站在颐和园门口等他,随便找个咖啡馆等不行吗?   嗯!   更不怪林逾静提分手了,都怪他还不够细心。   当拐过弯,车子停到她面前。   初时挂断电话那刻再大的火气,都变成了不忍,心疼。   -   林逾静在挂断电话后就出了茶馆,她站在颐和园景区旁的树下,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想法。   只呆滞的,放空的,盯着眼前的车水马龙。   从前过往,爱恨嗔痴。   都像这盛暑天催出的汗,黏黏腻腻,虚力难从心。   直到陈京澍的车子停在她面前,林逾静才恍然醒神。   还没等她挪步,陈京澍已经推门下车,面无表情拉着她手腕,将她推上副驾驶。   从前陈京澍不爱开车,多半是司机和褚言开。   直到两人关系愈发亲密起来,他又总喜欢在车上对她动手动脚,碍着外人在不方便,大少爷才纡尊降贵做她的专属司机。   车厢内很静,陈京澍没同她说一句话,脸上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克制在理智内的,汹涌澎湃的情绪波动。   “阿澍...”   “...”   陈京澍不理她。   林逾静低声叹了声气,低垂下头,左手大拇指扣着右手大拇指。   感觉今日车厢内,连他身上的乌木沉香味道都淡了很多。   她再抬眸,发现并不是回静园的路,可她连问一句原因的话,都说不出口。   直到车子驶进一条花荫小径,正值盛夏,草木葳蕤。   绕过中心的喷泉,是一泓潺潺自流的小溪,一路蔓延进中式朱红大门内。   “下车。”陈京澍说道。   林逾静看着眼前正在建造的四合院皱了皱眉,叹息一声,跟在陈京澍身后下了车。   “静静,四合院还得接地气了好。这一处闹中取静,无论是空气还是距离你的美术馆,附近学校,公共设施都很近。宜居,也适合养孩子。你肯定喜欢吧!”   陈京澍始终没看她,像是自说自话,“反正你读博,也不影响结婚这种事,咱们该领证就领证,我只要工作不忙,就飞去俄亥俄看你。”   “你觉得怎么样?”   林逾静垂着头,长发遮住她一半脸,手指捏着链条包肩带,甲床都失去了血色,“我电话里,都和你说了。”   陈京澍刚还舒展温和的眉眼,瞬间被浮动着的怒意替代,声音都透满了寒气,“还敢提?”   “...”林逾静沉默下。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林逾静咬了咬唇,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理由。   “咱们分分合合那么多次,也该习惯没有缘由地分离了吧?”   “习惯你喜怒无常,作天作地,敏感别扭吗?”   林逾静勾了下唇角,“对,我又敏感别扭了,所以,就...”   “没有就。我不管你又在发什么疯,这个手我不分。”陈京澍单手插兜,直勾勾盯着她眼睛,像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想要逼着她屈服。   林逾静撩了把被风吹乱的长发,十分平淡回道:“我都忘了,咱们从来没确定过关系,其实我也就知会你一声。”   不是祈求他,也不是商量。   而是,知会一声。   我玩腻了,咱们可以一别两宽了。   陈京澍没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慢慢拿了出来,紧攥着的拳都浮游着怒意,“有胆,你再说一遍。”   “我说,咱们都向前看,别矫情。”   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帮,朝她阔步而迈的步子都带着恼。   然后直接将她扛到肩头,丢进越野车后座内。   林逾静连衣裙胸前的扣子被他扯开,冰凉的钻石扣蹦到她下颌,才突然被肩胛处湿润的刺痛提拉起神经。   “你疯了!”她惊声道。   可陈京澍根本不理睬她的话,只直接解开西裤皮带,一条腿顶在她双腿之间。   只逼问她道:“再说一遍,你会乖乖给我回去过日子。”   林逾静的手被陈京澍举过头顶,突觉这一路实在艰辛,东二环的风总吹得人眼眶生疼,所有柔情都那么轻而易举支离破碎。   她紧咬牙关,仍倔强地坚守。   红着眼眶,摇了摇头。   一阵猛烈地推搡,她挣扎着攥住陈京澍手腕,“你疯了!”   他在拉扯她腿心稀薄的布料,就像此刻,他们之间脆弱的感情。   他想冲破,想占有,想既然结果不尽如人意,就巧取豪夺。   他陈少爷想强扭一个瓜,还非要怜惜一根藤吗?   “静静。”他抱着她,刚准备去手套箱里拿套,又止住动作,居高临下看着她,双目通红,像是理智都被一同撕碎了,“咱们生个孩子吧。”   没有任何前戏的润滑,就像是子弹穿心。   林逾静抓着他手臂,指甲都掐进了他肉里。   尖锐钻心地疼,她眉峰紧紧皱着,眯起的眼缝被泪光填满,喉腔倒吸一口凉气,哽咽声就更重了,“陈京澍,你疯了!”   “就当我疯了吧。”他同她一起,红了眼眶,疼得额角青筋暴起,“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呀!”   以至于,试图用孩子,婚姻,去留住一段关系。   “林逾静,可以的话,我想把心剖给你看看,看看那里装满了你。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为什么总能那么洒脱说分离。”   林逾静颤了颤唇角,一行清泪滑落,“你爸爸今天来找我了。我才知道,你们京圈豪门真的好苛刻。你说娶我,你拿得到你家户口本吗?”   “估计,咱俩还没到民政局,你家的安保队,就能截停你这位大少爷的车。”   “陈京澍,我也以为自己只要拥有了学历,名气,就能做一做和你相配的梦。但事实是,你没有制定规则的权利,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陈京澍颓废地趴在她身上,瞧着两人之间赤.裸的破碎,“就不能陪着我,待在我身边,看着我和他们斗吗?”   “我做不到。爱情、婚姻,或是孩子,填补不了我的野心。”林逾静推开他,捡起衣服护在胸前,“就当我虚荣,自私好了。终归是我一直对不起你。”   陈京澍长叹一口气,“我不会永远斗不过我爸的,你也最好永远别后悔。”   林逾静轻浅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华仁集团的商厦高耸入云,下至保洁、保安,上至今宜姐、你爷爷,哪个不是被生活与责任束缚的人。你有很多职责要去担负,但绝对不是儿女情长。”   “阿澍,等你斗得过你爸爸的那天,再换我卑躬屈膝去求你的爱。”她抹了把再度想要滑落的泪,“但现在,我们还没有决定自己人生的权利。”   “...”   陈京澍沉默着推开车门,独自下车回到驾驶位。   再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重返东二环。   林逾静坐在后座,穿好衣服偷偷瞥看他一眼。   那张矜贵俊俏的脸上,只有平和与冷漠。   她也不确定陈京澍有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心想,就算这次没有那么的好聚好散也没关系。   残存点恨也好,凭着那股气,彻底击碎他的天真纯善。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打开手机软件,开始订最近直飞美国的机票。   她也需要一个见不到陈京澍的地方,疗愈自己那些沉痛到无法言说的悲伤。   沉默的车厢,在陈京澍抬眸望了眼后视镜后,被一声冷笑终结。   “后天就要走?”   “嗯。”   “去美国?”   “嗯。”   “原来,新年对保安说的话,才是真的。”她要去美国留学,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不会再回来了。   林逾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索性沉默。   倒是陈京澍在极力抓住最后相处的时间,继续和她说道:“对外人可以说真话,对我却一次次,毫不留情地骗。你可真行。”   林逾静咬着下唇,没忍住回怼一句,“谁让你那么傻,我说什么你都信。”   陈京澍顿了下,突然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怪你自己,长得太好看,说的话太悦耳,总容易让人轻而易举陷进去。”   分明是动听的情话,可说者憋着一股气,都变成了嘲讽的味道。   林逾静眼眶酸涩了一下,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能力,仅是因为他愿意相信自己罢了。   重新回到静园,林逾静快速收拾好自己的行李。   依旧寥寥几样,只填满了一个半行李箱。   再抱上笔记本电脑,那就是她全部家当。   “如果房子需要我重新过户,今明两天抓紧时间吧。我后天的机票。”   陈京澍跟在她身后往外走,“不用。我这个人说话算数,许诺送你的房子,就是你的。”   “太贵重了。”   “我乐意。也让你记得,骗我很多事,欠我很多债。”   林逾静迈出门去,没再说什么。   陈京澍直接锁上了门,把手里的钥匙塞给了她。   “这是干吗?”   “户主都走了,我继续住在这里,就不合适了。”   “阿澍,没必要的。”   “有必要。我了解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日日夜夜睡在你床上,我会忍不住冲动,去美国搅散你的生活。”   两人走进电梯,最后一次并肩离开这座刚刚筑起的爱巢。   临南北相向时,陈京澍还是没忍住抱了她一下,问道:“真不会遗憾吗?”   真的不会遗憾,往后无他吗?   林逾静拍了拍陈京澍后背,“不遗憾。”   她已经在脑海中,和他过完这漫长一生了,所以不遗憾。   林逾静挣出陈京澍怀抱,再转身,泪光已经模糊了眼眶。   可又怎么可能不遗憾,她快要恨死,快要恼死这世道不公了。   明明她刚刚想通,与他相守终生的日子该怎么过。   -   7月7日,林逾静飞往纽约的日子。   办好托运后,她先是拨通教授梁慧敏的电话,“我昨天已经和OSU(俄亥俄州立大学)确认好博士录取手续,俄亥俄当地的房东建议我开学前再找她签合同,能省三个月房租。”   “刚好这段时间,我在您那里专心准备全美画展事宜。”   “我再有两个小时登机,麻烦您在纽约时间的7月7日下午3点钟到肯尼迪机场接我。”   挂断电话,也排到林逾静过安检。   她需要将所有电子设备拿出来,再放到篮筐内方便工作人员检查。   “女士,您的银行卡请收好。”机场安检捡起她相机包内掉落的鸦黑色卡片。   林逾静一怔,那是陈京澍前日给她的卡。   她记得自己临走前还给他了,但看到背面贴着的黄色便利帖时,她眉心颤动了下。   陈京澍字体遒劲潇洒,写道:【异国他乡,别对自己太抠门。】   像是如鲠在喉,林逾静再向航站楼走的每一步都沉重又窒息。   她想快点走,可又感觉身后一直有道目光,殷切希望她能回个头。   林逾静咬着下唇,直到血肉模糊,都还在逼着自己清醒向前。   突然地,所有人都往窗边走去。   连连的惊讶声,也吸引了她的视线。   “下雪了!”   “哇!七月盛夏季节下雪!”   盛夏飘雪。   林逾静脚步再难向前移动。   用什么心情复述此刻呢?   惊讶?   诧异?   疑惑?   还是...   感动?   懊悔?   还是心存侥幸,万一...就是难得一遇的异常天气呢...   总不能,他陈少爷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在这盛夏季节里,为她浪漫豪降一场晚冬有雪。   下一刻,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亮,信箱钻进一封陌生来信。   【兑现你我最后的承诺,夏日飞雪。遥祝,前途光明。——知名不具】   林逾静戴着耳机,音乐APP恰时为她随机播放下一首歌。   歌词唱道:“七月七日晴/忽然下起了大雪/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我站在地球边眼睁睁看着雪/覆盖你来的那条街。”   她终于,还是没抵抗住本心的驱动。   只是转身那一刻,那道熟悉的身影也转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遗憾错过相视一笑的机会。   只看着彼此的背影,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潮交织的航站大厅。   就像,他们总是在秋天相遇,夏天说分离。   他们的时区,似乎总难有一个完整的盛夏。   耳机内还在唱着歌:“七月七日晴/黑夜忽然变白天/我失去知觉看着相爱的极限/我望着地平线天空无际无边/听不见你道别。”   作者有话说:   《七月七日晴》   -   感谢在2023-10-25 17:43:13~2023-10-26 20:10: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63931777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新人   ◎“那可能是...他有新女朋友了...”◎   林逾静坐在登机口处的连椅上, 很久之后才发现,那里是整座机场雪下得最大的一处。   所有人都惊讶于七月居然有飞雪,只有林逾静惊讶于, 陈少爷好大的本事。   可想来,这才是陈京澍。   做什么都能做到极致优秀,即使是情种, 也是最痴情浪漫的那一个。   只是,他每每呕心沥血赐予她惊喜与温暖,她只一次又一次还君抛弃与眼泪。   “这么大的雪, 会不会影响我们航班正常起飞呀?”这时有机场地勤人员过来, 一众人立刻围上去询问。   地勤先看了眼窗外, 然后视线落在孑然独坐于角落的她身上,回道:“各位乘客请放心, 我们已经和塔台取得联系, 不会影响正常起飞。”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不会受到影响就好。不过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大七月的下雪?”   地勤尴尬笑了笑,只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   至于盛夏飞雪这种难以解释的天象, 他们只继续稀罕地围去窗边拍照。   林逾静舒了口气,但下一秒, 那位地勤就走到她身侧,蹲伏下身子温声问道:“您好,请问您是林逾静女士吗?”   林逾静迟疑着点了点头, “是。”   “恭喜您, 成为我航司抽中的幸运乘客, 可以为您免费办理升舱服务。”   林逾静抿了抿唇,觉得这种天降馅饼的好事,借口着实有点拙劣,估计又是出自某人的想法,她浅笑一声,“不用了,我就是普通乘客。”   地勤:“这是我们领导的意见。”   林逾静看向地勤,语气淡然,“那帮我谢谢你们领导,说我不需要。”   “此次飞行将长达13个小时,女士...”   “谢谢你们领导的好意,我有购买头等舱的能力,但我想记住离开的每一分每一秒。”   说完,机场登机广播响起,林逾静起身,“我该登机了,再见。”   ...   排队,检票,走过廊桥。   空乘就站在机舱口笑着迎接,见到她后,为首的乘务长上前,“林女士,我带您去座位。”   林逾静提着背包,跟在乘务长身后。   落座至普通舱位置后,习惯性转头看向窗外,才恍然发现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夏日高温天气,地面更是连半分水痕都没有,就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咬着下唇,将手机开启飞行模式。   耳机内正缱绻哼唱的《七月七日晴》,也因为网络断开连接,而停止播放。   -   因为纬度不同,处于北纬30度——北纬50度之间的美国,四季划分比国内要长上很多。   没有陈京澍的夏天,一直持续到9月底才结束。   整整三个月,林逾静似乎都很忙碌。   每天将自己关在教授的画室里,或者便是找一家咖啡馆提前查阅博士导师布置下的文献作业。   梁慧敏不止一次提醒她,活的要松弛一些,不要因为学业和工作把自己逼得太紧。   她却只笑,没诉说其背后的真实原因。   所以当全美画展结束后,她一直紧绷着的精气神突然泄散。   半夜肠胃绞痛,并引发高烧,整整卧床一周,几乎瘦脱了相。   梁慧敏是她的研究生导师,坐在她床头紧皱着眉道:“来的时候是贵气千金大小姐,在我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又成干瘦的灰姑娘,被你家人看到,非要埋怨我不可。”   林逾静咳的眼冒金星,嗓子嘶哑的厉害,“教授已经对我很好了。”   是她自己故意作践自己,像是在替某人报仇一样。   但似乎也印证了一个事实,某人的身边,就像块风水宝地,十分适宜休养生息。   梁慧敏为她掖了掖被角,起身,“睡吧。后天就要开学了。”   林逾静点头,合上眼睛。   房门被梁慧敏关上后,她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那是国内财经周报的推送声。   她人有点迷糊,眼睛有点模糊。   但还是伸出手臂,握着手机开锁。   标红的硕大标题写道:【9月22日,华仁集团宣布:子公司JING资本总裁陈京澍先生正式加入董事会,华仁迎来新任董事会成员。】   林逾静再度咳到肺都是疼的,倔强点进网页。   映入眼帘的,先是陈京澍的公式照,和附带的个人履历。   照片应该是近期才拍的,在他的办公室内。   十分严肃的一张脸,看不出丝毫成为新任董事成员的喜悦。   尽管特意修了图,还是没遮掩住鬓角处愈发茂盛的白发,和眼下的乌青。   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他似一团锦灰。   明明不过二十六、七的年龄,却透满了暮气沉沉的气质。   可评论区里,大家只疯狂评论着:【知道华仁的太子爷帅,没想到居然能这么帅!电视剧里的贵公子还是演的收敛了。】   继续往下翻页,还能看到各种猜测:【太子爷上任,看来内部即将发生大变动。】   每每这时,一定会有一位自称公司内部的网友回复:【太子爷上午上位,下午就开始联合董事会成员闹变革。现在华仁的高层,乱的很。】   【怎么一个乱法?】   【父与子,姐与弟,爷与孙,旧党与新势。】   简简单单一句话,概述了华仁自成立以来,最新迎接到的至暗时刻。   林逾静关掉手机,倔强的眼角滑落一滴泪,“陈京澍,你要加油呀!”   -   壹京,诚园——方圆天地小禅房。   陈京澍将电脑推至陈今宜面前,让她看自己准备在年终大会上提议的新决策。   “设立监事会,董事长轮值制?”陈今宜快速看完,面色略显凝重道:“你居然想要打破过往的保守制度,董事长由内部推举,轮值担任?”   陈京澍:“这样可以最大程度调动起董事会血液,快速促进公司阶段性战略目标的达成。”   陈今宜:“我承认,你提出的方案很好,但是爷爷和二叔,还有那群老人不见得能接受。”   “不试试怎么知道。”   陈今宜双臂抱胸,倚在靠背上,“轮值董事长,确实可以在阶段性战略目标里取得盈利面,但五年一任期,谁也不能保证这期间不会发生变数。”   “所以,我们同时设立监事会,与董事会一同监管轮值董事长在职期间,是否出现有违公司利益的决策。具有驳回权,和罢免权。”   陈今宜托腮,“你想剔除华仁集团家族企业的隐形标签,责任公有制,并将权利下放。”   “是。一个家族才能出多少治世良将,但如果将视野开拓出去,会发现遍地都是。只要把控好董事会和监事会心往一处使,推举人是最适合当下的掌舵人,华仁能再辉煌百年。”   陈今宜看着他,眼底是欣赏,也有骄傲,“少爷,你就是咱们陈家难得一遇的治世良将。”   从他拿着陈嵘清提供的华嘉陷害他车祸的照片,没有选择将她逼出华仁集团,而是毫不犹豫地塞进碎纸机内,当着她面销毁。   陈今宜就相信,陈京澍绝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二世祖。   他说:“姐姐,我始终不认可陈家那套女儿不入世的说法。女性也可以是座山,可用自身力量去攀爬凌驾群峰。女性力量,绝不仅仅是贡献生育能力,相夫教子,囿于家宅。”   “你对华仁的贡献,就算是我,也无法超越。陈家人的剑锋所指,一定是对着外人的。”   陈今宜问他,难道一点不恨华嘉所为?   他回:华嘉是华嘉,陈今宜是陈今宜。家族内斗,只会损害家族利益。   他不是圣父,但他愿意为陈今宜多年来遭受的性别不公待遇,做出弥补行为。   他具有一个君主的品质,仁慈又狠厉。   仁慈在于,他拥有一颗豁达的胸襟,能原谅他人所不能原谅之事,那是他本性里的纯善。   狠厉在于,他能抓住每一个击溃敌人的点,作为特殊武器,将强劲的敌人变成并肩的战友。   他不要陈今宜做他攀爬高峰的助手,他要与她肩并肩,站在华仁最高的山巅。   “姐,你也是陈家的骄傲。”   陈今宜抿唇,“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咱们得抓紧时间,没有他的拍板认可,这个提议还是不好办的。”   陈京澍点头:“好!”   谈完公事,陈今宜合上电脑,问道:“最近怎么不听静静的消息?”   陈京澍身体僵滞了下,闪躲开视线,故作镇定道:“隔着时差,一边工作一边读博,她忙得很。”   他没告诉身边那帮朋友分手的事,论谁问,都用时差和忙碌搪塞。   像是,只要他不承认,就能让这段关系继续存续。   也能避免追问下,他人对林逾静的埋怨。   他自己都不舍得责怪的人,自然也不肯别人多说半句不是。   陈今宜没看出他的反常,只顺着他话题往下说:“异国恋,都这样。”   陈京澍浅笑声,带着些难以言喻的无奈,“嗯,恋爱嘛,不都是一边哭,一边爱。”   “静静看起来,可不像个爱哭的人。”那双妩媚又清冷的眼睛,盛满了倔强。   总能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她。   “谁说她哭了,她心脏强大的很。”陈京澍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你哭呀?”陈今宜惊讶出声,“你这个人,最大的问题不是心脏病,而是太恋爱脑。”   陈京澍没反驳,只开始收拾自己的电脑。   毕竟他自己也觉得最好抽个时间去好好治治脑子,不然为什么总是像条狗一样被踢开,他还能保持忠诚不变。   “听说这次全美画展,静静那副《天穹》拍出了八位数天价,一举刷新全美历届华籍画家成交价。”   “嗯。”   “就连国内画协都主动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加入常驻委员会。结果被她给拒绝了,这是为什么?”   陈京澍舔了舔唇,“她一向很有主见和想法,我也不清楚。”   “你应该劝一下,加入委员会的含金量,她应该懂得。”陈今宜温言道。   加入画协委员会,等于彻底迈进了京城的艺术圈。   往后再有人排外质疑,那群人会先替她打抱不平。   陈京澍口腔微微泛出苦涩,又想起她那句“国内没有亲人了,留学后,就不准备回来了。”   不加入国内画协,估计就是因为不准备回来了,所以也不在意是否能融进他们这个圈子。   毕竟,这个圈子,一度将她拒之门外。   “她是自由的,我没权利干涉她的决定。”陈京澍抱起电脑,“姐,我先回房睡了。”   -   林逾静身体康复后,将奖杯和证书全部寄存在教授家里。   拉着孤零零一个行李箱,飞往俄亥俄,正式开始自己的博士求学生涯。   登机前,她于俄亥俄的房东Eden说会去机场接她,林逾静表示很是感动。   当她刚走出机场大门,就看到一个衣着精致的华裔女孩,举着写有她中文名字的横幅等在车边。   异国他乡几个月,再看到中文,林逾静感觉无比亲切。   她小跑过去,先是注意到Eden挺起的孕肚,然后不知是不是同胞的关系,她感觉Eden十分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   Eden挑眉,反倒比她疑惑,“你不认识我?”   “我们应该认识吗?”   Eden脸上写满了失望,“我以为,你是因为知道房东是我,才租得我的房子。”   林逾静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只是看到你的房租很便宜,且要求房客是中国女留学生,才租的。”   Eden耸了耸肩,更加失落,“好吧...会开车吗?”   “会。”她在纽约那段时间,考了国外驾照,平时担任梁慧敏的司机。   Eden将车钥匙丢给她,直接坐进副驾。   林逾静瞧出她的情绪低落,先将行李放进后备厢后,快速跑到驾驶位,“你认识我,对吗?”   “林逾静。”   “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陈京澍的女朋友,林逾静”   林逾静这下彻底愣住,恨不得将自己的大脑打开,一页一页的翻过往记忆。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Eden将后视镜挂着的怀表盖打开,露出里面的合照,“我是姜应礼。”   林逾静自然一眼认出照片中的男人是姜应止,但姜应礼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   她曾经在雍和宫门口见过她,是典型中式书香门第的乖乖女打扮。   可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姜应礼,除了肤色没有变化外。   她染着一头金黄卷发,化着美式甜心妆,高饱和的粉完美融合在她的服装和包包上。   连口红,都涂着哑光质地的蜜桃粉色。   像极了,迪士尼早期拍摄的芭比公主。   “你居然是姜应礼!”林逾静惊讶的又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她。   发现,姜应礼连从前那种病态娇弱的眼神都变了,完全散发着自信大方的神采。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姜应礼!”唯一不变的,或许就是那副大小姐做派,“我还以为,陈京澍会在这边给你买套房子。有钱的留学生都知道,买房比租房划算。”   林逾静深吸了口气,想着也没必要隐瞒她,索性实话实说,“我们分手了。”   “可是,七月份我还看到国内的新闻,说华仁太子爷豪掷过亿为女友于和平门外开美术馆的消息。”   “就是那之后分的手。”   甚至没有隔很久的时间...   “能问问为什么分手吗?”   “...”   “算了...”姜应礼习惯性得抚上自己隆起的孕肚,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说道:“其实也能猜到什么原因。”   林逾静看了眼她动作,也好奇问道:“你结婚了?”   “没有结婚,就不可以怀孕?”她倒一脸风趣,丝毫不在意未婚先孕这种事。   “那你的宝宝?”   “你不会告诉陈京澍吧?虽然,你们已经分手了...”   “不会,这是你的隐私,你也可以选择不告诉我。”   姜应礼叹了口气,“是姜应止的。我也没想到,会怀孕...”   正是来自她设计丑闻曝光那次。   心存侥幸的姑娘,还以为这种极小概率的事,万万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甚至一周后,还来了例假。等她感觉情况不对时,肚子已经显怀。   后来才知道,那次例假,极有可能是胚胎着床出血。   “是不是,挺狗血的...”   林逾静咬唇,但还是诚实点了点头,又问:“姜总,知道吗?”   “为了我的生命安全,我离不开美国了,他也不会再来找我,所以,我不会让他知道。”   “可是我听陈京澍说,他把自己所有亲信都派来了这边。”   姜应礼点了点头,“所以,我身边有个男人...”   林逾静还没从下一个震惊中收起惊掉的下巴,导航便提示她们已经到达目的地。   姜应礼朝她指了指前方,“就是他。”   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林逾静看到站在别墅前的华裔男人。   与长相成熟内敛,斯文中散发阴鸷气质的姜应礼相比。   这个男人就显得奶气无害一些,和柳华属于同种类型的长相,比女人还漂亮。   “你们?”   “放心,他和我们一样,喜欢男人。”   林逾静颤了颤唇角,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姜大小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狂。”   “没办法,我总要给自己儿子找个爹吧!”姜应礼挺了挺肚子,脸上表情还颇为骄傲。   两人下车,男人上前,“你好,欢迎来到俄亥俄。”   林逾静腼腆笑了笑,“你好,我叫林逾静。”   “我是李沐。”李沐直等她先伸出手,才十分绅士的捏了捏她指尖位置。   虽然听姜应礼说李沐是个小众取向群体,但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丝毫没有刻板描述中的感觉。   “李沐是个东北人,十几岁随父母移民到这边生活。现在开了家中国菜馆,之后我们的午餐,全部由李公子供应。”   林逾静点了点头,问道:“他也住在这里吗?”   “之前住这里。但我怕你不喜欢,就让他回自己家了。”   李沐帮她拿着行李,“我家就是旁边那栋,紧挨着。之前为了防她哥的眼线,现在已经没人再盯着我们了。”   林逾静挤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真的好厉害。”   据李沐讲述,大小姐才是最厉害的,为了让他同意认下肚子里的孩子做干儿子,拿着入股餐馆的投资款威逼利诱,“反正,认识她这么多年,对于她的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刚好他也被父母逼婚逼到发疯,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组建临时家庭。   白天分别演给姜应止亲信,和李沐爸妈看,晚上回家做姐妹,边痛骂男人边互相给彼此擦眼泪。   李沐给两人盛煲好的排骨汤,还对着林逾静说道:“你之后如果有需要我假扮男友的时候,知会一声。姐妹我,一定义无反顾。”   “好!”   -   因为有姜应礼和李沐的存在,林逾静原本设想中孤独枯燥的生活,多了些色彩。   唯有,她抬首间的天穹,灰蒙蒙一片。   在OSU读博的日子,林逾静不再接商单,而是开始创作属于她的作品。   可她的脑海中,只有天穹。   那个或是天蓝,或是星空密布的城市穹顶,成为了她主要的作品风格。   但色调依旧延续浪漫,温馨,治愈系的风格。   每每展出,总能被国内外的收藏家争相购买。   是难得的,名声与叫价,都排得上位置的青年画家。   临近十二月,她还又收到国内画协的邀约,并在上一次的基础上,给予她审评参议权。   但林逾静依旧以学业繁忙为理由,婉言拒绝。   这么一晃,就到了期末考试周。   12月11日,参加完最后一场考试,姜应礼提议一起去纽约玩。   林逾静和李沐表示,她的预产期马上就到了,不建议这个时候出门。   姜应礼立刻坐在沙发上对着两人哭诉,“我这生了之后,肯定就要很长时间不能出门。这半个月,是我最后放肆出去玩耍的机会!”   林逾静和李沐对视一眼,拆穿她道:“月嫂和菲佣都请好了,就算你生了宝宝,也依旧能做潇洒自在的大小姐。”   虽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但还是耐不住大小姐的软磨硬泡。   最后三人商定,只在纽约玩两天就回来,才愉快开启了此次旅行。   结果就是,三人开开心心乘上飞机着陆于纽约,还没走出机场,姜应礼便腹痛不止。   慌忙将她送到医院后,医生称马上准备生产。   推她去产室的那一路,大小姐的哭闹声都回荡在走廊,“姜应止,王八蛋,胆小鬼。”   好不容易看着姜应礼进了产房,林逾静才扶着墙坐下,“早知道,就坚定一点,不答应她了。”   李沐:“发生的事,就别懊恼了。我去买点吃的,你在这里休息。”   林逾静点头,“辛苦。”   “咱们姐妹,说这话就客气了。”   纽约冬日的午后医院走廊,有一束光刚好洒在林逾静身上,暖意洋洋,她很快便开始犯困。   连何时迷迷糊糊睡着了,都不知道。   最后是有人拍了拍她肩膀,她还以为是李沐回来了,连眼睛都没睁开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真是你?”   熟悉的女声,林逾静一睁眼,就看到陈今宜站在她眼前。   “今宜姐?”她连忙起身。   陈今宜问:“你怎么在医院,是身体不舒服吗?”   林逾静摇头,但又不好告诉陈今宜,自己是陪姜应礼在这里生孩子,支吾道:“陪朋友来的。”   “可这里是,产科?”陈今宜指了指头顶的牌子。   林逾静干笑两声,“陪朋友来生孩子...”   陈今宜点了点头,也没再详细问下去。   林逾静这才想起问候她,“今宜姐怎么在医院?”   陈今宜惊讶,“你不知道吗?阿澍每年冬天,都要来纽约保养心脏。”   林逾静笑容略有凝滞,她其实去年才知道。   但她现在已经没有关心他的资格,只淡淡道:“这样呀...”   陈今宜看出她脸上异常的表情,问道:“你们最近是吵架了吗?怎么提起他那么生疏冷漠...”   林逾静面露苦笑,解释:“今宜姐,我们很早就分手了...”   陈今宜皱起眉头,疑惑道:“可从来没听他说过呀!而且,经常听他说女朋友怎样...怎样...我还以为是说你...”   闻言,林逾静嘴角最后一丝笑意都消失了,苦涩道:“那可能是...他有新女朋友了...”   这时,李沐提着吃的回来,也没注意身边的陈今宜,只忙着先给她撕三明治包装袋和拧矿泉水,“饿了吧,快先吃点。”   陈今宜瞧着两人自然又亲昵的举动,问道:“静静,也交新男友了?” 第68章 宠惯   ◎“林逾静,我是不是给你惯傻了?拿着我的卡,和男朋友去酒店开房!”◎   陈京澍配合护士做完检查, 便照例抱着电脑倚在床头看柳华发送给他的技术软件文件说明。   “你猜我在医院看到谁了。”陈今宜刚一推门进来,便迫不及待说道。   陈京澍头都没抬起来,显然是没多大兴趣, 只配合着“嗯”了一声表示他听到了。   “林逾静。我见到了静静。”   深刻于心的名字,陈京澍落在数控板的手颤抖一下,“嗯...”   “你们分手, 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陈今宜带着些笑,还有来自作为姐姐的关心。   “她说的?”陈京澍冷笑一声,又低下头, 克制淡然回道:“又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全世界都知道。”   “只是有点意想不到, 你那么宠着...”   “那也要人家稀罕。”   赌气的话, 连陈京澍都没意识到自己话音中的恼。   陈今宜挑了下眉,继续说道:“不过她应该也有新男友了, 是个很帅的华裔, 打听了下是在俄亥俄当地开中国餐馆的, 规模还挺大。两人在产科坐着, 吓得我还以为她怀孕了。”   陈京澍沉默听着,但因为大脑过于混乱,只能为他提取到个别重要信息。   他喉间几分苦涩, 喉结抵着病号服衣领上下翻滚几下, 酸得他眼睛都有些涩,眼神也愈发阴鸷, 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是吗?本事挺大,未婚先孕...”   “不是。她是陪朋友来生孩子的。”   “和我无关。”陈京澍舌尖顶了顶腮帮, 故作不在意, 只将电脑推到陈今宜面前, “柳华发来的技术文件。还有就是,部分董事会高层的股权,我们迟迟收不回来。”   “你心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快?”陈今宜接过电脑的时候,瞥看了眼监控他心脏的监护仪,“你就先别管股权问题了,这些我直接处理。当务之急,还是你心脏最重要。”   陈京澍这才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捂着心脏,额头都开始冒起冷汗。   “你躺下,我叫医生过来。”   陈今宜快步走出病房,陈京澍酸涩的眼眶,才滑落一滴泪来。   监护仪数值浮动也变得更加异常,“没良心,真没良心...”   -   姜应礼生产,一直从中午时分折腾到晚上,才终于生下一个男孩。   被推出产室时,她已经半点力气也没了,只拉着林逾静手,说:“孩子,叫姜驰。”   姜应礼和姜应止被礼教、家族恩怨束缚太深。   爱不能爱,所以,她给孩子取名“驰”字,望他生性肆意,纵横自如。   林逾静端着温水给姜应礼擦了身体,喂了药,终于将她哄睡着。   李沐这才进屋,催促她也赶紧休息。   林逾静自上午见到陈今宜,心里就惦念着某人,摸了摸鼻尖道:“我去一趟卫生间,回来就睡觉。”   出了病房门,林逾静就直接走进电梯,去向陈京澍住的VIP楼层。   好在每间病房外都有病人姓名牌,她踮了踮脚,透过小窗看到睡着的陈京澍。   陈今宜并不在房间,连走廊都四寂无人。   她轻轻推开门,悄悄走进去。   自她七月离开壹京,再见陈京澍已是十二月。   整整半年不见,彼此之间突然有种隔着亿万光年距离的感觉。   他安静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消瘦的面容尽是苍白,即使睡着了,眉心的川字纹也半点没有舒展平整,似是心间压抑着重重忧思。   还有鬓角的白发,眼底的乌青,也更深了。   她眼眶泛起涩意,没忍住伸出手抚摸上他鬓角的白发,像是想近距离触碰他眉头蹙起的悲戚。   从前陈京澍睡意总是很沉,无论她如何在他脸颊摩挲勾勒,都安然酣睡。   但今日,她刚触碰到他,陈京澍眼睫便颤了颤,下一刻倏地睁开眼来。   没给她半点反应机会,林逾静手腕已经被擒攥住。   “林逾静。”他话音很淡,似乎早就预想到她会过来看他。但眼底泛起的嘲意,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此刻看到她,抓住她,才终于有了半分胜利的悦色。   林逾静吓得连忙去挣脱手腕处的桎梏,但她越是挣扎,那股握着她的力量就越大。   “回答我,你来做什么?”   林逾静咬了咬下唇,支吾道:“听今宜姐说你在这里保养心脏,我就来看看你。”   一阵冷笑后,她手腕被松开了,“从前那么绝情,头都不回一下,现在何必?”   林逾静点头,心想他应该是恨惨了自己,“对不起,打扰了,我现在就走。”   “林逾静!”他又声音急促叫住她,“听说,交新男友了?”   林逾静心脏没来由刺痛一下,微微仰起头,才没让泪落下,“你不也是,听说有了新女友。”   陈京澍眉心皱得更深,紧捂住心窝处,每个字都像从他口中挤出来一样,“你真有胆!”   她没有胆,连回头看他一眼的胆子都没有。   只阔步向门口走去,“你好好养病,我走了。”   “林逾静!”任由男人撕心裂肺地叫她,林逾静都没停下脚步,逃跑一般关上电梯门。   -   重新回到姜应礼病房,李沐示意她baby已经被送进来。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直接走向婴儿车边。   瞧着软绵绵,和姜应礼如出一辙的小脸,她刚刚还飞速跳动的心脏也平静了些。   李沐跟着她一同站在婴儿车边,“和Eden长得真像。”   林逾静点头,但又觉得小baby的嘴巴更像爸爸姜应止。是很薄的唇形,轻轻抿着,像再大的情绪都能敛进眉心掩藏起来。   “真是个漂亮的宝宝。”她说。   应该也会是个很温暖的人,能代替爸爸,好好陪伴在姜应礼身边。   李沐笑着,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以后要是生宝宝,肯定也特别好看。因为你长得就好看。”   调侃的话,林逾静心脏一空,但还是为了不被他看出情绪异常,抬手拍了他后背一下,“好好说话!”   “我说真的。要生个闺女,刚好和驰驰小宝贝定个娃娃亲。”   林逾静摇头,“我只要我女儿自由快乐,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   李沐抬手,揽在她肩上,“如果全天下父母都像你一样,就没那么多被拆散的有情人了。”   “...”   -   病房里头顶头看姜驰小宝贝的人不知道,陈京澍就站在门外,安静看着这一切。   而不知他们异性姐妹身份的人,被这温馨场面落进眼底,只觉刺眼又灼目。   心想,原来只有他一人被困在原地,而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已经有了新生活,交了新男友。   他们亲昵站在一起,看宝宝睡觉的神情,是那样温柔含情。   还谈论着,以后他们有了宝宝,要怎么去为人父母。   而此情此景,是他梦中所求。   再反观他曾经,只心心念念把自己拥有的全世界送给她。   是千娇百宠,哪怕分了手,也因为不想别人传出她半句不好听的话,直至如今还刻意伪装热恋痕迹。   她却已经有了新男友...   陈京澍紧攥着拳,颓丧转身。   一张惨白的脸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安静又悲怆。像是一团死寂的白灰,一阵风就足够将他吹散。   一滴泪从他眼眶滑落下来时,是脆弱和骄傲悄然瓦解的痕迹。   可千言万语,只有三字,“没良心,没良心,没良心...”   -   因为姜应礼突然产子,他们原定在纽约待上两天的行程改成了一周。   姜应礼则是在得知陈京澍和陈今宜同他们在同一家医院后,吓得不轻,“他们不知道是我在生宝宝吧!”   林逾静摇头,将刚刚从商场买来的帽子和围巾拿出来,“刚好美国入冬了,你裹得严实一点就当坐月子,也没人怀疑。”   姜应礼立刻将帽子戴到头上,“第一次不羡慕美国孕妇生完宝宝,就可以喝冰美式。也谢谢我的两位好姐妹,陪在我身边。”   “真不打算告诉姜...毕竟,他是孩子爸爸。”李沐坐在病床边,给姜应礼剥着水果。   大小姐苦笑一声,“告诉他,然后听他的责怪吗?”   以姜应礼对姜应止的了解,他只会平静地发火,责怪她永远像个孩子,做事不计后果。   “之前没打算让他知道,现在更不打算。”姜应礼拉住李沐的手,“你才是宝宝名义上的父亲呀!不可以拒认亲儿子,不然我就立刻撤资,让你的餐馆下一分钟就倒闭。”   李沐连连点头,“是,遵命,公主大人!”   林逾静也笑,“大小姐,我该扶着你下楼散步了。”   姜应礼顺产生下宝宝,医生嘱咐一定要多走动。   “我痛,我不想下床。”   “那也不行!”   林逾静强行将姜应礼带到楼下花园,两人挽着手,沿着小路慢行。   约莫走了半个小时,姜应礼便扶着连椅坐下,“我休息一会儿,真的疼。”   恰时,林逾静手机响起,是祁渥雪的电话,她走到一边空旷的位置接通。   “宝贝,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是不是放寒假了,我下周结婚,伴娘服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林逾静握着电话,歉声道:“师姐,祝你新婚快乐,我估计要失约,不回国了。”   祁渥雪叹了声气,表示能理解,“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年底很忙,听说你的一幅画又被推荐参赛了,提前预祝静静成功。”   林逾静:“谢谢师姐,你和柳华姐夫要幸福哦。”   挂断电话,林逾静笑了一声。   是由衷替祁渥雪和柳华开心,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终于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她为何,心脏又空落落的呢?   然后一转身,林逾静便看到陈京澍正站在她身后。   她不知道陈京澍都听到了哪些,但四目相对后,陈京澍只满脸平静地直接向前迈步,与她擦肩而过。   像是最陌生不相识的路人,轻飘飘而错,连衣襟都没碰到。   林逾静吸了吸鼻子,忍住鼻腔酸楚。   那之后,她再陪着姜应礼下楼散步,一次也没遇到过陈京澍。   直到在姜应礼出院当天,林逾静才又偷偷去了一趟VIP楼层,只是护士告知她,陈京澍很早便出院回国了。   -   离开纽约,回到俄亥俄,冬日更深了。   日子也还和从前没什么不同,除去画画和完成课业,她会每天抱着姜驰宝宝玩耍。   只是某天,不知是不是暖意过盛,她突然想起最后一次分手那次,陈京澍失控对她说生个孩子吧。   生个孩子,把她留在身边。   当时她大言不惭道,孩子,婚姻都不会留住她。   但真正抱着软绵绵,流淌两个有情人血液的结晶时,她觉得心脏被某种不知名情愫一击即溃。   不知不觉间,林逾静眼眶已被泪光填满,姜驰小宝宝眨着忽闪的大眼睛,突然也觉得一阵委屈,一撇嘴开始哭了起来。   -   一年一度的冬至日,也是林逾静生日。   她没有告诉姜应礼和李沐,更不想去过生日。   毕竟这二十几年里,她唯二过的两次生日,都是和陈京澍在一起时。   那天,她手机收到国内发出的财经新闻——【华仁集团大新闻:华仁集团董事会提议董事长轮值制,引发高层动荡。】   对林逾静来说,其实这就是最好的礼物,来自远方他的消息。   财经记者写道:   【近日,华仁集团董事会成员陈京澍先生提出一项关于董事长轮值制的提议,引发了集团内部的高层动荡。   陈京澍先生认为,这一提议旨在促进内部权力平衡和决策民主化,并有助于决策效率和灵活性,避免权力过于集中,视野过于保守。   但部分高层管理人员表示担忧,担心此举会导致公司内部权力斗争,和影响公司稳定发展性。   目前,华仁集团董事会正在就该提议进行深入探讨,尚未作出最终决定。有分析人士指出,董事长轮值制的实施可能会对华仁集团的内部管理和战略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因此要慎重考虑。】   华仁一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综合性企业,业务范围更是涉及多个领域。   陈京澍提出董事长轮值制,无疑是为华仁的未来发展改变新的前进路途,同时也逆转了陈家独揽大权的局面。   林逾静不懂商业,但预感,这个冬天,注定不会是个太平的暖冬。   合上手机,林逾静收拾书包,出门去附近书店查阅文献。   那是一位华裔商人开的店,还因为冬至日,甜品区多了一份限量供应的水饺套餐。   并推出冬至日活动,寄给未来一封明信片。   林逾静抱着书,觉得有点好笑。   她记得本科时,学校门口的书店第一次出现这种活动,吸引了很多人。   但她一次也没有做过,因为觉得未来没什么好期待。   可今天,她却反常地走过去。   从一堆明信片中挑出一张,满是夜空繁星的背景图,用白色记号笔写道:   【阿澍:晚冬无雪,黎明沦陷,我在远方陪着你。——静静】   “姑娘,写下邮编和地址,我们可以帮你寄出去。”看她没领取信封,老板主动提醒道。   林逾静摇头,“不寄了。”   老板笑着挠挠头,“也有人同你一样不寄出去。你要不要一起寄存在店里,保证不会丢失。”   林逾静点头,“好呀!”   她留下名字,递给老板。   -   林逾静的预感一向很准,阴历春节前夕,国内突然传出陈嵘清以权谋私,行职务之便,为华仁集团牟利的新闻。   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偌大的华仁集团,噤若寒蝉。   她担心陈京澍和陈今宜,可搜遍全网,也没有关于他们二人的动态消息。   姜应礼抱着儿子坐在她身后玩耍,看到后宽慰道:“其实,看不到他们的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一般被直接通报出来,说明就是板上钉钉了。”   “我不懂商业局势,还是有点担心。”林逾静伸手捏着姜驰宝宝的手把玩。但皱着的眉,都在诉说她心底浓浓的不安。   毕竟,她现在连回拨给陈京澍一通问候电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信别人,还不信我吗?”姜应礼撇嘴,为她举例,“京城世家多的是丑闻,为什么姜家差点崩盘,就是因为我和姜应止的事情,是被曝光出来的真事。”   林逾静心一颤,看向她,“小礼,对不起,让你想起伤心事。”   “也没什么好伤心的,本来就是我自己做出的事。不后悔。”姜应礼将她散在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只安慰她道:“华仁会有紧急应对的措施。而且他们的法务团队和公关部,都是特别强的。”   林逾静点了点头,叹息声悠长。   “我只是不懂,你们明明那么相爱,又有在一起的勇气,为什么还是没走到最后。”   “可能是,爱情不是人生唯一选项。我们还有责任,还有软肋。”   因为她的软肋是陈京澍,所以注定会输给陈嵘清那番说辞。   “那陈京澍如果成功了,真的带着华仁转型,未来也不用被家族束缚,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他成功了,就证明我做对了。”   姜应礼起身,“我这种火象星座,真的无法忍受爱却不说出口的人。”   “大小姐,羡慕你呀,总是那么从心而为。”   但姜应礼还是叹息一声,“你明天不是要去洛杉矶领奖嘛,快点去收拾行李睡觉。”   林逾静最新画作又得了奖,此次颁奖礼设在洛杉矶,主办方给了明日下午的行程机票。   “好!”   “这次是不是还有采访,我能直接在电视直播看到?”   林逾静点头,边收拾电脑边起身,“工作人员告诉我是有的,还给了采访稿,让我提前准备回答稿件。”   姜应礼乐呵呵抱着儿子回房,“期待看到你。”   翌日下午,李沐将她送到机场后便回去工作。   结果临登机半个小时前,又接到机场广播称,洛杉矶突降暴雨,航班将推迟起飞。   林逾静等在候机厅,直到傍晚才登了机。   结果着陆下机时,洛杉矶再次下起暴雨。   等她到了主办方提供的酒店,前台工作人员告知她错过了验证入住的时间,原本的房间已经被售出了。   林逾静一路风尘仆仆,累得半点情绪都没有了,像个机器人问道:“那还有空余房间吗?”   工作人员立刻变了脸色,笑嘻嘻同她说:“您只需额外支付200美元,就可以入住双人大床房,热水无限量供应的哦~”   林逾静叹了口气,只想赶紧躺在床上,“OK,那就你说的吧。”   林逾静正准备掏现金,工作人员又说:“女士,需要您刷卡。”   她算是知道了,他们一定是趁着暴雨天,临时加价宰客。   想到此,她就更加疲累了,但也实在没多余力气去计较,只好妥协,“好吧,好吧。”   林逾静明天早上五点就要出发去往颁奖礼现场,此刻已经深夜十点,她从卡包里掏出银行卡片递过去,“麻烦您快些,我很累。”   “祝您入住愉快。”工作人员完成额外收入,开开心心将房卡和银行卡一同递给她。   林逾静面无表情接过卡片,拖着行李箱和被暴雨淋得湿漉漉的身体,走进电梯。   迫不及待去浴室冲一个热水澡,再睡个美容觉。   谁知她刚推开酒店房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接通后,对面又迟迟没半点声音。   林逾静只好先开口,问道:“您好,哪位?”   下一刻,冷冽的声音从听筒内传出,“林逾静,我是不是给你惯傻了?拿着我的卡,和男朋友去酒店开房!”   她一脸疑惑,赶紧低头去看手里拿着的两张卡片。   一个是酒店房卡,结果另外一张不是自己的卡,而是陈京澍的附属卡!   这下,她即使没有看到陈京澍那张脸,也能想象到他暴怒阴鸷的表情。   她忘了,自己在美国办了新银行卡,和陈京澍的卡颜色极为相似。   从前也有差点错刷的事情发生,但今天她太累了,根本没注意到。   “对不起,我刚刚拿错卡了...”她立刻道歉。   但显然,两个人在意的点根本不是同一个问题。   林逾静担心于自己刷了陈京澍的卡,从而导致他很不开心。   但陈京澍问的,分明是她和男友去酒店开房这件事。   电话听筒内,再次传出陈京澍的冷笑声,“我还以为,你是想让我也有点参与感。”   作者有话说:   陈京澍:我最该让柳华开发的软件是测谎仪。谁懂呀,老婆太爱骗我,是每句话都要等仪器回答的地步。   -   感谢在2023-10-27 19:26:18~2023-10-28 22:00: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怪兽 10瓶;渣渣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功成   ◎“只要我还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你的事,我可以管一辈子。”【修】◎   陈京澍自从林逾静出国后, 就搬到公司附近住。   现下这个时间国内都已经放了年假,他被老爷子勒令住到老宅里。   突然收到单独给林逾静办理的附属金卡消费记录时,他心底还有些说不上的暗爽。   只是一点开信息, 映入眼帘的是洛杉矶某酒店的消费通知。   一瞬间,千百种酸意直涌心头。   陈京澍紧皱住眉,捂着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忍了又忍, 还是没按捺住心头那股怒火,直接拨通置顶处快要落灰的电话号码。   谁知对面那人依旧没心没肺,只一个劲说, “真的是刷错卡了, 我会把钱还回去的”   陈京澍紧咬着后槽牙, 质问道:“我在意的是钱吗?”   也想问问林逾静,她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名利, 前途, 不被玷污的自我灵魂。   那有没有半点, 在乎过他和他给予的爱。   分开的这半年, 他没有联系过她,然后她也就安之若素地将他当成世界之外的人。   哪怕在纽约,他和她的朋友在同一家医院。   两间病房的距离, 都费不了她一分钟的时间。   可除去被他撞见的那晚, 陈京澍再也没有等来她。   哪怕是最客套的寒暄,也一次都没有过。   所以, 为了防止自己再次自作多情,他选择提前出院,一心扑进公司事务上。   见不到, 没空思念, 日子才算勉强过得去。   林逾静叹息声比他还长, 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声音很低很轻问道:“我今天看到了国内的新闻,你那边还好吗?”   陈京澍眉心颤了下,眼底的冰湖融化半分,连原本打电话的原因都忘了,只确认道:“这是在关心我?”   林逾静:“虽然我不懂商业上的事,但我觉得,你爸爸倒下去,对你和公司没有好处。”   陈京澍勾了勾唇,“他那么逼你和我分手,你还能为他说话。”   “我不是为他。”林逾静平静的话音里,又有着蕴含波涛的能量。   陈京澍眼底暖色又多了些许,“你放心,有华仁在,他倒不了。他倒不了,华仁也不会有任何事。”   林逾静“嗯”了一声,“那就好。”   隔着电话,陈京澍看不到她表情和情绪,可越是看不到,遐想的大门就越泛滥,“那你呢?交了新男友,趁着新年去洛杉矶玩吗?”   林逾静冷“咋”一声,说道:“陈京澍,除了你,我没和其他人在一起过。你应该是误会了...”   陈京澍顿住,有种心间长久的苦涩,后知后觉才道回甘发酵,舌尖都酝酿出几分微甜。   连壹京难得一遇的寒冬冷潮,都有回温的迹象。   “我今天来洛杉矶,是为了参加明日的颁奖礼。结果航班因为暴雨延误,连酒店预订好的房间也自动给我取消了。换房时,我太疲惫慌乱,才错刷了你的卡。”   林逾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解释来龙去脉。   或许是这些时日,她也很乱,很累。   心里,总是惦记着远方的他。听到他平安,也想他知道自己的近况。   陈京澍那边安静了下来,如果不是听筒内突然传出一声低沉的笑,她都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但随即传来的声音又变得温柔,那是久违的,落在她心脏说不清道不明,却满是安全感的感觉,“一个人的时候,最好保持镇定。遇到摆不平的事情,记得打电话...给我打电话。”   “...”林逾静低下头。   时隔半年之久,再面对陈京澍久违的温柔,她是真的心如刀割。   “你没必要还对我这么好。”她说。   “林逾静,我承诺过,你永远拥有我生命里的特权。只要我还是壹京陈家的陈京澍,你的事,我可以管一辈子。”   洛杉矶这家酒店十分偏僻,信号也很是差劲,电话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比人声还重。   可还是拦不住远隔重洋,相差整整十五个小时时差的心动。   林逾静眼梢颤了颤,“你也是,一切顺利。晚安。”   像是生怕多说几句就暴露心动,林逾静话音还没落便挂断了电话。   倒是陈京澍握着电话,久久回味刚才。   “阿澍,在午休吗?”是敲门声,和温柔慈祥的问候声。   陈京澍回道:“爷爷,您进来吧。”   陈镇风控制着电动轮椅进入他房间,瞧着他坐在床上休息也要抱着电脑看,一脸心疼地嘱咐道:“你心脏一到冬天就不舒服,还不多歇着。”   陈京澍笑了笑,摸了把自己的胸膛。   他这病,其实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又严重。   不属于先天性娘胎里带出来的,却因为严重的车祸后遗症,一到冬天便显得格外难熬。   原本他还想着,今年有林逾静陪着,肯定可以过个暖冬。   结果那姑娘在秋天就狠心走了,连带他世界的温度都带走,只留给他凛冽刺骨的寒冬。   “爷爷,我没事,您才要多休息。”   陈镇风笑着拍了拍他手,“爷爷这把老骨头,也就活到这里了。”   “怎么会。”作为陈家为数不多真正心疼他的人,陈京澍是真的希望老爷子能健健康康的。   “阿澍,认祖归宗这几年,是不是在陈家过得不开心?”   陈京澍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问自己这句话,他想宽慰老人,但又实在难言违心,“爷爷,这里很好,但我确实更怀念从前的小镇生活。”   那里有陈璇,有林逾静。   有褚言和曲溪,有澎滨湾,有他整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可是,爷爷却很开心你回来。”老爷子同他讲过。   接连经历了长子去世,次子因公负伤导致离婚,最后发妻离世,他的身体便一年不如一年。   倒下去时,他躺在ICU整整两年,全靠机器和药物吊命。   是陈嵘清凑到他耳边说有个儿子流落在外,老爷子瞳孔才重新有了光。   所以陈镇风执念于陈京澍继承华仁,不全是封建观念里男性才具有延续香火命脉的守旧思想。   而是,陈京澍为他那盏即将油尽灯枯的油盏里,添了一把灯烛,续了又十年的寿。   “爷爷,我知道...”   “也都怪爷爷,因为目光狭隘,思想守旧,让你总被针对。好在你和今宜都是懂事的孩子,没因为爷爷反目成仇。”   陈京澍轻笑声,“我妈妈从小教育我,家人就是要一条心。”   “好孩子。”陈镇风握住他的手,“自从你爸出事,你和你姐也算奔走各方,才保住了他。现在他被调离京城去往基层,爷爷也彻底撑不住心力了。往后,华仁和陈家就全靠你和你姐了。”   “...”   -   林逾静翌日醒来,大脑还倍感昏沉。   如果不是手机还保留有最近通话的记录,她都要误以为那通电话是昨晚一场潮湿梦。   简单洗漱后,颁奖礼主办方准备的车子也到了酒店楼下。   专程为她服务的工作人员,先是带她去颁奖礼后台做妆造。   林逾静一直只知道这个颁奖礼在国际上的含金量很重,但没想到会如此正式和隆重。   他们甚至给每位获奖者准备了高定礼服,和单独接受采访的会谈室。   国外化妆师喜欢欧美系妆容,但给林逾静选了一条十分符合她气质的香槟色礼裙。   大气端庄的中式妆,衬得她十分淡雅,就像她的画作,给人一种富有生机和治愈的感觉。   之后便是落座颁奖大厅,等待仪式开始。   林逾静心态还算平稳,最后拿了最具商业价值青年画家奖。   但她对于此类奖项,一直都有种游离在外的局外者感觉,所以莫名给人一种松弛有度的知性优雅范。   坐在后台采访室,她注视着镜头,浑身更是散发着一种清冷的空灵感。   负责采访她的记者几次盯着她那张脸出神,连备采手卡都翻错了页,将最后一个问题错问成,“您在创作这幅作品时,是基于怎样的创作灵感呢?”   林逾静微怔半刻,看了眼墙上挂着的画作。   那是一只彩色的蝶,正穿梭并妄图翻越狂风暴雨中波涛澎湃的大海的景象。   她的笔触很细腻精准,寥寥几笔就勾勒出这一惊险场面。   算是和她以往色调温馨,富有生机治愈风格,不同的具有冒险精神的作品。   林逾静眨了眨眼睫,也没想要搪塞过去,说道:“创作这幅画的灵感,来自我的初恋。我们都正在翻越属于自己的狂风波涛,想要早日到达彼岸。”   记者立刻嗅到一股浓郁的八卦味,想要再追问时,林逾静示意采访结束。   恰时,颁奖礼负责人过来找她,林逾静这才得以逃脱。   “刚刚有位收藏家,希望可以购买您这幅作品。”   林逾静有些疑惑,因为她之前已经和主办方提前报备过,她的这幅画不出售。   “林小姐,这位收藏家出价特别高,几乎已经超越了您前面几幅画的总和。”   林逾静惊讶的同时,还是婉言拒绝,“不好意思,这幅画对我意义非凡,确实不考虑出售。”   负责人一脸遗憾,但也只好同意。   -   林逾静参加完颁奖礼,当天便回了俄亥俄。   推门时,姜应礼正坐在客厅,上/门.服.务的美甲师正为她修剪手指死皮,看到她后问道:“要不要一起?”   林逾静每天画画,免不了要摸油彩之类的颜料,于是拒绝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的好意。   但还是坐过去,陪她聊天。   “驰驰睡了?”   “大少爷每天就是睡觉,羡慕。”   林逾静笑,“你不每天也一样。”   姜应礼没有工作,凭着入股李沐餐厅,和投资几家小企业盈利不少钱。   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做做美容,逛街购物,来兴致时抱着姜驰小朋友在家里跑来跑去玩。   明明和林逾静也不差几岁,但活得像个孩子。   “不说我。”姜应礼问道:“我可是看了你的采访,画的灵感来自陈京澍呀?”   林逾静抿唇,笑了笑,没回答姜应礼。   但其实,她知道不是这幅画的灵感来自陈京澍,而是她的每幅作品灵感,都来自陈京澍。   -   新的一年,林逾静迎来事业大放异彩的一年。   整个人几乎忙成了旋转陀螺,天南海北地出差调研,不是在飞机上,便是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直至博二下学期,她犯了一次急性肠胃炎,才推拒了大部分工作。   恰好纽约一家艺术馆希望聘请她成为联合馆长,林逾静看了艺术馆的过往馆史,想着工作不忙碌,还可以写进博士论文中,就答应了。   结果没想到就在她上任的第二个月,该馆被评选为美国十佳艺术馆。   林逾静这个联合馆长一同受到欧洲老钱家族的邀约,并获得全球艺术最高等级的荣誉奖章。   凭此一跃,林逾静成为在美华籍知名度与商业价值双排名第一的青年画家。   甚至美国多家高校都纷纷邀请她成为客座讲师。   凡她出现的艺术鉴赏课,总会挤满各个专业的学生。   有人为一睹芳容,有人瞻仰膜拜。   一时间,林逾静成为全美艺术界神话般的女神人物。   就连身价也水涨船高,老钱家族的名媛晚宴,都开始出现她的身影。   暑假来临前,她再度收到国内画协发出的邀约,并在之前给予的各项权利下,破格提升她为常驻委员,具有评审,议事权。   就连她的母校华清美院都发来聘书,希望聘请她成为美术学院艺术管理专业的研究生导师。   姜应礼知道的时候,声音差点穿透她的耳机听筒,“OMG,这岂不是迈进了京城□□,还带有编制职称?”   林逾静揉了揉嗡鸣的耳朵,“对,算是重点培养的归国人才。”   不同于以往的橄榄枝,此次之后,她人生的征程,还可以多一项文艺仕途。   “你知道吗!”姜应礼感慨道:“你现在的身份,就是世家豪门,最喜欢的儿媳类型。”   不同于依靠父兄的财富供养,她背后是五星红旗。   “...”林逾静浅浅笑了一声,问道:“对了,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这下换姜应礼惊讶反问,“你还没看到国内的财经新闻吗?”   林逾静这几天都忙着和她OSU的博士生导师在外出差,几乎没关注任何动态。   她打开姜应礼转发给她的头条新闻时,发现那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不过因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至今还霸占着各家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   【华仁集团将正式施行董事长轮值制,原董事长陈镇风卸任,由陈京澍接任首轮轮值董事长。】   林逾静手指都在颤抖,因为这是自洛杉矶那通电话后,时隔整整一年,她再度看到关于陈京澍的消息。   新闻通稿洋洋洒洒写道:   【华仁集团近日宣布,正式实施董事长轮值制。原董事长陈镇风先生卸任,转任监事会会长。首任轮值董事长由陈京澍先生担任。   华仁集团表示,董事长轮值制的实施,旨在更好地推动公司治理结构的完善和公司战略发展。在轮值制度下,董事长将按照既定规则,定期轮换,以确保公司决策的多元化和活力。   陈镇风先生在担任董事长期间,为公司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此次卸任后,他将专注于监事会工作,继续为公司发展提供有力保障。   陈京澍先生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和卓越的领导力,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华仁集团将继续保持稳健发展,实现新的突破。   华仁集团对陈镇风先生的贡献表示衷心感谢,并期待陈京澍先生引领公司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林逾静鼻腔突然有点酸涩,话音都哽咽起来,“大小姐,他做到了。”   姜应礼只一阵唏嘘,“亲爱的,你也做到了,你们现在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势均力敌。只可惜,如果你们当初没分手,而是撑过这艰难的两年就好了。”   姜应礼总是格外关心林逾静和陈京澍的后续发展,像是对自己身上的遗憾,加注的另一份希冀。   林逾静只叹了声气,“可我们都知道,当时的形势,我只能那样选择。”   ...   挂断电话,林逾静再看向邮箱那两封差点被她回绝的邮件,心头有了另一种考量。   她找到导师,向他说明自己同意加入壹京美术协会成为常任理事,并接受华清大学美术学院的聘请邀约。   导师听后,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什么!留在OSU任教不好吗?”   她的导师将会在一年后,也就是她毕业时退休。   所以从林逾静入学时,导师就不止一次同她说,她可以留任于此,并可以担任成为博士生导师。   “静,这里才会给你最好的发展。”   林逾静表示感谢,“可是老师,我从来没想过留在美国。”   “Why?我听说你国内已经没有亲人了,留在这边,我和你师母都会帮你。”   林逾静眼眶微微泛红,“我一直在等一个少年快点长大,独当一面。他现在成功了...”   “是去年圣诞节,你喝多了酒,为他伤心哭泣的那个男孩?”   “是。”   平时恨不得拿她当亲女儿看待的导师揉了揉花白的头发,语重心长道:“可你们已经分手两年了,怎么就确定,还能重新在一起。”   “两年...”林逾静半晌恍然。   其实从她离开陈京澍后,对于时间的概念便变得十分模糊。   偶尔觉得时间流逝飞快,可又会在某个难眠的夜,分秒都如度年。   “静,听我的,留在美国,你会有更好的发展。”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28 22:00:41~2023-10-29 23:1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渣渣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名就   ◎“静静,你也就待在我身边时,才永远一副平平安安,岁月静好的模样。”◎   林逾静最后还是没听导师的建议, 当天就回复了画协和学院的消息,并商定好一周后回国签订合约的行程。   恰时她又收到澎镇一中的校庆邀约,林逾静便给导师请了半月假。   “什么!”导师听后, 立刻痛心疾首的拍桌,“静,你还是不听我的话。”   林逾静咬了咬唇, 说道:“老师,我能有现在的成就离不开他。他为了我铺过的路,撑过的腰, 给的情感支柱, 我这辈子都还不清。”   “我现在, 是真的该回到他身边了。”   不再等他来找自己,而是像她当初承诺的那样。   只要他能独当一面, 换她去卑躬屈膝的, 求他的爱。   “静, 你太自信了, 你怎么确定就一定会和他有未来。”导师很是无奈,但还是为她批了请假条,“世界上, 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   此时此刻, 林逾静已经听不得任何好言相劝,她拿了假条。   订了一周后的机票, 急匆匆回了国。   她先是到壹京,分别和画协与学院签下协议。   听说她回来,画协的书记亲自前来接待她, “林大才女, 我还以为, 这次又要拒绝我们。”   林逾静笑,坐在单独为她拉的横幅前,签下聘请合约,“之前没考虑回国发展,所以才没回复您。”   “现在想通了?能八卦一下,是什么原因吗?”书记笑着同她开玩笑。   林逾静抿了抿唇,眼底盛满暖意的昧色,“爱情。”   “原来是爱情,那爱情可真伟大。”   林逾静不置可否。   但心中想,是陈京澍在她心里的占比过于伟大。   终于签完两份合约,她特地抽出一天的时间,去了一趟静园。   阔别整整两年,林逾静站在电梯门前,突然心底涌上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也有半分遐想,陈京澍会不会在这里。   可当她拿钥匙打开房门,正值盛夏,庭院却满是凋零的景象,现实告诉她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   林逾静分别去了会客厅,她的画室,还有从前和陈京澍的卧室。   发现那里所有的家具都被用白色防尘布严实罩了起来。   她伸手抹了把桌面上的灰尘,起码有年数没人来过。   林逾静耸了耸肩,苦笑。   余光却又瞥见几幅被放在地面上的画框,连包装盒都没拆开,囫囵个被放在墙角。   她好奇走过去,才发现那都是她刚到美国,被高价售出的作品。   也正是那几幅,每次都力压整个展会出售的画,才得到了美国经纪公司的青睐。   此后,凡她的画,都会被挂在最好的位置,也就此彻底打开了她在美国的知名度。   原来,这也是他默默在背后,为她做的事。   林逾静忍着鼻酸,冲下楼拦了辆出租车,先去向JING资本。   她想,没必要再刻意去布置初见的场面,直接出现在他面前,告诉他自己再也不会离开他,应该才是最大的惊喜。   可到了JING资本后,林逾静才知道陈京澍早已搬去华仁商厦办公。   她来不及多想,又拦车去往华仁商厦,可得到的消息却是陈京澍去往外地找女朋友了。   那一瞬间,林逾静有种晴空霹雳的感觉。   “女朋友?”   “是呀!小陈总都快结婚了。”   前台小姐姐满脸骄傲,边上下审视她一番。   见她穿着不俗,且带着一种富贵浸养出的气质,猜想她或是哪家对陈京澍念念不忘的千金小姐。   还耐心同她解释道:“我们小老板不喜欢世家千金,未来小老板娘是个平民姑娘,你会有更好的选择。”   林逾静欲哭无泪,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更是突然想到陪姜应礼在纽约生孩子时,陈今宜就对她说过陈京澍交了新女友。   只是她当时单惦记着陈京澍的心脏,和后来学业、事业繁忙起来,直接就忘了这茬。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在这两年里,扮演了独自怀念过去的角色。   平民姑娘。很快就要结婚了。   林逾静肩膀塌了下来,心想这半点不稀奇。   毕竟他可是陈京澍,要样貌有样貌,要能力有能力,还有这偌大的商业帝国与京城地位。   但凡是个姑娘,就不可能不喜欢他。就算不喜欢他,他的温柔和权势也很难让人拒绝。   只有她,不识好歹,一次又一次拒绝他。   或许,这就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惩罚她不够勇敢。   林逾静再飞往澎镇,怀着私心联系了下高家栋。   只不过高家栋就是普通的职员,根本不知道陈京澍和林逾静之间的事。   收到预约消息时,他只客客气气回复:【不好意思女士,一楼的民宿已经预定出去了。】   林逾静回道:【我和你们老板是同学,不能再想想其他办法吗?】   高家栋很是为难,但还是如实告知道:【我们老板陪女友游玩了,不方便联系。可以为您推荐其他民宿,下次一定为您预留房间。】   林逾静坐在机场送行大巴上,彻底被抽离最后的力气。   她的少年,真的是别人的了。   随便定了家酒店住进去,林逾静当晚就发了场烧,又全身出了荨麻疹。   姜应礼得知,给她打来跨国电话,“真后悔没帮你导师拦着你,现在签了国内的合约,还能和画协、学院那边反悔吗?”   盛夏发烧,林逾静鼻子内像塞了一团棉花,眼球也又涩又烫。   嘶哑着声音,连哭都哭不出来,“不知道,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事了。”   她本来满怀希冀的回来,想着两人终于苦尽甘来。   可没想到,天意弄人,她真真切切要失去陈京澍了,那个全世界真正心疼她的人。   如果之前她还有勇气给陈京澍打一通电话,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去自找没趣。   胆小的刺猬,就该缩在洞里。   不配和勇敢的人,争着去享受这个世界。   翌日起床,她看着镜子中自己惨白的面容,还有肿成核桃的双眼,突然后悔答应来参加校庆。   可既然已经到了澎镇,也回复班主任一定出席,就没有反悔的退路。   到了校门口,保安居然还记得她,“我记得你,那位去美国就不打算回来的姑娘。”   林逾静苦笑,“难得您还记得我。”   “记得,怎么不见之前那个小伙子?”保安看了看周围问道。   她想,往后都不会出现了。   他要成为,别人的丈夫了。   这时,突然有带着红色迎宾袖章的学妹过来,“是林逾静学姐吗?”   林逾静没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点了点头,“是。”   “哇塞,没想到学姐回来了。”小学妹冲着不远处的人喊,“你们崇艺楼的学姐!是林逾静学姐!”   她在这里读书时,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受欢迎。   毕业后,反而被传成了传说中的人。   “今年是陈京澍学长第一年不参加校庆,没想到学姐就代为参加了。”   林逾静眨了眨眼,没接茬,只转移话题道:“没想到,这里又变了不少。”   新增添了礼宾楼,还有图书馆。   就连学校绿化,都引进不少从前没见过的品种。   “其实学校变化最大的还是崇艺楼,我们当时就猜是陈学长单独为您捐赠的。”   林逾静被一群人簇拥到崇艺楼,漂亮的西式建筑,走廊挂满了她喜欢风格的画作。   “去年学长来参加校庆说,后年就准备结婚,提前恭喜你们呀!”   “学姐,明年校庆,你和学长一起来吧!”   林逾静站在她之前的画室窗外,世界好似安静了下来。   她终于能体会到,过往陈京澍独自来参加校庆的苦楚,还有无法言说的分手真相。   强忍高烧和心中的苦涩,林逾静终是没参加完正场的校庆,和几位校领导寒暄半刻,就告辞直奔机场。   她订了当天返回美国的机票,像是自作多情被拆穿后的无地自容,灰溜溜逃了。   -   回到美国后,林逾静一切如常。   连姜应礼单请一天假陪她散心,都被她笑着婉拒,说课业要紧。   林逾静最擅长掩藏心酸,越是难过,就越能装的心平气和。   破绽点便是,疯狂将工作和学业填满生活。   抵达俄亥俄第二天,她就找到导师销假,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开始上课。   下课后,林逾静魂不守舍的收拾书包,再随着人群朝校门口走去。   突然地,不远处传来几声类似鞭炮的鸣声。   先是大家都被吓了一下,但接二连三的鸣声越来越近,还有仓皇逃窜的学生往他们这边涌来。   “校园暴动,杀人了。”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明白,刚刚传来的声音,是枪声。   俄亥俄是可以公开持.枪的州,甚至不需要登记。   林逾静刚来时,就见过邻居腰间总别着枪,但因为他是个和蔼的大叔,以至于林逾静都忘了枪本身的危险性。   危机在即,林逾静也顾不得感春伤悲,立刻随着大批学生往校外跑去。   只是,如此慌乱的场面,难免会出现拥挤。   林逾静和几个亚洲女生被挤到墙角,就在终于要走下亭前小路的台阶时,后面传来一声枪响,立刻便有学生惊慌地踩脱台阶滚落下来。   有人反应快速,及时躲开,但也有女生被绊倒。   林逾静就是其中来不及躲离,滚落而下的其中一员。   她仰倒在地,看着不远处的持枪者正逼近。   恐惧,哭喊,林逾静爬起时,一颗子/弹就射到距离她不到三米处的玻璃窗上,碎玻璃洒了一地。   她顾不得其他,只赶紧往前迈步,这才发觉脚踝刚刚崴到了。   还没朝前走一步,就因为剧烈的疼痛,直接失去平衡向前扑去。   林逾静大脑变得一片空白,连多余遐想,都没了。   只觉得,完了,一切都完了。   可还没等她再度摔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就先跌进一个温热有力的胸膛之中。   那瞬间,林逾静甚至觉得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就看着陈京澍将她公主抱起,向校外跑去。   劫后余生和久别重逢的感触夹杂着,她鼻腔立刻酸涩起来,连同泪腺一同崩塌。   “陈京澍。”她哽咽着,像许愿一般叫他名字。   “我在。”熟悉到,她恨不得日日梦到的声音,此刻它的主人就真真实实出现在她面前。   林逾静抬起双臂,紧紧抱住他脖颈,在颠簸中他的呼吸声都变得更加清晰,“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   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他了。   “我一周前就来了,问了很多人,他们都说你回国找男友去了。”出了校园,陈京澍的车就在外面停着,他将她抱到副驾驶,再抬头望向她,眼眶都是红的,“你不是说,没和除去我以外的人在一起吗?”   林逾静抽泣哭着,话音都是哽咽的,“我回国是为了找你,他们都说你去陪女朋友了。”   陈京澍握着她双手,将脸埋进她掌心,“林逾静,你可真有意思,总能把狼狈又悲情的事,搞得波折又有趣。”   还有他的叹气声,对着她说:“静静,你看看。你也就待在我身边时,才永远一副平平安安,岁月静好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快要正文完结啦~   大家可以想想,想看的番外,还有喜欢的副CP! 第71章 百年   ◎“静静,我们是不是都该各自想想,开始新的生活”◎   在陈京澍来美国的前一周, 已经记不清是他第几次带着自主成立的核心班底,和华仁那群故步自封的老臣唇枪舌战一番。   其间,他还差点气得心脏病发作。   最后是陈镇风老爷子实在心疼孙子, 才力排众议将董事长轮值制敲定。   签完合同,又发布工商公示公文。   陈京澍又是两天没合眼。   自此,华仁经历了两年的新旧交替, 彻底宣布完成体系升级。   陈京澍在董事长休息室洗了澡,换了衣服,直接订了当天飞往美国的机票。   陈今宜去机场送行的路上, 笑话他这么着急, 只会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歹提前和林逾静打个招呼, 知会一声。   陈京澍看向窗外,傍晚的街灯光晕明明昧昧从他眼角划过, 衬得人五官深邃, 又深情难言。   他忍了整整两年, 不去关注她消息, 只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就想快点能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不提前联系她,就是不想给她临时逃跑的机会。   自然也管不得热豆腐还是冷豆腐, 就是臭豆腐, 他也要把人绑在身边。   落地俄亥俄后,陈京澍先是去了林逾静的学校。   最喜欢玩浪漫情种游戏的男人, 闲逛在她校园里,遇到亚洲面孔就问认不认识林逾静。   对于林逾静的名字,不少人认识, 还有男生一脸警惕地问他是不是林逾静的追求者?   他难得心情好, 大方说两人曾是情侣。白人男生不屑审视他一番, 说道:“No!静绝对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陈京澍无声哂笑,心间是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醋意。   心想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出国读书,追求者更多了。   当然也有好心的,主动告知他艺术学院的课表和上课教室。   但一连两天,陈京澍都没在教室见到她。   “真是长本事了,都学会翘课了。”他坐在学校门口的自习书店里,边看褚言发给他的项目文件,边沉声嘀咕一句。   最后,他托腮长叹口气。   还是决定给她打一通接话。   只是他一共拨过去三次的电话,皆是收到无人接听的提示。   大约是上天开的玩笑,又或许是赶巧。   第一次林逾静在画协签约,第二次林逾静在华清美院签约,最后一次她刚登上飞往澎镇的飞机。   且,她没有开通来电提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陈京澍曾有来电。   陈京澍颓丧的捏了捏鼻梁,看着周围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写作业的学生,想着林逾静是不是也经常在这边赶作业。   “先生,您的茶。”老板送来茶盏,看了他一眼问道:“您是中国人吗?”   陈京澍点头,老板说在这边蛮少遇到中国留学生,询问他是来留学还是工作。   陈京澍只说来找朋友玩。   大概是鲜少见到同胞,老板还向他介绍,“我们今天有一项寄明信片的活动,要不要看看?”   陈京澍是个对外人很冷且具有距离感的人,今天却对这些活动难得有兴趣。   他起身,跟着老板去往前台。   “这边都是明信片,您可以选一张自己比较喜欢的,写下留言和寄信地址,我们会如约寄出。”   陈京澍随手挑了一张,写道:【前途光明。】   老板看着没有称谓,没有署名的明信片,说道:“那留个地址吧。”   陈京澍摇头,“我可以拿走吗?”   “理应是不行的。”老板说道:“不过可以寄存在这里,日后您有寄出的需要,直接联系我们就好。”   害怕他不信,老板端出一个小托盘说道:“这里都是我们寄存的明信片,我按照国家收集在一起,绝对不会丢失。”   陈京澍扫视一眼,中国被老板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他直接便看到了。   而放在最上面的一张明信片,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上面写着:【阿澍:晚冬无雪,黎明沦陷,我在远方陪着你。——静静】   那是只有他们二人间缱绻的称呼。   落款日期是两年前的冬至,林逾静生日当天。   老板见他视线凝落在那张明信片上,说道:“我对这个姑娘的记忆特别深刻,很瘦很白,看着像一阵风就能吹跑。经常来我们这里学习,往往一坐就是一整天。”   陈京澍下意识向自习区扫视一圈。   “不过最近一周没见过她...我看这明信片,像是姑娘写给异地男友的。”   陈京澍笑了笑,低沉呢喃,“给男朋友写的呀...”   当初两人在国内纠纠缠缠那么久,都没得到她男朋友这一身份,现在倒是从外人口中听到了。   值!   陈京澍将明信片递过去,“帮我选在一年后邮寄可以吗?”   老板点头,“当然。”   他留了静园的地址,和自己的联系电话。   最后,又在那张明信片上多添了一句话,【新婚快乐。】   日期选择,冬至日。   林逾静的生日。   这时陈京澍的手机响了响,是他让助理调查林逾静在俄亥俄居住的地址。   她租的房子距离学校和书店很近,陈京澍也没有开车,索性走路过去。   想看一看,她每日徒步而过的风景。   充满异国风情的街道,因为和国内隔着纬度差异,还处于春天。   陈京澍双手插兜,想着这次终于可以一起度过盛夏。   最终,他驻足在一处漂亮的西式洋楼前。   白色的楼体,有几扇很大的落地窗,庭院里种满了花花草草。   还可以看到散落在摇椅旁的儿童玩具,他想当初林逾静说陪朋友生宝宝,可能就是她的房东。   陈京澍摁了下门铃,打开门的是一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他后,就对着他嘿嘿笑。   一双眼睛又大又圆,像颗葡萄。   恍然间,还觉得很像一个人,但一时半晌,他又想不到像谁,反正十分眼熟,很有故人之姿。   “您好,请问有事吗?”男人问道。   陈京澍露出和善的笑意,说道:“林逾静住在这里吗?我是她的...朋友。”   比男人先开口的是那个小男孩,虽然口齿不算清晰,但词汇量很丰富,“静静姑姑不在,姑姑找姑父了。”   找姑父了...   一句话,陈京澍的心脏突然一沉。   随即,男人也附和道:“确实是这样的。您有事情的话,我们可以代为转告。”   陈京澍只觉得有些无地自容,冷嘲笑了声,“没事,我就是路过,再见。”   说完,陈京澍转身离开。   当初他不是没问过林逾静是不是又交男友了,她说从来没和除去他以外的人在一起过。   此后的一年半,他忙着赶紧结束华仁内部复杂的结构。   他不敢给她打电话,逼着自己忍下相思。   到头来,人家就真的把他忘得一干二净,重新开始了崭新的感情。   陈京澍再回去酒店的一路,感觉满身骄傲都碎了。   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让给他订一张明晚回国的机票。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   陈今宜刚好在他办公室,听到后接过电话奚落他,“我们情种大少爷,真的连豆腐渣都没捞着?”   陈京澍烦躁挂断电话,从路过的超市里带了瓶酒回酒店。   他很少喝酒,但今天灌了个伶仃大醉。   男人扶在玻璃窗前,一滴滴泪砸下,他像是又碎了一次。   翌日,陈京澍收拾好行李,堆放在客厅。   临行前的中午,他还是想着最后去一趟俄亥俄公立大学。   再瞧瞧她学习、生活的地方,彻底接受往后无她的生活。   那一路,他回想着与她的前半生。   18岁两人相遇,19岁分离。   26岁重逢,27岁再次分离。   他今年29岁,原本计划31岁同她结婚,组建一个温馨的家庭。   现在...   去他妈的婚姻和家庭。   他这样的人,就不该心存幻想。   到了林逾静学校门口,陈京澍下车。   正是放学的时间,不少学生往校外走去,只有他逆着人群向里。   突然地,后面再出来的人群变得慌乱,说着校园里发行了持枪暴动,已经有学生中弹。   本该快速离开的他,却像是有股力量牵引着他往里跑。   就在他刚走到拐向艺术学院的小路时,看到了摔倒在地的人。   那是对他来说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春日里,她穿着一条素色连衣裙,脸上沾了血和灰,是那般的我见犹怜。   一颗子弹就落在她头顶的玻璃窗上,掉落的碎玻璃立刻砸在她裙摆上。   陈京澍眼眶都酸涩起来,几乎是本能地,毫不犹豫地跑向她。   将她护进怀中,用后背作为盾,抱着她向校外跑去。   林逾静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看到他后难掩惊喜,就盯着他,下唇颤抖多时才轻轻叫出他的名字。   无奈,庆幸,又爱又恨。   但当她说出,她回国了,是为了去找他时。   心底郁结再多的气,瞬间都散了。   算了,他想。   反正这辈子注定栽在她身上。   -   林逾静坐在陈京澍的副驾位上,惊魂未定的人始终伸手扯着他衣角。   像是只要松开手,陈京澍就会再次消失。   “我送你回家。”他说。   林逾静突然想到姜应礼前几天去纽约玩了,今天上午回来的机票。   这个时候让陈京澍送她回去,难免要和大小姐遇上。   “我能不能不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她私心也是这么想的,她想在他身边。   倒是陈京澍低笑一声,问道:“我住酒店,你确定和我回去?”   两人不是没有一起住过酒店,也不是没有过亲密举动。   她到现在都知道,怎样做能快速勾起他的欲望。   也做好了,和他回去后,就重新在一起的准备。   是身和心,都交托出去的准备。   “我要和你回去。”   “行。”   车子抵达酒店,陈京澍直接抱她下车,直到到了套房,他才将她放到沙发上。   两年没见,林逾静觉得他忍耐力似乎强了不少。   将手机和外套丢到沙发上后,先去拿药箱给她处理伤口。   “特别痛吗?”陈京澍单膝跪在她身前,温热的手掌握着她脚踝,“我还是带你去医院拍个片子稳妥些。”   刚崴下台阶时确实很疼,加之面对莫名危险的恐惧。   还有人在濒临死亡前,想到最痛苦的事情,夹杂在一起,心脏才像揪做一团的刺痛。   现在她待在陈京澍身边,看着他,早就已经不疼了。   只是想对着他撒娇,看他紧张自己,才矫情了些。   特别,陈京澍丢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她看过去,发现是机场发来的候机提醒短信。   林逾静慌乱看向他,问道:“你要回壹京?”   陈京澍叹一口气,“我问,要不要带你去医院。”   林逾静撇了撇嘴,倾过身子抱住他脖颈。   第一次如此主动,撒着娇抽泣,“我不去医院,我想待在你身边。”   陈京澍身体僵滞一下,像是没立刻明白她的话,还带了些怯,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林逾静被陈京澍拽出怀中,双手捧着她下颌,强迫与之对视。   她点了点头,坚定道:“知道。”   “不会是,想要再甩开我一次吧?”   “不会了阿澍。”林逾静看着他,眼眶内蓄满了泪,一颗一颗砸落在他心上,“我已经有足够和你相配的身份,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两人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分分合合,她也像度过了漫长一生。   此刻心境苍老,只想醉卧春山旁。   陈京澍抱起她,直接走向卧室。   明明他欲望就像悬丝,还是不忘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   林逾静双臂环抱着他脖颈,直接便将人拉进她的温柔窝内。   久别重逢,起初的温柔在溺进温巢时,陈京澍终于失了理智。   一次又一次,将他撞进她的最深处。   其间,两人都很沉默。   房间里,只有粗喘声。   她抓着陈京澍头发,想同他说些什么,下刻,话音就被以吻封缄。   但他也会突然失控,恰着她下颌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每次都被你骗,已经分辨不出,你哪句话真,哪句话假了...”   “不会再骗你,不会再骗你。”   ...   久别重逢,两人连午饭都没吃,直到窗外太阳落山,才结束。   林逾静窝在他怀中,看他歪头望向窗外出神。   “阿澍,你心脏还好吗?”   “嗯...”   他答得心不在焉,但从刚刚的卖力程度看,应该是不错的。   “阿澍,你在想什么?”以往,两人结束后,陈京澍总会表现的意犹未尽,抱着她再各种亲热。   但这次,陈京澍显得冷漠很多。   陈京澍叹了口气,颔首看向她,说道:“我只是觉得,过去了整整两年。”   “静静,我们是不是都该各自想想,开始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10-30 23:36:41~2023-10-31 22: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643261、温宜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好合   ◎我与静静,结婚不是结局,永远相爱才是。◎   “静静, 我们是不是都该各自想想,开始新的生活。”   陈京澍说完这句话,抽出她枕在脖颈下的手臂。   没给她过多温存, 和多余思考或者回答的时间,就说要出去一趟,让她自己休息一会儿。   林逾静坐在床上, 身侧还有陈京澍余留的体温,和淡淡的乌木沉香味道。   她怔怔看着陈京澍身影消失的门口,心脏也像是空了一块。   因为那句话, 在她品读下来, 根本不像久别重逢的苦鸳鸯会说的话, 反而更像是为彻底分开做伏笔。   她想:陈京澍经历了与她两年的分离,多次分分合合的折腾, 这次大约是终于醒悟, 决定和她画上句号。   林逾静深吸一口气, 抿出一个苦笑。   笑着笑着, 泪就再也忍不住开始往下砸落。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她和陈京澍之间,本就是他更想要一个说法。   可心里虽是这样想, 林逾静还是不甘地摸出手机, 鼓起最后的勇气给陈京澍打了一通电话。   想着,如果这次是两人最后一次说分开, 她想不要看着他的脸,就隔着电话网络,将对彼此的伤害降到最低。   “怎么了?”陈京澍接通电话, 他那边的声音有点吵, 像是在商场里, “是饿了,还是需要什么,我给你买回去。”   林逾静忍了又忍,一开口还是哽咽起来,“陈京澍,你说我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陈京澍静默一瞬,传来的低笑声中带着无奈,像是已经通过声音,脑海中浮现出她那张委屈又可怜的模样,“静静,我让你好好休息,不是让你胡思乱想。”   “如果我说破了你的心中所想,我现在就可以离开。你回来吧,晚上在街上不安全。”她声音很轻,带着怯与悲。   陈京澍叹气声更重,“你哪里都不许去,就在酒店等我。”说完,又用略带命令的口吻补充,“你敢走,我们才是真的完了。”   他没再说太多,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逾静捞过陈京澍的浴袍裹在身上,那上面沾有他身上的香气,这能给她带来更多的安全感。   但她已经无法再耐心躺在床上等陈京澍,索性直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保证他开门的瞬间,就能观察到他的情绪表情。   不过十分钟,入户玄关处传来电子锁开启的声音。   陈京澍一推开门,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逾静正紧张地直勾勾盯着他。   她应该是刚刚哭过,惨白的小脸,唯有鼻尖和眼眶红彤彤的。   那双向来只盛满倔强清冷的眼睛,此刻只有脆弱,和面对未知剧情的怯惧。   这是他一向少见的林逾静,也是拿捏他弱点,让他瞬间心软的模样。   特别下一刻,沙发上的人就赤着脚跑下来,直接将他怀里的那束花丢开,自己扑了进去。   温香软玉落了满怀,陈京澍心跳都变得剧烈起来。   心想:这就是林逾静紧张,害怕他离开的样子吗?   “你去干嘛了?”林逾静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埋进他怀中,小心翼翼问道。   好在陈京澍对于她的举动有所回应,手臂很快环到她腰肢上,温热手掌摩挲着她最敏感的腰窝,“给你买花。”   林逾静眉心颤了颤,鼻音更重了,“陈京澍,买花很重要吗?”   难道比抱着她,同她诉说这些年的分离,还要重要吗?   陈京澍揉了揉她头,颔首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将她拉离出他的怀抱后,复而抱起被她丢在一边的花束,后退一步,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像是预料到了什么,林逾静忍不住抬手捂住唇,好让自己不要发出声来。   酒店内的光是暖色调的,洒在陈京澍脸颊上,映的他整个人散发着温柔的边晕。   他单膝跪地,捏了捏花束最中间的那支红玫瑰,花瓣展露后,是一枚硕大的雪花形状的钻戒。   “本来该给你准备一场盛大的求婚,可我等不及了。”陈京澍舔了舔嘴唇,能看出他有点紧张,连举起钻戒的手都有点颤抖,“我说开始新生活的意思是,分开的这两年,改变了我很多。”   “比如,从前我觉得我们之间只要存在真爱就足够了,后来我才明白具有制定规则权利的重要性。现在,我觉得还是不要给你太多选择的机会,只将你眼前路的终点设置在我身边就好了。”   “静静,我们都不再是青春年少岁月里的莽撞少年,有很多心力和悸动去折腾,把分分合合当成乐此不疲证明爱情的游戏。”陈京澍话音逐渐哽咽,“我是真心觉得,我们该给从前的往事画个句号,开始新的生活。”   “林逾静,嫁给我好不好?”   十分普通的场地,没有盛大的求婚仪式,没有亲朋好友的见证。   甚至,他们一个穿着浴袍,一个穿着沾染尘土的T恤。   有的,也不过就是一束包装仓促又普通的红玫瑰,唯一显得正式的,就是那枚宛如鸽子蛋般大小的钻戒。   可对于纠缠半生的两人来说,这似乎已经足够了。   那些淋湿两人一整个青春期的梅雨季晨雾,永远没有盛夏的相爱时节,晚冬无雪却依旧造访肩头的琼花。   这孑然无依的岁月呀!终于结束在这年立夏。   命运齿轮,重启在下秒。   他的封地王国,要驻扎进一面名为“林逾静”的军旗。   “好!”林逾静几乎已经哭成了泪人。   伸出纤长却消瘦的左手给他。   当略显冰凉的钻戒带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时,那些往日的苦闷情绪彻底一消而散。   她同样跪在陈京澍身前,捧着他脸,将一个湿润绵软的吻落在他唇上。   陈京澍还牵着她的手,指腹摩挲着那枚雪花形状的钻戒。   另一只手就抱着她腰,往自己小腹处贴靠。   当吻不足够抒发此刻情绪后,陈京澍抱着她双腿,直接向卧室走去。   陈京澍摁着她双腿,头就埋在她心脏处。   像是品味樱桃,边温柔嘬吮,边说道:“明天请个假,我们去拉斯维加斯。”   林逾静粗喘着气,真丝浴袍被她手指抓的皱皱巴巴,“去玩吗?”   “去领证。小骗子,我需要一些法律权益来保护自己。”他微微仰身,极致的快.感让他话都不成调子了,可还是惦记着早有蓄谋的安排。   林逾静在潮汐涌动中皱了皱眉,对着陈京澍唇狠狠咬上一口,“都说了,从前骗你并非我本意,往后都不会再骗你。”   “不是你本意,那是为什么?”   林逾静看向身上的他,转了转眼珠,还是决定将过往的恩恩怨怨遗忘。   反正这个世界本就各处暗藏污秽,只要最终是他们在一起,就已经足够了。   林逾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我向要你要的一个承诺吗?”   陈京澍:“什么?”   林逾静:“我有一次骗你的权利,现在我要行使这个权利。”   陈京澍笑了笑,握着她手在钻戒上落下一吻,“无所谓,反正只要不再离开我,你还能再骗我点什么呢?”   “陈董,你明天就要拉着我去拉斯维加斯结婚,确定不提前签一份婚前协议吗?你现在的身价可今非昔比,你说说,我还能再骗你点什么?”   陈京澍瞪她一眼,掐着她腰向下,击进更深的温巢,“我心都被你骗了,还差那点身外之物?你喜欢,就都拿走。”   钱,权,势力。   她想要的话,甚至不需要开口,他就已经为她安排好一切。   “就是...走的时候,希望不要忘了把我一起带上。”   林逾静笑,突然想到,“说到走,你不是今晚的飞机回国吗?陈先生,你马上就要误机了。”   陈京澍像是没听到一般,只使坏去掐她腰,“我新婚太太在这里,我还能去哪?”   -   翌日,两人直到下午才醒来。   林逾静睁开眼,就见陈京澍正侧躺着看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   “看我媳妇儿漂亮。”   他眼底荡着爱意,是分分合合纠缠数十年,也没消磨掉的浓情。   “好了,快起床。”他们傍晚的飞机,直达美国内达华州拉斯维加斯麦卡伦国际机场。   安顿好行李,两人便到了市政婚姻登记处。   都说拉斯维加斯领证结婚特别简单,只需要双方到场,连身份证、户口本都不需要准备,就可以领到一纸证明。   甚至,这里的市政婚姻登记处24小时昼夜服务,几个小时后,就可以成为法律认证的合法夫妻。   “真的不需要和你家里报备一声?”林逾静挽着他手臂,最后问道。   陈京澍肩上挂着她的单肩包,痞了痞气的捏了下她圆润挺翘的臀,回道:“现在还没人能做得了我的主。往后唯一需要给报备的,就是我媳妇儿。”   两人相视一笑,踏进登记处大门。   -   领完正式版的结婚证,两人随便找了家氛围不错的餐馆。   等待上菜时,林逾静拿出手机对着结婚证拍了张照,又朝陈京澍摆手,“老公,来拍个合照,纪念我们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陈京澍十分配合,从对面的座位起身,坐到了她身边。   两人并没有多么亲密的动作,陈京澍只抬臂揽在她肩膀上。   “看镜头。”   林逾静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陈京澍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她。   “这张就很好。”拍到满意的照片,林逾静将他推开,“你还坐到对面,我喜欢看到你的脸。”   陈京澍揉了揉她脑袋,满是宠溺。   然后不等陈京澍坐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就频繁传来微信消息提示音。   看着林逾静藏不住的小得意,他拿出手机,微信界面已经出现一连串未读消息的红色提示标志。   有他和林逾静的共同好友,还有几个他们的兄弟群。   褚言首当其冲,【什么!京哥你怎么总是闷声干大事,这就仓促领证了!】   其余都是看到他结婚,特来恭喜的普通好友。   陈今宜发的消息就比较独特了,【也太不正式了,爷爷让你带静静回家,把仪式给补了。】   “你发朋友圈了?”陈京澍其实很享受林逾静主动示爱的行为,他倚在软包座椅上,满脸都是新婚燕尔的甜蜜和得意。   “嗯哼。如此喜事,当然要广而告之。”   林逾静这边先是收到祁渥雪、姜应礼和李沐的祝贺消息,再者便是百校联盟的群组。   当然也有纯情小狗张嘉乐,对着她一阵哭诉:【学姐,你还是没给我一次机会。】   陈京澍很少去看朋友圈,因为林逾静从来不发。   今天是林逾静第一次发朋友圈,也是他第一次去看。   林逾静一共发了三张照片。   第一张是两人于美国登记的结婚证,第二张则是刚刚拍的合照。   而第三张,是他们18岁那年,在澎镇的海边第一次确认彼此心意后,拍下的合照。   跨隔十年之久,两人从青涩到成熟。   唯一不变的是,他深情宠溺的目光从来只望向她。   陈京澍保存下三张图片,也编辑进自己的朋友圈。   配文:我与静静,结婚不是结局,永远相爱才是。   /正文完/   番外·未完待续...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此结束啦,但相信他们之间的故事还在进行着...   明天开始更新番外。   目前有:【婚后热恋】【盛世婚礼】【千与千金(陈京澍妻奴+女儿奴的一生)】【元气明媚祁渥雪X美若天仙柳华(他真的超好看,写的时候,脑子里是早期归国的韩系神颜爱豆)】【克己复礼姜应止X恣意妄为姜应礼(是个我假死后带球跑后,又和找上门的孩子亲爹,破镜重圆的故事)】   还想看什么,评论区里随便提~   -   感谢所有支持正版,一路陪伴桃子到完结的小天使们。   这章评论区有完结红包,别客气,啾咪~   -   感谢在2023-10-31 22:48:14~2023-11-01 22:48: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檬?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